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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渊剑-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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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宝珊见了,连忙厉声叫道:“娘!”

    她这一声,倒将沈珣叫醒,沈珣醒来后,看见母亲就坐在自己前面不远,虽然背对着自己,也知道受了重伤,于是也哀哀叫了声,“娘!”

    殷宝珊看到沈珣醒来,遍循声望过去,看到沈珣头发散乱,左臂被砍,满脸的痛苦,想他从前何等的意气风发,如今却这样狼狈仓皇。不禁悲从中来,喉头哽咽,叫了声:“玉衡!”

    沈珣心中本来恨她竟然在阵前丧节,居然劝张月芝开门,放跑了方信,本想冷脸相对,但当他开到自己妻子一身血污,满脸凄惶,不禁又心软下来,只有怜爱自责,哪还有半点恨意。

    他夫妻便这样相互望着,心中有无数念头闪过,不知道下一刻,究竟是生还是死。二人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只恨从前太匆匆,虽然恩爱情长,只怕今日便是死别,终究没到白头。

第一零五章 孝子义生死一绝(二)() 
张月芝便坐在他二人之中,她身体受了重创,却还是用自己的剑撑地,勉力支撑着身子,嘴角带着丝丝血痕,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方信。

    方信被她看的有些发毛,便提刀就要上前,刘霭文在一旁一把拉住了他,道:“不要管他们了,我们就是为了拿刀,刀拿到了,早点复命要紧。”

    方信迟疑道:“不杀了他们,迟早是祸害。”

    刘霭文靠近他耳边又道:“我们都是为人驱使,何必为自己徒惹是非。”

    方信这才点了点头,便将伏岳刀收回刀鞘,转身要离开,这时身后却传来了沈珣的声音,只听他言道:

    “且慢!”

    这一声犹如惊雷,众人都惊诧的看了过去,只见沈珣用手撑着地,正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对方信道:“我不能任你拿着伏岳刀就这样离开,请与我一战。”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他现在只有一只手臂,不仅毒性未解,而且身受重伤,他就算是完完整整的站在那里,也未必是方信对手,何况现在看上去连站都站不稳了,这分明就是求死。

    刘霭文转身看了看他,眉头微微一皱,对沈珣道:“你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何必求死呢?”

    沈珣站在那里,双膝半屈半直,独手半张半握,神情都隐在昏暗的灯火中,只有不大的声音穿过空气,传到每个人的耳朵中。

    “我不是求死,我是卫道!”

    众人听到此话,都感觉心中微微震撼。尤其是张月芝,知子莫若母,她心里明白,沈珣心里恨自己无能,不能保护伏岳刀和家人的安全,肯定无比自责,现在就是想要一死求个解脱。

    她虽明白,但身为人母,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沈珣去死,于是低声言道:“珣儿,不必逞一时意气,留下性命,后事可图。”

    那沈珣此时已经一步三晃走到了张月芝跟前,他站到张月芝对面,张月芝此时半跪在地上,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身躯残破,神情悲凉,再不忍看,只能痛苦的闭上眼睛。

    沈珣扑通一下,猛地跪了下去,他身子无力,只能用右手撑着地,身子微微的塌了下去,张月芝连忙用左手扶住他,沈珣才跪直了身子,然后轻声说道:

    “母亲,孩儿不孝!”

    张月芝闻言,扶着他的手也颤抖起来,听他声音中有决绝之意,连忙劝道:

    “儿啊!你不要如此想,家中之劫,非你之过。”

    沈珣摇了摇头道:“母亲,我堂堂八尺男儿,若是今天任由他们拿着伏岳刀离开,我岂不成了贪生怕死之人?你叫我们沈家今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让我如何立世啊?别人又会如何议论我们?为了沈家的名声,我今天必要和他们一战,不死不休!”

    张月芝长叹一声,恨声骂道:“你的性子怎么如此刚直啊!”

    沈珣将腰弓了下去,俯首泣道:“母亲,成全我吧!”

    张月芝抚了抚沈珣的脑袋,然后放声哭道:“儿啊,娘替你去了吧!”

    沈珣也泪流满面,浑身颤抖,又说了一遍,道:“母亲,你就成全孩儿吧!”

