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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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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她们以礼相劝,她们也终认识到错误,惭然而退。餐食稍后便送来,公主可以安心进餐了。”

    沈哲子笑着走进来,公主听到这话后,脸却露出浓浓疑色:“你是谎言诈我,我都没有听到你和她们说话”

    少了两个碍眼的家伙,沈哲子也不必再拘束,他坐在公主下首,笑语道:“总之她们今夜都不会再来烦扰公主,公主可安心休息了。”

    听到沈哲子这话,兴男公主已是笑逐颜开,连那浓浓的妆容都显出少女该有的生机活力,整个人都轻松下来。刚待要开口,又看到室内众多宫人,便摆摆手说道:“你们也各自退下歇息去吧。”

    宫人们虽然尚有迟疑,但既然是公主吩咐,也都如蒙大赦一般,施礼退下。

    公主还要拉着沈哲子询问究竟,转首却看到又有宫人进房来,手捧着餐盘,两眼顿时放出光来:“雪胜烙饼”

    不待宫人将餐盘放下,公主已经站起来,一手抓住一个蜂蜜酪炙、色如堆雪、松脆香甜的面饼,那涂着鲜红唇色的嘴巴已经叼住烙饼一角,视线才又看到坐在她对面的沈哲子,脸色不禁略有发烫,讪讪将另一只手里的烙饼往沈哲子面前举了举:“你吃不吃?”

    沈哲子笑着接过那张饼,公主脸色却有些不自在,看了看餐盘里并不多的几张饼,又乜斜着沈哲子:“你今天也没吃饭吗?”

    “吃的不多。”

    沈哲子已经拿起烙饼吃起来,他哪里听不出公主言外之意,笑着说道:“公主放心,稍后还有金乳酥、炙鹿尾、水晶糕、粉鲊……都会陆续送来,足够我们果腹。”

    “都是我……谁告知你的?”

    公主听到沈哲子的话,眸子越来越亮,继而便有些狐疑的望着沈哲子。

    见公主这副模样,沈哲子便知他在苑猜测皇帝的用意确是如此,心内不禁又有几分感触。他笑着将一份甜酪推到公主面前:“既然已经是夫妻,彼此心意相通,我怎么会不知公主所喜。”

    “骗人,我不知你的喜好”公主嘴角瞥了瞥,继而低头专心进餐,不再纠结此事。

    待几道餐吃完,公主渐渐有了活力,有心情关心别的,便又问道:“你是不是将那两女史着人拿下去了?”

    沈哲子笑着点点头:“我家庭门之,岂容仆役放肆她们不许公主进餐,便是我的大敌”

    “哈,那我倒要谢谢你。”

    公主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继而脸色却蓦地一变:“你这么说,是觉得我怕了她们?我才不会怕,不过她们是母后派来,母后待我很凶,但我知她心是疼惜我……唉,这些事情,同你也说不明白。总之,你可不要害了她们,让母后气恼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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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5 买椟送珠() 
0195 买椟送珠

    沈哲子本来没打算要害那两名女史,但她们自恃皇后宠信,居然敢给自己来个下马威,若不严惩一番,日后这公主府内还不知要酝酿出多少腌臜事情

    沈哲子娶公主的动机并不单纯,但有感于皇帝的临终遗愿和爱女之心,也想给公主营造一个简单、快乐的生活环境。 这对他而言并不困难,也是他应该要尽的责任。

    听到公主这么说,沈哲子能感觉到其心内那股淡淡的纠结。他虽然并不清楚公主在苑与皇后如何相处,但由他所观察感受到的迹象看来,皇后绝非一个慈母的形象,大概性情更类似于庾亮,方正刻板,严以待人。

    沈哲子觉得有必要给公主一堂思想教育课,这女郎既然嫁入自己家,日后的际遇处境便休戚相关。在政治他家与庾家必然会有冲突,而皇后作为庾家势力最大庇护者,若对公主还保持很强的影响力,则会让这小女郎夹在间左右为难,这不是沈哲子乐意看到的事情。

    略作沉吟之后,沈哲子看着低头专心进餐的公主,笑语道:“父母对子女有舔犊之爱,子女对父母有孺慕之情,这都是人伦大道常情。公主敬爱皇后,不愿惹皇后恼怒伤心,确是孝心可嘉。”

    公主听到这话,神情显出一丝怅惘,突然叹息一声:“我哪里有什么孝心,早先在苑内我性情急躁,总与阿琉争执,阿琉是我弟弟。那时母后总是责难我,回护阿琉,我便觉得母后是爱护阿琉更多,却厌见我……”

