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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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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惧?你是说,他怕真的出事?”

    马文才点了点头。

    马文才很尊敬自己的先生,所以,有时候他也希望先生能够看清每个人是不一样的。

    唯有这样,他以后才不必每次都苦苦思索“标准答案”,在每一次和先生对话时都保持着一副君子的模样。

    这样虽然是最简单也最容易达到目的之手段,可一直装成这幅正人君子的模样,他也有些累了。

    “正如我所言,医者大部分并不是权谋家,也不是野心家,他们有医者父母之心,有时候遇到危险却先想着救人,也许不是每个医者都是这样的,但徐之敬知道,因为家风俨然,他的父亲和兄弟们,却都是这样的人。”

    马文才说,“所以他原本不愿去的,此时却一定要去。”

    “他根本不相信他们在那种人间地狱的地方还能保持冷静,而如今能够提醒他们、以冷酷之心‘自保’也保护好家人的,就唯有已经看破‘医者之心’的他而已。他若不去,将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徐謇,也许是第二个、第三个徐之勉,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他不愿见到的。”

    贺革原本满脸高兴之色,以为自己为国为民做了一件有益之事,徐之敬也终于决定去救死扶伤,可听着马文才的话,贺革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敛起,眼神里也多了些什么愧疚的东西。

    “所以先生,利用了徐之勉的旧事,以徐师兄内心深处最伤痛的恐惧,逼迫他必须去‘救人与水火之中’的我,哪里算得上是什么君子啊。”

    马文才长叹了一声。

    “我明明是个乘人之危的小人。”

    子云先生看见那求助的信使,想必也问过贺革徐之敬的来历和经历,可依旧让先生设法去劝,是因为在家国大义面前,个人的牺牲会被作为上位者的理所当然,哪怕是从大局上来看,徐之敬一个人也许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自己原本有各种担心,不愿劝徐之敬去,可一旦推测出子云先生拖徐家下水的原因是担心南北再起战事,也立刻打消了原本的打算。

    概因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比起素不相识的徐家,自然是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向推动才是。

    至于先生,他是那种从小浸染仁义之道长大的君子,君子永远有自省之心,永远有“兼爱”之意,他们最渴求的就是“以身殉道”,哪怕你告诉他你所有的一切都是阴谋阳谋,只要以“大义”和“节气”为由,你磨好兵刃,他自己就能把脖子抹上去……

    “不。”

    马文才的话让贺革缓缓停住了脚步,扭头看向马文才的表情十分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能说出这番话的你,依然是个君子。”

    他拍了拍马文才的肩膀,自嘲道:“什么都不知道,却只知道欣喜于百姓得到了解救,完全看不到学生痛苦的我,才是个小人。”

    贺革看着马文才,表情里有了一种毅然决然。

    “所以,你且放下心中的负担,若以后真有什么憾事,由我一力承担。”

    马文才看着面前的先生,心中一声长叹。

    ……看,就像这样。

    小剧场:

    本章内容提要:

    马文才:(痛哭流涕)先生,我真是个小人,真的,求你别老把我当君子了!

    先生:(同样痛哭流涕)不,你不是小人,承认自己是小人的才是君子,我是小人啊!我才是小人!

    马文才:……老子x了狗了!怎么样都摘不下好人包袱!难道要装一辈子好人?

    隔壁高将军乱入:嘿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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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日久生情() 
马文才跟着一副“一言难尽”表情的贺革回了他的住处,果不其然,陈庆之在廊厅下设了一个棋案,拿着一本棋谱在打谱。

    看样子他是很喜欢下棋,只要有空余的时间都棋不离手,也难怪食指的甲盖已经磨平泛白。

    见到贺革和马文才回来,他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棋谱,了然地一笑:“看文明兄这表情,那孩子应该是同意去了。”

    贺革怔住:“这你也看得出来?”

