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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锦-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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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了他一眼,回了一句,“可请郎君的报酬,我家小无财,是付不起的。”

    他又恢复先前笑嘻嘻的模样,“无碍无碍,这报酬,周吴那小子已经付过了。”

    她不语,低头对身旁的方婆子道,“将阿昭带出来,见见他以后的先生吧!”

    方婆子应声去了,她抬头,看向范黎,比之方才有礼些许,“我该怎么称呼郎君,是颜先生?还是如玉先生?”

    范黎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她将如玉二字咬的着实重了些,听在自己耳中难受的紧,不得已,只好道,“在下姓范。”

    苏拂恍然的点了头,从容的道了一声,“范先生。”

    范黎只觉扼住自己喉咙的手松了下来,瞬间舒畅许多。

第三十七章 教书先生() 
♂,

    方婆子带着苏昭出来,苏昭见有生人在,下意识便躲在了苏拂身后。

    范黎见到苏昭,不由得皱皱眉。

    苏拂看在眼里,语气冷清,“家弟幼时受过惊吓,范先生若不喜可以转身出门,不必勉强。”

    范黎愕然抬头,撞进那层白纱,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却也知她是动了气,方才也算自己不对,“我只是比较吃惊罢了。”

    这么聪明的兄长怎么有个痴儿弟弟?

    苏拂冷哼一声,“不过是个孩子,有什么可吃惊的呢?”

    范黎闭了口,不再同她争执,他是来做教书先生的,又不是来做受气包的,若不是看在那小子手里好东西的份上,他怎么会屈尊降贵来做这个?

    苏拂也不理会他,转身面向背后的苏昭,缓声道,“阿昭,他以后就是你的教书先生了。”

    苏昭紧抿着唇,摇摇头,“阿昭不要。”

    说完好似觉得言辞不够坚定,又重复一遍,“阿昭就是不要。”

    苏昭虽小,但喜恶却分的很清楚,不喜就是不喜,很难被说服。

    苏拂抬头,方想对范黎说清楚,可谁知范黎竟大步走到了苏昭身旁,蹲下身子,咧嘴一笑露出一旁的酒窝,“我可以带你放风筝,玩蹴鞠,打马球。”

    这无害的笑容算是范黎的招牌动作了,可苏拂瞧着他用这笑容来取悦苏昭,又不禁有些想笑。

    苏昭却不领情,“阿昭不会。”

    范黎又道,“那你喜欢做什么,我可以陪你一起。”

    苏昭撅起嘴,撇开范黎,朝屋里跑了过去,片刻又从屋中回来,怀中抱了个小物件。

    那物件是周吴送他的,用木头雕刻成小狗的形状,栩栩如生,他睡着的时候必须把这物件拿在手中才算安心,算是他的宝贝。

    范黎看向苏昭手中的物件,面色彻底黑了。

    这木匠的活,也只有那小子会,他怎么会干?

    想到这里,他只好尴尬的摊开手掌,“我不会。”

    话音方落,便见苏昭立刻离开他身边,走到苏拂的身旁,紧紧的拽住她的袖子,“阿昭不喜欢。”

    范黎这可傻了眼,他方才不该皱眉的,想着,又向苏拂求助,“像我这般才华出众的人实在是不多了,你真的打算浪费?”

    得,这人的脸皮可厚到了一定程度,怪不得会和周吴相熟,倒是气味相投。

    苏拂还真的不打算浪费,不然她也不会将范黎迎进门了。

    她蹲下身子,“阿昭,前两****不是还说要和我一起赚钱买肉吃呢?怎么今日就反悔了?”

    苏昭看了范黎一眼,“阿昭没有反悔,就是要和兄长一起。”

    “那咱们得先识字,要比兄长更厉害。看,这位先生就是教你识字的。”她说着,还伸手指了范黎一下。

    范黎为了那小子手中的好东西忍了这口气,还附和的点点头。

    苏昭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像委屈了自己一般,“那好吧!”

