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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第2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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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他心内对这些故旧人家实在有些不满,早先他家略有势弱,这些人家大多散去不再亲近,哪怕军于吴县征辟引用,响应者却是寥寥。可是随着他父亲王彬来到京口,他家渐渐有所起势时,加这些人家也没有因为疏远他家得到什么好处,才又逐渐攀附亲近过来,尽显人情之冷暖。

    如今这些人家,大多借着王家之势,在京口的处境渐渐有所好转,多处置业,对王彪之自然也热情起来。但隔阂已经生出,如王彪之这种已经任事历练的还会对他们有所笑颜,至于其他王家子,对他们早已是冷漠无视。

    那些人大概也知如今彼此关系有些尴尬,见王彪之并没有停船与他们寒暄几句的意思,远远打个招呼之后,便都讪讪退去。

    当舟行至自家庄园位置之后,王彪之意外发现码头已经有两艘不小的游船停靠在了码头,码头站立着一群劲装豪奴,似乎在簇拥着什么人。他心内一,示意船夫加快船速,很快便驶入了码头。

    王家这庄园所处位置极好,不只岸有充足土地空间,门前水道也是开阔,修筑的码头极大,一般的游船七八艘都能停下不显局促。

    王彪之他们一行靠岸,很快便引来了岸人的注意。那一众豪奴转过身来缓缓分开,一名身披雪氅、腰悬佩剑的年轻人自当行出,望向此处。

    这年轻人相貌俊朗、英气勃勃,举动之间有一股睥睨姿态,被其眼望过来,哪怕王彪之这气度不凡的世家子弟都不免生出一股自惭形秽感觉。待看清楚年轻人模样,王彪之脸色微微一变,继而笑容都显得有些僵硬,远远拱手道:“早先得悉驸马归来,不意眼下于此相见,真是意外之喜。”

    岸之人便是沈哲子,在这里见到王彪之,他也略感诧异,没想到王家子似是转性了一般,居然勤勉的亲自跑来监工。他摆摆手分开面前护卫,对还未岸的王彪之笑道:“是啊,我也没想到偶遇王学。”

    待到沈哲子随员们腾出地方,王彪之才在两名仕女搀扶下行码头。到了近前,益发觉得眼前这年轻人变化之大。

    彼此虽然都是都一等纨绔,但交际圈子不同,平日也少有接触。王彪之对沈哲子最深印象还是当年在东海王那庄园,记忆不算愉快。那时候沈哲子虽然也是不凡,但终究残存太多稚气。如今看来,体型较之他都要高挑几分,相貌也变得硬朗起来。彼此相对而立,对方那似是军旅磨练出的英挺之气,连他都略有压迫感。

    当然这大半也都是出于心里杂念作祟,早年的沈哲子无论家世、名望都难拟王彪之,可是如今大功于身,势位、清名都是一时之选。两下较,王彪之再面对这年轻人时,已经占不到什么心理优势,难免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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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4 惊闻() 
为了消解心内些许怯意,王彪之视线从沈哲子身挪开,转望向沈哲子身后的随员。   w w w 。  。 c o m当其视线落在沈哲子左边一名翠裙侍女身时,眸子禁不住一亮,那侍女粉饰不多,但容颜却是精致得让人侧目,仿佛山水之间走出的花灵一般,指望一眼便让人心似有清风撩过,抚平诸多杂念。

    早先王彪之还因得了两名美貌仕女而有沾沾自喜之念,可是在看到沈哲子身后这女子时,再观他身畔佳人,已经索然无味,脂粉太浓,欠缺了一点苍天垂怜的雕琢灵动。

    这一瞬间,他心内甚至冒出一个念头,归都后要壮着胆子向伯母打听下那些前溪伎遣往何处,若都是此一类的绝色,即便不作榻之欢,收入房内摆在身前也足让人赏心悦目。

    让王彪之惊艳不已的女子便是沈家的小侍女瓜儿,被对方直勾勾视线望着,心内便有几分羞恼,垂下头去往沈哲子身后缩了缩。

    这时候,王彪之才察觉到自己略有失态,有些遗憾的收回了视线。他虽然不热衷于美色,但这吴娃美态给人带来的已经不独是色欲的诱惑,而是视听的享受,或如沉迷山水,或如雅好丹青,其之滋味使人留恋而难舍。

    只可惜如此灵秀盈体的美态女子,偏偏是沈哲子的侍女,这让王彪之加倍的痛惜。若此女乃是别人家苑,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央求过来,然而唯独面对沈哲子,让他连生出这念头都觉心跳刺激。