    “只是在我将要离宫出嫁这几日,母后每天都要流泪,我才知她也爱护我,不想跟我分离。她派身边人来照顾我的起居,我虽然也不喜这些人,但这都是母后对我关怀,怎么能让她失望?沈哲子,那两位女史惹恼了你,她们也是一番善意,想要求全礼章……”

    听公主这一番叙述她家人的相处,沈哲子也渐渐明白了皇后是个怎样的人,最起码在对待儿女,应是有些重男轻女。而在做事方式,确跟庾亮有些相似,刚愎固执,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自以为是。这样性格的人,确是极难和睦相处的。

    “她们或许真有善意,但是做事却让人不喜。托名于求全礼章,做的却是以下凌的悖礼之事。既然公主发声,我虽然不会害了她们,责罚却是免不了。”

    沈哲子笑语道:“其实不独这一件事,世许多的事情,总有人怀揣善念却做了恶事。念头是善是恶,其心自知,旁人却分辨不清。但所做的恶事,却已经让人身受戕害。我从不惯揣摩旁人心迹善恶,却罔顾其已经做出实实在在的恶事。”

    公主皱着眉头思忖片刻,似是仍想不通这话意,只是片刻后却笑起来,指着沈哲子说道:“你这神情口吻,真像极了我父皇,都惯言一些人听不懂的话。虽然听不明白,却又觉得极有道理。”

    这女郎不会有什么恋父情结吧?

    沈哲子心内一突,再看公主神态,觉得极有这个可能。他外相虽然尚显稚嫩,但在心智确与皇帝也相差无几。他笑着将餐盘往公主面前推了推,继而说道:“听不懂,那不必懂。公主既然到我家,下嫁小臣,夫妻便是同体,你不懂的,我代你懂。”

    公主听到这话后,俏脸便觉几分发烫,下意识垂下头,满脸敷粉,即便有羞红涩意,也都被那惨白掩盖下去。过半晌才喃喃道:“你也没有我年长多少,又能懂得多少?是了,那天你连深公都给驳倒,看来也是懂得极多。只是,谁要和你……大家都不相熟……”

    沈哲子闻言后不禁汗颜,不知怎么歪楼了,再一转念,他才又说道:“人心不同,各自思量,父母也难尽懂子女。公主有感皇后爱护之心,却也不必只有委屈了自己才算不悖离心孝道。人伦亲爱,是要让人彼此相得,若只有损一才能全一,那是愚笨者等而下之的手段。”

    “有人割肉奉亲,推为至孝。但那是耕樵渔猎俱无所出,饥寒交迫难以为继,困蹇到了极致才能做的事情。若在寻常时节只追逐这个皮相强为此事,反而是大大的不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不自爱,也是不孝。那两女史恃了皇后诏令,强要公主在这里忍饥耐渴,行为自残,这也是逼迫公主不孝啊”

    兴男公主听到这里,眸子闪了闪,又思忖片刻,才若有所得状说道:“你这么说,我倒懂了。母后不知我想什么,我也不知母后想什么,旁人又怎么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唉,你怎么不早点过来,要我明白这个道理,害我在这里捱了一天”

    沈哲子正有感于公主的领悟力,旋即便又听她感慨道:“沈哲子,我真是羡慕你有这本领,能正说歪理。我要早学到这一件本领,以前在苑可以少抄多少《女诫》啊果然我要来你家是选对了,以后我再做错了事,可以让你帮我开脱哈,难怪父皇也意你,他是知道有你跟我在一起,旁人都不会再训责我”

    见公主满脸喜孜孜的表情,沈哲子心内却有茫然,继而自疑起来,莫非公主说的是真的?自己能够得到皇帝青眼并非家世和个人素质出众,而是因为这信口雌黄的本领?

    “我吃饱了。”

    公主并不知自己一句话已让沈哲子生出浓浓挫败感,一推餐盘,乜斜着视线望向沈哲子:“我倦了……”

    沈哲子站起身来,用略带蔑视的眼神瞥了公主一眼,夏虫不可语于冰,这小女郎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别人买椟还珠,她是买椟送珠,也算傻人有傻福。

    离开公主的房间后,沈哲子看到在廊下等候的刘长,便行前去问道:“那位刁远刁家相,可是已经审过两名女史?”