    张月芝替沈珣理了理额前散乱的头发,又整了整他的衣襟,最后母子二人对望了一眼,才点了点头。

    沈珣见了,又对着张月芝弓了弓腰,张月芝用手撑着沈珣,扶他起来,然后将头扭到一边,不再看他。

    刘霭文看那沈珣向自己和方信走来,他神情淡然,步伐坚决,知道报了必死之念,他刚刚看到沈珣母子诀别,心中竟也生出了些恻隐,于是拉了拉方信道:“走吧,别和他们浪费时间了。”

    方信却摇了摇头,对沈珣道:“你是真豪杰,大丈夫,我没有理由不成全你,可惜你现在这副样子,否则我真想与你好好一战。”说完又长叹一声道:“红花还需绿叶配,只有我来做这个小人,成就沈公子的美名了。”

    说着便将自己的剑递给沈珣,自己则拔出了伏岳刀,道:“我依仗伏岳刀赢你,不能算赢,成就的还是你沈家的光彩。你死在伏岳刀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沈珣接过方信的剑,轻声道了一句多谢,便直直举起右手,指着方信。

    方信在心中轻叹一声,他倒是真有几分佩服沈珣,也知道他根本无力一战,心中想着倒不如给他一个痛快。思及此,也不再犹豫,便举刀一跃,直直捅入沈珣心窝。

    伏岳刀锋利无比,一下没入沈珣胸内,沈珣只感觉胸内一凉,也没觉得有多大痛楚,那刀便又拔出去了,连血都没流出许多。

    沈珣脑中一道白光闪过,身子微晃了晃,又欣慰一笑,才轰然倒了下去。

    方信这一刀下去,沈珣是必死无疑了,但密室中安安静静,竟没有半点哭声,尤其是那殷宝珊,刚刚她还哭着喊着劝沈珣,但倒了此刻,却不发一言,眼神一片迷茫。

    她看了看沈珣,上身被捆,移动也不方便,只能慢慢移到他的身边,俯下身去,柔声道:“玉衡,你等等我。”

    沈珣感应到殷宝珊的话,回光一闪,微睁双目,只说了一个“活”字,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绝世而去。

    沈珣所说最后一个字,极轻极弱,众人都没有听见,只有殷宝珊离他极近,又夫妻同心,知道他说什么,听到此字,已是泪流满面。

    而后又摇摇头道:“海枯石烂两鸳鸯,只合双生便双死,我知道你恨我害你沈家失刀,我也无颜活在世上。黄泉路冷,忘川水凉,还是我陪你再走一程吧!”

    说完这话,殷宝珊拼尽全身力气,双腿一瞪,飞身而起,便用头撞到了密室的墙上。这一下便头破血流,瞬间毙命。

    她这一去极为决绝,众人反应过来时,她已飞身而出,刘霭文想伸手去拉,已是晚了。

    刘霭文蹲下身去,探了探二人的鼻息,对方信摇了摇头,方信只道了两个字:“走吧!”便转过头去,向外面走去。

    刘霭文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张月芝,那张月芝此时连哭都哭不出声音,只是全身颤抖,几欲昏厥。

    刘霭文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还是没有说出口,捡起了方信的剑,离了密室,去追那方信了。

第一零六章 心机人谋心机事(一)() 
刘霭文出了暗室,走出书房,发现方信正在书房门口等她,见她来了,也不置一语,便往马厩走去。

    刘霭文跟在身后,看不清方信神情,她脚力也比不上方信,看着方信在前面健步如飞,一言不发,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又怕他裹挟着伏岳刀逃跑,也是担忧,于是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跟上,一时牵扯伤口,痛的倒吸一口凉气,方信闻声回头看了一眼她,道:“你走慢些,我先去牵马。”

    刘霭文看了一眼方信,嘴上虽然应了,脚下却不敢放松,依然紧紧跟着。

    到了马厩旁,有一个沈家的饲马小厮,正靠着马槽沉沉睡着,方信踢了他一脚,道:“睡的挺死!”

    刘霭文赶了上来,笑道:“这药效倒好。”

    方信点了点头,道:“沈珣夫妻和他母亲,武功底子算是好的,所以还有些知觉,这些人睡着跟猪一样。”

    刘霭文又像马厩内看去,突然惊道:“不好!你看那些马,大多都伏下了,恐怕也中了毒了。”

    方信闻言,也是一惊,心中懊恼居然竟把此节算漏,于是急忙走进了马棚之中,连拉了几匹马,果然都恹恹的。

    方信又连忙到马棚里口找到了自己和刘霭文的马,谁知两匹马竟站在那里,方信又拉了一拉,也未感觉异常。

    方信将马拉出马棚,二人骑上马去,这两匹马竟然半点没有中毒迹象,刘霭文疑惑的问道:“这马是怎么回事,莫非你早有预备?”

