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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还在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杂声响,隐隐能听到呵斥、喝骂和阻止的声音。
“怎么回事?外面何故喧哗?”
这个吵杂声一下子就将吴阶从沉思中惊醒过来,顿时满脸不悦的站起身来,就要外出探查一下。
可不等他有所动作,那门外呼呼啦啦的涌入了不少人来,为首的乃是一名劲装少年,昂首挺胸,英气勃发。
但一见到这少年的面容,吴阶的心里就“咯噔”了一声,他当然不会不认得这人,如今在这代县,不知道这少年身份的,可着实不多了。
“冉瞻,你来我这里做什么?看你的这个架势,可不像是拜访,莫非陈止没有教你礼仪?”吴阶沉声说出了这么一段话来,神色严肃起来。
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少年,正是冉瞻,现在私底下,很多人都称呼这名少年,乃是陈止第一狗腿子,而且是那种凶名卓著的走狗之流。
自从上次冉瞻带人将郑家的嫡系一锅端了之后,他的名声在代县就算是彻底臭了,后续诸多家族虽和陈止达成了妥协,但对冉瞻依旧没有好脸色,更将他看作是迁怒之人。
不过冉瞻也不在意,还是一心一意的执行着陈止的命令,除了郑家之外,还有许多事有他露面,而且都涉及到世家的颜面,以至于现在一件冉瞻,不少世家子弟固然是心中暗骂,但同样也是心中哆嗦,不知道又有谁要倒霉。
便是吴阶也不例外,尤其是看着冉瞻身边跟着的一名名孔武有力的汉子,这心里更是有些意外了,乃至还生出了一点慌乱。
莫非陈止要对我动手?他有这个胆量?这可等于是要和大将军撕破脸、摊牌啊!
在他想来,幽州地界是没有人敢明着和王浚过不去的,因为这样的代价太大了,但同样的,他也知道陈止如果挑选在这个时候动手,王浚一时半会还朕没有办法处理,而自己也只能吃个哑巴亏,先受罪。
因为,吴阶是知道王浚的打算的,在王浚的计划中,战局的开始也就在几日之后了,因为吴阶从蓟县再度前来的时候,王浚就已经定下了半个月的期限,现在也已经过去几天了,想必已经开始进行军队的调动了——
要知道,王浚的兵马里面,本就有很大一部分是异族,是周边的鲜卑和其他几个小族的联合军,平时也不怎么操练,而是散在各个部族的,所以战争准备其实早就在进行了,相应的兵马也都处于整装待发的状态了,随时可能开拔!
“一旦战争开启,大将军是绝对没有精力和时间,处理代郡这边的问题的,最多是让王赶按着原本的计划,将匈奴人引过来,削弱陈止的力量,而且还要控制好,否则真被匈奴人在幽州西部站稳了脚跟,那还真是个祸根,但如此一来,我可怎么办?”
心里想着,可表面上,他吴阶可不愿意吃亏,冷冷的注视着冉瞻,冷笑道:“你带这么多的人来,难道要抓我不成?我……”
“不错!就是抓你!”
冉瞻不等吴阶把话说完,就一挥手,直接让人上去捉拿。
“住手!”吴阶立刻将眼睛一瞪,提高声音,厉声喝道:“你等可明白此举意义?我乃是王大将军的幕僚、司马、长史,你们这般动手,就等于是直接捉拿大将军的属官,这是以下犯上,莫非不怕事后之事?到时候就是陈止也保不住你们,不要自误!”
冉瞻嗤笑一声,手上动作却没有半点停歇:“你这话,说的和郑家太公也差不多了,你们这群人,平时仗着一点权柄,作威作福,一旦落到这部田地,说的话却无甚特殊,真个没趣,还是不要白费唇舌了,如果你这样一开口,三两句话,就能说得我们退下,那还在这里做什么?早就去做行者了吧?”
