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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第2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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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人骑随风飙走,插向西北方。

    “诺!”

    “陈尸横野!!”

    铁骑滚滚,卷得天地乾坤亦为之而变色,刘浓按剑立于城头,目遂白浪卷野,微微一笑,荀娘子便是荀娘子,言简而意赅,呼延谟之游骑勿必击溃,理当横尸于野。

    薄雾茫茫,金日之眼绽射万道光芒,正行破雾。

    八千大军露宿于野,营衔营,帐连帐,绵延拖曳近有五里。

    呼延谟正在中军大帐啃羊骨,手捧滑腻腻的胫骨撕着嫩肉,吸尽内中骨髓,满意的扯过侍女,狠狠的掐了几把,掐得年方十来岁的侍女满脸娇红,复捉起案上一盅沫茶,咕噜噜饮了一气。

    “将军!”

    这时,一名千夫长来到营帐口,沉声道:“将军,侦骑已有半个时辰未归,恐其有失!”

    半个时辰未归

    呼延谟眉头紧皱,不敢大意,当即挑帘出帐,骑军对峙于野,侦骑与侦骑之间的猎杀最为惨烈,夜复昼出间,已损两队侦骑,此时稍作一思,暗觉形势有异,沉声喝道:“侦骑未归,势必已失,敌捕侦骑,当为突袭我军。速速整顿三军,整备弓矢,食之于背!”吊眼一垂,冷笑:“嘿嘿,偷袭复突袭,教汝来而无回!”

    “诺!”

    千夫长领命而去,霎时间,呼喝声、马啸声传遍四野,胡人生长于马背,可于马上裹食,千里奔袭时,甚至于马上休憩、盥洗。

    “报”

    便在此时,侦骑踉踉跄跄窜来,尚未及营,朝天喷出一口血雾,斜斜一歪,滚落草丛中。

    洛阳城南,大张着嘴,吐着万民流徙,由日方初起至日中,绵延十里的长龙一半居野,一半尚拖曳于城中。更有甚者,不愿背井离土,跪于城门口高呼:“刘中郎,我等方定半载,何故复起流离?”

    “刘中郎,白袍无敌,何不战敌护城,保我家土?”

    “刘中郎,刘中郎”

    刘浓默然不语,一任背后白袍翻浪。

    一名垂垂老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蹒跚而行,待至吊桥外,拽了一把土,塞入怀中,抬起皱纹满布的脸,悲呼:“刘中郎,粟方入土初见苗,南流一去不复回,种之奈何也?洛阳何辜也!”

    “然也,刘中郎,何故不答也?”

    “刘中郎,苗方新簇,数月即挂粟也!”

    接二连三的老者跪伏于泥土中,仰天悲呼。

    江霸率领着数百甲士,于城门内外维持秩序,见人群愈聚愈多,渐呈围堵之势,赶紧命人去请李矩。

    少倾,李矩匆匆来到城头,看着远方的蕊蕊青苗,眼底含泪,却不得不挥着手,朗声道:“诸位乡老,洛阳之民,而今胡人卷骑复来,石胡北来,刘胡西侵,李矩实难以抗,是以尚请”

    待李矩将乡老们劝离,复去半个时辰,日坐正中,刘浓面色铁青,内心潮起云涌,民思安定,不愿离去乃人之常情,然若再行耽搁,恐城破人亡。奈何,按此流速,两日内,定难尽数迁离!

    “鹰,鹰”

    鹞鹰由东北方插来,扎破中日,穿风碎云,直扑唐利潇手臂,俄而,唐利萧眉头紧皱,走向刘浓,沉声道:“郎君,东北来敌,一个时辰内,便至!”

    东北石虎亦或桃豹刘浓神情冷凛,朝着城下缓慢蠕动的流徙长龙,喝道:“胡骑,已至!”

    唐利萧瞬间会意,振臂大呼:“胡骑已至!”

    “胡骑已至!!!”

    城上数百白袍猛然一声暴吼,震得城下流民神情唰地一变,继而,面白若纸,冷汗夹流,安静了三息,须臾,回过神来,顿时乍开,呼儿唤母,扛羊拖牛,狂奔而走。

    刘浓摇了摇头,跳下城头,翻身上马,拔出楚殇,冷声道:“召集诸卫与祖氏步卒,阵列城北,邀战来敌!”

    “诺!”诸将轰然呼应。

    李矩见势不对,疾疾窜来,叫道:“何方来敌?敌势不明,何不据城坚守?”

    刘浓勒马顿蹄,半眯着眼,沉声道:“李司州,摧民速走,刘浓若不陈阵邀敌,唯恐十余万遗民,尽遭屠戮矣!驾!”言罢,再不多言,一夹马腹,纵向城北。

    “呼”

    李矩蓦然回首,望着越去越远的白浪,盯着内中那簇红缨,捋了捋须,情不自禁地喃道:“刘浓小儿刘瞻箦,确乃江东之虎矣!未想,其人竟与茂猗交谊非浅,罢,局势已非,往事已枉,些许小芥,岂可久挂于怀!”一顿,吼道:“江霸,速速遣人,摧民南逃,莫再扯牛牵羊”

    “诺!”

