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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第3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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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

    一骑由北往南风迅疾插,待至近前,高声叫道:“回禀都尉,北向十五里,豫章一部,约五千之数,四追乡野之民,因而阵形涣散!”

    “阵形涣散?”

    祖盛浓眉一挑,抖了抖肩上风尘,暗忖:‘逢敌于野,勇者胜而智者败!’当即高高勒起马首,挺枪喝道:“我军虽疲,然遭敌逢野,截其于半道,定可战而胜之,且随我来!”

    “诺!”三千轻骑逐风卷北。

    此刻,庾亮将将击溃陈鲁之子、陈敏,看着漫野中奔窜的乡民,中怒蕴心,暗骂:‘王含,王处弘,匹夫矣!枉为擅战之名,却被乡民顽夫足足滞留四日,若依此势,何日可抵建康?竖子,难以为谋也’心中腹诽,神情更急,便欲收军往东,与王含会军于定陶。

    “轰隆隆”

    马蹄震耳欲聋,风啸失色

    永昌元年,正月二十三。

    江夏渡。

    滚滚大江尽东流,至此而静湛若湖。江鸟丛起,沿着百舟拍翅若蚁。刘浓昂立于巨舟之首,荀灌娘、曲平、冉良、徐乂、孔蓁、王平等将若众星拱月,齐齐遥望江夏渡口。在诸将身后,排舟若城、布满江面,白袍似浪、犹胜江滚。

    一万铁骑,人马俱舟,即将强渡江夏。

    江夏渡口,临江高楼,桓宣顶盔贯甲,目注百帆逐来,眉头紧皱,暗忖:‘果不其然,华亭侯将入江夏,观其阵势,欲作强渡,我若率军截之半渡’

    褚裒与其并肩而立,揣度其心思,眉头瞬皱瞬放,指着江面,冷声道:“桓镇南且观之,瞻箦携巨舟两艘、数百小舟,小舟可渡三人三马,即乃千余骑!若桓镇南击之半渡,可制得小舟?若未可制,恐将军必腹背受敌矣!况乎,将军久居荆州,当闻一言,白袍无敌!”

    桓宣看了一眼褚裒,心中忐忑难安,暗忖:‘褚洽现为武昌太守,据郡军三千,若其心存异志,吾必腹背受敌!’当下,冷声道:“此乃,汝父之意否?”

    褚裒迎视桓宣之目,不避不让,懒懒一揖:“大将军清君侧,吉凶难料,钱塘褚氏愿作壁上观!铚县桓氏南渡不易,何不待瞻箦渡江表明来意,再作他论。届时,或进击、复退,或阵军防其入荆州,皆在将军之进退矣!况乎,褚裒曾闻镇南至孝,而镇南之母恋思故土,未予南渡,尚存乎于豫州!”言至此处,瞥了一眼江面,见轻舟已分流,战事将起,重重一揖:“桓镇南,事已临此,当断则断,若行迟疑,势必玉石俱焚!”

    “哼!”

    桓宣一声冷哼,面寒若铁,心中却思:“或进击、复退,从而掩人耳目,钱塘褚氏两面闻风矣!其人数日前即盘桓于此,其父褚洽定闻,未将其勒回,其意难测”

    “呜,呜”

    恰于此时,苍穹中暴起号角声,江面上,数百艘轻舟作鸟兽散,密密麻麻,插向南岸

    (。)

第三百六十九章 乱战四起() 
永昌元年,正月二十四。

    烽烟千里,战火如涂。

    镇西将军刘浓往返两渡,阵万骑于江夏,与镇南将军桓宣战之于野,鏖战半日,桓宣不敌,退走西陵县。其后,刘浓挥军入武昌,攻城半日不破,勒军欲走豫章,恰于此时,王庾帐下周抚率万军奔赴长沙,抵至武昌西境。时令,已入正月二十八。

    回观正月二十四,大江北岸,杜彛朐⒄接诶粢延惺眨嘶ビ惺じ海艔|见袁耽甲精,难以破城,遂屯军于历阳北,静待钱凤前来。

    钱凤行兵数日,一路所向披靡,捣破舒城,怒斩府君李木,待至合肥时,劝降半日未可得,是故挥军压城,激战一日,夜破合肥,招抚降卒,斩戴邈、戴凌等十余戴氏将领,仅戴渊率百骑出南门奔历阳,恰逢杜彛途诒保辞艽髟ǎ墒资救抢簟

    袁耽见戴渊之首,孤军守城,心忧如焚。忽闻快骑由东插来,奔至城东一看,只见漫漫大军绵野塞苍。

    是日,郗鉴终率两万兖州军,火速赶至历阳。杜彛ǹ舟氤牵嗷蚨山虢ǹ担奔床还瞬嘁碇牵示讼蜊怪谝啊T⒓瓶沙茫鼍鳎醇锵确嫫镆讶徊謇础

    至此,历阳郡内,郗鉴布军两万于城东,钱凤与杜彛暇岳荩布扑耐蛴杏啵舫悄谠⑼途那АU绞陆棺疲佣

    而此刻,兖州军身后五十里,桓温姗姗来迟,耳闻诸军正行混战,驸马都尉眉头紧皱,抖了抖马缰,对身侧孙盛道:“来早一步矣,如今,当以何如?”

