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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掌武唐-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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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落点,堂外候着的两名健壮昆仑奴立即应命,其中一人大步行入堂中,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朝着李四衣领一抓,竟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拎了起来,转身便朝着外面而去。

    原本默默观看这一切的陆瑾心念一动,突然拱手出言道:“裴公稍等,在下有话要说。”

    对于陆瑾,裴行俭自然是和颜悦色,言道:“陆郎君有话但说无妨。”

    陆瑾微笑开头道:“在下以为今日乃裴公寿筵,实在不宜为此等小事大动干戈,这位管事丢弃礼物固然有错,然而说到底,也因在下当时并未及时言明,常言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望裴公不要与之一般见识,就此饶恕此人。”

    裴行俭将李四赶出中本是为了给陆瑾一个交代,没想到此时陆瑾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如何不令裴行俭大感意外,沉吟半响,他笑叹出声道:“陆郎君雅量高致,气度恢弘,实乃人杰也!哈哈,就依陆郎君此言,绕过这刁奴一回。”

    李四没想到替自己求情的竟是陆瑾,一时之间又是羞愧又是尴尬,慌忙跪在地上磕头致谢道:“多谢陆郎君美言,多谢陆郎君美言。”

    裴行俭不愿李四打扰宾客兴致,对着他挥手言道:“好了,你下去吧。”

    李四慌忙起身,狼狈离去。

    弄清了画卷丢出围墙的缘由,裴行俭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他府中下人暗中作怪,于是乎举杯对陆瑾表示歉意。

    陆瑾自然不会拒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场尴尬就此化为无影无踪,倒也宾主尽欢。

    ※※※

    寿宴结束已是深夜了,按照朝廷规定,洛阳城夜晚都会执行宵禁制度,届时所有坊门关闭不许路人外出,而金吾卫更会巡逻在城内所有道路之上,若发现夜行游荡之人,非常之时金吾卫巡逻军士更有将之就地处决之权。

    因此除非有朝廷颁发的夜行腰牌,任何人都不敢在夜晚走出坊门游荡。

    裴炎、岑长倩等人本住在尚善坊,加之又有夜行令牌,倒也不怕宵禁,告辞裴行俭就打道回府。

    作为住在外坊的陆瑾,此时却不能离开尚善坊了,唯有在坊内休息。

    好在裴家已在尚善坊内定下了数家客栈,外坊宾客也有落脚休息之处。

    陆瑾刚要跟随引领宾客的仆役离去,却见裴光庭突然大步走来,拱手笑言道:“陆郎君不用前去外面,今日就在裴府休息便可。”

    陆瑾心知能够在裴府内休息的,几乎都是裴行俭的至亲好友,一时之间倒也很是意外,然而既然是主人安排,身为客人也不好询问缘由,于是微笑点头道:“好,在下自当遵命。”

    (本章完)

第257章 几多私语在夜深(上)() 
裴府替陆瑾安排的是一间位于府邸北面的厢房,隔着围墙不远处便是浩荡的洛水,陆瑾刚走入院内,就感觉到一股凉爽的河风扑面而至,整个人竟是说不出的精神,连原本有些困顿的倦意也消散了不少。

    稍事整理一番,陆瑾正准备吹灭油灯休息,突闻一通脚步声由远而近响彻院内,正在疑惑当儿,门外已是响起了裴光庭略显稚嫩的嗓音:“陆兄,你睡去了么?”

    “还没有。“陆瑾应得一声,上前打开房门,看见裴光庭正提着一盏灯笼站在门外,面上布满了笑意。

    眼见陆瑾出来,他拱手笑道:“是这样,家父酒醉难以入眠,欲在院中煮茶醒酒,不知陆兄可有空闲前去喝茶闲聊。”

    陆瑾心念一闪,暗忖裴行俭之邀似乎也应该在清理之间,毕竟今晚他带给裴家的震撼太大了,作为裴行俭,想必也很想知道他这身裴家剑法所从何来。

    于是乎,陆瑾颔首笑道:“好,那就劳烦三郎君引路。”

    裴光庭笑着点了点头,侧身一让一句“陆兄请”,已是当先领路去了。

    顺着青砖小道一路向东,沿途不知穿过了几座院落,走过了几个回廊,方才走入了一片青竹摇曳的院子中。

    这片院子占地宽阔,茂密竹林错落有致地生长其中,不用问也是经过了精心栽培,竹林之间,则为一片宽阔的水池,池畔修筑着红木水榭,一条回廊小桥直通池中嵯峨假山,看上去说不出的闲情雅致。