    风潇潇兮,洛水寒。

    桃豹引八千余步、骑军插至洛阳北,勒阵于八里外,静待石虎前来汇合,且欲遣骑将于城下哮城,殊不知,刘浓却于此时,引步卒七千,阵列于金墉城外。

    “呜,呜”

    邀战的号角声,盘荡于天。

    勒马于小土坡,桃豹满布伤痕的脸为烈阳一衬,更为狰狞凶恶,斜眯着眼,凝视八里外的战阵,但见近万大军孔格陈列,却无一人出声,无边的气势顺着绵绵微风,悄悄浸来,压得人胸口憋闷、肉颤心惊!

    白袍,江东之虎!其人为何在此?巨枪白骑何在?为何仅余步军?

    桃豹豁裂的嘴角扯了扯。

    “蹄它,蹄它”

    这时,对面营阵中踏出一排骑士,当中之人正是熟悉的白骑黑甲,未见半载有余,其人的牛角盔尚插了根红缨。

    稍徐,远远奔来一骑,勒马于五百步外,高高扯起马首,斜扬剑槊,叫道:“桃豹,何在?”

    无名之辈,安敢阵唤吾名!桃豹大怒,面色却不改,冷冷一笑,瞥了瞥副将。

    副将当即奔出两百步,抬枪指着来骑,喝道:“汝乃何人,安敢哮阵!”

    “哈,哈哈”

    来骑拖槊转马,放声狂笑,不屑的瞅了瞅副将,吼道:“吾乃江东之虎、刘中郎帐下,北宫是也!尔等千里奔来,可闻战角乎?既闻,何不容战!缩头塞脚,窥视于侧,状若潭中之龟,岂乃大丈夫本色!桃豹,妇人尔!若不敢战,且速速拔马回窜,莫教人唾弃矣!”

    “气煞吾也!”

    桃豹瞋目切齿,脸上蜈蚣伤痕抖颤不休,拍马纵出百步,勒起马首,扬着长枪,大声叫道:“无名之辈,徒逞口舌之利尔!半个时辰后,吾定当取汝头颅,竖插于旗巅!”

    “汝且来取!”

    北宫冷然一笑,拍马归阵,朝着刘浓点了点头,璇即,翻身下马,抽刀在手,归入虎噬卫。

    刘浓纵马冲向磐石卫,缓缓拔出楚殇,喝道:“诸将、诸卫,安在?”

    “在!!!”

    北宫、杜武、薄盛、薛礼、言续,以及全军百人将齐声而应。

    刘浓拉下面甲,剑指对阵,冷声道:“有我无敌,斩溃此军!”

    “有我无敌,有我无敌!!”

    咆哮!三千白袍纵声咆哮,随即,冷漠的祖氏精锐步卒亦为其所点燃,奋声怒哮!

    顿时,哮声若龙,犹若实质,轰然砸向对阵!恰逢烈风卷来,卷草若浪,于是乎,天地间,再不闻他声,唯此狂龙呼啸来去,充斥乾坤,捭阖无敌。

    “呼,呼”

    桃豹久经沙阵,横目瞥了一眼已阵,待见已方士卒,人人神情凝重,蓦然一惊,岂容敌阵搅势,当即挥手,喝道:“擂鼓!!步军,辗阵!骑军随我冲阵,两翼包抄,溃其中军!!”

    “嗵嗵嗵!”、“呜,呜呜”

    战鼓与号角齐鸣,两阵同时雷动。

    “拔刀!!”北宫挥刀狂叫。

    八百虎噬卫撤刀在手,动作整齐划一,便见得阵阵光寒闪动,似水荡漾,泛起光晕逼人窒息。

    “虎虎虎!”虎噬卫以刀击盾,踩着振盾点,如墙徐进。

    “挺盾,左斜,三寸!”斜斜挺起手盾,正逢阳光逆转!

    “大戟士!挺戟而前!”

    “霍霍霍!”

    五百大戟士列阵于虎噬卫身后,踏着沉重的步伐,斜举丈八十字戟,两刃皆锋,寒光辉煜。

    “拔刀、持枪,阵列抵前!”言续见虎噬卫已动,当即高扬长枪,率领四千祖氏精锐,踏步而前,呈“八”字型,斜斜列阵,护住大戟士。

    左右前三军即动,中军磐石卫护着射声卫,紧随其后。

    当此际,阵势已成,乃为锋矢阵,虎噬卫乃全军精锐,居尖破敌,大戟士专设敌骑,祖氏精锐可攻可守,射声卫斜携两路,覆射面极广。此阵,唯有一缺,中军易破。

    我军尚有三千骑军,步卒竟敢摆锋矢搅战,刘浓小儿,安敢如此欺人矣?!桃豹气冲斗牛,将满口黄牙咬得格格作响,深深吐着满腔浊气,横眉一眼,待瞅见刘浓中军仅一千五百步卒,以及百名骑军亲卫,且一半为弓箭手,顿时羞恼难当、怒不可遏,拍马扬枪,吼道:“骑军,两翼斜绕,直取中军!”

