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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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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羽想和绿萝阿姐一样好看”

    “小妮子,好看有甚用?”

    “好看就好看”

    绿萝和洛羽一前一后走向院中,洛羽奔入室中拿出木盒放在屋檐下,抱出簇新的苇席铺在院中,捧出针篮摆放于席,歪着脑袋一想,眼睛一亮,飞扬着脚步又窜进了前院,不多时,小心翼翼的托着一盆七巧八弯的巧果回返,巧果很好看,她们做了好几日才做出来的,先用桂花密杂着粟玉粉捏成模样,再用慢火煨蒸。样子有大白猫,白牡丹、白将军,还有

    洛羽指着一只巧果笑道:“绿萝阿姐,这只,这只好像小郎君哦。”

    “呸,不得胡言。”

    “才没胡言呢,尚拿着剑呢。这只,这只像绿萝阿姐。”洛羽又指着另外一只。

    “哼,快想想,尚有遗漏的没?”绿萝脸红透了,想支开洛羽。

    洛羽不疑有它,眨着眼睛想啊想,一溜烟又奔向前院。

    绿萝捡起木盆中的两只巧果,小小的,一只穿着箭袍拿着剑,是小郎君的模样,一只穿着花萝抹胸襦裙,是自己看着看着,瞅了瞅身后,洛羽尚未归来,红着脸把两个小巧果嘴对着嘴轻轻一触,霎那间,一股莫名的情绪由指尖渗透至发尖,美婢浑身都在轻轻颤抖。

    好半晌,将巧果放入早已备下的锦盒,细心的用丝帕垫着,深怕压坏。捧着盒子走到屋檐下,轻轻的放下锦盒,揭开檐下的另一只锦盒,里面爬着一只绣蛛。这是她寻了好些日才寻来的,她观察了它足足一夜,它不负所望,织的网比别的绣蛛都要密。

    “绣蛛,绣蛛,乖乖的,要听话,莫再跑了”

    “七姐,七姐,绿萝年年向你乞讨,从未变过”

    “墨璃,墨璃,绿萝与你不同,绿萝欢喜的,绿萝生死不改”

    软语依浓,低喃轻吟,长长的睫毛浅眨、浅眨。

    “扑、扑扑”

    身侧传来脚步声,勿需回头,洛羽这小妮子调皮的紧,走路永远是这般的,一翘一颠,将两个锦盒闭了,问:“可是来人了?”

    “是呢,在门外好一会了。”

    “可是那个睁不开眼的怪人?若是他,小郎君说过,别理”

    “不是呢,也不进来,就在门口走来走去”

    “咦,那是何人?”

    绿罗回过头,阳光终于羞涩的爬上了墙。

    白狮分列左右,白袍按刀肃立。

    青石阶上水痕清新,阳光穿过林腰,斜投一半。

    他站在林下,负着手,披着阳光,望着刘氏酒肆,细长的眉时皱时舒,脚步情不自禁的徘徊来去,好似犹豫难决。便在这时,大门口花萝荡漾,飘出一个美人儿。那美人儿站在阶上,歪着脑袋看他,眸子里藏着疑惑,正在仔细的辩认。

    呼

    暗暗吐出一口气,掂了掂腰,阔步走到阶下,揖手道:“余杭丁青矜,拜见刘郎君。”

    “丁、青、矜”绿萝眨着眼睛,觉得这名字好熟,却怎生也想不起来眼前这个俊美郎君是谁。来自余杭,余杭丁氏

    “呀,你是,你是”

    “丁青矜!”

    “丁、小娘子?”

    刘浓练完剑,出得一身汗,倒擒着剑与来福走在林中,林中风软,吹得人浑身通泰。来福看见酒肆门前,有个瘦高身影孑然孤立,笑道:“小郎君,那人又来了。”

    王述,他来做甚

    刘浓而今名声在外,总有人想行捷径夺名,不足为奇。而此人却不同,自那日一见之后,每日都来,也不言语,只是虚着眼窥伺。他既不言,刘浓便对其视而不见,提着剑,走正门,与王述擦肩而过。

    东海一痴欲言又止,他并非不言,在第二日,他便趁着刘浓出外之时,指着青石默然静待。当时,美郎君淡然一笑,伸手摘了一片树叶,在目前一比,再将那树叶一吹,叶落翻飞,美郎君淡淡一揖而走。

    蚁之目,蚁之寰宇,至广至大,于人而言,却不过指肚大小,因蚁非人。以叶障目,用心观,人之寰宇便若风中之叶,叶及之处便为寰宇,心及之极便为寰宇,小若草芥,大若无穷。

    勿需言,美郎君已解。

    第三日,王述坐于门前,身前摆着一大一小两个鱼篮,小鱼篮里放着明珠,珠上涂满污泥;大鱼篮则是袋袋粟米。人来人往时,王述的随从言,但凡路人,两者可任取其一。路人见了污泥疙瘩与粟米,毫不犹豫,纷纷取粟而走,对那小鱼篮看也不看一眼。绿萝抱着一盆水出来,莞尔一笑,继尔朝着小鱼篮便是一泼,顿时将污泥冲得干净。路人见之,争珠而走。