    裴光庭引领着陆瑾穿过竹林来到水池边,指着假山微笑开口道:“陆郎君,家父正在山上凉亭等着你,你自行上去便可。”

    陆瑾拱手致谢,轻轻一甩衣袖步上了池中廊桥,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廊桥木头咯吱咯吱声极有节奏的响起,转眼就到得廊桥尽头,来到了假山之下。

    假山山脚为一片青石台阶,陆瑾拾阶而上,绕山走得半响,没几步就到得了假山山顶,眼前视线陡然开朗。

    假山高约七八丈,在这片区域中可谓一个高大的巨人,站在其上,周边风景披着银辉朦朦胧胧地展现在了眼前:有那青瓦飞檐的红木小楼,有那鳞次栉比的各式屋顶,有那奔腾流淌的滚滚洛水,有那横跨洛水玉龙般的天津桥,甚至还能隔着洛水看见高大巍峨的端门,以及那一片层层叠叠的连绵宫阙,实乃风景独到。

    山顶唯设一树一亭,树木是一颗造型别致的苍松,凉亭则是一座八角形亭子,裴行俭早已站在亭外等候,一见陆瑾,止不住大笑开口道:“煮茶待客,陆郎君能够如约而至,老夫实在不亦乐乎。”

    朦胧月光遍洒四周,可见裴行俭已是去掉沉沉冠带,换掉大红吉服,一身干净利落的布衣长衫,散发飘飘,散淡闲适,少了威严多了和蔼,使人望之便大生亲切之感。

    见此,陆瑾大步上前,长长躬身道:“陆瑾,见过裴公。”

    裴行俭亲自将陆瑾扶了起来,捋须微笑道:“陆郎乃老夫侄儿之徒,也可算半个裴家之人,何须如此大礼。”

    一席话顿让陆瑾呆了呆,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裴行俭却已是笑着言道:“陆郎不必惊讶,裴家剑法乃是裴氏绝学,鲜少传给外人,你的剑法如此高强,能够教授你的想必也只有裴道子而已,老夫猜出来并非难事。”

    陆瑾恍然醒悟,有些汗颜地开头道:“不瞒裴公,在下这身剑法的确是跟随裴道子所学,然而……他并非是在下师傅。”

    “哦,这就怪了。”裴行俭颇为惊奇地挑了挑眉头,言道,“老夫深知裴道子的为人,若非师徒,他岂会将裴氏不传剑法教授给你?莫非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陆瑾略一犹豫,终是点了点头,望着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长者,他突然有了倾述一番的想法,言道:“裴公倘若有兴趣知道,在下自当原原本本告诉裴公裴道子传授在下剑法用意。”

    裴行俭爽朗大笑道:“今夜邀请郎君至此,本就是品茶闲聊,那好,咱们进入亭内再行详谈。”

    凉亭不大,内设一案四墩,石案上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个红通通的燎炉,上面的铜制茶壶正煮着解酒酽茶,阵阵茶香飘荡四周。

    裴行俭也没有让仆役伺候,亲自拿起长长的木勺从茶壶中舀出翻腾的茶汁,注满了陆瑾案前白玉杯,琥珀色的茶汁映在白如凝脂的杯面,煞是好看。

    如今嗜茶之风已是通过寺庙僧人在大唐官宦贵胄中间流行开来,如裴行俭这般的显赫人物,也深觉茶叶之味比起淡淡的白水,或者唐人惯饮的奶酪果汁,要清冽提神许多,特别是友人聚谈的时候,茶叶更是不二首选。

    然而陆瑾却看也没看案上茶水一眼,一个人如同深山峡谷般沉默着,既在犹豫彷徨,也在组织言语,不知该如何将自身遭遇对裴行俭述说。

    毕竟,此乃隐藏在他心底的秘密,一个人想要对抗一个传承数百年的大家族,且还是生他养他的家族,是何其离经叛道,荒缪绝伦,然而,阿娘的仇不能不报,也容不得半分退缩妥协,他想要的,便是二房一干人等,全都为故去的陆三娘殉葬赔罪,这也是陆瑾目前所孜孜追求的。

    能告诉裴行俭心头这个秘密吗?

    裴道子曾说过,裴行俭为人正值可信,若自己在长安城遇到无法解决之事,尽可登门寻求裴行俭以及裴家的帮助。

    从陆瑾这段时间所见所闻,裴道子说得的确不错。

    在武后权倾朝野,让无数豪杰之臣折腰谄媚之时,裴行俭是极少数没有依附武后,也没有依附太子,保持着特立独行风范之大臣,他的立生立业,完全是凭借赫赫战功以及改革科举选官之绩,不论是在朝堂民间,裴行俭之为人为事,都是有口皆碑。

    这样一个人品贵重的长者,倘若不能信任,自己又能相信谁呢?

