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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画卷-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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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风不敢大意,一面在心里猜测着眼前这人的真实身份,另一面退后半步坠在徽宗身后。

    楼前挂着一个烫金的匾额,上面用纤秀的行楷写了“樊楼”二字。即便只是站在门口,一种异样的脂粉香气便已经扑鼻而来,就算是再清纯的少年郎,恐怕也能够猜出这地方是做什么的。

    楚风的年纪,虽然按照现在这个年代的看法,尚未行冠礼,算不得真正的成人,但不得不说,他的内心与这个年代的同龄人比起来,成熟或许不敢多说,但“清纯”与否,是楚风心知肚明的。

    这个年代再怎么过了边际的春gong图、小黄书,说到底也终究只是依靠着人们的幻想做文章。而后世的东西究竟如何,能够到达什么样的程度……这恐怕是这个年代的人再怎么幻想也贴不到边儿的风景了。

    进门的时候,自然有人姑娘来迎。

    只是他们这时候来的实在早了些,姑娘们大多还在梳妆,但不知为什么,这樊楼与巷子里其他的青楼楚馆不大相同,整个大厅都在布置着什么,许多小厮上上下下的折腾着,虽然说不上喧闹,但也能够看出一些东西了。

    花厅戏台的右边,一道红色的绢布从二楼阁楼上放了下来,发出一道“呼啦啦”的声音。

    横幅似的东西在空气中颤动了两下,摇摆着平静下来,楚风这才看清,上面写着“樊楼会友以水墨”几个大字。

    不过片刻的功夫,戏台左边的幅绢也同样呼啦啦的放落下来,上书“胭脂旖旎向丹青”。

    楚风瞧着,心里猜出了七七八八,这时不免有些好奇。

    “杭州城这等风月巷子里,可曾办过类似的事情?”徽宗看了楚风一眼,微笑而问。

    楚风道:“未曾见过。不过,杭州城多是画舫,这等风月巷子并不多见。”

    徽宗闻言赞叹一声:“江南水乡,到底不同于中原之地。”

    “哎哟!这不是萧郎君!您许久不曾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我们家妈妈今天早上还在念叨,说若是萧郎君您不来的话,这一场丹青会友怕是也无甚意思了。”

    看来徽宗是这里的熟客,小仆远远的就认出了他,这时候恭恭敬敬、满脸堆笑的奉承着,把徽宗往里面引。

    “姑娘们还没有梳妆完毕,这时辰还早,萧郎君您看我们是先为您置办酒席,还是找小丫头来唱唱小曲?”

    徽宗熟门熟路的往二楼阁楼走去,边走边笑着吩咐:“先找个位置最佳的房间,酒席先置办着,其他的事情并不着急。还有,今天的主角不是我,而是边上这位楚郎君。要参加这场丹青会友的,也是他。”(。)

第三十章 又见何君昊() 
暮夜,帝易服,杂内侍四十馀人中,出东华门二里许,至镇安坊。镇安坊者,李姥所居之里也。帝麾止余人,独与迪翔步而入。堂户卑庳,姥出迎,分庭抗礼,慰问周至。进以时果数种,中有香雪藕、水晶频婆,而鲜枣大如卵,皆大官所未供者,帝为各尝一枚。姥复款洽良久,独未见师师出拜。帝延伫以待。

    ——《李师师外传》

    太阳向西方渐渐沉下去的同时,阳光的色泽也会开始逐渐的变化。

    刺眼的光芒渐渐染上淡黄与淡红的色调,一点点的蔓延开去,直至这种色彩笼罩了整个东京城,于是,御街北巷这边的热闹便也渐渐的散发开来。

    樊楼在这样的热闹里,就像是一片宽大蜘蛛网的核心。若是从半空中俯视,周遭的人流会以它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展开来,延绵成一缕缕的丝线。

    可若是真正离近了去瞧,就会发现,这些丝线所代表的人流是不断涌动着的。时不时的,就会有三五成群的人,走进这蛛网的中心——樊楼当中。

    花灯缓缓的点亮起来,热闹的气氛以一种缓慢却又确实的速度升腾起来,这其中,自然夹杂着人声与车马声的往来。

    一只流浪狗趴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这里常年不见阳光,散发着一股子淡淡的霉味儿,好在平素无人打扰,于是就成了这流浪狗最安全的窝。

    转头的街面上,热闹的声音传来,让这只脏兮兮的流浪狗有些惊醒,竖起了耳朵。

    吱嘎一声轻响,流浪狗头顶上打开了一扇窗子。

    已经在这里安家落户多时的流浪狗早已熟知了这扇窗子的作用,这时候哀鸣一声,连忙起身往旁边跑了两步。

    几乎是它跑开的瞬间,一盆脏水泼洒到了狗儿原本趴着的地方。

    “动作快一些,这人可都往店里涌了。我可跟你们说,今天是了不得的大日子。要是哪里做的让樊楼丢了面子,那可不是扣扣工钱就能够解决的事儿!”

