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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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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兴男公主这个小妒妇,随着相处时间加长,沈哲子也渐渐了解其脾性。虽然这女郎嘴叫嚣凶狠,但也不过是受府里一些妇人影响,将此当做两人相处打趣的一种方式,时时在嘴提一提,至于实质性的行为,倒也没有,更近似于要在沈哲子面前刷刷存在感。

    沈哲子本不太执迷于女色,况且眼下能力都不具备,对公主都是朋友相处,不乏包容宠溺。对于瓜儿这个房内人,喜爱之外,也不乏怜意。

    但若说到滥情博爱,他连正事都忙不过来,又哪有时间和精力去应付更多妇人。哪怕为了耳根清净,他也从未想过要在身边聚起成群的莺莺燕燕。

    略加沉吟后,沈哲子才对瓜儿说道:“瓜儿你也不必惶恐,你愿留在我身边,我也乐意留下你。前段时间府确是多事,对你少了关注。至于公主,偶尔话语确是强硬,内里却还是一个心善的温婉娘子。你待她恭敬有礼,她也不会为难你。至于旁人闲语,那也都无关紧要,冷暖自知罢了。”

    瓜儿听到这话,眼眶顿时红了起来,眼角已有一丝泪水垂下。过去这段时间,她心内确是焦灼难受,她自然乐意跟随在郎君身边,不独是因为宠爱,更是喜欢郎君待她的态度和蔼又随意。可是公主入门后却让她处境发生变化,眼看着原本郎君身边诸多侍女都一一去了别处,更让她担心自己的去留问题。

    “瓜儿愿意服侍郎君,这一世愿意,下一世也愿意……”

    沈哲子笑着伸手擦掉小侍女眼角的泪水,拍拍她肩膀笑语道:“这一世我们才过了多少年岁,下一世太远。你的心意,我自心知。好了,回去休息吧。养好了身体,过几日同我一起去会稽。”

    小侍女刚一离开,兴男公主后脚便进了房间,板着小脸坐在沈哲子对面:“我几时话语强硬?你又怎知我内里是个心善的温婉娘子?早先你可不是这么说凭什么不要我为难你的娇美小侍女?”

    沈哲子却不知兴男公主居然将自己与瓜儿对话听去,闻言后便有几分尴尬,继而讪笑道:“我自然知道公主心善宽厚,早先所说只是一时激愤的气话而已。早晚都要坦诚相见,同居一檐之下,我怎会不知公主内里底色如何。”

    “沈维周,你真是鲜耻”

    公主听到这话,脸色顿时羞红,跳起来关住房门,才又返回来恶狠狠道:“你真偷看过我换衫?”

    “夫妻间事,哪能言偷。你若是不忿,我让你看回来便是。”

    说着,沈哲子将衣襟一扯,却没听到公主呵斥声。再看去,只见这女郎正盯着案自己刚写的内容看。他顿时便有几分羞涩,连忙用衣袖遮挡住自己的墨宝。

    “哈,吴玉郎是吧?”

    公主指着沈哲子哈哈一笑,满脸不屑状:“大概你也不敢让外人看见你这墨迹吧?你是闭着眼、不对,你是用脚涂抹出来的吗?”

    “尺有所短司马兴男,你不要太过分”

    沈哲子也知自己这墨宝实在有碍观瞻,但被个小女郎如此羞辱,实在让他不能忍受。虽然字是丑了些,但仔细看也是能认清楚的

    兴男公主闻言后还待要讥讽几句,可是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沈牧的大叫声:“青雀,青雀开窑了,你快来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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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0 沈窑精瓷() 
0210 沈窑精瓷

    听到沈牧的叫嚷声,沈哲子起身来打开房间门,便听那家伙在庭叫嚷:“这么热的天,你关了房门……咦,公、公……唉,真是失礼,我稍后再过来”

    沈牧正叫嚷着,旋即便看到站在沈哲子后方的公主,再见沈哲子前襟有些凌乱,仿佛陡然被掐住脖子的公鹅,低头转身疾行而退。

    见这家伙如此作态,房两人哪还不知被误会,公主丢给沈哲子一个白眼,然后便行出来,顿足一喝:“站住”

    沈牧听到这话,原本脸些许促狭笑意连忙收敛起来,他自知这两人在房也不至于能做什么事,如此姿态还是有心要沈哲子尴尬。可是面对公主,心内却总有些犯怵,不独因为对方的身份,更因为沈哲子大婚后第二日自己便作女装绕庄行了几圈,再面对公主,便有几分羞赧,毫无大伯子该有的威严。

    “伯子既然来了,何必要急着走。我与夫郎只是闭门言些琐碎家事,倒不知伯子寻维周有什么事要谈?”