    想通这一切,陆瑾不禁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盯着案前热气升腾的茶杯,那袅袅烟雾似乎幻化成了陆三娘的模样,想着想着,他不禁心头阵阵酸热,眼眸中竟有了盈盈泪光。

    (本章完)

第258章 几多私语在夜深(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身负血海深仇的陆瑾早就已经背负了太多的压力,值此能够遇到一个和蔼长辈与之倾述,当真算得上是生平乐事。

    心念及此,陆瑾清清嗓门,略选暗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其实不瞒裴公,在下并非是姓陆,而是姓谢,乃是陈郡谢氏昔日大房嫡长孙,陆之姓,乃为我阿娘的姓氏。”

    “哦?”裴行俭恍然点点头,心知在当世,作为高门世家的子弟,根本不可能背祖叛宗改变姓氏,陆瑾如此作为,肯定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陆瑾苦笑了一下,便将昔日之事择其重要,原原本本对裴行俭说了出来,讲述了谢氏大房窘迫之境与二房咄咄逼人之势,讲述了他与孔志亮与裴道子相识拜师的经过,更讲述了二房污蔑陆三娘通奸,陆三娘愤然撞柱而亡之事。

    陆瑾叙述的嗓音舒缓平和,并没有宇扬顿挫忿忿不平之音,然那其中却包含了数不尽的深仇大恨,犹如流水般穿过裴行俭的心海,留下了道道痕迹。

    末了,陆瑾一声轻叹,言道:“当日裴道子助我从江宁谢家逃了出来,埋葬阿娘后我们三人一道顺江而上,进入荆州之地隐居,当时我满脑子都是想要复仇,所以缠着裴道子教授剑术,裴道子不忍拒绝,便传授了我这身剑术武艺,因此对于裴氏,在下也有着一份感情,时才见江流儿上门挑衅,于是忍不住出手对战。”

    说完之后,陆瑾端起案上茶杯一饮而尽,茶温不冷不热恰到好处,离刚才进入亭中已经过去很久了。

    裴行俭沉默半响,方才点点头,正色言道:“身为男儿,如此仇恨自然须得血债血还,七郎忍辱负重多年,既然今朝想要考取进士,若是老夫真能担任知贡举,必定会为你大开方便之门。”

    “不,裴公的好意陆瑾心领了。”陆瑾立即断然摇头。

    闻言,裴行俭甚感意外。

    他为人刚正不阿,长期以来选官任人完全是出至一片公允之心,对陆瑾如此承诺自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甚至有逾越为人原则之嫌,没想到陆瑾竟然就这么拒绝了,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可是无数举子梦寐以求的啊!

    似乎看出了裴行俭的疑惑,陆瑾微笑解释道:“并非是在下不领情,在下作为当代大儒孔志亮的弟子,难道还不能凭借自己的势力考上进士么?裴公大可放心。”

    裴行俭为之释然,捋须笑道:“七郎果然好志气,对了,你在洛阳城还没有居处吧?”

    “对,在下目前暂时寄居在客寓当中。”

    “依老夫之见,要不这样,”裴行俭沉吟半响,“反正裴府也有不少空置的院落,七郎不如就搬来裴府居住,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陆瑾闻言大惊,急忙摆手言道:“这……只怕有些不妥,如何使得。”

    裴行俭微笑道:“七郎啊,你虽与裴道子没有师徒之名,然而一身剑术却是来之裴道子,已是有了师徒之实,看到裴道子的亲传弟子就在眼前,且今夜还为裴氏冒险决斗,老夫实在心头甚慰也,待你自然如同后生晚辈,你在洛阳尚无居处,老夫岂能袖手旁观?此事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便让夫人收拾一间院落出来,供你居住。”

    见到裴行俭拳拳盛意,陆瑾不好拒绝,只得依言点头道:“那好,多谢裴公美意。不过若是以后找到合适居处,为免打扰裴公一家,我还是要搬出去。”

    裴行俭微笑颔首,突又想起一事,言道:“对了,目前你在翰林院职司棋待诏,更兼有替天后撰书之职,万事切记多留个心眼,千万不要卷入了两党斗争当中,沦为权力牺牲品。”

    陆瑾心知裴行俭所说的两党乃是指以武后为代表的北门学士,以及以太子为主心骨的宰相集团,立即受教点头。

    此时,位于裴府东侧的一间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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