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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颜血-第4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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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一阵子因城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腐尸气味,倒没人留意,今日则随着大批百姓的离去,空气明显清新,那勾人心脾的香气就取而代之了!

    一名守卒深深嗅了一大口,回味般的肺里憋着,直到没气了才一脸惋惜的徐徐吐出,忍不住叹道:“真香啊,咱们有十来天没吃饱肚子了吧?”

    “呵,十来天?”

    有同伴不屑的轻笑:“没被围城的时候,每人每日也只发五升粮,还会被上面克扣,老子不知道你吃没吃饱,反正老子是没一天吃饱,这段日子更是饿的心里发慌!”

    边上同伴感慨道:“近百万饥民出城,由明王安置,以后不会再挨饿了,其实老子挺羡慕他们的,如果自已是个普通百姓那该多好?也跟着出城了,哎”

    隔着一人突然小声道:“明王让朱将军过来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诱咱们出城投降?”

    有人点点头道:“很有可能,其实降了明军也没什么不好,大赵已薄日落西山,朱将军有句话说的好,与其降石,不如降杨,再看那些降卒,真让人羡慕啊,不如咱们趁夜出城投奔明军?”

    “你们几个,乱嚼什么舌头?”

    这时,一名禁军从远处的黑暗中走来,厉声喝斥。

    几人噤若寒蝉,其中一人较为机灵,哈着腰道:“回将军,这鬼天太热了,弟兄们昏昏沉沉,说些小笑话提提神,请将军大人大量,咱们下次不敢了。”

    禁军将信将疑的冷哼一声:“念在初犯,今次不予计较,但下不为例,否则军法处置!”

    “多谢将军开恩!”

    几人连连作揖称谢。

    禁军略一点头,向着远处巡去。

    好久,有人不满的小声嘟囔:“娘的,什么玩意儿,瞧他,吃的红光满面,咱们呢?饿着肚皮守城,还被喝来骂去,真他娘的不值!”

    “嘘!你想死啊!”

    同伴吓的纷纷向左右探看,确定附近没有禁军,才又有人小心翼翼道:“这鸟日子何时是个头啊?咱们缒下城墙,索性投了明军。”

    “被抓到要砍头的啊!”

    “就赌一把,成了能过上好日子,鬼天这么热,再过几日,不是饿死也得活活晒死!”

    “好!夜深了就走!”

    时间缓缓流逝,到了下半夜,连禁军都撑不住了,躲一边打盹,城头却是扔下了一条长长的绳索,一道接一道的身影缒了下去,撒开腿,向着明军营地狂奔。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石虎营中终于运来了粮食,而在这段时间里,几乎每天都有数量不等的长安守军缒城出降,尽管刘曜严加防范,可长安城墙方圆三十里,防得了这头,防不了那头,一开始只是几人的小规模行动,很快就发展为了成建制的出逃,毕竟投奔明军有吃有喝,杨彦又来者不拒,如有可能,谁愿意呆在长安忍饥挨饿呢?

    刘曜焦头烂额。

    慕容皝也烦不胜烦,因为他擅观天象,石虎时不时就追问何时能来一场透雨,可惜他不懂现代气象知识。

    古人观天象,重点是观云彩,但受副热带高压影响,目前的降雨中心位于江淮,西北受大陆暖高压控制,高温少雨,万里无云,对着碧蓝如洗的天空,慕容皝的观云技能全无用武之地,只能支支唔唔,没法给出确切时间。

    不过杨彦清楚,要想来一场透雨,还有待副高的进一步增强,推动锋面雨带北上,这个时点一般在六月中下旬,因此他抓紧时间练兵,做针对性的模拟演练,尤其是鸳鸯阵,更是重中之重,以期在弓矢无效的情况下,依托建章宫的地形与敌肉搏。

    不知不觉中,已是六月下旬,午后的天空,突然一阵闷雷滚过,转眼工夫,已是天昏地暗,强劲的西北大风刮的营帐猎猎作响,天地间飞砂走石!

第704章 风雨骤停() 
(谢谢好友清风淡月的月票)

    石虎第一时间奔出营帐,就见西北方向的乌云滚滚而来,立时兴奋的重重一击双掌,大声唤道:“贼老天,老子等了你一个多月,元真。此时可否出兵?”

    之前的一个多月,偶尔有过几次小雨,石虎按耐不住要攻打,但每次都给慕容皝阻止了,按照他的观云法,天上的云不够厚,不够黑,达不到他心目中的条件。

    慕容皝抬头向西北方向望去,乌云变幻莫测,伴随着滚滚闷雷,道道闪电仿如金蛇当空乱舞,尤其是西北天际,大片如蘑菇状的上白下灰云团正膨胀翻滚而来,怎么看都是暴雨来临的前奏。

    慕容皝毫不迟疑,点点头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请大王即刻联络刘曜发兵!”

