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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娘？你跪在这干嘛？”一边唠叨着，一边揣着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当向屋外走去，曲大娘却怎么也没想到，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了正叩拜与地的孙女。
“绣娘这就去了！饭菜都在灶上搁着，您二老待会费点力……”自从当年逃到祐川之后就已经成了这个家庭的顶梁柱，这些年也没少为了照顾亲人而推掉去远处采买挣钱的机会，绣娘就跟往常一样对二老的早餐做出了安排。
“官军都围城了，你们还咋出去？”如今两个孙子都已经去了狄道府学，曲老汉夫妇也是对这个当年为了照顾家庭而做出太多牺牲的孙女充满愧疚，更担心她和往常一样的外出会遭到官兵无情围剿。
“杀出去！”当年就已不再柔弱，绣娘做出了非常简单的回答，因为她很清楚一阵紧过一阵的号角声不会允许她做出过多的解释。
“啥？”从来未曾看到过孙女有如此镇定的表情，曲大娘却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
“胡闹！”虽说受到传统观念影响并没有太把孙女的未来放在心上，但在听到这话之后，曲老汉还是忍不住咆哮道：“不就替官府办了几年差长了些见识，别成天琢磨着替父从军，这屋里还有老夫在，要拼命也轮不到你这女流之辈！”
“祖父已是年迈当安享天年，弟弟们虽已长大成人却还需成家立业，咱这家还得留着不能让人给糟践了！”这些年虽然没有跟着采买队伍去过太远的地方，但绣娘没少听姐妹们形容外地那些南逃弃民遭到了怎样的冷遇，也非常担心官军一旦进了祐川城会让她这一家的生活发生根本改变。
“那又如何？莫非城头上多了你这一个女流之辈，就能挡住城外数万官军？”和孙女有着相同的担忧，却也知道想要凭借祐川现有兵力阻止官军的进攻无疑是在螳臂当车，就算自己这一家子全上了城头那也不过是在给官军送添头。
“若皆如祖父所想，何来大军可言？”以前从不会对祖父的话做出反驳，但现在的绣娘却很想让家人们都知道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若祐川能全民皆兵足可挡住千军万马。
“想当然尔！官军皆精锐之士，日夜操练岂是我等寻常百姓所能抗衡？”刚才还在想着要年轻二十年去帮鱼程远守城，如今却不得不道出更为现实的问题来打消孙女的念头。
“绣娘乃军中校尉，麾下百余姐妹皆操练多年，如何不可战？”虽然平时一直在努力压制，但多年艰苦训练所养成的坚毅性格还是在这个时候展露无余，绣娘此时也不在隐瞒自己好不容易才凭借实力挣来的那个特殊身份。
“胡言乱语，这天下岂有女子从军之理？”没有从军的经历，但曲老汉倒也知道手底下有百十号人的将领身份可不低，所以就算是不考虑传统观念，也不会相信自家这个只会操持家务偶尔跟着采买队伍外出去挣点散碎银子的孙女有这能耐。
“祖父……”知道这事确实有点匪夷所思，急于离家守城的绣娘琢磨着反正还有点时间也该把这事做个简单的说明，却突然听得远处似乎传来了一阵鼓声。“还请祖父稍安勿躁，待绣娘得胜归来再做详禀！”
“站住，你要不把这话给说清楚，老夫……”看到孙女突然就站起了身正准备冲出屋外，曲老汉也是显得无比焦急。
“祖父快快让开，三通鼓毕，不至者定斩不饶！”作为军中的校尉，绣娘把所有的规定都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此时也是显得无比焦急，而且她相信平日里相处甚欢的姐妹们已经能够和她一样做到执法无情！
“站……”毕竟是已经年老体迈，曲老汉已经全力做出了阻拦，却最终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女跟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小院，直到他跟上前去才发现，左领右舍的好些房门都已经打开，不少妙龄女子正在朝着某个方向狂奔。