    收拾一下遗憾心情,王彪之视线一转,却又望见沈哲子身后另有一道修长倩影。那女子虽作男儿装扮,皮靴护臂,配弓持刀,英姿飒爽,但那小巧秀美五官恰如其分,鹅蛋小脸不苟言笑。虽不及早先那侍女给王彪之带来的猛烈惊艳冲击,但如此装扮之下,却散发出一种不曾领略过的异韵致,仿佛一个时刻蓄势待发的雌兽,危险而又勾人心魄。

    沈哲子见王彪之眼观左右,神色变幻不定,当即便有几分不悦。他自知自家几个小娘子风韵各不相同,确是夺人眼球,但他今天一大早便专程赶到此处,可不是为了让这王彪之欣赏美色。

    双眉微微一锁,沈哲子轻咳一声,这时候王彪之才醒悟过来,连忙收回了视线,心内却觉几分汗颜。

    他并非没有见过美色,时下风气如此,哪怕他并不执迷色欲,房也有十几美婢收用。但那些侍婢美则美矣,但却过分恭顺,反倒欠缺了各自独特的韵致,以前都不觉得,待见到沈哲子身边两佳人,才深感灵动之美才最动人。

    待到转念回来,王彪之才意识到在这里遇见沈哲子有些怪异。眼下沈哲子在京口名望多重,王彪之是深有体会,甫一归来,自然有太多人情往来扑面而至,眼下正应该是忙得足不沾地,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家庄园之前?

    一念及此,王彪之便警惕起来,视线快速在沈哲子脸庞扫过几次,继而便微笑道:“京口山水丰美,使人乐游忘忧,没想到驸马也是雅趣盎然,不顾奔走之累,归来后便踏水闲游。说来也是巧事,我于京口最爱眼前之山水,多赖旧友亲厚,予我半方天地起作佳园。可惜如今园墅未成,否则当力邀驸马游园乐会。”

    听到王彪之这么说,沈哲子倒不免对其刮目相看。其实何止王彪之对他并不熟悉,他对王彪之同样也不乏陌生。今次短短见面,此人身纨绔傲慢气息倒是大敛,已有几分成熟。未来王彪之能够成为王家政治资源的主要继承者,看来也确是有几分道理。

    从这言辞,沈哲子不难听出王彪之对自己不乏忌惮,闲言间先敲定自家占地这事实,不给沈哲子此做章的机会。不过沈哲子今次过来是存心找茬,哪管王彪之说些什么。

    回望圈起广袤空间的王家园墅,沈哲子微微一笑,旋即便故作诧异道:“原来此处竟是学家园地?唉,真是……我不知学因何选此处为居,善言相劝,若是友人所赠,即非良友。若是市易得来,宜早追讨啊。此处非善地,学还是勿要介入沾身。”

    所谓学,可不是纪友那个学,而是王彪之的官职如今乃是东海王学。

    听到沈哲子这话,王彪之心一突,莫非自己预感得准,此子果然是寻衅而来?不过他旋即脸色便是一沉,肃容道:“未知驸马此言何意?”

    他虽然对沈哲子不乏忌惮,不愿正面冲突,但并不意味着他怕了对方。且不说如今他父亲在行台势望越来越高,几有超越执政庾怿之势。单单在实际军力,军在南面吴县大破韩晃集众万余,江北郗公跟他家更是越行越近,随时都可驰援。东扬军虽然不弱,但远在会稽,真正留在京口的却也不多,相差太悬殊。

    “言尽于此,不便再多言。学若是不信,那我也没办法。”

    沈哲子却不再多说,摆摆手示意护卫们船,旋即自己便也了船,站在船首对王彪之拱拱手,旋即那舟船便缓缓开动,驶向了运河对面。

    王彪之目送沈哲子离开,神色却是阴冷,沈哲子眼恶意十足他哪会听不出,一时气弱没有发作,但越想越觉得这貉子实在太嚣张这京口难道是他家的?笑话不让自家于此建园,那他偏偏要建一座大大园墅,看这貉子又有什么手段阻止

    “七郎,快看那里”

    王彪之心内正忿忿之际,便听身后家人惊呼一声,他转首顺着家人所指方向望去,脸色顿时一变。只见西北方正有大量人影往此处来,看那规模阵势正是军队无疑可是眼下各方叛部早已悉数平定,京口这里更是没有敌踪,怎么会突然有如此大规模的军队调动?