    她笑着摸了摸苏昭的脑袋,又起身道,“那以后就麻烦范先生了。”

    范黎如释重负的咧了嘴,“不麻烦不麻烦。”

    说着,又同苏拂商定他每日几时过来授课,最终商定出下午申时这一个时辰。

    等范黎走了,苏拂才有功夫将她所知道的忠义伯府的情况梳理出来。

    她并未同忠义伯打过交道,只是远远的看过一眼,忠义伯此人面方耳阔,身材十分魁梧,本是淮南道光州息县人,后来跟着太祖打拼,来到福建。

    忠义伯是个地道的北方人,为人处世处处透着豪迈,跟随太祖时忠心耿耿,等太宗称帝后,便封了他为忠义伯,食邑两千户。

    他本是武将,但帝位更替太快,新帝又惯于培养自己的心腹,这些曾随着先祖出生入死的人,渐渐被挤出权利的中心。

    忠义伯有子三人,长子范仪,次子范丘是正室所生,三子范黎是妾室所生。

    范仪偏爱读书,无心仕途,志在山水。

    范丘自十八岁时,便入朝做了八品小官,时至今日,已是四品刑部侍郎。

    范黎却宛如范仪和范丘的合体,自幼时起便十分聪慧,不仅读书易融会贯通,且随忠义伯自幼习武,武艺也着实不差,却偏偏没个正形,不论是潜心读书,抑或是在朝为官,一门心思都在吃喝玩乐上面。

    这也是为何她会将范黎留下来的原因。

    范黎的学问她不必担忧,只是范黎同范丘多有不对付,她所知范黎的事迹并不多,可范黎若是周吴请过来的,那周吴又是什么人物?

    朝中的达官权贵她虽认不全,可那些认不全的大多都是默默无名的。

    既然周吴能将范黎请得动,便是他地位不低,可她为何全无印象?

    思来想去却仍是无果,不得已只能埋在心里。

    范黎倒是很守信用,未时末到杨桥巷,教苏昭一个时辰,申时末准时离开。

    苏拂偶尔会去听苏昭学的如何,苏昭虽痴,但范黎的教习方法却很奏效,虽比不得正常人的学习进度,但已比之前强上许多。

    虽然范黎同苏拂说话时总爱油腔滑调,但不得不说,范黎教起书来,却是正经的很。

    而在城西的恒通米铺,魏嫂子也渐渐上手,不仅将库内的十石粮食给卖了干净,又接来不少粮食,来买的人也渐渐增多。

    苏拂曾去看过,魏嫂子的买卖经很有一套,大抵是同自小在家便接触了生意事有关。

    且忙碌了这些阵子,魏嫂子应是从魏屠夫的事件中走了出来。

    长乐府气候温和,入冬很少下雪,除了比前些日子冷了一些,出行倒是不受障碍。

    姚管事之所以让他们很早便离开茶行,是因为茶行不同于姚氏其他产业,茶行只负责外出走货,因此一年之中春茶和秋茶刚下来时是最忙的时候,平日倒清闲许多。

    但随车队走货的伙计却是不同,一来一往的时间固然不短,但赏钱极为丰厚,也是多数伙计争相夺取的活计。

    如今将近年关,大抵是快要回来了。

    苏拂偶尔会雇牛车到姚氏茶行看一眼,每每看到姚氏茶行紧闭的大门,又无功而返。

    但是今日不一样,姚氏茶行外面停着先前装货离开的十辆马车,且大门虚掩着,里面应是有人回来了。

第三十八章 密会() 
♂,

    牛车停在隐蔽之处,她给了车夫几个铜板,让他先行离去。

    她则是下了牛车,朝茶行走去。

    茶行外无人看守,她直接进了大门,沿着大堂走了几步,忽见张生就在前方不远处,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走哪带哪的账本此刻却没在身上。

    她来不及躲,张生就看到了她。

    见张生皱眉,快步走到她面前,扳过她的肩膀就带着她到一旁的货仓里,之后又关上门,板着脸看她,却又与轻缓的语气极不相称,“你怎么过来了?”

    她同张生接触的时日不短,听他刻意压低声音,自己来的定然不是时候。

    可她突然出现在茶行,实在需要一个明确的解释。

    她委屈万分的低头,“姚管事让我们这些人都回家去,殊不知我们就靠着微薄的月例过活着,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找些活干,可惜没找到,今日恰巧路过,见茶行里开着门,我就进来了。”

    张生低头瞧她,她虽手有余钱,这些日子生活条件并不差,但她天生一副不长肉的身子,看起来还是瘦骨嶙峋,可怜兮兮的。

    张生无奈道,“去建州那次,不是换回来二十两银子呢?”

