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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无碑-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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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茶铺,为何要劝我走?客人喝茶。店家却不让,这是什么道理?”楚沉夏放下手中的杯子,直截了当道,“莫不是还做别的勾当?茶铺不过是一个名头罢了。”

    “你!我看你今日就是来捣乱的吧,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你不对劲了,我要是不把你扔到深山里喂野猪,我就不信杜。”话音未落,他一拳砸向了楚沉夏。

    一丝风从楚沉夏面前吹过,他的发丝轻轻一飘。拳头到底没能砸到他脸上,景旡就着他的拳头往回一推,对着吃惊的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走开。

    不等景旡坐下,楚沉夏已经抬手为他到了一杯茶,语气十分得体道:“你终于来了,喝杯茶吧。”

    景旡长眉一皱,有些不安地接过他倒来的茶,眼角一瞟。只觉得眼前的人脸上并无什么表情,因此也猜不出他的来意,可他竟然放了纸鸢通知自己会面,那就说明他一定是有事而来。而且一定是大事。

    “好茶。”景旡笑着饮了一口,见他不说话,气氛十分诡异。便同寻常一般开玩笑道,“你该不会是在茶里下毒了。想要毒死我吧?难怪我方才一口下去,只觉得透心一般的凉啊。”

    楚沉夏大笑了几声。景旡不安的心便被他这几声笑声笑没了,可是景旡越听越不对,楚沉夏起初的开怀大笑到了后来,竟然带着浓浓的冷笑和嘲弄,这让景旡十分吃惊。

    “我可没有那么卑鄙,专在人背后捅刀子。”楚沉夏将压抑了许久的话说出口来,仿佛一柄利剑,你明知道它朝你飞过来,你却无法避开,怔忡站在那里,被当胸穿过。

    “你怎么了?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了?”景旡忍着心中的不安,温声问道。

    楚沉夏向他投来一个眼神,平淡如水却能令人窒息,勉力平和道:“你做过的事情还少吗?在金城,在建康,甚至在鲁国,你做了多少事情,你不记得了吗?”

    景旡偷偷咬着嘴唇没有回应,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我”字来,却又被楚沉夏夺回了话语权。

    “是我太可笑了,觉得你是我义弟,无论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全都可以不计过往地原谅,可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我利用我。我以为,在你心里,我至少是你的义兄。”

    景旡觉得情况不妙,忙插口道:“是啊,你一直是我大哥啊,母亲都说了,我们俩不管如何都是兄弟,这是不会变的事实。”

    “什么事实?!少拿母亲来压我,景旡,我今日不是来和你拌嘴皮子的,也没有心思争辩,我只是就东宫太子谋士身份来向你下战书的。”楚沉夏语气沉重,神情决绝,说话间,目光始终直视远处,没有看向景旡一次。

    景旡心里到底是慌张的,紧张到有些语无伦次道:“可是……可我,我发誓,不论我做过什么,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伤害你的事啊。”

    “你到现在还要这样说,有意思吗?景旡,难道我几次三番陷入险境,不是你的缘故吗?你怎么能说的这么坦荡,这么理直气壮,未免也太无耻了!我到现在才幡然醒悟,你我之间的兄弟情谊早就已经走到了尽头,这件事,恐怕你心里比我清楚的多吧?”

    景旡都看得出来,楚沉夏胸中怒火中烧,已经怒到了极点,可他这番说话却不愠不怒地,只留一双激烈如雷的眸子无处遮掩,俨然是在尽全力压制自己的情感。

    “我做了那么多错事,你是不是很愤怒?我们打一架吧,像儿时那样,好好打一架,你把火撒了,我们还是好兄弟,好不好?”景旡翛然起身,心存一丝期望地去拽他的手臂,却见他稳稳地坐在那里,没有动弹一分的意思。

    “楚沉夏!你起来和我打啊!”景旡这个时候是彻底慌了,他是自己的亲哥哥啊,他怎么可能对自己的亲哥哥下手?

