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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不负-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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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延平侯府,真是好规矩啊。这客院中出了这天大的事,主人家到这时候都毫无动静,我真是活了这把年纪,也算是开了眼界。”郑铎这话里便极是刻薄,可以他身份,又是何等刻薄话都可以肆无忌惮地说了。

    “延平侯府此时只怕是已经焦头烂额,费尽心力想给咱们找个说辞吧。”玄汐亦是露出个笑容来,“归远侯府倒是不把自己这个岳家当外人,这般肆无忌惮地给他们找麻烦,也是难得的亲家啊。”

    “且不说他延平侯府如何,邢鹏还不足挂齿,不过是个配角。”郑铎笑了笑,神色却又转瞬就端肃了几分,“如今你我也算是身处困局,被困于此地,倒是不知京中是何态度又作何打算。”

    “旁的倒不要紧,只怕京中,不知陇西内情已然如此,还想着走温和的路子。陛下新帝登位,朝中本就是力求稳定的时候,括隐一事阻力巨大,若是再知此等情形,我恐今上要受不小的挫折。”

    “你倒忠心,这时仍为今上试探于我。如今,我是想不支持陛下,也不成了吧?”

    “伯父睿智。”

    *

    延平侯府宅内出的如此血腥之事,自诩治家严谨的邢鹏如何能不知,便在影三一入侯府,邢鹏便命人将刚离开小半个时辰的邢韬与两三心腹幕僚又急急召回书房之中。

    彼时方才睡醒的邢韬不过揉揉眼睛,脸上仍旧是往日那副老成神色,吐了四个字:“静观其变。”

    这一静观其变,便到了这两个时辰之后,一直紧紧盯着院中动静的心腹侍卫回报,只道是,客院已经将所有的尸体都处理了,邢鹏听此回话,方觉,这一静观其变,观的委实不妙。

    这可不是静观其变,倒像是袖手旁观,以他如今身份而言,虽说似乎不是什么错处,可错就错在,格局太小了。

    而他格局之小,非关此时,从谢眺死在侯府起,延平侯府便将这偌大一盘棋,走在了这小小一角,便是如今想要抽离,也早已由不得自己了。

    邢鹏几十年来,头一次觉着,自己于长子的教导上,似乎是失手了。

    思及此处,邢鹏立时便站起身来,目光扫过一众幕僚的脸孔,不发一言,径直推门。早先报信的那幕僚也随着起身,未经思索便问道:“侯爷,这般晚了,您?”

    “是晚了,因而才片刻耽误不得。我这就去向郑国公赔罪,即便半分转圜不得,也是我自找的。”

    “父亲!”邢韬这时倒是彻底清醒过来,不由得语音便大了起来。

    邢韬只觉父亲看他的这一眼,少了几分往日的欣慰神色,目光锐利冷厉,不像是在看儿子,更像是,在看自己的下属。

    “还不跟上。”邢鹏声音寡淡,落下时,也惊了身旁的心腹,“几位先生今晚不妨为本侯想想,如何能在这乱局之中保得此身。本侯不求富贵,却也不想被归远侯府不明不白地就拉上阵前任人宰割。”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交锋(中)() 
“出了这么大的事啊。”

    命送信的人下去休息,室内便只余苏岚与郦远二人,苏岚摇了摇头,便叫郦远近身坐下。

    郦远听得苏岚这话,倒觉着她半点也不觉忧虑,无论怎么听,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李江沅先前我倒是对此人无甚观感,如今吗,我倒是真敬他是条汉子。”苏岚睨了郦远一眼,瞧得郦远径直低下了头去,她才又噙了笑道,“果然是摘下惠安夫人这朵花的人,当真是不一样啊。”

    “主子此时不担心玄大人?”郦远问出这话时,配着的却是张半分表情都没有的脸孔。

    “自来嘛,成大事者都是富贵险中求的。他身边有三千禁军随扈,还有自己的侍卫,况且压阵的郑伯父是何等分量。这两个人在一处,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那陇西是什么意思?”

    “陇西什么意思?”郦远不解,便又重复一遍。

    “阿远你这脑子是做什么用的?陇西若是真敢对他们两人下手,那便是想谋反啊。”苏岚叹了口气,一副看傻子的神情瞧了郦远一会才道,“这局面,到现如今可正是好看的时候啊。”

    “属下不解,那郑大人为何离开了延平侯府?”