    在旁人面前,公主板起脸来倒也有几分威仪,全没有在沈哲子面前的刁蛮姿态,大概也算是女子天然而有的禀赋。

    沈牧耷拉着脸转回来,待见沈哲子略有幸灾乐祸的眼神,更觉汗颜。他先对公主施一礼,瓮声瓮气道:“我于家向来无状惯了,倒让弟妇见笑。我来寻哲子,倒也没有什么急事,只是家里瓷窑开窑,打算邀他同往一观。”

    沈哲子听到这话,精神倒是一振,急忙发问道:“可是马方马老丈守的那一窑?釉色如何?是青是白?”

    “这哪能得知,我也是心里好,才来寻你去看一看。这一窑所耗财货十万巨,我倒要看看能烧出怎样不同寻常的器具”

    沈牧早年被沈哲子安放在砖窑场,对于陶瓷行业也颇有涉猎,深知一窑瓷器的成本,十万钱简直匪夷所思,因而有此好。

    “二兄稍待片刻,我与你同去”

    沈哲子也迫不及待想看到自家瓷器坊耗费大量人工物料烧制出的成,回房后披了一件风裘,然后便往外疾行。

    “我也去”公主站在门后,低声说道。

    “同去,同去”

    沈哲子摆摆手,示意公主去房内换衫,还不忘加一句:“以后你再讥笑我笔法,再不带你出门”

    “哈哈,玉郎妙笔,不逊卫张,我哪里又敢讥笑。”

    公主闻言后又是大笑两声,然后唤过侍女进房去换衫。

    沈哲子行入庭,便见沈牧对他挤眉弄眼:“伉俪情浓啊。”

    “不必羡慕,我父已经传信来,要我过几日陪你去会稽贺家议婚。”

    沈哲子笑着拍拍他肩膀说道。

    沈牧听到这话后神色却是一苦,如今他虽然不再痴迷于那位吴兴菡萏,但自己房美姬诸多,一个人逍遥快活,半点也不想找个高门正妻来管束自己。片刻后便行到沈哲子面前,苦着脸低语道:“青雀,帮帮我啊……”

    “你也不必求我,我从乌程返回时,叔父已经交待我,你若再推诿,打断腿送去会稽。议婚后归家慢慢调养,不耽误大婚好。”

    “你们好狠”

    听到这话,沈牧神态更是忿忿。还待要说什么,却见公主已经从房行出来,便连忙闭了嘴巴。

    一行人出门了牛车,往瓷窑行去。

    路公主突然一拍脑门,继而笑语道:“刚才只顾欣赏青雀新趣笔法,都忘了问你,你去会稽做什么?怎么没听你提起?”

    沈哲子闻言后脸色又是一黑,大概这一污点要被公主拿来耻笑半生了。

    “我去会稽可不是游玩,太多事情要做。”

    这话倒也不假,早在年初入都之前,他便打算往会稽一行。只因要入都备选帝婿,耽搁至今。归乡后忙完大婚,又运作商盟之事,到了现在总算抽出时间来。

    带沈牧去会稽贺家相亲议婚只是小事,除此之外,尚有更多事情。如早先攻打严家时救出的那些难民,他只托付葛洪去为人诊治,总不好一直不管不问。还有会稽与吴兴水道勾连的问题,荒地开发,最重要的便是徐茂已经联络京口故旧,走海道运送来了一批流民,也需要安置。

    虽然这些事情都有人来打理,但沈哲子统筹全局,总要去看一眼,心里才能形成一个具体的规划。

    “不是游玩,还要带着你那大病初愈的小侍女?我也去”公主闻言后便又说道。

    沈哲子笑语道:“我本来这几日行前问问你要不要同行,只是车船劳顿,担心你吃不消。”

    “这有什么吃不消?我不还是从建康来到你家”

    听到沈哲子答应她同往,公主才又笑起来。她性格好动,最喜欢四方游览观赏,能再远行一次,确是倍感期待。

    “你要跟着我也好,只是今次去会稽,都是打理自家家业,关乎一家老小衣食糊口,你可不要任性,凡事要听我的。”

    “你若不招惹我,我哪时没有听过你的?”

