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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第2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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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之敬抽到的题目是“仁”,和马文才一样,这属于很大的一个论题,也是《五经》中最重要的一个学术观点。

    徐之敬用自己曾为医者的角度入手,谈了苍天对厚土之仁,五气对身体之仁,医者对求医者之仁,以及如何用治疗病灶的方式来对待国家之仁。

    徐之敬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也知道自己的缺点在哪里,一篇策论立意新颖,又带着一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之气,再想到徐家一家因“仁”导致的结局,不由得让人唏嘘。

    谢举来之前本就得到了“叮嘱”,要让徐家不至于除士,所以在看完徐之敬的策论后,提笔批示了几句,就放在了左边。

    如此一来,天子门生的名额只剩一个,堂中的学子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紧,那是马上即将揭晓结果的紧张和不安。

    剩下的策论也没有几张了,最后一位“天子门生”的策卷也被挑选了出来。立刻有七八个学官拿起所有的文卷,开始唱名。

    “马文才,论‘士’,甲一。”

    “褚向,论‘战’,甲二。”

    “孔笙,论‘义’,甲三。”

    “徐之敬,论‘仁’,甲四。”

    “虞舫,论‘势’,甲五。”

    五张甲唱完后,学官又开始唱乙等。

    “傅歧,论‘忍’,乙一。”

    “魏坤,论‘吉’,乙二。”

    “江卿,论‘凶’,乙三……”

    学官陆陆续续唱完名次,将那些文卷一抱,朝着门外而去。

    见不少人眼巴巴看着那些学官,贺革咳嗽了一声,朗声道:“所有文卷将张布与思贤楼外,三日后取下封存,送入京中。众位若对结果有所疑问,可以稍后移步在思贤楼外看题。”

    事关“天子门生”,绝非一般考试,他担心有不满的学子会冲撞谢举,当即和谢举商量了一会儿,和其他学官一起离开了思贤楼的大堂。

    待谢举等人一走,堂内的学子们立刻拥簇着向外挤去,去看是何等的文章能让谢举论为“甲等”。

    马文才和其他人也是一样,不过他更关心的不是别人,而是褚向的卷子。

    他有种预感,从褚向的卷子里,能看出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马文才刚一起身,旁边的傅歧就扑了过来,表情懊恼。

    “我抽到了‘忍’,哎哟可把我愁死了,恨不得换一个才好。可想着换了成绩就不会好了,只能咬牙硬写!”

    “忍?”

    马文才一哂。

    “确实难为你了,用‘忍’能拿乙一,你进步神速啊。”

    “算了吧,谁知谢使君是不是看在我阿兄的份儿上……”

    傅歧情绪有些低落。

    “我自己都看不下去,还能被评做乙一,我也害臊。”

    “还好你有自知之明。”

    徐之敬走到两人身边,瞟了傅歧一眼,又幽幽叹道:

    “我的题目,是论‘仁’。”

    听到徐之敬的策论,两人先是一怔,后来都大笑了起来。

    最没有“仁心”,屡次见死不救的医者,居然抽到了“仁”,还要以仁做策论,难道不好笑么?

    两人笑了一会儿,徐之敬看褚向也要出去,连忙喊了他一声。

    “褚向,等等我们!”

    说罢,示意几人跟褚向一起出去。

    他们三人如今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天子门生”,日后说不得还要一起共事,徐之敬自然希望他的这两位好友都能相处融洽。

    “我……”

    “我就不去了。”

    傅歧摆着手说。

    “我不想看我那篇狗屁玩意儿,被你们看了我都羞耻。我就在屋子里坐一会儿。”

    徐之敬也不勉强,三两步追上褚向,有说有笑的出门,马文才紧随其后,不紧不慢,丝毫不见好奇。

    待到了门口,那张布考卷的学榜前已经站满了学子,三三两两互相议论,有几人神情激动。

    “马文才的那篇我无话可说,褚向那篇怎么回事?”

    有一人指着那策论,大声道:

    “当我们是瞎子吗?这是褚向的字?还有,褚向怎么写得出这样的文章!”

