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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颜血-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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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彦继续写,沙地写满之后,把字擦掉,重新写,直到天黑实在看不清了,才洗洗上床睡觉。

    第二天天不亮,杨彦起床,一方面是睡的太早,睡不着了,另一方面是要练功。

    这个时代,缺医少药,往往一场伤风感冒就能要人命,要想活的长,只能增强体质。

    恰好他前世是个武术爱好者,曾和形意拳大师尚云祥的后人学过形意拳,得了真传,可惜因为工作和学习的原因,抽不出太多的时间,只练到了初窥明劲的堂奥,不过纵是如此,前世的他也能一掌劈碎一块红砖。

    往往在古代,一名雄心壮志者的最大敌人就是寿命,如王敦、桓温,多活几年历史或许会改写,再如慈禧和光绪,比谁先死,结果两人死在了同一天。

    另说句不中听的话,如果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兵油子,一名地痞流氓就能让杨彦束手无策!

    练形意拳先从三体式开始,杨彦并踵站立,双手下垂,双眼平视,在心定之后,双手按提,由无极太极入两仪,最后归于四象桩功,全身放松,手与足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渐渐地,又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

    一个时辰过去,杨彦徐徐收了功,或许是空气清新的缘故,也可能是没有工作与学习的压力,身心自然放松,他觉得站桩的效果远远超过了前世,仅一趟三体式站下来,不但精神爽朗,浑身舒泰,力气也增加了些。

    站桩本就有增劲之效。

    暗暗体会着自身的变化,杨彦又打了趟五行拳,才拿昨天剩下的十几条黄鳝煮鳝鱼汤,趁着煮汤的间隙,继续在沙地练字。

    不知不觉中,一个上午过去了,杨彦背起竹篓,带上柴刀出门砍柴,顺便再捕捉些黄鳝当晚餐。

    虽然四奴是以织履为生,但是杨彦认为,走街串巷卖草鞋丢人,在中国古代,往往渔樵耕读并称,樵夫一边砍柴,一边唱歌,被引为风雅之举。

    杨彦既然一心向上攀登,就要从细节做起。

    而且历史上的草履皇帝,如刘备,刘裕,都是偏安一隅的短命政权,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好彩头。

第4章 再逢葛氏()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天。

    在这十天里,杨彦的字基本上达到前世的水准了,对于繁体字,除了极个别的生僻字写起来比较困难,绝大多数已经没有问题。

    又由于持绪不懈的习武与大量黄鳝提供的营养,杨彦的面孔多出了血色,整个人也显得精神了许多,而且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在力量方面的增加。

    这从砍柴就能看出来,最开始,砍个三四十斤便气喘吁吁,到后面则越砍越多,一次可以到百来斤。

    东晋初年沿用西晋末年的度量衡,一斤约等于222克。

    他砍的柴一部分换些葱姜和麦子,用麦子煮麦饭粥加野菜吃,毕竟不能总是吃黄鳝,一定的素食还是必要的,另外一些除了自家煮饭烧水的需要,他把木柴烧制成木炭,捡取品相好的,以备换些纸笔。

    经过十天的烧制,家里的木炭足足有了三四百斤,于是杨彦用袋子装了大约一百斤,背在背上,清早离开了家门。

    建康的极盛时期是在一百多后年的梁朝,是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拥有常住人口超过两百万,东晋初年虽然不能与梁朝比,但是承吴国数代以建康为都的福泽,晋灭吴时又没有经历大规模的战争,城市几乎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冶铸业的蓬勃发展,造成了城市水源污染,因此行使管理建康职责的五兵尚书府把坐落在市区冶城的冶炼工场迁到了郊外。

    据史料记载,东晋初年,建康的人口约为百万左右,较大的市集有北市、南市、西口市和盐市,其中后两者位于城南淮水今秦淮河)一带,也是建康最繁华的地方,于是杨彦担着近百斤的木炭,去往盐市。

    与城北的破败荒凉相比,城南就象另一个世界,盐市的大街宽约十丈,地面铺着整齐的青石板,牛车、羊车与独轮车载着各式各样的货物,络绎不绝,贩夫走卒,往来穿梭,街边则店肆林立。

    如果仔细分辩,店肆分为两种,一种是有招牌的,用竹木片写上字就是店名,还有一种没有招牌,想来是老板不识字,怎么办呢?

    靠嗓子吼!