    一路闲谈着,很快便到了龙溪庄南的瓷窑。沈哲子下了车,便看到山坡浓烟滚滚,应是已经熄火散热通气,他便拉着公主的手匆匆行山坡。公主在家里换了一身男装,眼下跟着沈哲子山倒也并不怎么引人注目。

    到了山坡,远远便看到站在人群的老者马方。这马方乃是沈家颇为倚重的陶瓷老匠人,早先沈哲子改造砖窑烧制红砖,便请这位老者负责打理。如今要精研陶瓷技艺,自然也要托付给这种经验丰富的内行。

    “马老,瓷器可取出来了?是青是白?”

    沈哲子行到近前,便疾声发问道。

    时下陶瓷技艺已经颇为精妙,可以烧制较精美的青瓷。瓷器或青或白都是瓷胚原色,沈哲子之所以纠结于此,则在于白瓷的烧制技艺要求更高,从选料到工序也更繁琐。而且在白瓷的基础也更有拓展性,挂釉彩,相对于青瓷而言,白瓷是更好的底色。

    烧制白瓷,需要白胎白釉,但在武康附近,所需要的垩土却不多见。沈哲子也是花费了不少的人工物力,才在左近搜寻到一些。

    对于这一窑花费了海量人工物力的瓷器,马方老者也是充满期待,只是听到沈哲子的问题后,却也不甚乐观,闻言后只是说道:“郎君稍待,即刻便出窑了。”

    话音刚落,前方便有人喊:“让道,让道”

    过不多久,这一窑烧制的诸多瓷器便一一陈列在竹桌。因为眼下的重点在于烧制的技艺,因而这些瓷器只是寻常造型,并没有在塑胎花费过多精力。

    “居然还真有白色的瓷器”

    兴男公主见众人神态都颇为专注,也凑去看,随手拿起一个瓷碗放在手里看。沈哲子也凑过来仔细观察,发现这瓷碗乍一看虽是白色,但其实白仍有颇深的青色,釉色并不透亮,有一种灰白暗淡,且颇多裂纹。

    马方老者走前,拿起一个瓷坛观察片刻,用手搓了搓表面,然后屈指轻敲,最后随手丢在地,那瓷坛顿时变成碎片。

    沈牧看到这一幕,顿觉肉疼,这一窑瓷器所耗成本十数万,居然这么毫不怜惜的打碎,心充满惋惜。

    马方却不理旁人情绪,蹲在地捡起碎片来,将那碎裂横面观察良久,然后又有小锤敲得粉碎,长满老茧的手抓起粉末在手里搓动片刻。

    沈哲子一个外门,并不清楚陶瓷技艺该如何评判,只是候在一边,等待老者作出结论。

    “垩土还是太硬,虽然筛选几次,终究不达。釉水稍干,火候也用老了……”

    马方老者絮絮叨叨说了半晌,沈哲子也渐渐总结出来最重要的一点还是用料达不到要求。他只是知道素瓷青白不同,跟胚土的铁含量有关,至于更深入的知识,则不明白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要在武康强求烧出白瓷确实有些勉强,历史南青北白的格局,必然是有地域的差异,不是技术能够弥补的。这一窑白瓷难称,他倒也并不失望,只要能够总结出技艺的缺陷,是一种成功。

    过了良久,马方老者才拍拍手站起身来,对沈哲子有些歉意笑道:“技艺不精,让郎君失望了。”

    “不妨事,知道疏漏在何处,总有成功的一天。稍后江州会有一批新的垩土送来,还要仰仗马老作工。”

    沈哲子笑语道,他对白瓷确有几分执念,本地搜罗垩土的同时,也派人前往景德镇周遭去找,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虽然白瓷没有烧成,但近来瓷窑这里也不是没有收获。此地本属越窑范围,不计工本的投入下,沈家不只能够烧出时下最等的青瓷,胎薄釉润,如冰肌翡翠。黑瓷也已经烧制出来,色黑如墨,釉厚如脂。这已经是远远领先于时下的工艺,一俟推出市场,可知沈窑精瓷可称江东之冠。

    单单不同釉色配方,便总结出数十种。若这些配方一一都能打磨成熟,那是可以传承千年的优良技艺

    而且,算没有烧出等白瓷,但眼前这些成最起码说明路子走对了。若真能一蹴而,反倒小觑了先人们传承千年之久的精良古法。沈哲子的执念在于后世白瓷基础衍生出更多富于变化的瓷器,因而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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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1 荣辱与共() 
0211 荣辱与共

    游舫顺流而漂,沈哲子坐在胡床,手里握着一杆翠竹鱼竿,视线却落在河道两侧的田野,神态惬意,享受难得悠闲的时光。

    兴男公主坐在不远处,同样手持一根鱼竿,神态却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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