    心念一转,王彪之旋即便悚然一惊,转首再望向江对面,却见沈哲子那两艘舟船并未离开,只是停在江。而沈哲子则站在船首,脸笑容依稀可见。

    “这貉子……他、他疯了不成”

    眼望那些兵众越来越近,确是直趋此处无疑,黑压压一片几乎看不到队伍尽头,王彪之并无军旅经验更无从判断出来者究竟有多少人,但从那阵势看来可知声势浩大。他心还在沉吟之际,那兵众前锋已经冲入远处一座园墅工地,由这里可以看到那工地里的工匠们已经被大肆驱赶往南跑来。

    眼见此幕,王彪之心再不存侥幸之想,已经笃定那冲来的军队确是针对南郊这些正在兴建的园地无疑心经过短暂的惊骇,待到心绪恢复平稳后,王彪之嘴角已经浮现起冷笑,再望向江对面的沈哲子,眼已经充满嘲讽。

    这貉子确是疯了他以为自己战阵胜过几场,侥幸收复建康,凭此功勋能无所顾忌,一手遮天?简直是笑话南郊江边这些园墅,可不是一家之有,单单王彪之所知人家便有十数户,每一家都非等闲,否则也不可能短短时间内能在京口搞到一片土地

    对方大概是妄自尊大,已将京口视作自家私土,不许旁人插足,甚至不惜动用军队。可是,如此明目张胆的以权谋私来吃独食,却是犯了众怒王彪之已经可以想象到来日被侵害的各家必将群起而攻之,让这一时得志的貉子之家焦头烂额

    大量工匠被驱赶南来,那些如狼似虎的兵众们也飞快往此处冲来,王彪之心有静气,并不急着离开,要看看对方如何收场

    那些接近来的兵众并不伤人,只是一路往前开拔,遇到各家修筑的圈地竹栅便依次踏平。从他们那豪奢装备看来,应该是留驻京口的东扬军无疑。王彪之眼见这些兵众越来越近,而江面已经有许多各家督工的族人们沿江逃来,其不乏人凑到王彪之身边来,神色都是惶恐无。

    “发生了什么事?莫非乱事未平,又有乱军冲击京口?”

    “是啊,那些东扬军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一众人并未等待多久,很快便有一艘载兵大船自北面行来,船率兵之人乃是庾翼。当大船排开码头诸多小舟停靠下来的时候,许多倍兵众驱赶南来的人家纷纷冲前,要找庾翼打听究竟,然而庾翼只是摆手道:“此为护军府急令,末将奉命而行,并不知悉原委。请诸位速速登船离开,勿扰军务”

    那些人家还待要纠缠,庾翼却已经不再理会,愿意离开的由其离开,不愿离开的则命兵众暂时收押。等到码头被扫荡一空,庾翼换乘小舟与江沈哲子会面,脸却带着几丝苦笑:“维周,这般做法是否过激?若是众怨沸腾,实在不好平复啊”

    沈哲子闻言后便笑道:“小舅放心,如今江东都已平定,京口更是变不了天寻常都可相忍为国,但若人不知足步步紧逼,那也只能打断手足”

    庾翼听到沈哲子这么说,倒也不再劝说。今早沈哲子入官署与二兄商议许久,而后二兄便命他率部前来尽驱此处人家,为何突然用强,庾翼也实在懵懂不知。

    沈哲子遥望对面乱成一团各家园地,眸子也是渐趋阴冷。武力用强驱逐这些人,本来是他准备留待最后的手段,但昨夜之事却让他有些烦躁,不打算再作虚与委蛇。既然气势已经养成,那么适当时候应该亮一亮獠牙

    待见东扬军已经控制住这些园地,沈哲子才对庾翼告辞一声,返回了船舱。

    兴男公主一身素衫正于船舱内坐立不安,旁边分立着瓜儿并崔家小娘子崔翎,待见沈哲子行进来,公主便忙不迭冲前,紧紧拉住他手臂道:“沈哲子,你真的、真的驱走了那些人家?”

    “是啊”

    沈哲子坐进船舱后,拉着公主将她按在自己面前坐定,而后笑语道:“现在你是明白了,我家今时不同以往,无惧王氏。你这小娘子何时才能放开心怀,不作乱想?若是朝夕朔望都要与我生离死别一场,那也实在扰人得很”

    兴男公主听到这话,继而便想起早先另一件羞不可言之事,俏脸已是绯红,可是不旋踵眼眶便涌出滚滚泪水,一头扑入沈哲子怀:“我真是愚蠢……沈哲子,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再也不说那种话”

    “哈,早说过,你这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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