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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夜流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摸着衬衫上的袖扣，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所以你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要的，是你那一句不痛不痒的道歉么？”许如星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对不起’说来轻巧，可是你要真的想还，你拿什么还？”
她坐直身体，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凉透了的茶水，继续说道：“嘉麓？还是你自己？”
第581章 haper 13。1（）
一月的南临，已经冷的不像话了。
气温骤降的夜里，风雪袭击了整个城市，窗外翻滚的雪花，扑簌簌的落在房顶上，树枝上，窗户上，还有马路上，没有任何声响的，把城市用雪白包裹了起来。
交错的街景映照在昏黄的路灯底下，像是发黄的旧照片，充满了回忆当中的年代感。
夜空寂静无声，阴沉沉的，看不到一颗星星。
窗外是白茫茫的一片，寂寥，肃杀的雪夜。
而窗户里面，也是一片惨白，还泛着浓浓的消毒水气味。
*******
顾夜流做了一个冗长，复杂，又混乱的梦。
梦里，他梦见了许如星坐在他的对面，她穿着黑色高领羊绒衫，外面套着一件纯白色衬衫，衬的她脖颈修长，唇红齿白。
她手握刀叉，慢条斯理的切割着面前碟子里的牛排，低垂着眼帘，时不时地抬起头看向他，仿佛她在切的不是牛排，而是顾夜流一样。
她说：“你不是一直都在问我，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么？
“顾夜流，你听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嘉麓对你来说，不是很重要么？重要到让你宁愿放弃我，也要保住它。
“你越是觉得它对你很重要，我就越是要把它给抢过来。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引以为傲的事业和地位，通通在你面前摔得粉碎，让你也经历一下我所经历过的痛苦和难堪，让你也尝一尝身败名裂的滋味儿。”
许如星停下手里的动作，握紧了刀叉，对他说：“所以我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有嘉麓而已。”
她勾起嘴角，眼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她缓慢的掀动着眼皮，对他说道：“准确的说，是你的嘉麓。”
梦里，他还梦见了和许如星一起离开乔公馆之后，被记者们拦截在门外的场景。
“顾先生，许小姐，对于之前关于你们两位感情生活的爆料，对此你们有什么解释么？难得真的像爆料说的那样，你们两个正在交往？”
“顾先生，许小姐，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们一起从这里走出来，是刚刚吃完了午餐准备一起离开么？”
“你们是不是情侣关系？可以讲一下么？”
“所以之前的绯闻你们默认了对么？”
“你们现在是在约会么？”
“所以你们两个真的是在交往么？请你们讲几句吧。”
“还有传闻说你们两个早在四年前就已经在一起了，是从亲近的大学前后辈关系变成情侣的，对此你们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所以你们这几年也一直保持着地下恋情是么？”
“那么最近频繁见面约会，是准备公开么？”
“请解释一下好吗两位？”
声音太过嘈杂，感受太过清晰，以至于顾夜流根本分不清，现在这一刻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闪光灯还在噼里啪啦，毫无休止的闪烁着，聒噪的提问还在继续，顾夜流竟然不知道自己还要多久，才能从睡梦里苏醒过来。
等他真正从睡梦里苏醒过来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在哪里。
眼前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浓郁的黄。
顾夜流的头昏昏沉沉的，他缓慢的睁开眼之后，缓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瞳孔才聚起了焦。
我在医院。
这是他经过长久的思考之后，得出的结论。
也许是因为睡了很久的原因，顾夜流的喉咙很干，他用手臂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想找一个水杯喝水，却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扯到了粘在手背上的针头，轻微的刺痛立刻顺着皮肤，电流一般的过满全身。
“嘶——”顾夜流倒吸一口冷气。
“醒了？”
这时，一道清澈的女声在房间里响起，顾夜流转过头，眯了眯眼，看到了站在门边的许如星。
她还穿着之前见面时候的那身黑色高领羊绒衫，外面套着一件纯白色衬衫，和他在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她端着水壶，逆着光，朝顾夜流的方向走过去。
走到床边，她把水壶轻轻放在底座上，摁下开关，低头看着他，轻声说道：“要什么？我帮你拿。”
她伸出手，扶住他的肩膀，“是不是要喝水？”
“嗯。”顾夜流缓慢的点了点头。
“正烧着呢，等一会儿就好，”许如星一边说着，一边扶着顾夜流的肩膀，把他重新按回了病床上，“躺好，医生说醒了也不要让你乱动，要注意休息。”
“我怎么了？”顾夜流安静的躺在床上，看着许如星掖好自己的被子，然后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问道。
“你晕倒了，这么快就不记得了？”许如星看着他，脸上写满了气恼，“发烧三十九度几居然不看医生也不吃药，非要晕倒了才来医院，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真的是”
她舔了舔嘴唇，小声嘟囔道：“怪不得你的声音会哑成那样，温度这么高，也不怕烧坏脑子。”
“只是发烧？”顾夜流清了清喉咙，小声问道。
“不然呢？”许如星瞪了他一眼，“你还想怎样？”
“如果只是发烧，那医生应该不会说‘醒了也不要乱动’这样的话。”顾夜流轻轻笑了笑，对许如星说道。
热水壶在桌上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屋里很暗，水壶翻滚着的热气缓缓地在眼前蒸腾，许如星看不清顾夜流的表情，但从他的声音里，她也完全可以分辨的出来，他在笑。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许如星瞪着他，没好气的说道：“我承认，前半句是我乱讲的，只有后半句是真的。”
热水壶的开关“砰”的一下弹了上来，许如星看了他一眼，站起来，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她又找来了另外一只杯子，用两只杯子来回的倒换，好让热水凉的更快一点。