    “上次我们向谢使君提问的时候,我就觉得褚向奇怪了,突然问那样的问题引起谢使君的注意……”

    另一人迎合着。“褚向肯定是认识谢使君的!”

    在甲科读书的学生无一不是学馆中最聪明的,即便是庶生,能从学馆几百人里杀出一条血路和士生同读的,除了心性、才华,就连心眼都比别人要多的多。

    此刻一有人提出疑问,其他人立刻七嘴八舌起来。

    “会不会是事先知道了考题,找了人提笔捉刀?”

    “那字,祝英台都写不了!一定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帮着代笔的!”

    “使君应该不会帮着作弊吧?此话还是谨慎为妙……”

    “我记得,褚向先开始写了一半,然后扔了,后来从下面抽了一张卷子用的!”

    就坐在褚向身侧的某个甲生突然叫了起来。

    “谁知道怎么回事!”

    此时徐之敬和褚向已经走到了学榜前,那学生一喊,众人怒色更甚,纷纷朝着褚向看去。

    “褚向,你有什么解释?”

    虞舫站在学榜前,不怀好意地问。

    “你们不过是看褚向性子软,好欺负罢了。”

    徐之敬嗤道。

    “换了其他人,你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徐兄……”

    褚向面色复杂地看着他,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徐之敬直接打断。

    “有些事,根本不用‘忍’。”

    徐之敬冷眼扫过群情激奋的学生们,漠然道。

    “因为即使你忍了,他们也不会放过你。”

第219章 势均力敌() 
♂!

    徐之敬说的话,聪明人都知道不仅仅是替褚向出气而已。

    其实若说猫腻;虞舫那篇“论势”更为诡异;根本不是虞舫平日里的水平。

    作为连虞家都放弃向国子监举荐的嫡系子弟,虞舫能有多少水准也可以想象。傅异不是一个会为了弟弟出气而故意诬陷别人的人;他曾斥责虞舫写的策论“狗屁不通”;绝不是为了侮辱人而侮辱人。

    甲科三十人左右,虞舫一直在二十多名徘徊,可如今一篇“论势”让谢举都觉得老辣,将他选为了“甲五”;这难道不是“前后大变”?

    谢举不知道虞舫平日里的水平,当然是以文章论高低;但其他人却不是傻子,都是同窗,水平有几斤几两还不知道?

    相比之下,褚向虽然不起眼,但在甲科座次较前,又是贺革的入室弟子,怎么说,他一鸣惊人的几率都要比虞舫高。

    但是没有人质疑虞舫,却敢拿褚向开刀;这就是徐之敬所说的“性子软”而已。

    除此之外;褚家一直被排挤在朝堂之外;褚向又没有父母。虞舫却是吴地豪族;家中又有人出仕建康;哪怕知道有猫腻,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面对众人的质疑,褚向原本不想理会。

    作为仅有的两个让谢举连批示都没有写的人,他本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并不是他要“忍”,而是不屑于这些胆小鬼辩论。

    可看着站在他面前尽力维护的徐之敬,褚向的心中一颤,不知怎地,竟缓缓走到了学榜前。

    “我没有作弊。”

    褚向看着众人。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你怎么试?再写一篇吗?”

    一个学生嗤道,“谁知道你背了多少篇?”

    “在场的所有人,谁敢说自己没有提前猜测考题,做了无数篇策论?”

    马文才的声音乍然响起。

    见是马文才来了,不少人都露出复杂的神色。

    和刚刚入学馆比,这一年来马文才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至少过去的马文才不是这么“多管闲事”的人。

    “你们说这字迹不是褚向的,不如就让褚向再写一篇吧,所有人都做个见证,看看他是不是能写行书。”

    马文才看着那个高嚷的学子。

    “不说别人,就我自己都能写好几种字体,只是平时只会用最顺手的罢了。你以为我们这样的出身,从来只练一种字吗?”