    “诺!”

    两军阵推八里,瞬息即至,两股铁流,恰若冰山对撞,“轰”的一声。

    冰渣飞裂(。)

第三百二十九章 诸方合围() 
两军交战于野,人数过万,漫无边际,极其壮观。

    “鹰,鹰”

    金日耀天,苍鹰盘旋于日下,鹰眼捕捉苍茫,至上往下俯视,但见得双方战阵绵长拖曳,锋矢阵宛若一柄出鞘长剑,由头至尾长达数里,剑锋气贯长虹,一路直剖。

    对阵脱裂作两段,一者为五千余步军排成“曲”字阵,与剑锋直面争雄,一者为三千骑军,绕过了锋矢阵东西两翼,由尾部直撞,意图首尾夹击,一举撕碎中军。

    浪花,铁骑之浪撞上礁石!中军裂展,八百磐石卫挺着长五尺、宽两尺之巨盾,层层叠叠、凭空筑城!射声卫据中,箭雨漫天,一排又一排的胡骑栽落草地,如饺落锅!

    射得极准,排箭却城!

    再观剑锋,恰如中切陈腐,虎噬卫排山倒海般步步挺进,横刀绞起残肢断体,蛮横斩断敌势敌气,待北宫大吼‘三段斩!’,敌阵,唰唰唰,矮了一茬又一茬,人头,乱滚!

    璇即,桃豹未能撞破磐石卫,见势不可为,纵马欲取两翼,大戟士转锋

    半盏茶。

    步军首溃,铁与血较阵,人头不停的滚落,无头之脖血柱喷溅,中断半肢挣扎于血滩,令人见之胆寒,仿若一只魔鬼的手掐着脖子,寸寸窒息。身经百战的胡卒裂着稀黄的牙齿,无声尖叫,浓烈的恐惧,教人胆裂魂飞!

    “逃啊!!”

    少倾,亦不知谁率先扔下弯刀,抱着脑袋,拔腿便奔,霎那间,惊慌失措的黑蚂蚁窜了满野,一溃千里!!

    “吼!”、“唰!”

    一名雄壮的大戟士百人将,扬起十字戟,奋力一拉,将一名胡骑由头至尾,中剖,血水与肝肠哗啦啦泄了一地,奇臭难当!仔细一瞅,内中尚有一根手指头!

    “撤!!!”

    桃豹胸口中箭,豁嘴抖颤,发指眦裂而胆颤心惊,当机立断,拔马便逃。

    “呜,呜呜”挺击号角声,暴响于斜背后。

    “轰隆隆!”

    雷骑,云动!

    “蹄它,蹄它”

    “呜,呜呜”

    骑军溃败,呼延谟败了,败得一踏糊涂,败得噤若寒蝉,引以为傲的大漠游骑,便若螟童玩物,被巨枪白骑挑飞向天,斩于马下,被具装骑来回蹂躏,纵使敌军轻骑,装具亦远非已方可比。

    草原之子啊,大漠雄风,为何不堪一击?!此战,非战之罪也

    呼延谟眼瞪欲突,把马打得疯快,拼命的逃向函谷关,脑海里则闪现着一幕幕画面,那画面便似梦魇,令人浑身颤抖、羞恼欲狂,颔下溢血,非乃受伤,乃是牙咬下唇,中裂!

    “追击百里,驾!”

    一声娇斥,大红披风飞扬,白骑卷浪,卷过零星的胡骑,瞬间吞没!撞散成群的溃骑,无情斩杀!如魔鬼之鞭,肆意的鞭笞着暴戾罪恶!大风起兮云飞扬,白骑骄龙,扫荡四野!

    “希律律”

    待直直追至百里外,荀灌娘秀足踩蹬,高高勒起马首,人随马起,扬着带血长剑,指着低头逃窜的呼延谟溃骑,娇呼:“尔等皆乃草骑尔,若敢复来,且拽头于马首,吾将探囊而取之!”

    “尔等,草骑尔!!”

    雄壮洪亮的声音,沿着草海扑了过来,如虎噬魂,令人牙齿打颤,呼延谟未敢回头,双腿死力的夹着马腹仓皇逃窜,经此一役,八千游骑尚据马而逃者,不足四千!内中五成,于溃逃中授首!

    当下,荀灌娘扯过脑后红绸抹了抹脸颊血迹,焉知愈抹愈红,索性不管,而后,斜眼看向曲平等人,但见人人铁面雪寒,中目吐赤,神情恭敬,小女郎微微一笑,勒过马首,嫣然道:“暨此一战,敌骑胆魂已丧!诸君,壮哉!”

    “荀将军,壮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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