    孙盛踞坐于马,搭眉遥望西向,虽间隔五十里,却仿若得闻厮杀震天,细细一阵沉吟,淡然道:“将军,前方诸军混战,故而敌我难辩,为万全计,将军当置军于此,静观其明!”瞥了瞥左右,附耳轻声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将军,切莫急于一时。”

    “然也!”

    桓温提着长枪,冷冷望向建康,一江之隔,建康烟水云瑶

    复观大江南岸,乱战四起。

    庾亮与祖盛相逢于野,力战半日,庾亮虽不敌,却并未大溃,往东败走十里,收笼残军,尚存四千。

    祖盛人疲马困,复见庾亮东走,恐其与王含合军,是故,不得不沿东追击。

    庾亮且战且走,待至定陶,即与王含合军,反身一击,祖盛未予硬抗,引骑南走,入泾县郊野,就地宿营征粮,依仗骑军来去如风,意欲游击。

    而此刻,王含与庾亮合军,一鼓作气,辗破定陶,斩陈鲁之子陈风,辗陈鲁于村野,其后,二人率万五大军东铤,两日内,撞破襄城,直抵当涂。

    若破当涂,即抵丹阳。

    丹阳,袁氏静室。室内燃着一品沉香,缭缭娜娜,徐徐浸神。沉香具安神功效,奈何此时却难令袁乔心安。其人跪坐于案后,目注沉香卷绕,眉心却狂跳不休。

    乌桃案置于身前,案中铺纸,美姬侍于一侧,柔荑皓腕徐徐转动着墨条,红袖携暗香,浅浅积墨于砚。稍徐,美姬顿腕,轻声道:“家主,墨已研好。”

    墨已研好,理当书信。袁乔提起笔来,深吸一口气,落子复涂,落子复涂,如斯几番,终未落得一字,半晌,暗觉笔若千斤,手腕极酸,胸中却滚怒如潮,猛地将笔投入砚台,激起墨花飞溅,恰恰染了美姬满脸。

    美姬花容失色,欲抹却不敢,“扑嗵”一声,跪伏于地,颤声道:“家主,莫怒,家主息怒”

    “罢了,罢了”

    袁乔不耐烦的挥着手,胸膛急促起伏,此时袁耽据历阳战杜彛拢讶淮恋ぱ簦腔持猩杏幸恍牛醋栽フ拢蠼裕粼显犊榛穑壮龅ぱ簦床患瞧渚獭

    事关阖族存亡兴衰,将以何如?袁乔心乱如麻,于室中徘徊来去,几番临案,却又度至室口,难以定夺。

    这时,门随来报:“家主,刘郡守来访。”

    “刘郡守,刘耽”

    再观大江之西向,针尖对麦芒,高宝引军五千将将踏至庐陵,意欲入石阳县稍作休整,殊不知侦骑来禀,石阳县城已降于魏乂,而魏乂正率万余大军直扑而来。

    当即,高宝背山列阵,静待魏乂前来。时值黄昏,魏乂抵临高宝阵前,陶侃与王敦有生死之仇,故而,二人未作一言,驱阵互搅,厮杀入夜,高宝寡不敌众,只得领军徐退,欲入桂阳。魏乂力败高宝之后,未予追击,卷军北上,侵长沙。

    因益州将士皆乃步卒,是故,朱焘行军极缓,万军将将抵至涪陵与长沙之中、猪口关隘。此刻,梁州刺史甘卓率部八千,恰巧亦行至此地,两军隔着猪口关隘,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不敢擅动,齐齐扎营。遂后,朱焘暗度,甘卓极其谨慎,未闻其领建康征诏,莫非乃助王敦?当即,亲骑纵至山坡上,朝着对面的营阵,喝道:“甘季思何在?朱焘在此,愿请一晤!”

    甘卓乃东吴大将甘宁之后,其人勇冠三军,却心细如麻,此番前来,既未奉建康征诏,亦未与王通暗通款曲,实乃自行引军陈关,静观其变,以好于恰当之时,挥戈一击。此时,听闻朱焘哮营,心中蓦然一跳,却不得不单骑出营,奔至山坡下,高声道:“原是处仁兄,处仁兄意欲何往?”

    “嗯”

    朱焘眉头一皱,未料竟教其抢先问出,心思一转,懒得与其周旋,索性纵枪喝道:“吾奉庭命而讨逆,欲经长沙,破武昌,捣豫章。季思兄,莫非亦与吾同也?如若不然,为何引军据此?”言罢,冷冷的瞥着山坡下的甘卓,大有一言不合,即行撩战之意!