    “若他不同意,你现在应该是面带怒色的回来,而不是一脸内疚的表情。梁郡那地方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劝他前往梁郡查探瘟疫之事,毕竟心里会有些歉疚,对吧……”

    陈庆之说道。

    “先生果然料事如神,不过劝徐之敬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学生马文才。”

    贺革摇头,脱屐入了廊下,坐到了陈庆之的对面。

    “我现在只希望徐家人一个都不要出事,否则我内心难安。”

    “你当朝中真的不知道可能发生瘟疫?就算担心陛下面子上挂不住,不在朝会上直接去提,也早有各路地方官员想法子竭力遏制了,否则瘟疫一旦蔓延开来,淮河南岸地区谁能逃得过去?毕竟是水灾,谁能不用水。徐家是最适合调查瘟疫的人选,一路必定会得到各种帮助,你不用太忧心。”

    陈庆之知道他在想什么,耐心开解:“而且徐之敬跟着我们走,也算安全。否则以你的说法,他如此仇恨庶人,若要自己前往梁郡,还不知道路上要发生什么事。”

    陈庆之很懂得怎么去安慰人,所以贺革脸上终于有了舒展之色,愁云惨雾一般的气氛随之一松。

    “文才,你东西收拾的如何?”

    看到马文才站在廊下垂手而立,陈庆之询问。

    “回先生,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就算缺什么,路上也可以添置。”

    马文才见现在气氛正好,连忙上了前去,对着两位先生恭敬地说:“就是学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可不可以通融。”

    “何事?”

    陈庆之有些意外。

    “学生的同窗好友、同舍的祝英台,想和学生一同前去。他性子和善,对百姓最是怜悯,总觉得浮山堰出事他帮不上忙内心不安,所以想和学生一起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到的地方。”

    马文才顿了顿,解释说:“她不知道我去做什么,以为我是要给佃户减免粮租的,她大概是想去散粮赈灾。”

    昨天就看见她把所有的金子铜钱之类好换钱的东西全部装起来了,还再三问他这次带的护卫靠不靠谱,想要做什么用脚趾头都想的到。

    “啊,是祝英台,那孩子,倒是有可能这么做。”

    贺革听到是祝英台,眼前立刻出现那个稚嫩的少年。

    他素来喜欢性格仁善的孩子,便也为他关说:“那个是上虞祝家庄庄主的幼子,人品才能都非常出色,对庶子平和宽容,对士族也彬彬有礼,只是年纪尚幼,行事有些天真,出去历练一番也好。”

    “祝英台?”

    陈庆之对这名字有些印象,略微思考了下后想起来了。“可是甲舍门外,那墙上写儒行的祝英台?”

    他在甲舍里下了一天棋,进出时门口见到这么漂亮的字,不免驻足多看了一会儿。

    “正是正是。”

    贺革笑着点头:“丙科学子没好字帖练字,这孩子一手卫体已趋大成,便在墙上书了儒行,任人观看。”

    “哪里是已趋大成,明明是已经成了,假以时日,未必不是祝体。”

    陈庆之也乐意提携后辈,望向马文才。

    “文才,我此去乃是为了查案,会经常借故离队,所以你带的人你自己必须照顾好,我可能会经常带走侍卫消失几天,你可知其中风险?他可知其中风险?”

    再怎么有风险也比小白菜被猪拱了的风险小!

    马文才点点头。

    “学生知道。”

    “那便带上吧。”陈庆之没有表示反对,“反正已经带上了徐之敬,也不差个祝英台。对了,我也要带个人去,是跟我学下棋的记名弟子,我出去查案的时候,文才你帮我照拂一下。”

    记名弟子?

    学下棋的?

    学棋从来都是从幼年学起,十四五岁没有出成就基本也就成不了什么国手,所以马文才的脑子里自然而然的出现了梳着双髻的童子模样。

    “难道是先生随身跟着的棋童?”

    马文才心中暗想。

    “这棋童是哪位高门出身,连办案都带着,怕耽误了教导?子云先生平常都是伴驾的,难道是宗室子弟?还是来陛下派来监视先生办事之人?”