    于是乎,王述,再败。

    今日,王述看着美郎君走入门内,终是未言。

    走到门口,刘浓回头看了一眼王述,东海一痴,痴到极致,此人存乎自我意境之中,行事荒诞离奇,偏生难缠无比,其认定之事不较高下定不罢休。不知他所为何来,也懒得理他,而今已非昔日博名之时,何需与他相争。倒提着剑走入院中,一眼便见院中站着一人。

    听见脚步声,丁青矜徐徐转身,细眉一颦即散,淡然揖手道:“丁青矜,见过刘郎君。”

    “呃”

    刘浓抹汗的手一滞,脸上的神情颇是古怪。

    丁青矜顿时怒了,再次一个揖手:“丁青矜,见过,刘、郎、君!”一字一顿。

    眼前之人确是丁青矜,头戴丝冠,身披宽袍,眉目细细,粉面朱唇,好生一个美郎君。不知怎地,刘浓却想起了昔日杨少柳的男装相,忍不住轻笑出声:“呵呵”

    “哼,刘郎君何故辱我?!”听得笑声,丁青矜更恼,挥袖便走,若非事发突然,若非莫可奈何,若非她真不愿来见刘浓,这只骄傲的美鹤。

    “丁小娘丁郎君,且慢!”

    刘浓知道她是丁氏商事主事之人,男装而来多半有事,哪敢让她负气而走,脚步一迈,身子斜闪,拦在丁青矜面前,正了神色,揖手道:“丁郎君,余杭丁氏与华亭刘氏情谊深厚,怎可一来便走,刘浓方才乃无心之失,并非戏请丁郎君莫怪。”

    丁青矜凝视着刘浓,见他面色不似取笑,而她所来之事亦耽搁不得,只得暗吸一口气,深深一揖:“刘郎君,丁青矜此来”

    酒肆外,王述踩着树荫,背负着手匆匆走向道口,在那里停着两辆牛车。有人远远的看见他来,从辕上跳下来,迎上前,笑道:“怀祖,何苦每日皆来,中元节后方是定品之时,届时再与刘氏子”

    王述虚着浮肿的眼瞅了瞅那人,嗡声嗡气地道:“王述岂与汝同!汝以为我不知乎?汝之寰宇,便若蚁也,蝼蚁岂可度得王述?”

    “怀祖”那人微惊,仰望已踏上车辕的王述。

    王述身子一滞,慢慢转身,看着那张仰着的脸,看着那双闪烁的眼睛,愈看愈是不屑,朝着地上唾了一口浓痰,而后钻入车中。

    “汝以为王述痴乎,愚乎,汝乃何人也”

    车轱辘滚过溪畔青草,驶向远方,那人看着车尾,面色沉黯,目光阴戾,“呸”的吐了一口痰,咬牙骂道:“汝乃太原王氏之耻也!”转而又看向刘氏酒肆方向,神色更显狰狞,狠狠地一捶手掌,跳上车辕,揣帘而入,冷声道:“走。”

    车夫问:“郎君,去何地?”

    “丹阳尹府!”(。)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思见君() 
丹阳尹府。

    丹阳尹刘耽坐在矮案后,捉着画笔,笔尖点满松烟墨,荡着手腕,于画纸上来回推染。画中,白雪纷纷而洒,落满梅树冰雪身,枝头南北斜伸,各绽一簇樱红。

    画毕,提笔于画侧,疾疾荡腕,书下一行小字:‘梅花似雪,似与不似,皆是奇绝。’

    族弟刘熏坐在斜对案,面上神情颇是不耐,见刘耽画作已毕,皱眉道:“耽兄,那无知童子已至丹阳数日,耽兄岂可故作不闻不知?!”

    刘耽将笔一搁,打量着画作,淡声道:“何来童子,华亭幼鹤已长成。”

    刘熏冷声道:“耽兄欺弟不知乎?昔年,若非耽兄以家族声誉作由苦劝家主,家主岂会纵容那弃子从容长成!而今,弃子已成患,事关我沛郡刘氏族誉,耽兄岂可再行妇人之仁!”

    刘耽慢声道:“汝欲使乌程张氏制之,张氏被斩于市,汝欲至吴郡截之,阖族被顾陆拒之于吴外。家族声誉已然因此而受损,汝何不自省乎?”