    在一些没招牌的店肆门口,有伙计甚至是老板自己扯着嗓子喊,向往来行人介绍着本店的特色和售卖的商品,与牛羊的叫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副嘈杂而又独特的风景。

    不过最吸引杨彦的,还是满街的大姑娘和小媳妇,当时民风较为开放,女子叫上三五闺密出来逛街的绝不少见,穿着上紧下丰,有衫有襦,色彩鲜艳,讲究点的,则穿着昂贵精致的绛纱复裙或者丹纱杯文罗裙,还有的女孩子在肩膀上搭一块薄纱做成的帔,形似围巾。

    虽然不是每个女子都能称之为美女,但看着还是挺养眼的。

    “嗯?”

    杨彦边走边看,突然留意到了一间店肆,竹牌上书荀氏文房,这显然是卖纸笔的,于是走了进去。

    店铺约数十丈方圆,间落有致的点缀着数十盆鲜花,阵阵花香扑鼻,其中还有几盆红豆,鲜红的色泽娇艳欲滴,迎面则是一副几案,摆放着算盘与簿册,沿边又是一排几案,分别堆放着好几摞颜色不同的纸,十来只竹制笔筒里,倒插着近百枝长短粗细不一的毛笔,以及数十方三足圆砚台。

    另一边墙则是空的,只在墙面贴着些书法作品。

    店里除了一个一看就是掌柜打扮的,已经有了好几个人,正观赏着墙上的字作,其中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敞胸露腹,摇头吟道:“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贵德,

    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

    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

    感郎不羞赧,回身就郎抱。“

    ”唔!“

    杨彦真没想到,一进来,居然听到了一首黄诗,差点笑喷了,不过看着那青年的样子,显然是士族子弟,于是及时捂住嘴,不过还是漏了点声音出来。

    众人纷纷转回头看,杨彦顿时一怔,,其中三个不就是葛洪一家三口么?

    “杨家郎君,好巧啊,你这是作甚?”

    葛慧娘也看到了杨彦,惊讶的唤道。

    杨彦放下木炭,拱手施礼:“见过稚川先生,葛夫人,葛小娘子,我烧了些木炭,想换些纸笔,刚好见着这间荀氏文房,就进来了,呵呵,确实好巧。”

    葛洪眼里现出了一抹复杂难明之色,怔怔看着杨彦!

    ‘阿翁!“

    葛慧娘扯了扯葛洪的袖子。

    葛洪并不说话,只摇了摇头。

    鲍姑叹了口气道:“彦之小郎君恐有所不知,葛郎幼年家境贫苦,也与你一样,以砍柴所得,换回纸笔,于劳作之余抄书学习,常至深夜,今日见着你必是回想起了往事,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彦之小郎君见谅。“

    杨彦暗道了声天意,这只能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其实葛洪是很有才的,在政治上也反对清谈,崇尚务实,因对现实政治不满才产生了避世之心,痴迷于炼丹修道,但如果能给葛洪一个发挥的平台,必是一代良臣。

    当然了,以杨彦目前的情况,要想驾驳葛洪是不可能的,能获得葛洪的好感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是拱手道:”是在下唐突了!“

    “哼!”

    这话刚落,一声闷哼传来。

    这正是那名敞胸露腹的青年,脸上敷着白粉,白的吓人,胸腹间的皮肤也是白的不逊于女人,而且整个有人带有一种很不建康的气质。

    分明是长期服散。

    不过杨彦不愿若事,只看了眼,就把目光移开。

    可这名年轻人却不愿放过他,一脸嫌恶的直挥袖子:“贱奴,你有何资格于此站立?出去,出去!“

    杨彦脸沉了下来,不愿惹事不代表怕事,作为一个现代人,不可能被人指着鼻子还忍气吞声。

    葛洪一看好,连打眼色说道:“彦之郎君,这位是吴郡陆纳郎君。”

    却让人没想到的是,陆纳不屑道:“家君曾与王司徒有言,培缕无松柏,薰莸不同器,稚川先生是否把我陆氏与此贱奴相提并论?”

    这话的意思就是小土丘上不长松柏,香草与臭草岂能放在一起,你葛洪向这个贱奴介绍我,是什么意思?

    葛洪气的脸都青了!