    “延平侯府里头,除了一具谢眺的尸体以外,还有什么?如今连这具尸体都已经启程运往京城了,他们再在延平侯府待着还能得到什么。”苏岚唇边浮起一丝冷厉的微笑,“陇西的症结关键从来都在高阳郡,而不是旁的地方。”

    “对了,陈氏还没有回信?”

    “这样看,是不是要派人走一趟了。”郦远摇了摇头,又问道。

    “眼下,咱们的人都动弹不得,能动的又不够分量。”苏岚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这事要看今上的意思,今上若是不急,便是自有打算,我何必巴巴地凑上去,陈氏这,我是讨不着好的。”

    “主子!”郦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不待苏岚答话,便直接推门而入,从来都挂着笑容的娃娃脸,此时,却是掩不住那浓重的慌乱。

    “怎么了?”郦远皱着眉头接过郦青手中的东西,心中已是“咯噔”一声。

    他手底一片黏腻,血腥味立即四散。

    不待苏岚问话,郦青便极快地道:“留在泰州的暗线,一直都没有动静,昨日忽而急信进京,我以五十精卫接应,只回来了这一个匣子。”

    “李江沅?”苏岚面上半点表情也没有,只一双眼,浓黑一片,似是暗流酝酿其中。

    “这条暗线,是留给玄大人的。属下已经派出精卫前往查探,不出两个时辰便能知道前头大概的情形了。”

    “我这张脸,倒是要被他扇肿了。”苏岚冷冷一笑,胸口几度起伏,已是大怒。

    匣子里头装的是块令牌,旁边只一张小小信笺。苏岚接过来那信笺扫了一眼,上头只有七个字,写的是“细作有变,呈此物。”

    那字迹苏岚一眼瞧出乃是玄汐的,而这等潦草,显然是匆匆写就,也不难想出当时情形之慌乱。

    “能叫他这般慌乱的事情,不必想也知道。”苏岚站起身来,“阿青,宫中得了信否?”

    “驿站传信只怕比这边还要慢上几分,既然是细作有变,那朝廷的信息多半都已不可信。”

    “阿远立刻递我与祖父的折子入宫,请见陛下。”苏岚思索片刻便吩咐道,“阿青去玄府盯着,若是有任何可疑之人进出立刻来报。”

    “主子,您此时入宫,陛下就该知道您与玄大人之间的关系了。主子,慎行。”郦青领命立即便去了,却剩下郦远仍是不动,皱着眉头道。

    “事关重大,焉不能托郑氏之名?阿彧独子,镇守边疆,其父有何变故,仰赖苏府,难道不成?你现在立刻去办。”

    “是。”

    “祖父!”苏岚匆匆换好官服,便径直闯进了苏晋的书房,书房里头苏晋亦是神色沉重,显然是得了什么消息。

    “斥候来报,钦差昨晚在入高阳的路上,遇到流寇,一行三千禁军,尽皆覆没,郑玄两位钦差下落不明,前往护送二人的延平侯府嫡三子邢略重伤不治,已经死了。”苏晋见她入内,便叫老幕僚薛、张两个先坐在一旁,捡着紧要,几句话便讲了清楚。

    苏岚方才虽是得了玄汐这不知如何艰难才送出来的匣子,却也并不知悉到底发生了何事,来的路上尽管也设想许多,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态竟发展到这般的险境。

    “孙儿方才,得了这个。”苏岚也不敢遮掩,便将那块令牌递给了苏晋,“我与玄汐私下有所往来,泰州此前埋了暗线,这便是玄汐通过泰州暗线送来的。”

    一旁薛张两个幕僚听了苏岚这话,皆是心中暗暗想着,自家二公子这倒真是深藏不露,她和玄汐在朝堂上向来是斗得势同水火,怎么也不曾想到玄汐危难之时,竟是头个托付于她!

    “此物是什么?”苏晋接过那令牌,仔细看了几眼上头花纹,便问道。

    “孙儿也不知。”苏岚摇了摇头,“玄汐只有张纸条,应是情况太过焦急,只写了几个字而已。他说,朝廷先前在陇西的线人有问题,并叫我以此物呈交今上。”

    “玄国公那边怎么说?”苏晋点了点头,叫苏岚先在一旁坐下,又问向自个的幕僚。

    那张先生先开口道:“玄大人那边和咱们得到的消息差不多,打发了人来请您入宫。眼下他也是颇为焦虑。”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往宫里去一趟了。御前或许还有旁的消息。”

