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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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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应蛟只觉得汪孚林这话说得漂亮极了,当下也学着对胡老爷表示感谢,至于对胡松奇,他只是哼了一声。程任卿和周文则是觉得今天这一出又好气又好笑,可汪孚林的提法,以及这会儿离去也正合了他们的心意,少不得礼貌地向胡老爷告辞。刚刚被汪孚林巧妙归到秀才之中的小北,则是竭力让自己不去看胡松奇一眼,粗着嗓子对胡老爷说了两句客套话,就跟在了众人之后。

    直到人全都走了许久,胡松才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看到胡老爷嫌恶地看着自己,又想到汪孚林撂下的话,他只觉得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不过一夜之间,事情就陡然急转直下,他招谁惹谁了?他从前就对那些所谓的忠义之士很反感,认为这些家伙不过为了自己求名,根本无助于改变父亲身后蒙冤,根本无助于改变家中处境,可这次之所以如此态度冷硬,却是因为程师爷转达了那位舒县尊的意思。

    那就是这事情全都交给舒县尊来办,该联络什么人舒县尊亲自操刀,他想到对方既是县官,又是现管,再加上揪住了胡家此前那些年因为历任绩溪县令照拂而始终没交的那些夏税秋粮,所以他不想节外生枝,有意吩咐了门上拒绝那些拿着各种理由来拜会的人。

    再加上昨天晚上那诡异的事情,他没细想,所以压根没想到今天这几个竟都是有功名的,其中还有两个举人!要知道,既然考中了举人,异日选官之后,混得好就能成为乡宦,在徽州府赢得一定的话语权,他不该随便得罪人的!得去追,得想办法去把人追回来,否则他的名声就不要了!

    好好的一趟探访龙川村,却演变成了现在的结局,汪应蛟和程任卿周文策马出了龙川村后,全都觉得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小北则是频频后望这座自己并没有留下深刻印象的古村,心中颇有些遗憾。因为,她这次还没有来得及拜祭过父亲的坟茔。除此之外,也许这一辈子,她都没有踏进祠堂的可能性了。想到印象中那个刚毅和父亲有些类似,却没有留下子嗣的长兄,她忍不住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如果长兄还在,家里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这般光景?

    汪应蛟这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汪贤弟,你刚刚对那胡松奇说的话是真的?真打算咱们牵头去操办这次忌日?虽说把那胡松奇撇开,是挺痛快的,问题是我和周贤弟虽说是举人,但人微言轻,就算那些缙绅大户嘴上说得好听,可未必会买我们的帐啊。”

    “各位,刚刚那胡松奇被我骂得昏了头,这才有此丑态,等他回过神来,就不会这么轻易放我们走了。我想征求一下三位兄台的意见,眼下是快马加鞭直接赶回府城,还是慢慢走,等着人追上来?”

    汪应蛟之前只觉得汪孚林会吵架,程任卿和周文此刻却察觉到,汪孚林仿佛是故意激怒胡松奇。所以,抢在汪应蛟说出一个不靠谱的回答之前,周文就开口说道:“想来这件事有胡老爷在场,胡松奇怎也不至于再对我们来硬的。只要他肯讲道理,我们也未尝不可和他讲道理。毕竟,操办忌日的事若是没有胡家子嗣,也实在是太辱没梅林先生了。”

    程任卿言简意赅地点头附和道:“我们策马慢行,就当给胡松奇一个机会。”

    两个同伴都首肯了,汪应蛟纵使有些不得劲,最终还是没有反对到底。这时候,汪孚林方才对小北比划了一个v字手势。至于小北是否明白,他倒无所谓。他这么大老远跑一次龙川村,当然不止是为了赚这三个同路者,也不是打算羞辱胡松奇一番算完,但汪应蛟之前碰了钉子,他这个同行者当然得让人主动找来,那才算是拿到了主动权!

    当然,胡松奇挨骂也活该,谁让他就是小北的混账二哥?

    当他这一行五人离开龙川村还没到一里地时,就只听后头马蹄滚滚,却是十几骑人飞也似地疾驰了过来。回首的汪应蛟和程任卿周文看到那马蹄奔腾的声势,想到当初胡宗宪在东南的绝大名声,不由得全都生出了几分戒心惧意。

    倘若是昔日胡家亲兵,会不会因为胡松奇一声令下而对他们不利?

