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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华权臣-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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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说,战争一开始,大丽首当其冲,被两*队攻击。

    庞大的大丽城中,有大大小小无数个贵族。和平时候,他们过着被庶民伺候、锦衣玉食的生活,而到了战乱,这些贵族就是保卫故土的中坚力量。

    王都拨下来的兵力不够,大丽城只能自己组建军队。

    把各个世家贵族中的私家兵凑起来,再招募一些庶民,勉强能算得上一支小型军队。然而这样的人数在韩魏共四十多万大军面前,如同蝼蚁,不堪一击。

    第四场战斗过去了,此时夜幕,士兵们都坐在帐篷前头吃着干粮休息。

    刚开始的时候,贵族士兵是不愿意和庶民坐在一起的,一场又一场战斗下去,死的人越来越多,活着的越来越少,大家都是蓬头乱发,一样脏兮兮臭烘烘,一样饿死鬼的狼吞虎咽,是不是贵族有什么意义?

    人群中席地坐着一个狼狈的青年。

    二十天之前,他还是大丽城最尊贵的世家备受宠爱的嫡系公子,二十天后的现在,他捧着手中半碗稀饭,指甲拨开油腻遮掩的乱头发,呼啦啦拼命地往嘴巴里灌。

    他饿极了。

    城里的粮食要供应十几万的军队,根本不够用,饭菜一顿比一顿少,现在大家伙每人裤子上紧勒一根指头宽的带子,以此减缓疯狂的饥饿。

    王都没有给他们下发粮食。

    现有的都是贵族和百姓自己凑的。

    半碗稀饭很快吃完了,他不舍地舔了舔碗底,又将沿口上星沫的渣滓卷进嘴巴里,咂咂味儿,一手端着空碗,一手捂住干扁的肚皮,忽然就红了眼眶。

    曾经的他跨马扬袂,风流大丽,他周游过列国,见过诸王,他同那韩国新王曾称兄道弟,他与那楚国大谏曾笑语言欢。

    张培青……

    我对你恨都恨不起来。

    青年捂住脸,放声呜咽起来,旁边吃饭的人扭过一张张脏乱的脸,一声不吭盯着他,没过多久,也有人跟着哭了。

    “大人,您把我的这份吃了吧。”一个小士兵把碗举到他面前。

    季久申抬起头,士兵只有十四五岁,黑红的脸蛋透着稚嫩,大眼睛里噙着不舍,仍旧把饭伸给他。

    为了保证军队团结,军规中严令所有人待遇相同,哪怕他是百夫长也一样。

    “我不吃。”季久申狠狠擦了眼泪,“韩魏军队中有很多粮食,我们把他们都杀干净,吃他们的粮!”

    “杀光韩魏人!”

    “还有可恶的楚国人!”

    “齐楚不共戴天!”

    “都是那个张培青挑起的祸端,要不是她齐国也不会到这步田地!”

    “等到爷爷哪天攻进楚国王都,把那张培青拽出来,割下她的头颅给兄弟们当球玩!”

    将士们哈哈大笑起来,气氛活跃。

    “我听说张培青黑的很,可以当煤炭烧了。”

    “她还是个龙阳呢,那韩国新王就是她袍下之臣,要不然韩国为啥屡次帮助她。”

    “可惜她太丑了,要是长得漂亮点,将她捉过来大家伙把玩一番也不错。”

    季久申面无表情地听着,拳头紧紧握起,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那个污言秽语的人脖子扭断。

    最终他默默地端起碗离开,远离背后的喧嚣热闹,选了处安静的地方,兀自发呆。

    “阁下可是百夫长季久申?”

    耳边忽然传来一句话,季久申抬头,看清篝火下的中年士兵。

    很陌生的脸,他不认识。

    “你是谁,找我什么事?”

    那人顿时惊喜,行了个礼,“奴终于找到您了,奉我之令,助公子及亲族离开齐国。”

    季久申怔怔,半晌后,开口:“你的主人是谁?”