    讲到这里,她更是生无可恋一般,微抬起头,一撇嘴,“被抢了。”

    张生皱眉,那时她得了二十两银子还向自己炫耀来着,这么快就被抢了?

    “什么时候的事?”

    “回去的路上。”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说着谎,诚恳万分。

    “你这孩子,怎么都不说一声?”张生埋怨着,从腰间摸出一个素色荷包,上面细密的针脚绣着两根青翠的竹子。

    他捏起那荷包一角,将里面的碎银子都倒了出来,塞到她手上,“我今日出门就带了一两银子,你先买些好吃的。”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碎银子,若真算起来,这一两银子是她在茶行两个月的月例,张生可真是大方。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张生将荷包仔细的放入怀中,她心思一闪,将拿着碎银的手掌深了出去。

    张生疑惑道,“怎么了?”

    她摇头,“我不要银子,我要荷包。”

    张生下意识捂住自己放入怀中的荷包,顿了片刻,哑然失笑道,“这荷包有什么好的,你就赶快去买吃的填饱肚子吧!”

    她却不为所动,努着嘴道,“你也说这荷包没什么好的,我拿这碎银子跟你换还不行?我就看它好看。”

    张生看她认真,他却正经不起来,良久无言,只好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了一声,“别闹。”

    她还想再争辩什么,库房外面却出现了脚步声,张生大手一挥,捂住她的口鼻。

    她顿住,两个人静悄悄的站在库房之中,外面人的声响便钻进了他们的耳朵。

    “慕容刺史,咱们商量妥当的事宜是不会变卦的。”这声音圆滑,听在她耳中分外熟悉,只是记忆久远,她一时之间想不到是谁。

    “我亲自过来,自然是相信你们的诚意。”这人的音腔怪异,不是本地的官话,倒有些中原口音,可又和中原口音不太相似,总觉得这口音之下还掩藏了一种真正的口音,却听不真切。

    “如此甚好,那慕容刺史请吧!”

    另一人应了声,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张生这才放开捂住她口鼻的手,趁此间隙,连忙道,“一会儿我先出来,等没人了,你赶紧离开。”

    两名官员要在茶行商量事情,定然是不能被外人得知的事情,若是被人撞破,那撞破的这个人大抵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懂张生的意思,他在此地明显是有人允许,可她却不同,默默无名,使她悄无声息的死去很简单。

    因此,她很是乖巧的点头,再没有开口说话。

    张生见她应了,心里便松了一口气下来。

    等茶行的门再次有了响声,他便从库房里走了出来,又将库房的门关紧。

    “你在这里做什么?”仍是她方才耳熟的声音,只是此刻的语气中带着不悦。

    “我若不躲出去,那慕容刺史怕是会不放心吧!”这是张生的声音,仍然是平日在茶行同别人说话的冷淡语气。

    “我让你过来是替我做事的,你却什么事都退避三舍,你到底想怎么样?”那人许是以为茶行中无人,压制不住心中的怒气,说话的声响便大了些。

    可张生却知里面还有一个人,而知道这些事对她根本没好处,便紧紧抿着嘴唇,也不出声,大步朝账房里走去。

    那人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了。

    她轻轻的喘气,悄悄的推开库房的门,账房里面的声音她一点都听不见,同样,她发出的声响里面的人同样也不会听见。

    等她出了茶行,整颗心才算松懈下来。

    她徒步朝城西杨桥巷行去,耳边回想着在茶行听到的声音,将自己记忆里所识得年轻男子的声音选了遍,脚步突然顿住。

    她怎么会突然忘了,那个在长乐府外同范丘勾肩搭背,让范丘在长乐府城外就把她丢掉的男子就是宋泽。

    宋泽是跟在那人身边许多年,地位在那人眼中,同范丘别无二致,甚至可能,比范丘的地位还要高些。

    宋泽不同于范丘的一点是,他并无显赫的身世,却是那人身边最得力的人,源于他手段狠辣,只要能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有官身的人自然会在乎自己的官名,有家族的人自然也在乎自己家族的兴衰,可惜他是宋泽,什么都没有,得了那人器重,可尊可敬却不可惹。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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