    一道人声从打开的窗子里传来,很快的,这扇窗户又被重新关上了。

    流浪狗瞪着一双眼睛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见窗子没有再次打开的意思,这才重新凑到了它原本所在的位置上头。

    低头闻了闻,刚刚泼洒下来的水里混杂了一些鸡血的味道,这不免让流浪狗很是兴奋,伸出舌头舔了舔。

    它所在的这一处地方虽然昏暗。却是一个足够好的地方。

    打开的窗户经常向外面抛洒一些杂务,有时候的脏水,有时候是烂菜叶子。而在一些运气很好的时候,流浪狗还能够在那些烂菜叶子里面找寻到一两块骨头。

    这也是它在这里安家的原因了。

    骨头是有的,肉骨头肯定轮不到它。因为这扇窗子的另外一头正是樊楼的厨房,即便客人们真的有酒菜剩下来,酒肉之类总要受到小厮和厨子们的层层盘剥,连人都分摊不到,更不必说窗外的一只太平犬了。

    厨子在这样的酷暑天里忙活的满头大汗,即便现在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可空气中的热浪依旧从四面八方的向毛孔里头钻,就好像要将人都烤熟一般。

    厨房在这时候就成了一个天然的蒸笼,水蒸气与柴火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十分独特的视觉与听觉,让人下意识升起一种炙热的感觉。

    在这样的世界里,各式各样的香气也聚集在这里。身份最高的掌厨颠了两下大勺,伸手从锅里捻了一块肉放进嘴里美滋滋的尝了尝,然后嘱咐旁边的人多加半勺盐。

    然后,掌厨又横跨到蒸笼的所在,眯着眼睛从烟雾缭绕中掀起一层蒸笼来。看了一眼里面鱼肉的颜色,大吼一声:“还他妈等什么呢!还不快点装盘子走菜!”

    连忙有人答应,过来一阵的忙乱。

    各式碗碟菜色一一摆了,放在木制的托盘上。一声呼唤之后。自然有十二三的小仆快步冲进来。

    “清雅阁的菜,还有一坛子酒,快点送过去!”

    小仆痛快的答应,极有架势的单手托起托盘来,四平八稳脚步又极快的走出了厨房的大门。

    酒菜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小仆抽了抽鼻子。忍不住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右肩上扛着的各色菜肴,干咽了一口吐沫。

    他脚步飞快的穿过庭院,入得正厅,从后面的楼梯上了二楼。

    还未等走到清雅阁门口,他便已经瞧见了那两个站在门外的守卫,眼睛向楼下一瞟,果然那几个同样跨刀的护卫如今仿佛楼子里的客人一般,正在下面的桌子旁围坐着。

    唯一能够区别出他们与其他嫖客的不同,就是他们杯子里是水,而不是酒。

    台子上已经有姑娘在弹唱,花厅早已热闹起来,座无虚席虽然说不上,但到了如今这个时辰,也已经差不多了。

    整个东京城的热闹,有半数是在这条巷子里。尤其是到了掌灯时分,就仿佛整个帝都的活力都被吸进了小巷中似的,让人的脑子嗡嗡作响,伴着酒气一同混沌起来。

    端着酒菜的小仆走近了清雅阁,看着那两个看起来就孔武有力的护卫,心脏不免下意识的缩了缩,觉得有些畏惧。

    在樊楼这种地方干活,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偶尔带一两个护卫出门的人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这样大张旗鼓带在身后的,的确并不多见。

    傻子都知道这屋里人物身份尊贵的要命,小仆有些紧张,面对着那两个护卫审视的目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点头哈腰的赔笑:“二位大人,小的给里头送酒菜。”

    护卫打量了他一番,两双眼睛在他的腰间、衣袖、靴子口纷纷过了一遍,确定他身上不可能隐藏什么凶器,这才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进去。