    士兵恭敬道:“禀公子,是韩王。”

第104章 危难() 
诸国之战又过去了十几天,这场倾巢战争,每一场都代表着千万人的死亡。

    身处国都内部无法参战,张培青每天的消息来源一个是朝堂,一个就是自己的私家兵。

    她现在动用的势力,是很久之前赵拓疆留下来的。

    那时候赵国覆灭,赵拓疆把所有效忠的赵国兵力都转交给她,然后自己快乐的去死了。

    赵国覆灭之后,诸国担忧的除了赵国的流民之外,最大的祸患就是赵国残存的兵力,然而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国家发现他们的踪迹,久而久之成了一个谜团。

    张培青用了三年的时间,将他们分散到诸国中待命,这支连楚荆都不知道它存在的赵国残兵,被她改头换姓,整顿成了自己的私家兵。

    现在,她冒着暴露的危险,用自己的救命底子去救别人的命,只不过大家好像都不领情。

    自嘲地笑了笑,她继续听着小士兵的汇报。

    “齐国大丽传来消息,季久申公子说他们感谢韩王的好意,只是齐王有令,齐子和齐国共存亡,他们季家也理应和齐国共存亡。”

    她摇摇头,“这么久不见,脾气还是这么倔。”

    张培青敢打包票,季久申的家族人绝对不会这么想,就算要陪着国家死,他们大概还是会想保存一部分家族余力。

    毕竟家族利益,可是远远高于国家。

    “另一边呢?”

    “这……”小士兵犹豫了一下,小心地看她一眼。

    张培青哂笑,“说吧,照着原话说。”

    小士兵脸蛋红了红,又青了一阵,这才纠结着开口:“孤竹无堪大师说,德祯小儿,休要蒙骗我,秦太后才不会来接我走,还说甚么保我平安,你以为老夫会感激于你,做梦!齐楚仇深似海,从今天起,你我恩断义绝!”

    她望着杯底的茶叶,尖尖的,如同一柄锥刺,按着自己的理想劈开流水往前,却也不知道刺伤了多少人。

    “还有吗?”

    “有……”小士兵继续道:“大师说,他要留下来报答齐王的恩情,但是作为你欠他的补偿,你得答应他一个条件。”

    张培青苦笑:“刚才不是还说恩断义绝么,还欠什么欠。条件是什么?”

    “大师说,他此生唯有一徒,奈何痴剑入魔,不通人情世故,至今二十年岁仍旧懵懂,他托你照顾这人,不求达官显贵,只要能让他快乐练剑就成了,另外你要是有空,指点他几招,让他有点事做,不至于想起我这个将死的人。”

    原来太昭才二十岁!

    几年前头一回见着,就以为他二十出头了,谁知道小子是长的成熟,估计是练剑练多了,加上整天板着死人脸。

    想她今年都二十一了,那还真是称当一声“哥哥”。

    小士兵转告完,仍旧琢磨着一路上自己都奇怪的问题。孤竹无堪大师的徒弟不是太昭大师吗?主公一介文士,怎地指点他剑术?

    “太昭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回主公,他尚且在齐国,孤竹大师说,到时候太昭自己会来找你,因为你还欠太昭一场比斗。”

    “呃……”记得真清楚。“你下去吧。”

    “诺。”

    张培青扳着指头算了算,她平生熟识的亲人,似乎就那么几个。

    哥哥死了,母亲不提也罢,王衡死了,孤竹老头快死了,韩平晏相隔千里,季久申也准备去死。

    大概是她这辈子杀的人太多,循环报应。

    ——

    北上战场。

    齐楚对峙。

    儒雅的青年男子站在战车上,眺望着十丈外乌泱泱的楚国大军。

    车轮下这片泥土被鲜血染成了黑红色,士兵们踏上去脚底下带着异样的松软,鼻翼间漂浮的尘土中夹杂着血腥味,或许是他们兄弟的,或许是敌人的。

    前天晚上打扫战场,六千多具尸体被焚烧,薛纪清就站在大火旁,看着那一张张鲜红的面孔,在烈焰中化成飞灰。

    有一张脸他认识,那是个十六岁的小士兵,他告诉自己,等战争胜利了回家,他是要娶媳妇的,隔壁的巧儿一直等着他。

    他死在枪剑下,被戳成了筛子,再也不能回家,他的父母和巧儿,要一辈子等不到他了。

    薛纪清站在千军万马中,楚国的将领和士兵看见他便忍不住惶恐,那个看似羸弱的男子,在短短二十几天内,折杀了他们将近四万士兵。

    孟回大将军看出己方的退缩,剑眉皱起,锵地拔出长剑高高举起,“齐军二十万,我楚军却有四十万,尔等何惧之有?齐有薛纪清,我大楚有张培青!任他有天纵之能,也得在我大谏脚下趴着!”