    这种猜测在来人把他们团团围住之后,胡松奇出现时,达到了最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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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三章 直接赚进城() 
汪应蛟有些书呆,周文和程任卿也都有些书生气,此时此刻面对十几个气势汹汹的人团团伪,他们生出的最大念头就是,刚刚不应该托大,应该疡眷离开此地,而不是这会儿置身于险境。这要是胡松奇受不坐,要把他们扣下,或者干脆来更狠的一招,那怎么办?每个人都只觉得心头压着一块巨石,尤其是在胡松奇那阴恻恻的目光往自己身上射过来的时候,他们之前那股气势全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胡松奇阴冷地扫视着这些噤若寒蝉的读书人,只觉得自己憋气的感觉稍微减轻了一些。然而,让他完全没想到的是,那个之前牙尖嘴利,损得自己几乎吐血的秀才,此时此刻抱手而立,脸色轻松,竟是丝毫无惧于这十几人的包围{本想趁这个机会夺回主动权,顺便给这些家伙一个教训,这会儿登时心底惊疑了起来。他尽力没在脸上露出半分端倪,就这么默然不说话,想要压到这些人当中有人忍不软。

    这一次,还是汪孚林先开口:“看这情形,胡二老爷是想强留客?只听说下雨天留客天,却没听说过宾主不和,主人还带着大队人马来,想要强留宾客的。哦,我这话说得还不太确切,胡二老爷自始至终就没拿我们当成客人,又何来留客之说?”

    “哼,光会逞口舌之利又有何用!”胡松奇登时大怒,心中杀机一闪而逝。可毕竟事情还牵涉到他那个在龙川村很有名望的族兄,他不可能真的做得太过分。所以。在故作轻蔑不屑地扫了一眼众人后。他就淡淡地说道。“念在刚刚诸位提到先父忌日之事,我不妨好心提醒你们一句,先父之事,我自有主张,绩溪县令舒县尊也已经答应帮忙张罗,不用尔等越俎代庖要以为,考了一个举人之后就得意忘形,区区秀才就更不用说了!”

    “就算区区秀才。也是一刀一枪凭自己的真本事考出来的,更不要说举人,等胡家下一代有人名正言顺考出一个举人来,胡二老爷再说此话不迟!”汪孚林顿了一顿之后,这才似笑非笑地说,“舒县尊身为绩溪县令,张罗此事当然分所应当,但此次梅林先生五周年忌日,若只在区区绩溪一地,岂不是声势太弱了?当然要禀告段府尊。和六县缙绅之力,好好办上一场。这才对得起胡部堂在天之灵!”

    “好大的口气!”胡松奇嗤笑一声,根本就不相信汪孚林的话,“就凭你区区一个秀才。”

    “没错,就凭我区区一个秀才。”汪孚林看着汪应蛟等三人,微微颔首后,又笑了笑,“就凭我是松明山汪孚林。”

    竟然是汪灾星!程任卿和汪应蛟不约而同生出了这样一个念头。这汪灾星这次挑上龙川胡家了?这真是对手一步步升级啊!等等,他说的是六县联合祭拜,是真的还是假的?

    竟然是汪财神b是周文的第一反应。怪不得之前那么能说,三两下就把胡松奇给激怒了。

    而对于胡松奇来说,这就好比本以为面前是个随你揉搓的小人物,可现在这小人物身后却隐隐露出了几尊他根本动不得的神佛i明山汪氏最初不过是徽州府新贵,汪道昆赋闲罢官后,声势也有所下跌,可现在汪道昆起复郧阳巡抚。汪道昆又曾经是父亲治下的官员,与父亲算是交情不错,这样一个正当红的巡抚他已经惹不起了。更何况,赏识汪孚林的据说不止是歙县令叶钧耀,还有徽州知府段朝宗?

    想当初害得胡家险些灭顶之灾的,不就是徽州知府何东序?

    他刚刚追上来还好只是言语讥刺,要真的进一步威吓,那就是自讨苦吃了可他之前还打了人一拳!