    “好,升帐!”

    石虎领着部将奔向中军大帐。

    同一时间,长安城西的建章宫,荀灌欣喜的张开双臂,任由狂风肆意撕扯着自已的衣裙,眯着眼睛道:“好凉快啊,石虎快来了吧,杨彦之,你还不速做准备?”

    杨彦也是这么想的,转头唤道:“传令,按预定方案各军进入指定阵地!”

    “诺!”

    数名千牛卫四散奔去。

    片刻之后,建章宫鼓点四起,号角长鸣,队队军卒携带各式装备鱼贯而出,往指定地点布防。

    环绕整片建章宫,已开挖出了一条宽两丈,深一丈的长壕,后方箭楼林立,间中布置火炮,以泥沙包护住,依托泥沙包,各驻扎一个弓弩手混编小队。

    由于弩的弦线是麻绳,暴雨天没法使用,就只能靠弓箭阻击敌军,弓弦是以牛皮及牛筋绞制而成,具有一定的防雨性能,短时间不惧雨水,但长时间在雨中使用,依然会报废。

    实际上相对于弓弦,弓体更不能沾水,弓体由动物胶粘合而成,遇水则化,虽然外表以树皮或动物皮裹漆封,却做不到完全防水,甚至水气进的稍多,弓体材料也会松动,这种松动是不可逆的。

    当然了,杨彦不至于舍不得几把弓,另在泥沙包阵地里,备有专门的投枪,以待弓弩全部报废,作为紧急备用。

    再往里面,依托建章宫的复杂地形构筑起了多层次防御体系,各座高地上,都有弓弩手居高埋伏,高地后方及两侧,则是一队队用于肉搏的战士。

    约摸一刻左右,建章宫的防御体系已布置妥当,杨彦领着众人登上高处眺望,出奇的是,光见雷鸣电闪,狂风呼啸,却不见半滴雨水落下。

    荀灌心里不踏实,转头问道:“杨彦之,这天气怎么回事?石虎该不会不来吧?”

    杨彦也没底,根据他的经验,总是刮风不下雨,说明该地处于雨区边缘,可能下,也可能不下,于是不确定道:“再看看吧,石虎不来当作演练好了,其实石虎比咱们急,虽然我放开了他的粮道,可石勒仅以区区河北一地,又有多少粮供给他?而我们得了关中两百万人口,明年此时,又有产出,长期相持下去,石勒如何拼的过我?石虎理该清楚,一有机会就会来攻。”

    荀灌点了点头:“但愿石虎是个明白人。”

    “来了!”荀虎突然一指。

    东北方的大地上,两个巨形军阵渐渐呈现,一为石虎,一为刘曜,各以骑兵护住两翼,缓缓行来,夹杂在军阵中,则是难以计数的投石机。

    总共二十来万人顶着狂风艰难前行,旗帜猎猎作响,旗杆都被压的弯曲,旗手吃力的扛着大旗,心吊到了嗓子眼,生怕被吹折,要知道,这是大凶之兆。

    “喀嚓嚓!”一阵脆响,也不知是哪个倒霉鬼,手里的旗杆当风折断,顿时吓的面如土色,还待弯腰去捡,石虎已大怒道:“娘的,还个旗杆都拿不住,拖下去砍了!”

    “大王,饶命啊”

    旗手的哭求才刚刚脱口,就被两名虎狼般的亲卫拖向一边,没多久,呈上一颗头颅。

    剩下的旗手更加紧张,纷纷以身体顶托旗杆,把手臂伸到最长握住旗杆中部,分担狂风吹拂带来的巨力,谁也指不定自已就是下一个倒霉鬼。

    在旗手们的胆战心惊中,石虎猛一挥手:“止步!”

    全军于建章宫以南三里止住队形,投石机被马匹缓缓拽向阵前,这一次攻打,石虎与刘曜统一了口径,并不指望毕其功于一役,而是首先在建章宫取得立足据点。

    石虎焦急的望着天,空见漫天乌云翻滚,却没有半丝雨滴落下,忍不住怒道:“贼老天,怎么回事?耍老子是吧?你娘的倒是下啊!”

    慕容皝不敢答腔,就是他打保票说一定会下雨,此时也一脸急切的望着西北方向的天空,嘴里念念有辞,手指作着掐算的动作,那一大团上白下灰的蘑菇云,每每即将膨胀到头顶,就莫名的散去了,然后重新聚集,每次总是差这么一丁点!