    刘熏眉头急跳,怒道:“省,省甚?莫非耽兄欲效周氏乎?若不抵刃于外,将此子折之,我沛郡刘氏将为天下人笑也!耽兄莫非欲抗阖族之命?若是如此,熏弟告辞!”言罢,甩袖而起,愤然而走。

    “慢”

    刘耽悬腕于画,缓缓挥着衣袖催墨干,看了一眼顿住身子的刘熏,摇了摇头:“日前,谢幼儒致信于我,问及我沛郡刘氏与此子之结,虽未明言,但其意已尽矣。而今江佐之地,此子美名尚有何人不知?况乎,王谢袁萧与其交往匪浅,若于此时截之,截之不得,反惹人笑,犹未不智也。”

    刘熏怒道:“此乃我沛郡刘氏私事,与王谢何干?”言至此处,想起一事,冷笑道:“知也,知也,耽兄年初曾带小令姜至山阴,听闻小令姜与谢氏麒麟儿小谢安颇是相投,莫非”

    “住口!!!”刘耽唰地抬目,怒视刘熏,喝道:“若再胡言乱语,休怪刘耽无情!便是家主知之,怕是,也保不得你!”

    半晌无声。

    刘熏神情几番变化,终是想起此事非同小可,岂可胡言,当即揖手道:“耽兄莫恼,熏弟再不敢就此事胡言,只是那刘氏子却不可放纵。”

    “此子,不可截之!”

    “耽兄”

    刘耽闭了下眼,叹道:“休得再言,汝即刻回沛郡,禀知家主,刘耽定以家族为重,此子之事刘耽牢记昔日之诺,已然有计。”

    刘熏道:“何计?”

    “不可为人言!”刘耽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刘熏眯眼凝视刘耽,心中羞恼不已,却知刘耽才是族中精英子弟,而他自己委实算得不甚,只得忿忿地揖道:“既是如此,弟便不再多问,静侯耽兄佳讯!”言罢,挥袖直去。

    刘耽看着刘熏的背影,冷冷道:“愚蠢之辈,竖子,难以为谋!美鹤之名四野尽知、如日盛隆,岂可暗中作截!若强行截之,只会令天下人笑我刘氏瓜肚丝肠,难容英杰尔!莫非不见江东陆氏也左右为难乎?”说着,又走到案前,细细打量画作,喃道:“美鹤,美鹤,梅花与雪,终是不同矣!刘耽护你七载,而今汝已长成,休怪刘耽,刘耽乃不得为也!”

    “郎君,有人投帖。”这时,有随从急急而来,手持一帖。

    又是何人?刘耽走出室,接过贴一看,眉头一皱,将贴递回,冷声道:“不见!”

    “阿父,阿父,令姜想”

    糯糯的声音至廊角响起,一个年约三四岁的小女孩格格笑着奔来。刘耽蹲下身,一把将小女孩揽在怀中,顺手顶在了肩上,柔声笑道:“令姜,想做甚?”

    “放纸莺,飞到天上”

    丹阳水脉四通八达,但凡经商世家大多在丹阳建有商肆,余杭丁氏也不例外。

    丁氏商肆位于城东,内外三进。

    丁青矜的牛车途经商肆未停,绕过门口转入弄巷中,弄巷深森,夏风掀起槐叶唰来一阵清冷。越往里走,幽静愈胜,丁青矜却心乱如麻,瞅了瞅对面闭着眼睛的刘浓,欲言又止。丁氏商船翻覆于大江口,押船的随从尽亡,族兄丁异亦未归,怕是也溺亡于水。消息传至丹阳后,丁青矜又悲又惊,赶紧命人去江中打捞布匹,奈何去得太晚,十亭仅余两亭,便是剩下两亭也被江水浸损。

    而祸不单行,这一船锦缎乃与丁氏合作多年的大户订购,订金早下,交货之日已至。来人上门领货,丁青矜交不出货,欲退还订金。殊不知,往年极是和善的大户却瞬间变了脸,声称若是交不出货,便亡丁氏一族。丁青矜大惊,尽起商肆内所有财物,欲五倍返还,来人拂袖而去,留下一书,言:三日内,见货!

    捧着留书,丁青矜暗觉天地皆在旋转,兰陵萧氏

    恰在当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身在丹阳城中的刘浓,来不及换衣衫,匆匆而来。世人皆言,这美郎君与王谢袁萧交情不浅,不知是否属真?

    若非,那,那丁氏

    若是,那,那便欠他太多

    想着,想着,丁青矜常年经商所锻铸的沉稳一扫而光,只余下慌乱,渐渐的,连手脚都开始轻轻颤抖。

    刘浓睁开眼睛,笑道:“勿忧。”

    勿忧,怎可不忧?丁青矜下意识的将双手端在腰间,努力坐直身子,万福道:“刘郎君,真,真不用带上钱财么?若是五倍不及,只需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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