“老……老头子，你……你说咱这孙女该不会真是军中校尉吧？”同样是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曲大娘忍不住想要相信孙女刚才所言。
“管她是不是，赶紧去把家里那口大锅给拿来！”看着连同自家孙女一起正迅速消失在街头的那些女子，曲老汉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却很是突兀是吼出了句荒唐话。
“要那东西作甚？”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曲大娘也不知道自己丈夫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到底有什么用，毕竟这时候扛口锅出去好像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用绳子穿上，让咱孙女挂在胸前，咋说也还能顶上一阵！”都说战场之上刀枪无眼，想到闺女冲出家门时只穿了一身罗衣，曲老汉也是自作主张帮着给琢磨出了一种全新的盔甲。
“对！对！咱这就去，咱家新买的那锅结实着呢！”并不知道娘子军中已经装备了最为精良的装备，在曲大娘看来丈夫琢磨出来的这个法子或许还真就能够在关键时刻保住孙女一条性命。
“对了，顺手把菜刀给咱拿来！”看着妻子正在心急火燎地跑向厨房，曲老汉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赶紧又一次发出了吼声。
“作甚？”鱼寒大军穷，这在祐川城内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曲大娘认为人家不管怎么着也得帮着给备下些趁手的家伙什，似乎用不着这时候给孙女送去菜刀，况且那玩意到了战场上还真顶不上啥用。
“老夫拿着守城去！总不能让咱孙女在城头玩命，咱老两口蹲在家里瞅着不是？”传统观念在这个时候起到了一种非常微妙的作用，曲老汉似乎突然就年轻了二十岁，胸中热血猛地被点燃，做出了一个自己曾经想过却没有胆子去做的决定。
第374章 被识破的防御手段（）
“怎么回事？不是说城里只有数十差役吗？如今城头上那些是什么？”看着城头上突然出现的大量守军，被迫奉旨对祐川城发起进攻的吴挺没感到恐惧只觉得有些愤怒，只因事情似乎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斥候没办法回答吴挺的问题，他只能保证自己奉命潜入城内大半个月里，除了经常能看到那几十个成天在街上瞎溜达维持秩序的差役之外，并没能发现任何异常。
甭管是朝廷提供的情报还是军中斥候的探查，都已经表明了祐川城里确实没有军队，而吴挺大军离开沔州之后又立即对方圆十里范围内展开了监视，如果真有百人以上的援兵前来根本不可能瞒得过去。
“将军，莫不是鱼程远那厮狗急跳墙，将百姓们逼上了城头？”斥候没有办法回答的问题，副将唐健却做出了自己的猜测，毕竟在这年头若遇战事紧急让百姓帮忙守城助威也不算什么太过罕见的事情。
“百姓？谁家的百姓能身着重铠？”谁说晨雾尚未完全散去，吴挺却已经能够凭借偶尔一闪而过的金属光泽判断出突然出现在城头上的守军都穿着能够让他感到眼红的重装盔甲。
“这……”祐川没有驻军，狄道没派援兵，百姓又不可能身着重铠，唯一的合理解释似乎就只能是天上突然掉了群天兵天将下来帮着鱼程远那厮在守城，只不过唐健也知道若是把这种猜测说了出来肯定会挨抽。
“监军上前问话，看看鱼程远那厮到底想做什么！”虽说眼见不一定为实，但总比杵在城外胡乱猜测要稍微管用一些，再次扔出那个极其看不顺眼的废物，吴挺这次也没把事情做得太绝，还是强忍着恶心给配了数十精锐以防不测。
“罪臣鱼程远何在？出来答话！”魏溹没胆子违抗吴挺的军令，壮着胆子着前行了不到一里地就停下脚步，靠着身边精锐们的严密保护倒也能勉强像模像样地吆喝上几声。
“夫人？”作为当年祐川城唯一的正规差役，牛二已经能够被算作是鱼程远的心腹，所以他虽不是军中将士，却也有资格在城头帮忙跑腿传话。
“去吧，好好戏弄他一下！”二话不说就开战，这在宋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虽然上官倩妤跟自家那混蛋夫君一样都认为这纯粹是在浪费时间，却也不好意思违反这个传统。