    其实在迎面而来狂风中,已经夹带上了湿润的泥土腥味,这兆示着不远处正有倾盆大雨哗哗落下。

    刘曜也站在长安城头,顶着黄盖大伞,同样望着西北方向的天空,他也纳闷的很,这雨,到底下还是不下?

    “娘的!”

    刘曜忍不住啐骂。

    却是突然之间,伞面上传来了啪啪啪的连续击打声,不禁惊呼:“下雨了!”

    正见西北方向一道水线以肉眼仅见的速度移来,仅几息工夫,耳际就满是巨大的哗哗声,天地间一片苍茫!

    “好!”

    石虎与刘曜仿如心有灵犀,同叫了声好,城头城下数十万人也松了口气,这雨。终于来了,且来势汹汹,如果用杨彦前世流行的通用语描述,至少是五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雨。

    石虎大吼一声:“投石机向前推进,骑兵准备填壕!”

    左侧的数万骑纷纷驰到堆满泥沙包的大车前,一待投石机行至预定战位,以石弹压制明军,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填平沟壕,为步卒扫清障碍。

    天空中,瓢泼大雨尽情倾泄,眼见两赵联军那朦朦胧胧的投石机群越来越近,担当前阵指挥官的张健猛一挥旗帜,顿时,一道道旗语如波浪般沿着长壕蔓延。

    炮声隆隆震响,蓬蓬弹子打向对面的投石机阵地,投石机也奋力发射石弹。

    其实与弓矢类似,雨停之后,投石机梢杆也要更换,梢杆是由数根木杆和又粗又长的动物筋腱沿纵向捆扎在一起,外表以较宽的兽皮扎成圆形的复合杆臂,异常怕水,并且随着雨势的持续,投石机的射程会越来越小,最终失去作用,相对于弓弦而言,更换梢杆的成本更大,但是为了胜利,石虎和刘曜顾不得心疼。

    那密集的雨幕遮挡了视线,很难看清楚对方的情况,但明军阵地前,水花四溅,箭楼木屑纷飞,个别战士不幸的丧命于石弹之下。

    同时也由于雨幕的遮挡,骑兵的突击更加隐蔽,直到奔至近前,才有成片的黑影出现。

    突见数百步外直冲而来的骑兵,张健急的都忘了打旗语,脱口就道:“弓弩手准备,弓弩手准备!”

    声音被狂风吹散,好在士卒也发现了骑兵来袭,纷纷从芦席下取出弓矢,向着前方瞄准,而箭楼上的弩手已经先一步向着急速冲来的敌骑射击。

    配合着骑兵,联军的投石机把一阵阵的石弹倾泄向明军阵地,虽没有准头,但胜在集中使用,而明军的床弩在暴雨中没法使用,火炮布置的又分散,就只能依靠机动弓箭手队四处增援。

    以集中对分散,联军的投石机很快占了上风,数座箭楼坍塌,在密集的火力压制下,敌骑抽出短矛奋力前掷,明军弓弩手则依托泥沙包的掩护,弓弩齐发,雨丝夹着箭雨猛扑向长壕前的敌骑。

    成片的战马失蹄跌倒,带着巨大的冲势向前冲滑,更有些索性直接冲进了壕沟,倒也省了填壕的工夫。

    不过漫天的箭矢挡不住骑兵冲刺的步伐,相反,他们投掷的短矛却能给明军带来了极大的威胁,甚至冲在近前的骑兵已经开始向长壕掷出泥沙包了。

    眼见战事即将进入白热化,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风势骤歇,雨势骤减,密布的阴云正在以肉眼仅见的速度消散崩溃,太阳透过云层间隙洒落,前一刻还天昏地暗,这一刻,阳光明媚!

    剧烈的转变使得众人都有些愣神,明军弓弩手不自觉的垂下了弓弩,两赵骑兵那滔天的杀气也如潮水般消退,就连投石机和火炮都不再发射。

    雨停了?

    所有人抬头望了望天,确实,除了仍有些细丝飞舞,雨应该是停了。

    原本互相摸不透情况的两军坦然于对方面前,在明军眼里,联军的投石机阵地一片狼籍,分布着数十架投石机残骸,间中夹杂着零落的尸体,阵前更是人尸马尸遍地,流淌的雨水被染成了暗红色。

    而在羯军眼中,明军阵地同样惨不忍睹,泥沙包上扎着差参不齐的短矛,仿如刺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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