    楚沉夏忽然起身,景旡不由得一喜,却见他将自己的手愤愤剥离,背过身道:“你我兄弟情谊已尽,我不会再说第三遍,你也不必如此委屈自己,无论做什么,在我看来都是惺惺作态。你回去转告刘彧,我楚沉夏必定用尽一生来扶持刘衍,直到他登上皇位。”

    “楚……”景旡见他拔腿而走,追了一步,到底没有喊出声来。

    (。)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三千青丝() 
正在养病的皇帝今日便遇到了两件难事,一件,是柳长公举荐的司刑寺新主司陈止明,另一件便是,刘衍的求亲。

    但犹豫过后,到底还是都同意了,只不过来请旨的两位,心情看上去似乎都不是那么的顺畅,似乎是在压抑什么。

    后天就是一月十八,想来就是一件十分仓促的事,但是有人欢喜有人忧,王铨鸣十分卖力地为女儿的亲事做准备,光是烟湖山庄的请柬足足发出去了三千张,似乎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敲锣打鼓一般地准备了足足两日,这日,直到戌时末,刘衍才从忙碌中抽身,在院中对月饮酒。

    “夜露寒重,殿下就不怕得了伤寒?”半容略带关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让刘衍有些吃惊,不由起身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若渝是我的姐妹,殿下别看她面冷,其实心思简单直接地很。”半容站在原地既没有进殿也没有出院子的意思。

    刘衍一下子明白过来,取笑道:“你是不放心,来叮嘱我的对不对?”

    “算是吧,”若渝目光在他手中的酒壶中一扫而过,沉声道:“殿下今夜不该喝这么多酒的,明日要是起不来,误了事……”

    “不会的,你放心,这么一点酒不算什么的。”刘衍毫不在意道,说话间又饮了一大口酒。

    半容忍下想要夺走酒壶的冲动,就着一旁的凳子坐下,有些失落道:“其实若渝就这么嫁给殿下。我并不赞成。”

    “怎么了?”刘衍也跟着坐下,惊奇道。

    半容瞥了他一眼。闻到他全身的酒气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微微退后一寸道:“若渝喜欢殿下,殿下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

    “那殿下为了权利与琅琊王氏联姻,这对若渝公平吗?”

    刘衍低笑了一声,忽然凑近她,直凑到鼻尖前道:“我问过她,如果她不愿意,我不会逼她,这桩亲事,谁也没有逼迫谁。大家都是自愿的。”

    “自愿的?那殿下和若渝为什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殿下甚至在大婚前夜,还要借酒浇愁,岂不可笑?殿下如果不喜欢若渝,能不能不要像对待永明公主一样对待若渝?我不希望若渝成为第二个永明。”半容出言嘲讽道。

    “自古以来,谁不为权势倾倒?我并不是这么做的第一人,父皇、皇兄、大臣甚至连民间富贾,哪个男子成亲,不是门当户对的?你现在跑来和我谈喜欢谈真心?这些事是我能做主的吗?”刘衍说着便抓住了她的手臂。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曾经想做主的,但是有的人拒绝了我。”

    半容一惊,忙撇开他的手。往院子外望去,生怕被人看到,略带惊慌地起身道:“殿下喝醉了。都胡言乱语起来了,总之。我希望殿下待若渝好,不要委屈了若渝。”

    不等刘衍回应。半容便急急忙忙往院子外赶去,正好撞上了匆匆赶来的楚沉夏,脚步一磕绊,整个人登时往后栽去。

    楚沉夏一面将她揽入怀中,一面低声责骂道:“你急急忙忙地是干什么?”

    半容却也未多话,简单地道了句谢,又急急忙忙地走开了。

    “你来了?坐,陪我喝酒吧,今晚不醉不归。”刘衍偏头见楚沉夏来了,忙笑着向他招手。

    楚沉夏走近之后,才愣住了,石桌上堆了十几个酒壶,缓缓坐下后,才道:“殿下是打算把明日喜宴用的喜酒都喝个干净吗?”

    “我很不安。”刘衍将一壶酒推到楚沉夏面前,眼神迷离道,“我一定会伤到若渝,我在想如果她知道,我和琅琊王氏表面上想要借助彼此的力量共存,实则上是想要制彼此于死地,她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不过是处境艰难了一些。”楚沉夏将接过来的酒壶放回到石桌上。

    刘衍摇了摇头,喝了一口酒道:“你以为我喝醉了吗?你这话说的未免也太凉薄了,要知道这场豪赌的代价,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我说话凉薄又怎样?做这件事的可是殿下啊,殿下心里明白,那一天真正到来时,我这话说的倒有些轻了。”楚沉夏将桌上的酒壶一只一只立起来,不时用余光去瞟刘衍。

    刘衍一怔,就连喝酒都忘了,怔忡了半刻,喃喃道:“如果若渝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那她心里应该会好过很多吧。”

    楚沉夏低笑了一声,抬眸对上刘衍的眼睛,说道:“是殿下自己心里会好受些吧?”