    “这”甘卓怔得一怔,心思电转,捧枪道:“非也,非也,吾行经此地,乃为忧民矣!而今,内乱四起,纲常倒悬,致使人心惶惶,恰若游野之犬!百姓何其无辜也,甘卓不才,唯愿护民于安矣”

    “哦!”

    朱焘眉头一挑,即明其意,乃为隔墙闻战,遂淡然道:“若是如此,尚请季思兄引军徐撤十里,待朱焘领军而走,季思兄复行忧民。何如?”

    “甚好,甚好”

    甘卓心中豁然一松,当即拔营,徐退十里容朱焘过关,其后,看着朱焘漫漫大军涌向东南,暗忖:‘汝且前行,待时局分明,吾复入也。吾不习先祖,大丈夫岂可以身犯险,当谋定而后动也’

    永昌元年,正月二十五。

    大将军坐镇于豫章,得知吴兴沈充未能成势,尚失其首于华亭刘氏,怒不可遏,细细一阵思索,即知刘浓势必南下,若走江夏其势定竭,若行庐江必遇钱凤,莫论何如,皆需耗时。而今之局势,当在制人而不受制于人,纵使诸方扑来,仅需夺得建康,乾坤即定!

    既已作决,大将军未予片刻滞留,即起豫章万五大军,东渡石城军塞,欲走当涂与王含合军,其后,再亲率三万余大军,破丹阳,摧石头城,覆没建康。

    永昌元年,正月二十八。

    武昌城西,刘浓与周抚对阵于此。说巧道巧即作巧,周抚原本乃赶赴长沙,欲入武昌休整半日,故而未料及刘浓南下,而刘浓欲奔袭豫章、拦截王敦,亦未虑及竟途遇大军。诸此一切,皆因马军卷速过快、侦讯慢!是故,两军突逢于城野,必然一战。

    “鹰,鹰”

    鹞鹰裂斩于天,重瞳锁下,但见两军相隔十里,对阵若海,其间羽甲林立、旌旗漫卷,一望而无际。一方,龙骑静啸,四千白骑居中,三千轻骑分列于左右,两千具装骑据后,正在辅兵的携助下,换马、具铠。另一方,四千重甲抵前,三千轻甲居两翼,两千弓手居中,一千轻骑压后。双方不约而后,皆乃叠浪方圆阵!

    大意了刘浓暗暗一声轻叹,一心赶奔豫章,竟未令雷隼侦察右方,故而如若不然,理当率军截其于半道!而非现下,对垒于城野!

    荀娘子冷冷瞥了他一眼,头一歪,轻声道:“其势若顺,而不闻敌,其必遭竭,而今既已闻敌,理当持正,战而胜之!”

    闻言,刘浓心生感激,却见葛娘子挑了挑眉,又道:“如今,背城迎战,乃战之上策!奈何,城中敌友难辩,是故,实乃两面受敌!”

    两面受敌刘浓剑眉一簇,自盔锋中斜望武昌城,旭日投下,只见城墙上弓刀泛光,显然正行备战,心中自知,若未能速胜周抚,褚洽为保自身,势必出城背击;一旦稍呈败势,且行滞留,此地离西陵过近,桓宣定然假戏真作、挺戈卷来,届时,便乃身陷重围。行军于势,有其利、必有其蔽,突袭固然可制胜于奇,然,易陷于危地!当断则断,华亭侯“锵”的一声,拔出楚殇,高声道:“诸将听令!”

    ‘令在!!’

    “勿顾其后,锋矢辗阵,具装摧坚,速胜!追击三十里!”

    “诺!”诸将轰然应诺,各具己位,各领其职,而徐乂拔马回转,倒拖八面剑槊,隐入具装骑阵。

    “呜,呜”

    “嗵嗵嗵”

    号角与战鼓齐鸣,继而,万骑踏蹄,慢跑,从速,白袍叠浪,如怒洪卷野,乍然吐出剑锋,拉作“八”字

    对阵,巍峨若山,盾墙如林(。)

第三百七十章 溃敌卷野() 
“轰隆,轰隆,轰隆隆”

    万蹄叠浪,从容起速,由整齐划一的踏蹄、慢跑,突地猛然暴烈,化作潮涌天倾,如瀑悬空,砰然万里。

    “呜,呜呜”

    冲阵号角撕裂长空,啼破对阵强鼓,风声拉响于耳际、若刀,背后白袍卷荡若旗,霎那间,天地寰宇再不闻他声,唯有滚蹄若雪崩,意欲将万事万物辗作齑粉。

    苍穹黯淡,大地颤抖,雷动狂啸,间隔一千五百步,“八”字剑锋绽出,一马当先者乃白骑黑甲红盔缨,便在此时,阵中暴起一团大吼:“斜流,璇击两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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