    甲科第一掺和进来,这事也就不能随便了事,再加上还有不少喜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家一起起着哄,将褚向一行人重新簇拥进了思贤楼。

    堂中的傅歧原本闲在屋中无事,就等着外面人将他的策论笑话完了好出去,此时见黑压压一片人头进来,登时吓了一跳,反射性就找马文才。

    被人裹挟着前进的褚向倒没有往日那般懦弱的形象,随意找了个席位坐下,抬头看见傅歧傻乎乎站在那里,朗声道:

    “既然让我重写一篇,我就写‘忍’吧。”

    说罢,研墨提笔,以“忍”为题,当场写策。

    傅歧一听到褚向说写“忍”,就像是老虎被踩了尾巴,跳到马文才身前委屈道:“为什么写忍?你们刚才在外面是不是笑话我了?”

    “怕被人笑话就多用点功。”

    马文才好笑着摇摇头:“不是那么回事。”

    此时,之前指责褚向的学子从褚向的位置下找到了那张丢弃的文卷,他将那纸团打开,虽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还是清楚的看得出是一笔隶书。

    “你们看!”

    他走到人群中,让其他人传阅此文。

    “是不是完全不一样?”

    褚向抬起头,像是看白痴一般看了他一眼,这与他平时的作风实在是大相径庭,好几个人都愣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

    被褚向丢弃的文卷上也是“论战”,但内容却和褚向之后的“一个国家必须要时刻准备着战斗才不会灭亡”、“士大夫不能只知道养气,也要锻炼身体强壮体魄”等观点截然相反。

    要是祝英台在,恐怕直接就要笑话这根本就是一篇劝告众人战争可怕、要以和为贵的鸡汤文。

    然而等褚向的“论忍”写完,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和之前的匆忙书就不同,胸中憋着一股气的褚向写出的行书显然更有气势,而这种片刻之间就能写出一篇完整策论的能力也证明了他的甲二不是浪得虚名。

    字比“论战”更好。

    文比“论战”更流利。

    褚向的“论忍”,通篇的核心不过是几个字。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就连一旁看热闹的傅歧看完后,满脸都是“我艹还能这样写我怎么不知道”的表情。

    见众人沉默,褚向站起身,向同窗们躬了躬身,便拉着徐之敬,昂首大步而去。

    褚向离开后,马文才见其他人或愧然不语,或嘲讽别人红眼病,摇了摇头,也带着傅歧紧跟着出门。

    拜这些“闲杂人等”所赐,他们都还没有看到外面张榜的文卷,如今其他人羞愧不敢上前,这几人正好可以安安静静地欣赏别人的策论。

    “虞舫那篇绝对是家中准备的。”

    傅歧看完了甲科五篇策论,对马文才咬着耳朵。

    “他要有这水平,平日里被我嘲笑也不会都没办法还嘴了。”

    “没证据的事情不要拿出来说。”

    马文才提点着傅歧,又看了眼褚向,开玩笑说:“说不定人家以前是‘守拙’。”

    “得了吧,有些人是笨鸟先飞,他就是那种飞不起来的笨鸟!”

    傅歧语气幽怨地说。

    “我等着他在建康栽跟头。”

    马文才知道他是被虞舫比下去了意气难平,也不跟他扯这些口水仗,只是好笑道:

    “你不是说你可以通过举荐去国子监吗?又何必这般生气?”

    “要是他有和褚向一样的实力,我也就不这么想了。”傅歧撇了撇嘴,“他嘴巴那么臭,那时候又差点害我阿兄被抓走,我看他不顺眼,难道不是很正常么?”

    “其实若他的成绩不实,也不用太麻烦就能知道。”

    马文才抚着自己的下巴,思忖道:“如果真如你这般猜测,他一定是背了不少策论,但策论总要有人提供给他,我去打探看看。”

    “咦?”

    听到马文才这么说,傅歧倒吓了一跳。

    “我只是随便说说!”

    马文才笑而不语,只是拍了拍傅歧的肩膀。

    和傅歧“闲谈”完,马文才也走到了学榜前,仰首看褚向的文章。

    正巧,褚向看的也是马文才的策论。

    一个论“士”,却更像是论士族的颓败。

    一个论“战”,却更像是论军队的骄横积弱。

    两人的文章一个锋芒毕露,一个锐气乍现,皆不同于他们平日示人的风格,此时通篇读了下来,两人越读越是心惊。

    马文才蓦地向褚向看去,恰逢褚向也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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