    刘长前低笑道:“那两贱妇口齿尚硬,竟言要禀皇后将公主迎回宫。一番威吓后,眼下都是消停了。刁家相与任先生现下都在那里恭候郎君。”

    沈哲子闻言后便冷笑一声,继而便让刘长带路去见那两人。

    此时公主府一间偏僻侧室内,刁远和任球坐在房。

    相对于任球的淡定,刁远则有些坐立不安,早先盘问两名女史,加询问其他室内宫人,对于事情的经过,他已经有所了解。那两名女史自恃皇后信重,言语确实有些冲,不够委婉。但那位郎主片刻委屈都不愿忍耐,居然挑在今夜大喜之日发难,可想而知乃是多么倨傲气盛之人。

    这对刁远而言,并非什么好消息。他家本非望族,否则也不会担任公主府家相这种卑职。

    驸马如此脾性,若真与公主失和闹得太难看,这桩婚事会如何且不论,最起码他们这些公主府属官少不了责难。他自不会天真到如那两女史一般,认为有了苑靠山,能在府内横行无忌。

    对于那两名女史的想法,刁远也能猜度一二,公主大封,妆奁丰厚,他们这一众府内属员自然也能雨露均沾。若能先一步占得话事权,自然也能谋取更多好处。但这两人蠢蠢在尚不明白驸马是何等人家、何等性情,急于发声出手,继而引咎归身,也是自讨苦吃。

    但这亦给刁远浓浓的警示,令他意识到自己这家相之职并不轻松。

    门忽然被打开,沈哲子迈步行入房内,对两人笑语道:“先陪公主进膳,现在才抽出身来,劳烦两位久候了。事情的缘由,想必两位已经清楚,要如何处置那两奴婢,我倒想听听两位看法。”

    刁远见沈哲子坐下来,心内便有几分忐忑,若能此将两人踢出府去,他倒乐见其成。但他不得不考虑更多,皇后会如何反应?大婚第一日发生这种事情,他日后会不会步此后尘?

    略加沉吟后,他才开口道:“那两人冲撞郎主,以下凌,确是当责。但她们亦有皇后诏命在身,言出有据,小惩即可。”

    沈哲子冷笑一声,继而沉吟道:“人言我家,多称武宗。家相亦见我家人物风貌,不知你怎么看?”

    这问题可难倒了刁远,沈家这武宗风采,他今日是真正领教到了,一言不合便兵围内宅。但若照实去说,他又担心自己稍后会与那两女史一同为伴。对于这位郎主的忍耐极限在哪里,他真的不清楚,便求助望向任球。任球是沈家的人,这在府内并非秘密。

    任球神态倒是轻松,笑语道:“不过是外间不知者讹传而已,郎主得陛下信重钦点,清名流传都,岂是狂悖不守礼之人。”

    “终究年轻气盛,最初见这二人忤逆,我确有执而杀之之念。我家虽是守礼门户,亦不乏勇武之风,岂能受辱于奴婢之流乱我家者,唯有剑耳”

    听到沈哲子这恨恨话语,刁远心内便是一颤,垂首不敢多言。

    “不过先前公主多有宽慰劝解,眼下我也释然。大喜之日,操兵不祥,况且这二人也算尽忠尽责,只是言辞手段让我不喜。罚俸吧,罚俸一年,观其后迹,若有收敛再酌情轻处。”

    沈哲子虽然立威,但也并非要完全架空公主,他只是希望家风淳朴简单一些,不要在内宅还有许多勾心斗角的事情。他既然展示了一个强硬姿态,自然要公主扮个白脸。话说,公主那小脸今天也确实够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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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6 有功当赏() 
0196 有功当赏

    刁远听到这话,神态益发拘谨起来。%

    所谓罚俸一年,郎主是打算让那二人在府无立足之地啊。而且道出这个处置,也是将他这个家相最重要的人事权给篡夺过去。礼法而言,驸马在公主府内只是客居,对于府内的事情并无太大话语权。一应事务自有家相以降一众属员操持,安坐享受供养即可。

    但这位郎主显然不满足于这种地位,不只在府安插人手,第一天手段强硬的干涉府事务。他心内虽有忌惮,但更多的则是不满。须知他也是陛下钦点的公主府家相,虽然内外有别,不及女史与皇后的关系亲厚,但如此被无视,仍让他有些不忿。

    但现在他却并不急于表态,驸马拿女史立威,这是在无视皇后的威严。等到皇后不满发声,他再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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