    方信轻轻催动马缰,道:“我也不知,其他的马都中了毒,怎么单单这两匹马没事?”

    他左思右想,还是不得其解,然后犹豫道:“依我看,只怕是错有错着。”

    刘霭文不解,问他是何意思。

    方信便将自己如何利用人心,巧在井里下毒的事情说与她听了,又道:“只怕是那沈珣想要试试吃的那口井里的水是否有毒,心中又怀疑我们,便将那水喂了咱们的马,谁知道那井里的水竟是没毒的,他给他自家的马的吃的水才是有毒的。这就是错有错着了。”

    刘霭文点了点头,悠悠言道:“虽然不免过于巧合,但也想不出其他原因了,所幸现在我们没事,早点出了沈家为妙。”

    二人走到门前,移开顶门棍,又用伏岳刀劈开了门锁,便打开了沈家大门,绝尘而去。

    因为刘霭文毕竟有伤在身,虽然心中急着回去,也怕颠坏了,所以二人一路却是不紧不慢。

    他们一路沉默,走了半道,方信突然道:“没想到沈珣的娘子倒是一个女中豪杰。”

    刘霭文闻言一愣,然后微微笑道:“没想到你竟然有些惺惺相惜之意。”

    方信低了低头,道:“我只是叹她颇有气节罢了。”

    刘霭文挑了挑眉,道:“可是她劝沈夫人开的门,你是怎么看出她有气节的?”

    方信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她看见丈夫死了,就立刻触壁而亡,殉节去了,这还不是有气节吗?”

    刘霭文闻言顿时面色一沉,道:“做女人的,就合该给男子陪葬吗?”

    方信道:“虽说不是应该,但真有了亡躯殉节之事,也足以可见其志之坚,其情之深。”

    刘霭文冷冷一笑道:“她一死倒是干净,也不管自己女儿了吗?不是口口声声说着爱女心切吗,怎么这会儿倒任自己女儿一个人留在世上?”

    方信笑着言道:“这你就不懂了,她若是活着,沈家的人恨她未能守住伏岳刀,想必要苛待她母女,可她死了,沈家人感念她忠贞,肯定会好好对他们的遗孤的。”

    刘霭文冷哼一声,道:“这只不过是一厢情愿,且不论沈家人究竟是不是会这么做,她女儿又是不是愿意这样呢?为了自己的名声,让自己的女儿小小年纪没了娘亲,也不想想她以后怎么活吗?谁来教养,谁来看顾,那许多心事同谁去说,受了委屈又向谁去哭?”

    方信见她越说越激动,竟像有些发怒,不明就里,便不再继续,笑道:“咱们倒替她谋划起来了,留下了这么一老一小,将来怕是会来索命的。”

    刘霭文也感觉自己刚刚有些失态,才收了情绪,微微笑道:“冤有头,债有主,可是你杀了人家父亲儿子的。”

    方信回眸看了看她,道:“我说杀了干净,你又舍不得。”

    刘霭文眼神一闪,应道:“我只是怕麻烦,这种事还是交给郭先生抉择的好。”

    方信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才半开玩笑的道:“刘姑娘,我听杨克说,你是不是对那个沈玠有些心思?只怕这才生了不忍之心吧。”

    刘霭文被他乍问此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马上恢复过来,又提高了音量,满面怒容的回道:“你倒是信他的话!”

    方信见她这幅模样,马上陪了笑脸道:“是我唐突了,姑娘莫怪。”让后又叹了一口气道:“也是我自己蠢,杨克的话,我居然也信。”

    刘霭文听他这话中流露出对杨克的很大不屑,心念也是一动,沉思了片刻,对方信道:“其实我冷眼在旁看着,杨克那个人本事一般,不知怎么就做了你们的头。依我看,你比他强多了,竟要被他压着,连我也替你不服。”

    方信听了,也没搭话,只是微微垂了头,脸上露出些许失意的表情。

    刘霭文见他表情,知道必言中了他的心事,又柔声言道:“方大哥,你这么有本事,何必要听他的话呢?”

    方信微微抬了头,长叹一声,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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