    “是,先生。”

    他素来心思重,以为自己窥到了什么不该窥见的事情,便没敢再问。

    马文才和陈庆之讨论了下明日出发的详细安排,正准备告辞,却被陈庆之喊住。

    “文才,且慢。”

    ?

    马文才一顿。

    陈庆之拍了拍手,从屋内出来一个身着劲装的精干汉子,手中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六枚鸽蛋大小的金锭。

    “我身无长物,这些东西是出门查案时,陛下担心我要出入权贵之家打点而赐,我留了四枚,这六枚,就当做我等一行人路上的花销吧。我知你是高门,看不上这些阿堵之物,不过我目前能许诺你的,也只有这些。”

    陈庆之笑笑,让那汉子呈上托盘。

    他哪里看不上!

    他简直太看得上了!

    马文才本来已经准备厚着脸皮找祝英台先借一点,等日后再还,没想到陈庆之送来了及时雨,哪里还会推辞,立刻就叫细雨收了下来,连回去的路上都是脚步轻松的。

    等他回了甲舍,祝英台却在和半夏拉拉扯扯。

    “主人,主人,你真的不能去啊!您去这么远主母不知道,要知道了一定会震怒的!还有,您怎么能跟一个,一个,哎,怎么能跟马公子同行这么远的路?要是被家主知道……”

    “要是被家主知道,怎么了?”

    马文才冷笑一声,踏入屋中。

    “她是祝家主子,还要你教她怎么做人?”

    他看这没分寸的丫头不顺眼已经很久了,但凡高门之中,就极少见到贴身侍女是这么没眼力劲的。

    恐怕因为她长得粗壮魁梧,面目又看不出男女,所以才会被挑来伪装成小厮,可胆子大到对主人指手画脚的下人祝英台还会纵容,也实在是太软弱了。

    她既然不知道怎么立规矩,就让他来帮她。

    “马公子,我,我没有……”

    半夏见到马文才进来了,什么话都不敢说了,一张脸刷白地站在那。

    “好了好了,她也是为我好,你下去吧。”

    祝英台见她脸都吓白了,连忙指使她下去。

    “你都要出发了,她居然还有时间在这里跟你指手画脚,可见是做的事太少了。”马文才扫了半夏一眼,接着道:“你现在去把你主子要带走的箱笼抬到廊下去,明日省得再搬。”

    比起马文才,祝英台已经够轻车简从的了,可依旧整理出两个大箱笼和一个背篓的东西,半夏毕竟是女人,一听要自己搬那箱笼,心中暗暗叫苦,可什么都不敢说,只能诺了声开始忙活。

    她一走开,屋子里立刻清净了不少。

    马文才进了屋,在风雨雷电的伺候下脱了外袍,边更换家常的便服,边和祝英台说:“我这边已经确定能带你走了,我父亲派了一个门客过来,人很厉害,家中嘱咐我一路上都听他的,你就跟着我就好,别问太多。”

    “我明白我明白!”

    祝英台听说能跟着走,立刻欢喜地一击掌!

    “太棒了,终于可以换地图了!”

    “换地图?”

    马文才一愣,“何谓换地图?”

    “呃,就是出去走走,换个州府!”

    祝英台干笑。

    两人正在说话间,疾风细雨提着一卷衣服近前,将那包书信摊在马文才面前:“主子,这么多信件,如何处置?”

    哇,这么多连环心,难道是情书?

    “马文才,你这么受欢迎?”

    祝英台下意识抬头看他,啧啧称奇。

    马文才哪里想到祝英台脑洞歪了,听到她夸奖自己人缘好,居然还受用地扬起了下巴。

    但是只是刹那间,祝英台就反应了过来。

    他喵的,她读的是男校,里面除了她没一个母的,谁给马文才送情书啊?

    她虽是有点腐,也知道突然有这么多男人弯了不切实际,那这些叠起来的信是?

    祝英台定睛一看,大都是学馆的纸,越发迷茫。

    自魏晋以来,纸张得到逐步改良,虽然还没有后世洁白光滑,但也比百年前草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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