    刘衍暗暗握紧酒壶,想喝又没喝,到底还是叹了一声,轻轻放在了石桌上,“我累了,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同样的月色下,关雎宫里有人同样唉声叹气,巽芝蹑手蹑脚走到永明身后,劝慰道:“娘娘,天气冷,不如早些歇息吧。”

    “巽芝,我要怎么做才能被太子废了呢?”永明见是巽芝,便拉过她到自己面前坐下。

    巽芝将坐未坐时,听到这句话,两脚一软,一屁股坐了下去又马上跳了起来,惊恐道:“娘娘这是说什么呢?可别吓奴婢。”

    “你不用这么紧张,坐下吧,”永明伸手将她按在石凳上,表情轻松道,“你看你汗都出来了,殿下要取若渝姑娘为妃,我呢,这辈子和殿下是没有缘分了,为什么还要霸占着太子妃的位置呢?倒不如成全他们两个,毕竟若渝姑娘喜欢殿下,谁都看得出来。”

    “娘娘!”向来温言温语的巽芝忽然一反常态,忍不住高声唤道。

    永明见她目光沉痛,便知她是替自己难过,笑了一笑道:“巽芝,你和原清不一样,原清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你比我年长几岁,懂得自然也比我多,很多人情世故,我看不透,难道你还看不懂吗?我和殿下,走到今日这种地步,你应该很清楚吧,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从一开始就没有。”

    “娘娘还年轻,万事都有机会,就比如……娘娘生病的时候,殿下是真心关心娘娘的。”巽芝一时找不到话,顿了一顿,才挤出一句话。

    在永明听来却十分可笑,想到他,目光忽然锋利起来,没有血色的白唇一抖,说道:“他做过的那些事,不提也罢,我现在问你,你可有什么法子?”

    “这……”巽芝吞吞吐吐,始终不肯多说一个字。

    “你告诉我吧,算我求你了,你知道我活不了几个月了,难道我真的要在这东宫之中度过我这悲惨的一生吗?”

    永明几近哀求的声音,让巽芝很是动容,终于眉头一皱,狠心说道:“确实有一个法子,只要娘娘绞去秀发,佯装皈依佛门,就能从东宫出去,想必殿下也不可能缠着娘娘非当太子妃不可。”

    永明没有说话,抿嘴低头思考,这个办法好是好,未免有些决绝,明日是太子的喜宴,自己却要绞发出家,这不是当众给他难堪吗?

    巽芝见她心软,有些喜意,不露声色地说道:“除此之外,再无他法了,娘娘,天色真的不早了,不如早些进去休息吧?”

    “好……”永明木讷地说出一个字,又被她扶着,木讷地往寝殿走去。

    破晓时分,鸡鸣声将人们从睡梦中唤醒,集市上还未有什么人,但东宫早已热闹起来了。

    “轻点,轻点!这要是磕坏了,误了殿下大事,我看你们几个打算怎么办?”

    “诶呦,这蜡烛上的字怎么掉落了,永结同心少了一个永字,多不吉利啊,你们怎么回事?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换啊!”

    “几位小祖宗啊,别在这里玩了,出去吧。”

    重不凡和原清还有鹿寻从帐幕后钻了出来,冲着梅公公吐了吐舌头,这才嘻嘻哈哈跑开了。

    几人又跑到了太子寝殿外,扒着院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只见太子着一身红衣,当胸上绣着一条金色的龙,十分气派。

    “哇!”几人不由得吃惊大叫,这一声诧异倒不是为了刘衍,而是被站在身后的永明公主吓到。

    昔日长到盘起的头发,此刻却只到脖颈了,她手中拿的正是剪去的断发,身后跟着战战兢兢的巽芝。

    “公主,你的头发怎么了?”原清第一个扑上去,担心道。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刘衍的声音忽然从院子里传来,不一会,人已走到了院门前,待见到永明,目光一震,也忍不住怔在了原地。

    女子绞发,在南宋的人看来,与出家无异,刘衍的目光跳了又跳,一把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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