    小仆被那两双昭子打量了浑身冒冷汗。他曾经听其他的客人说过,这样的护卫,与寻常人家请的那些家仆完全不同。从目光和气度就能看得出来,必定是真正刀口舔过血的。只有真正杀过人的人,身上才会散发出这样的味道。

    小仆不知道那客人所言到底是真话。还单单只是酒后的胡言乱语。但畏惧却是他真真切切体验到的东西,所以他不得不选择相信。

    为了避免对方一个动作把自己宰了,小仆小心谨慎的冲着那两名护卫点头哈腰一番,这才轻轻的叩了门。唤道:“萧郎君,小的给您送酒菜来了。”

    不多时,一个面白无须、发丝斑白的中年人开了门,笑呵呵的从小仆手中接过了酒菜,冲着他微微颔首:“好。你且退下吧,有事再叫你。”

    这中年男人并没有身旁侍卫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恐怖气质,可不知怎地,小仆依旧觉得有点畏惧。他觉得,这人虽然脸上对着笑,却又仿佛像樊楼的妈妈板起脸来时一样,带着一种令人不敢逼视的味道。

    小仆不解,在这位身份太过恐怖的萧郎君身边,他总会见到许许多多令他疑惑不解的事情。

    但他明白听话的道理,于是乖乖的应了。躬身退下。

    花厅的热闹掀起了一个小小的高chao,众人欢呼鼓掌,一片觥筹交错。

    越来越多的客人走了进来,二楼阁楼上的包间也渐渐被占满了。

    樊楼的妈妈正在二楼招呼客人,能够在这种热闹的晚上包下阁楼房间的,身份都十分不俗。

    有些不同房间的客人在这里也见到了熟人,这时候互相举杯谈笑一番,将各自席间不认识的人物都纷纷介绍了,说几句“幸会”“久仰”之类的话语。

    “愣着干什么!清风阁的可客人还等着走菜呢!你的托盘呢?”

    一个小管事提着前襟蹭蹭蹭跑到楼上来,看到小仆之后。皱着眉头骂了一句。

    小仆唬了一跳,连忙回答:“托盘被清雅阁的客人一同拿去了。”

    小管事看了一眼清雅阁门前的护卫,眉头皱的更紧,无奈的摆了摆手:“罢了。你先跟他们调换着用,实在不够用的话知会一声,去隔壁楼子里借两个回来。别愣着了!还不快去!”

    “好嘞!”小仆应了一声,连忙跑下了楼。

    小管事又忍不住看了那房门紧闭的清雅阁一眼。这位萧郎君每次来的时候都十分神秘,不仅仅是带来的护卫数量多到令人咋舌的田地,而且与其他会在楼子里往来应酬的客人不同。这位萧郎君从来都不会与其他房间的客人往来,甚至……小管事看得出来,这位萧郎君似乎每一次都在避人耳目。

    他每次都会在距离楼里掌灯还有不少时间的时辰,早早的来到樊楼,成为樊楼当日的第一位客人。而每一次,他都会在来到樊楼之后,便钻进楼里最清净的清雅阁,将房门紧闭。

    阁楼的好处,就是在二楼可以看得到花厅戏台上所有的演出,又同时不会受到一楼各类贩夫走卒的打扰。阁楼的客人们在看热闹的时候不需要出门,只要打开内里的窗子往下瞧,一切事物就都可以一览无余了。

    清雅阁正对着戏台,自然是整个樊楼最为尊贵的位置。

    能够每一次来都包下这个房间的人,当然是身份极高的人物。

    但小管事很费解,以他在樊楼观察得来的经验,越是身份高的人,就会越重视与其他同等身份之人的往来。这样的闭门逐客,并不是正常有身份的人会选择做的事情。

    事实上,也有身份尊贵的客人曾经主动来示好,却被门口的侍卫干干脆脆的挡了回去。即便在对方有些恼怒,亮出自己东京城府尹的身份之后,门口的侍卫依旧无动于衷。

    好大一个巴掌扇在府尹大人身上,但事情闹到最后,竟然也只是不了了之了。

    里面那人的身份……小管事连想都不敢想了。

    匆匆走到旁边另一个房间门口,小管事笑着问候:“朱大人,您来了也不知会一声!您欣赏的那位点茶博士今儿个正巧从乡下回来,要不要把他叫来……”

    四方的热闹聚集而来,漫散而出,交织成一片有声的光亮,不知通向何方。

    楚风站在窗前,微微掀开窗帘的一角,做贼似的去看一楼的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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