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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第2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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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缕缕唤新,声声催绿。俨然一方乐土,若与昔年相较,恍若两世。

    桥游思跪坐于窗前,捧着金丝楠木小手炉,明眸秋瞳剪着帘外梨花,晴焉跪伏在她的身侧,将小娘子的三千秀发斜斜揽于怀中,如锻似乌锦,微弱浅阳悄落其上,隐有暗暗玉莹流动。青梳三十二齿,宛若温柔的手,缓缓拂过发端。

    霎那间,乌雪似瀑布,滚荡不休。

    晴焉眼睛迷了迷,稍徐,弯着嘴角,把青梳伸入水盆中蘸了蘸,至中腹轻抹,将雪抹作锻,轻声道:“小娘子,稍后是作画呢,尚是行棋?亦或与闾柔放纸莺?”

    三月梨花三月雪,一束一簇暗香来,桥游思眸子凝在梨容中,根本未听清。

    晴焉歪着脑袋瞥了瞥,嫣然道:“小娘子,刘郎君常言梨花性洁,冰清澈魂,不应人间物语。其实,依晴焉看啊,任它千树万树齐开,也不若小娘子往树下一倚呢。君不见,君不见,每每小娘子俏立于树下,刘郎君的魂便飞了么”

    “噗嗤”

    桥游思莞尔一笑,慢转瑶首,伸出根雪嫩手指头,点了下晴焉的额角。而此一指,便似绛珠仙子点雪,点得雪融百花开,主仆二女目目相顾,樱唇绽放,娇娇浅笑。

    “格格,刘中郎,梨花美乎,君不见乎,唯余我家小娘子也”

    “晴焉,不许笑话他”

    室内笑声融春。

    少倾,晴焉给小娘子梳了个独特的发髻,类似十字髻却非,后脑未叠发,满把青丝水泄至腿弯,脸颊两侧缔结双环,各系一朵雪莲,俏俏拂着耳坠明月珠,夹得脸蛋娇小盈俏,既端庄又明丽。

    晴焉捧着铜镜,歪头欣赏着新式发髻,笑道:“小娘子,瞧瞧,尚可否?”

    “尚可。”

    桥游思未照镜子,丽质本天生,何需明珠寄,捧着小手炉来到院外梨树下,仰着螓首,浅浅闭了眸子,嗅了一口清新的香气,嘴角慢慢绽放。

    小娘子真美,美到极致也,刘中郎每日看着,心里应是难以物语吧晴焉倚于廊柱,扑扇着眼睑,愣愣的想。

    红筱从刘浓的房中出来,看得也是一愣,款步走到梨树下,轻声道:“小娘子,可是要摆案作画?”

    “嗯,劳烦了。”

    桥游思眯着眼,笑了一笑。

    红筱浅浅一笑,端着手福了一福,随后迈着红绣履,走入室中,须臾,单掌托着一张乌桃案走出来。案长丈二,极沉,乃是乌桃木,怕不有近百斤。这一幕极美,窈窕女子身姿曼妙,乌桃矮案硬朗如铁,恰作一画。

    晴焉吐了吐舌头,心道:‘红筱阿姐好厉害,若是晴焉,扛也扛不出来,说不得,说不得倒会教矮案压,压扁’见矮案已然置放,当即,入室抱出一卷白苇席,细细的铺展于树下。

    红筱走到廊上,搭眉看了一眼艳阳春日,旋步走进室中,捧出了套甲木人,又打来两盆清水,对着日头,默然濯甲。自打桥游思北来,红筱便奉刘浓之命,需得寸步不离,炎凤卫实乃为桥游思所建。

    梨枝融雪,苇席簇白,一身雪纱的桥游思,款款落座于其中,恰若冰雪天女。

    皓腕凝云,墨笔浅绘,桥游思作画与陆舒窈恰恰相反,陆舒窈擅浓墨,桥游思擅细描,一笔一缕巧夺天工,勾勒静月流思,描捕朗日清风。

    此乃盛景繁画,描的是上蔡。自刘中郎归江南而始,小女郎画了足足三月,画**有四景,各作春夏秋冬。

    但见得,春夏之景,繁华簇柳,鸟语花香。青青弄巷中,童子盘腿坐于门前,手捧短笛。刘中郎身着箭袍,孑然立于风中,目逐村落、竹林、篱笆墙,头微微歪着,好似正在细捕风中隐约的笛声,薄薄的刀唇微翘。

    秋冬之色,落叶浮水,一枝梅花偷染墙,刘中郎身披铁甲着白袍,时而按剑徐行于雪,隔墙嗅梅;倏尔,牵着飞雪,缓步于月下,来到城中井前,俯视一盏月。

    待点尽那最后一笔,桥游思鼻翼两侧滚着颗颗细汗,把笔缓缓一搁,揉了揉腕,眯着眼睛浸神入画,好似与刘中郎手牵着手,慢漫走过了春夏秋冬,年月静澜若斯,小女郎情不自禁的嫣然一笑。