    “孙儿已经打发人往宫里请见了。”苏岚点了点头道。

    “你当我没瞧见你这一身官服。”苏晋倒是还有心情露个笑脸给苏岚,不待苏岚言语,便转到后头径直去换官服了。

    苏岚同那两个幕僚坐在书房里头,皆为对方所震惊,倒是一齐都不言语。这两个幕僚仍在感慨自家二公子不愧是老爷子心仪的接班人,不过二十岁的年纪,手段便如此惊人;苏岚倒是又一次被苏晋手中的势力给教育了一次,狠狠地感慨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到得宫门,正赶上宫里传信召见苏家祖孙并玄昂,苏晋才下了马车,便见到玄昂也下了自家马车,往日四平八稳的人,竟是难得的带了几分急躁,尽管不易察觉,却也掩饰不住。

    玄昂与苏晋见了个礼,苏岚这边也一丝不苟地问了玄昂安好,倒是颇为真心实意。苏晋难得的扶上了玄昂的手臂,使力握了一下,便算是难得的安慰。玄昂心下倒是镇定了几分,手里却是多了个令牌样子的硬物。

    玄昂还未醒过神来,这边内侍便引着三人入内,玄昂借着苏晋祖孙二人的遮掩,飞快地看向自己的袖中,自家儿子的七个字,一时便落入他眼中。为人父者如何不知道长子的品性,这般潦草的字迹,更加他那一颗老心颤颤巍巍起来。只是,这个东西怎么会在苏晋的手里?

    他的目光不知怎的却是落在了苏晋身后半步的人身上,一袭三品武官袍色的当今殿前兵马司副指挥使,苏岚。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交锋(下)() 
高阳,归远侯府。

    “张大人要见妾身,如今见到,却是一言不发。倒是叫我摸不着头脑了。”

    侯府西边的一处僻静院落里,苏阮和张淇相对而坐。午后日头正好,阳光倾泻入内,将苏阮头上的步摇照的一片璀璨。

    “淇入陇西以来,也有近两个月了,倒是头回见到夫人,一时紧张,不知说些什么,夫人勿怪。”张淇一笑,摸了摸自个的拐杖,二十几岁的男子,脸上竟是显出了腼腆的神色。

    “张大人可曾婚配了?”苏阮亦是不慌不忙,倒是和他拉起家常。

    “我以为夫人早握着我的一切消息。”张淇先回了一句,又是一笑,才道,“母亲心急,二十岁时便叫我娶亲。您也知道,我自少年时便不良于行,家中在此番境遇之前,我亦是个不得宠的。娶的是我母亲的娘家侄女,却是叫我母亲在娘家说尽了好话。幸而我夫人倒是贤惠,不单为我上敬父母,下掌中馈,前晌离京的时候,已经怀了三月的身孕,倒是连我这一点遗憾也给填补了。”

    “明年开春,张大人便要做父亲了,恭喜啊。”苏阮听过他这一番话,神色倒是仍旧一派平静,说恭喜时的笑容亦是真挚。

    张淇心中倒是不由得也给她鼓起掌来,原以为提及子嗣,能叫这位被害的不能生育的惠安夫人有所触动,却不想人家仍旧是神色平静,这等心性甭说女子了,便是男子亦是多有不及的。

    只是一时,张淇倒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便索性只是笑笑。这室内又是恢复了先时的一派宁静,两人谁也不曾主动开口,倒像是较量起来了耐性。说来这二人论耐性倒都是修炼一时的,张淇在家族中当了二十年的小透明,做的最多的便是埋首经卷,研究金石文物,一坐便是整日一言不发,皆是寻常。至于苏阮,未曾遇到李江沅前的那几年,困居小院,亲信皆是或死或被赶出府中,一日日便是想要说话,都不知该对谁言说,久而久之这沉默的功力,便也修炼出来了。

    “张大人这几日,住的可还习惯?”到底是苏阮先开了口,倒不是为旁的,只是她与张淇乃是私下见面,未曾知会过李江沅,算算时辰,李江沅没多时也要回府了,她与张淇倒是耗不得许多时候。

    “除了头两日,委实委屈了点。这几日,连血燕都有的吃,过得倒是滋润非常。”张淇虽只有二十几岁,脸皮修炼的亦是不错,这般似笑非笑地语气,却配着张异常真挚的脸孔。

    苏阮何等道行,丝毫不为他这冷嘲热讽所动,只是微微一笑道:“张大人身子到底单薄了,陇西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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