“城外阉宦，听清了！我家鱼大人还在家中酣睡未起，你有啥话就赶紧说，等咱心情好了就帮你传一句！”牛二如今也是上了年纪，眼神不是太好，至少没能看清在城外瞎嚷嚷的到底是谁，好在他勉强还能凭对方说话的声调推断出那应该是前些天刚被扔出去的朝廷钦差。
故意含糊其辞把吴挺大军都骂做了阉宦，但牛二这话倒也不算是纯粹在瞎胡扯，毕竟从不插手军务的鱼程远这时候确实是蹲在县衙后院，至于到底是不是在睡觉，那也很难为外人所知。
“吴将军奉旨进驻祐川，尔等却紧闭城门莫非是想抗旨不准？就不怕天威……”感受到身边精锐突然变得有些愤怒，却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气什么，魏溹只想赶紧把吼的话都吼出来，然后转身回中军大营里去躲着。
“天都还没亮，哪来的什么天威？”又一次故意的曲解，但牛二也并非就只会胡搅蛮缠，很快就有理有据地回应道：“朝廷有令，边镇巳时三刻开门！想进城就回去候着，时辰到了若无意外自然让你进来！”
“好个巧言令色的恶奴！”吴挺也知道若鱼程远真决定了据城而守，如今这种对话基本不可能有什么效果，摇着头对牛二做出了个比较中肯的评价，却还是忍不住对身边传令兵吩咐道：“去，让监军问问他，城头上都是些啥人！”
“啥人？祐川民众呗！就咱这穷乡僻壤的一年到头也没啥热闹事，如今听说来了群戏班子，这才赶早来瞧个新鲜！”魏溹很好地表达清楚了吴挺的意思，但想三言两语就打探出城内具体情况也不太可能，毕竟牛二有的是时间跟他继续瞎胡扯。
“将军，敌军后队隐有异动，恐是强弩等物已准备就绪！”谁都知道，除非是守军立即投降，否则谈话一旦结束，战事必将爆发，所以在牛二忙着胡乱吆喝的时候，上官倩妤军中斥候也是密切观察着吴挺大军的一举一动。
“先下手为强！把城外那群家伙给灭了，记住，留下那个废物回去！”上官倩妤的军事理论知识来自于书本，作战方式却深受曾为大散关先锋官的亲爹影响，好在她们现在只要反抗就是在造反，倒也不太需要讲究什么规则。
“射声营精准射击，留下那个废物！”鱼寒军中就有一群负责给敌军将领找麻烦的神箭手，上官倩妤军中当然也不会少了相同的特殊人才，只不过娘子军这边的名头似乎要更为唬人一点！
当然了，如果只是名头唬人一点或许也没什么可怕，但女子们虽然在力量方面稍有欠缺却更为心细，经过非常严格的专业训练之后可不比男子逊色，况且鱼寒还为了能够弥补她们的先天缺陷而特意捣鼓了一批高精度强弩，所以……
“救命！救命！大帅救命……”眼瞅着一道道寒光闪过，紧接着就听到身边精锐发出一声惨叫之后倒地，从未见识过残酷战争的魏溹也顾不上去考虑吴挺的威严了，当即就连滚带爬地朝着自家主力跑去。
“废物！”相较于自己派去的精锐遭到偷袭，监军如此丢脸的行为更能让吴挺感到愤怒，因为他非常清楚这才是对士气的严重打击。
“废物！”相同的吼声却是来自于城头，毕竟娘子军虽然经过了多年的严格训练，却从没有机会真正走上战场，如今见得有姐妹旗开得胜自然也就忍不住发出了欢呼。
“女子？”正在琢磨着是不是需要把那个即将爬到面前的监军给拖出去剁了以稳定军心，城头上传来的欢呼声却让吴挺和他身边些官军将领感到有些惊讶。
并非是不知道自古就有壮女成军的传统，但就算按照商鞅那酷吏的规定也不过是盛食负垒担任辅助工作，吴挺还真不知道这世上居然还有人如此丧心病狂，直接让女子们披甲持刃充当主力战兵。
“将军，此时切不可再有妇人之仁！”唐健也没想到鱼氏父子竟然使出如此损招，但作为副将，他还是有必要提醒自家主帅，到了战场上就没有男女老弱之分而只有敌军。
“下令前锋展开进攻！”只是略微感到了有些不可思议，但就算身边副将没有做出任何提醒，吴挺也很清楚这个时候去考虑对手的性别是已经非常愚蠢的事情，既然她们敢于反抗就必须立即予以消灭，否则就是拿自己麾下的将士生命去瞎胡闹。
“锋矢阵，随本将军杀！”两宋缺战马，吴挺大军也不可能有例外，没有足够的骑兵发起冲锋，也就只能依靠严整的队形确保进攻途中的安全以及保持强大攻击力。
“连弩攻击，射声营自行选择目标！”如此密集的步兵阵形，按道理说直接用投石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