    “奇也,奇也”晴焉微微倾身,眸子落进画中,细细找了一通,撅了撅嘴,皱眉道:“小娘子,为何画中无小娘子呢?”说着,见小娘子鼻尖染汗,便又掏出丝巾,为小娘子蘸尽细汗。

    桥游思伸出素手,以袖子缓缓挥着画墨,笑道:“晴焉,且去看看,若是他归来,请来观画。”

    晴焉颤了颤眉,脱口道:“刘中郎巡示汝南,若是归来,定然不请自来,何需晴焉”瞅了瞅小娘子,掩了掩嘴,柔声道:“是,婢子这便去看看。”心里却道:‘小娘子念着刘中郎呢,一日不见兮,如隔三春兮’

    廊上,红筱抱着牛角盔缓缓擦拭,瞥了一眼树下人,抿嘴一笑。晴焉款款离去。

    稍徐,刘中郎未来,英姿非凡的荀娘子来了,身后跟着甩着四条水辫的柔然公主。闾柔对琴棋诗画不感兴趣,却对牛角盔与铁甲记忆犹深,不时的拔拔盔上的红缨,摸摸冰寒的甲衣,眨着大眼睛问东问西,红筱软软笑着,不答。

    荀娘子一撩袍摆,落座于苇席中,按膝观画,半晌,深深的凝视着桥游思,怅然叹道:“画中不见游思,却于美鹤之眼而复见。观画而知人,君心剔透如雪,浑不染尘也。美鹤,何德何能,竟使游思眷恋至斯,宁愿赋魂于他人之眼!”

    桥游思张开莲指,接住头顶一瓣落花,注视着雪瓣中的点点泪蕊,浅笑道:“荀姐姐,游思来时亦曾惶恐,惧人流言,更怕为他所轻。奈何,游思便若秋絮,闻风而舞,几番反复,却终难弃也。”

    荀娘子道:“何苦来哉!”

    “非也”

    小女郎摇了摇头,将落花摁入画中,别在月下,柔柔笑道:“郎君们酒后常作豪语,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此忧乃何也,依游思度之,不过乃忧人自扰尔”说着,想起了昔日,刘中郎与阿兄也咏过此诗,静静一笑:“各有所取,各有所寄,游思寄怀他,取我心喜,有何苦哉?”

    “游思”

    荀娘子秀眉飞挑,下意识地便欲反驳,却又因心中莫名震动,竟然无言以对。

    “闾柔,观、画!”

    蓦然间,柔然公主欢快的跳到树下,格格笑着,提着蓬松的裙摆转了一圈,水铺于席,恰若红莲怒放。而后,学着桥游思的样子,端手于腰间,歪着脑袋观画,渐渐的,嘴巴嘟起来了,身子越倾越斜,细眉愈颦愈深,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挂了泪珠于其上,欲落未落。

    众女相处已有半载,桥游思极喜她活泼可爱,细细一揣摩,问道:“闾柔思归乎?”

    “嗯!”

    柔然公主未听懂,但她能读懂桥游思的眸子,重重的点着头,暗地里,却紧紧的拽着小拳头。她来上蔡半载有余了,初时的新奇早被思念尽覆,她早想逃了,奈何却不知该逃向何处,此地离大漠、草原好远,好远,远的令人不敢想象。况且,她是刘浓的俘虏,按柔然习俗,她是他的人了,可,可他却不要她了。是怕我再射他么,不会的,闾柔不射了柔然公主心里好难过。

    “莫悲,莫悲”

    桥游思抹去她睫毛上的泪水,刘浓未对任何人言及闾柔的来历,却令闾柔于荀娘子共处于公署西院,而院外是炎凤卫,聪慧的小女郎岂会不知其中有异,柔声道:“且待改日,游思待妹妹问”

    “嗯!”

    荀娘子捏拳于唇下,重重一声假咳。

    柔然公主眸子一颤,嘴巴撅得更高,腾地噌起身,气咻咻的提着裙摆,狠狠的踩着青石板,窜向院外,荡得四条辫子舞个不休。

    荀娘子摇了摇头,笑道:“游思切莫理她,刘,刘中郎留她于此,必有深意。”

    桥游思心中不忍,柳眉微颦,叹道:“知也,他行事向来谋而后动,必然事出有因。奈何闾柔乃一介弱女子,思归亦乃人之常情。”

    这时,晴焉匆匆由院外而回,人尚未进院,声音已然扬起:“小娘子,婢子候了好久,刘中郎也未归,婢子脚酸了,手也酸了,咦”看见荀娘子也在,面上蓦然一红。

    荀娘子笑道:“晴焉为何手酸?”