    胡松奇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努力告诉自己汪孚林不过十四岁,现如今也只是区区秀才,可一想到连竦川汪氏都被汪孚林给整得那么惨,自己的父亲胡宗宪都还没有平反,他登时又维持不浊高人一等的脸色。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

    “没想到是汪小官人之前是我冒昧,自从先父过去之后,我就一直心志迷乱,常言行举止自己都无法控制。”

    小北尽量把自己的身体掩藏在众人身后,此刻听到胡松奇竟然吐出了这样的解释,她撇了撇嘴,心底要多鄙视有多鄙视。心志迷乱,这是想为之前的举动开脱?简直是笑话,父亲英雄一世,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强自按捺现身讥嘲的冲动,只是轻哼了一声。

    见汪孚林不说话,汪应蛟三人则是用明显带着古怪的目光看着自己,想到舒邦儒之前上任绩溪县令,那还是因为在府衙中不受待见,在权力斗争中败在了汪孚林身后那位叶县尊手上,于是被段府尊给发配下来的,权衡利弊,胡松奇索性发狠把舒邦儒给丢在了一边,进一步放下身段。

    “其实,我刚刚也说了,把各位拒之于门外,并非我的意思,而是舒县尊派来的那位程师爷转达的。舒县尊想要利用先父五周年忌日之事造声势求名,我身为其本管之民,无官无权,又何来抗争之能?先前那些言语冲动得罪之处,还请各位多多见谅才是。”

    直到这时候,汪孚林方才开口说道:“胡二老爷既然这么说,先前的事,倒不是不能一笔勾销。只不过,如今距离十一月初三已经时日无多了,胡二老爷何妨与我等进城一趟,会一会那些热心此事的缙绅?”

    汪孚林这般直截了当,汪应蛟三人顿时为之侧目,胡松奇更是一下子愣住了。判断汪孚林并不是开玩笑,而且赫然一府六县一块操办,也比舒邦儒承诺他的更有吸引力,他便顾不上之前那些恩怨了,当机立断地重重一点头道:“既然汪小官人如此热心,那好,择日不如撞日,我这便跟你去府城一趟!”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本来以为自己昨天晚上冲动闯祸的小北,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她以为汪孚林之前说的,等胡松奇追上来之后,摆摆架子之后,就让胡松奇服软,然后把这件事的主动权给捏在手心里,不让她这位二哥得了便宜还卖乖。可她压根没想到的是,汪孚林竟然直接把人赚到城里去,来个绝户计,要是那位想以此邀名的舒县尊回头知道,非得气疯了不可b简直是断了人家借此求名的路子!

    汪应蛟看看程任卿和周文,见他们两个也都在看自己,他只觉得这趟来龙川村实在是太大起大落了。想到自己之前还在路上大说汪孚林如何如何,终于醒悟过来的他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直接埋了i汪孚林在胡松奇一口答应,又遣散了刚刚那些家丁,赔笑让他们稍等,自己紧赶着回家去稍稍准备之后,来到他们面前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在马背上抱拳深深一躬身。

    “之前我对三位捏造了一个假名,还请见谅。实在是因为那时候听到汪兄似乎对我有些误会”汪孚林稍稍一顿,也不等尴尬的汪应蛟解释什么,他便诚恳地说道,“我这学问文章,自然不能和三位仁兄相比,书霖兄肯定是在外头大说了一通有些过分的好话。但有道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读书我不如各位,吵架我却肯定胜过各位。其实,我之前在路上遇到各位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人,当初在西园,三位的祭文,着实情真意切,让人心折。”

    尴尬归尴尬,但汪应蛟心里当然更多的是生气,可这会儿听到汪孚林这么说,尤其是得知当初在西园之中另一拨私祭者中竟然就有眼前这个秀才,他顿时郁闷纠结一扫而空,萨代之的是那种他乡见故知这词虽说不太确切,但汪应蛟的的确确就是这么感觉的。

    至于程任卿和周文,对于汪孚林之前隐瞒名字,他们就更谈不上怨言了。那会儿汪应蛟口口声声在那说人家坏话,汪孚林既然同路,报了姓名的结果,必定是当时不知道闹出什么来,毕竟汪应蛟就那么个牛脾气。于是,那会儿争执的时候就站在汪孚林一边的周文就开玩笑道:“汪贤弟你可别忘了我替你说话的好处,都说你是财神,来日有什么好事,带挈我一个,让我那三五十两积蓄能够钱生钱,日后上京赶考也不至于京城大居不易,然后穷得住大街。”

    “那敢情好,只要周兄信得过我就行。”

    程任卿却没有参与众人的说笑,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汪孚林身后的小北,总觉得这个与汪孚林年纪相仿的小少年给人的感觉有些奇怪。尤其是当不多时胡松奇带着几个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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