    鲍姑与葛慧娘也是面色不善。

    不过他们并没有说话,毕竟吴郡陆氏名列江东顾陆朱张四大姓之一,当代陆氏分陆晔与陆玩两支,俱显赫,而葛洪只是次等士族,与陆氏相比还差的远。

    掌柜的也是唉声叹气,一脸无奈,甚至还给杨彦打眼色,让他暂避其锋。

    杨彦却是毫不客气道:“原来是陆家郎君,孟子曾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贵姓显于吴时季才公(陆逊父陆骏),至陆家郎君,恰好五世,亚圣诚不欺我也!“

第5章 诗压陆纳() 
“贱奴!”

    陆纳就如被踩着了尾巴的野猫一样,尖叫一声,一巴掌抡向杨彦!

    杨彦一把抓住陆纳的手腕,陆纳顿觉如被一只铁箍箍住,动弹不得,不禁又骂道:“贱奴,找死!”

    杨彦淡淡道:“君子动口不动手,陆家郎君动辙拳脚相加,岂能对得起陆氏五世之风?”

    很明显,杨彦嘴里的五世之风,对应着孟子所说的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浓浓的嘲讽意味。

    葛洪暗道一声不妙,故作面色一沉,喝斥道:“杨家郎君,陆家高门,岂是你能评价,还不快向陆家郎君致歉?”

    杨彦放开陆纳,向葛洪拱手道:“稚川先生,易有言,见善则迁,有过则改,当年齐威王纳皱忌谏,曰:群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上书谏寡人者,受中赏;能谤讥于市朝,闻寡人之耳者,受下赏。

    令初下,群臣进谏,门庭若市,数月之后,时时而间进,数年之后,虽欲言,无可进者,燕、赵、韩、魏闻之,皆朝于齐。

    想那陆氏五世之风,陆氏郎君作为陆氏嫡系,却于大庭广众之下口诵黄诗,这岂不是败坏陆家家风,莫非陆家已经连逆耳忠言也听不得了?“

    葛洪哑口无言,苦笑着捋须。

    “好,好!”

    陆纳则是面现狂怒,连点着头道:“你既然贬指我的诗是黄诗,那你做一首我来看看,若是粗鄙不堪,我定然把你扭送至五兵尚书府,治你个诽谤士人之罪!”

    葛慧娘顿时紧张起来,连忙扯着鲍姑的衣袖。

    鲍姑也是心急如焚,要知道,光是诽谤士人这一项罪名,就足以把杨彦打入贱口之流,不过看着杨彦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她选择了相信杨彦。

    果然,杨彦问道:“我若作出,你昧着良心不认帐,那该如何?”

    陆纳大怒道:“我陆氏五世之风”

    正说着,陆纳醒悟过来,五世之风不对啊,于是赶忙改口:“我堂堂陆氏,莫非欺你?”

    杨彦笑而不语,一副不相信你的样子。

    这时,掌柜的拱了拱手:“老朽姓徐,自幼为当朝尚书左仆射荀公作伴读,自问对诗文有些造诣,若是陆家郎君与这位郎君信得过老朽,便由老朽评判,若有不公,再请稚川先生论述。”

    尚书左仆射荀公,便是荀崧,荀崧本在朝中没有太大的实力,但是这个姓很骇人,是荀子之后,也是荀彧玄孙,而荀彧因反对曹操晋魏公被杀,被奉为忠直之士,是忠君爱国,是清流的代表,所以地位是很崇高的。

    徐掌柜虽然不是士族,只是荀崧的门客,但因着与荀崧的故谊,他说出的话,几乎就能代表荀崧,因此在这里的份量,要高于葛洪。

    再退一步说,如果徐掌柜循私的话,就等于荀崧循私。

    陆纳点点头道:“好,便如徐公所言!”

    说完,锐目瞪向杨彦!

    杨彦早有腹案,吟道:“你既以男女之情为题,那我便以红豆为题对上一首。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颉,此物最相思。“

    顿时,屋子里安静了,众人均是喃喃细品,越品越有味。

    徐掌柜更是目射奇光,沉吟道:”此诗语虽单纯,却富于想象,以设问寄语,意味深长地寄托情思,最后一语双关,切中题意,关合情思,妙笔生花,婉曲动人,与当今流行的玄言诗之空洞无物相比,可谓耳目一新。

    不知陆家郎君以为如何?“

    ”这“

    陆纳语塞。

    是的,哪怕他对杨彦怀有敌意,都没法昧着良心硬指自己的诗更好,同样是描写男女之情,自己写的多黄?

    而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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