“你最近，工作很忙？”许如星低垂着眼帘，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两只水杯上面。
“还好。”顾夜流偏了偏头。
第582章 haper 13。2（）
“对了，”许如星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和他纠缠下去，她抿了抿嘴唇，话锋一转，说：“关于之前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她顿了顿，看向顾夜流的眼睛，真诚的对他说道：“谢谢。”
“为什么要谢我？”顾夜流不明所以。
“城北的事，多谢提醒。”作为一个爱憎分明的人，许如星一向毫不吝啬自己的感谢。
“举手之劳。”顾夜流笑了笑，说道。
“恐怕不只是举手之劳这么简单吧，”许如星没有多想，直接说道：“嘉麓最近的事，我听说了，”她的表情，有些许的沉重，“如果不是因为我，嘉麓大概不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顾夜流看了她一眼，“嘉麓很好，无需挂心。”
“嘉麓很好吗？”许如星并不在意顾夜流的谎话，她踢着脚边的积雪，说：“可是据我所知，并不是这样。”
她顿了顿，转向顾夜流，继续说道：“如果不是的话，你就不会在晚上九点多才刚刚下班了，而且或许，还是被秦彧赶回来的也说不定。”
“商场风云变幻，没有常胜将军，嘉麓能走到现在，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一点小事击垮的。”顾夜流声音低沉，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根本没有受到影响一般。
“是你说我没有盟友，很容易成为其他公司狙击的目标的，可是你却为了我不成为别人的目标，而把嘉麓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许如星低下头，声音轻轻的。
“嘉麓和盛和积怨已久，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陆响川也会想办法在别的项目上动手脚。”顾夜流却毫不在意。
“可是你如果没有把嘉麓对这片地志在必得的消息透露出去的话，盛和也不会只盯着你不放，”许如星的表情越来越沉重，“就是因为你帮diàmond吸引了一大半的火力，当了diàmond的挡箭牌，才让嘉麓陷入了如今这样的困境。”
“盛和在这个项目上也没拿到什么好处，所以你无需介怀。”即使顾夜流已经因为公司的事情，被搞的焦头烂额心力交瘁，他也依然要安抚许如星，告诉她，嘉麓很好，我也很好。
但是显然，许如星并不能接受这样敷衍的解释，即便他们之间的尴尬关系，其实已经根本不适合让他双方再扮演为对方思考的角色了，但是有些该说的话，她也还是忍不住要说。
只见她咬了咬嘴唇，看向顾夜流，说道：“除了白筱柟，没有人再在这个项目上拿到了好处，包括你和我，可是嘉麓，却是受伤害最大的，就因为你放出的消息，现在嘉麓股价大跌，而diàmond却在这件事里逃过一劫，你觉得我有可能不介怀么？”
“为什么不？”顾夜流换了一个姿势，看向她，声音清清浅浅的，“公是公，私是私，你只需要保证diàmond的利益就可以了，嘉麓不是你应该操心的范畴。”
“你总是说我做事之前欠考虑，不考虑后果，那么你呢？你在这样做之前，就没有考虑过可能出现的后果吗？”许如星皱着眉，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激动和不甘，“你这样做，对嘉麓公平吗？对你们公司的数千名员工公平吗？”
她沉沉的吐出一口气，“你这样做，对你自己，公平吗？”
“许如星我告诉你，在商场上，没人会跟你讲公平，”顾夜流忽然沉下脸，声音也像是周围的空气，散发着丝丝的寒意，“在这个世上也没有绝对公平，只有相对。”
“所以你就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嘉麓，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许如星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有气无力的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个项目的失败，有可能还会影响到接下来，在城北项目里的投标，就算你把预算压的再低，张开城那边，这次也有可能不会选择嘉麓了。”
“我说了，公是公，私是私，你只需要保证diàmond的利益就可以了，嘉麓不是你应该操心的范畴。”顾夜流颔首，低沉着声音说道。
“这句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了，不需要再提醒我一次了。”许如星皱了皱眉。
“你最好听明白了，”顾夜流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需要我再说第三次。”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公私不分的人，你也一样，公私分明，”许如星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她用牙齿，轻轻的咬了咬自己的舌头，继续说道：“所以我想问你，这一次，你为什么要插手diàmond的事情？我们既不是盟友，又没有私交，于公于私，你都不应该插手，更不应该让嘉麓身处险境。”
“所以你认为，即使我知道有人要对你和diàmond不利，我也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来避免让自己和嘉麓身处险境？”顾夜流看着许如星的眼睛，这样问道。
“难道不是么？”许如星不由得反问道：“难道不是你告诉我，不管有没有盟友，我都应该学会见好就收，适当的收敛锋芒吗？”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你现在是在做什么？说一套做一套，一边告诉我要收敛，一边把自己当成全城狙击的目标，靶子，恨不得从头到脚写满了‘来攻击我吧’这几个字？”
许如星咬了咬嘴唇，又着急又不解的问道：“顾夜流，你图什么啊？”
顾夜流毫不避讳的直视着许如星的眼睛，“我只想让你活的舒心一点。”
“可是我不舒心！”许如星咬了咬牙，瞬间又想起了那天竞拍时候的场景，根本就没有把顾夜流的这句听起来应该十分温情的话放在心上，“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只知道躲在你背后，坐享其成贪生怕死的小人。”
“没有这么严重。”
“就有这么严重！”许如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你以为我收敛锋芒，懂得见好就收，就不会有人把我当成活靶子，就会放过我了，可是你错了，不管我有没有收敛，我永远都是某个人的活靶子这件事，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是不会改变的。”
第583章 haper 13。3（）
“主任都在值班呢，”许如星看了他一眼，读不出眼神里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