    这句话如同火油般点燃了楚国将士的心,所有人亢奋起来。

    “有大谏在,我们楚国永远输不了!”

    “齐国人算什么,楚国才是天命所归!”

    “割下薛纪清的头颅,献给大王和大谏!”

    “杀光齐国人!”

    齐国巫溪大将军冷哼一声,这个孟回真是能鼓舞人心,楚军屡屡遭受打压,数日来士气低靡,他一句话就让士兵们振奋起来。

    真是低估了张培青的影响力。

    “齐国的儿郎们,我们的背后就是家人和故乡,你们愿意退让吗?”

    “不!不!不!”

    “跟着我,杀一个扯平,杀一对赚一个,把你们心中的怒火和悲愤,全都发泄到楚国人身上去!”

    连最初双方将领间的试探打斗都省略了,两方军士潮水般轰轰烈烈撞到一起,不同样式的衣服泾渭分明,两种长剑二话不说砍向对方的头颅。

    薛纪清站在中央战场上紧盯战况变动,操控着全局发展,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即下达指令,他身边的骑马将士会将命令传达过去。

    “丁戊队阵型被冲散了,立即从丁寅队里分出十人调过去,务必保证后方军队能进入突破口。”

    “诺!”

    “从现在开始,变换队形,把楚军引到我们埋伏好的河涧里去,其余军队保持原本形态不变,莫要让楚军发现端倪。”

    “诺!”

    战斗从黎明时分持续到下午,不出意外,又是楚国战败而归。

    双方士兵返回自己的营地,炊火兵早已做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大家伙默不吭声地舀了饭坐在地上吃,即便胜利,也没有人开心。

    黑漆漆的士兵端着两碗糊涂咸面条,两块烙饼,一碟腌制野菜和一碟腊肉块走进巨大的帐篷里,里面大将军巫溪仍旧和军师在一起商讨军情。

    “大将军,军师,吃饭了。”

    巫溪拍拍脑袋,大笑,“你看我,都忘记这茬了,军师一定饿了吧,来,咱们吃饱了喝足了,接着打楚国人!”

    薛纪清摇头笑了笑,接过饭碗,“今天还是马肉?”

    “然也。”士兵道:“前日里打扫战场那批战死的马还剩下些,专门留了点给大将军和军师。”

    “士兵都吃了吗?”

    “回军师,大家每人发了一小块。”

    薛纪清不再多问,坐到铺垫上吃饭。

    吃死去的战马这是战场上不成文的规矩,粮食紧缺,能省一点是一点,再者这种荒野地方,肉类着实不多,而战士们厮杀消耗的大,稍微能沾点荤腥也是好的。

    巫溪搅了搅筷子底下的面条,一口下去小半碗,嚼都不嚼便吞下肚子,拉碴的长胡子上沾了好多饭糊:“军师,你说咱齐国最后会胜利吗?”

    薛纪清顿了顿,夹起一块野菜塞进嘴里,慢条斯理:“不知道。”

    巫溪苦笑一声,“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齐国是赢不了的,除非有变动。”

    他把剩下的小半碗一口吞了,舔了舔碗底,拿过烙饼接着啃,“我们的粮草不多了,不能再和楚国这么耗下去。”

    “楚国四十万,除去死掉的五万人,还有三十五万,我们只有他们一半之数,除了硬拖,没有别的办法。”

    巫溪听了,心里格外难受:“朝堂上的事情我不明白,但我怎么也想不通,明明我们和楚国势均力敌,甚至更占优势,为什么诸国都选择帮助楚国呢?”

    是啊,究竟是为什么呢?

    薛纪清也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在齐国没有完全覆灭之前,他就必须帮助齐国一直抗争到底。生而为谋臣,辅助主公开疆拓宇,虽死不敢退也。

    巫溪吃罢,抹了把络腮胡,扭头盯着薛纪清斯斯文文的吃相,嘿嘿笑。

    “我刚参军的时候,也是这么吃的,后来有一次敌军突袭,别人三五口把饭吞完了,我着急的一口口就是吃不下,只能空着肚子杀敌去,饿得我浑身没力气,差点被人砍死。”

    他扒开自己衣裳,指了指锁骨上那道恐怖狰狞的伤疤:“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慢慢吃了。”

    薛纪清无语,看了看手中半碗饭,问:“那你有尝出这是什么滋味吗?”

    “咸的吧。”巫溪挠挠头发。

    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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