    晴焉道:“搭眉,故而手酸。”说着,作了个掂足搭眉的样子。

    荀娘子挑了挑眉,忍俊不住,笑了笑,心道:‘洛羽常言,晴焉乃是蠢婢’抿了抿嘴,按膝而起,看了看天色,对桥游思道:“候他作甚,他出巡汝南诸坞,劝耕农桑,今日未必会归。纵使归来,想必已入夜。”

    果不其然,入夜时分,刘浓方才携着满身风尘,回归上蔡。此番拜访各坞主,乃是劝农耕野,经得载余经营,上蔡周边各坞今春尽皆大肆播种。而汝南诸县见境内安宁,去岁流骑忽来,也为白袍击溃,心中大定之下,纷纷效仿上蔡,铲野作田。

    汝南,已然一派兴盛之象。

    待将至县公署,新月如镰,高挂于天。郭璞等随同人士,纷纷作别离去,刘中郎翻身下马,牵着飞雪漫步于月下。

    “刘,浓!”

    将将踏入院中,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呼(。)

第三百一十七章 弄月色媚() 
星月低垂,摇树弄影,带着几许清冷,柔然公主融身于孔孔格格的槐树影中,两缕长辫垂于胸前,双手背在身后,眸子泛着狡洁的光辉。

    斜月懒躺于天,碎玉作斑影,尽数投入大红蓬裙,宛若妆点着束束玉兰。

    月下美人,俏丽幽魂。

    “刘,浓”

    而此时,小美人眸子里含着刘中郎,提着裙摆,款款走来。素手扣红裙,水辫荡月影,待至近前,掂了掂脚尖,仰着小下巴,颤动了下睫毛,咬唇道:“闾柔,刘、浓!”

    冷月居天怀,尚有几缕悄悄泄入她的眼中,明眸若画,绘着刘中郎,魅魅的,略带怯怯。

    刘浓眯了眯眼,将飞雪交给满头蛇发的若洛,朝着西院月洞口的人点了点头,绕过小美人,阔步走向东院。

    月洞口,荀灌娘嘴唇微翘,抱着双臂,斜斜的靠着曲墙,箭袍下摆随着夜风荡漾,腰间华丽的长剑伴着步履拍动的节奏,缓缓起伏。

    “止、步!”

    闾柔愣了一愣,眸子眨来眸去,眼见刘浓即将踏入西院,狠狠的咬了下唇,提着裙摆飞快的旋到刘中郎面前,伸开双手挡住月洞,顾不得装娴雅了,挑着细长的眉,指着刘浓,喝道:“刘,浓,止步!”

    刘浓嘴角歪了歪,退后一步,背负了手,好整以暇的打量她,今夜的小公主极美,显然曾精心妆扮,睫毛点着绛露,一唰一唰,唰得黑琉璃般的眸子惊心夺目,香腮浅抹桃红,只是此时却气鼓鼓的,仿若塞着两枚青果,左衽华服的胸口急剧起伏,恰似两只不安份的兔子,浅露一抹滑腻玉白。

    “嗯呢”

    闾柔见他盯着自己的胸口,精致的脸蛋蓦然一红,但她却不羞怯,反有几许得意,蜷回指着刘浓的手,双手交叠于小腹下,夹得胸膛更挺,摆了摆小蛮腰,娇艳滴嫩。

    而后,复拽裙摆,将蓬松的裙子往两边扬了扬,修长的腿浅浅一弯,施了一个胡礼,仰着俏脸,柔声道:“闾柔,吉哈拉雀巴。”既存讨喜之意,亦向刘浓展示她未藏秀弓小箭,柔然公主,郁久闾柔,是聪慧的。

    “雀巴?”刘浓眯着眼睛沉吟,稍徐,剑眉皱得更紧,阿尔泰语中,雀巴是夫君的意思,至于吉哈拉,应类似吉巴,乃“欢喜”之意。

    “雀巴,闾柔,观,月。”

    闾柔斜溜了一眼对面月洞中的荀娘子,秀眉弯弯,暗中比划了个奇异的手势,趁着刘浓怔住时,巧步靠近,拉着他的手,轻轻摇晃,看了看院外,朝着飞雪嘟嘴道:“雀巴,闾柔骑马,月!”

    幽香浸神,异域公主娇俏可人,半倚于怀中,翘挺的峦峰若淑椒,若有若无的擦着手臂,软中带弹,极尽魅惑,令人痛并快乐着。

    刘中郎肩头一僵,抹去她的手,转身走向飞雪。

    “哦伊呀戈”

    柔然公主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欢呼,拽着裙摆欢快的奔向飞雪,秀足踏着马蹬,稍稍一用力,轻盈的翻上马背,眸子璀璨若星辰,在她的心中,刘浓已被她捕获,草原上的雄鹰,任它飞得再高,终需眷恋雪山上的玉莲。

    殊不知,便在她伸出小手,邀刘浓一同上马之时,刘中郎也伸出了手,大步斜踏,握住了她的小手,顺势也搂上了她的小蛮腰,微微加劲,却未上马,而是将她抱了下来,自己踏着马蹬,翻身上了马,拂了拂箭袍下摆,对若洛淡然道:“且将她的马,牵来!”

    “诺!”

    鲜卑若洛抖着浓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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