这话说的吴阶脸色发黑,却也仿佛认命了一样,不见他有什么抵抗,便被拿下来了。
看他老实,冉瞻也不让人给他捆绑,倒还是以礼相待,请他跟着上路。
吴阶一言不发,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冉瞻,那视线就好像是无形的刀子一样,好像要用眼神给冉瞻挖掉一块肉下来,显是心中恨极了,要牢牢记在心里,以后有机会的话,必然是要报复的。
但冉瞻却如无所觉,依旧走在前面,仿佛无所畏惧。
吴阶亦步亦趋的跟着,走到了外面才注意到,之前报信的人也好,还是自己派出去,和探子联系,打探陈庄兵营消息的那人也罢,居然都已经被拿住了。
看到了这一幕,吴阶却是气急而笑:“好好好!真是容情不下手,下手不容情!有你这样的属下,我都有些羡慕陈止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冉瞻只是瞥了他一眼,就在此催促上路。
门外,已经有不少好事之徒聚集起来,围观这座院子发生的事了。
本来,这吴阶等人顶着王浚的名头过来,是该住在驿馆中的,但吴阶此来本意是要做联络人,架空陈止,打算长待一阵子的,却架不住陈止已经掌握了局面,于是他干脆也不住驿馆了,搬入了这个算是王浚产业的独院,打算先安顿下来,徐徐图之。
没想到,这还没安定两天呢,居然被人直接上门,就给抓捕了。
这个独院不在代郡世家聚居的地方,但那些世家也颇为关注,派出了不少人在外盯梢、注意,想要从一些细节中,取得先机,因此今日这冉瞻一上门,这些眼线就打起精神,这会见连吴阶都被抓捕着,要带回去了,哪里还坐得住,一个个飞奔回去,通报消息。
不光是这些世家之人,连从洛阳过来的,在这里已经待了几天的,也隐隐看出了陈止和王浚之间关系的猫腻,留意着这吴阶的动向,所以也派人过来观察了。
于是很快,这代县的世家和洛阳来客们就都惊讶起来。
与此同时,吴阶也被带着来到了官府,毕竟冉瞻能抓人的借口,是官府的贼曹职位,不可能将人抓去陈庄,那就是私刑了,只能带到官府关押起来。
只不过,这一路上颇为配合的吴阶,一来到官府,却猛然间驻足不行,他冷冷的看着冉瞻,用冰冷的声音说道:“去把陈止叫过来吧,我之前拜访他,他不肯见我,现在干脆将我抓过来了,但我再怎么说,也代表着大将军的脸面,他从头到尾不见我,如果连抓了人了,都不露个面,不说清楚缘由,连个抓我的借口都不说出来,那这件事,就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冉瞻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便要上来呵斥,在他想来,陈止交给自己的任务,就是把人全须全尾的抓起来,其他环节,根本就不需要,防止节外生枝。
只是这边他还没有开口,就见苏辽从后堂走来,到了吴阶的面前,拱手行礼,说道:“吴先生来了,正好,我家太守要见你。”
“好!正要见他!”吴阶正了正衣冠,“便要用言语,让他知晓厉害!”
第五百三十六章 种猜忌心,待风声起()
“还记得上一次见面,我与太守还以礼相待,没想到这次,我居然就成为了阶下囚。”
一番折腾之后,吴阶终于见到了陈止,在他的对面,陈止端坐于席,神色平静。
两人见面的地点,虽是在衙门之中,却也是一处僻静所在,是用来招待来客的厢房,经过上任太守的修整,成为一处书房,环境也算幽静,平时坐在这里,倒也能让人心情平静下来。
只不过,坐在里面的吴阶,这心情是怎么都难以平复,无数的话语憋在他的胸口,更有熊熊怒火不断跳动,却不得不压制住,表现出一股淡然、从容的气度。
只是这心里的不快,终究会从细节处表现出来,吴阶固然竭力隐藏,但在从杂役手中接过茶水的时候,那颇为用力的双手,还是透露出了一点端倪。
更不要说,随着他这略带火药味的话一说出去,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显得有些凝重。
陈止却是轻飘飘的抿了一口茶水,摇头道:“吴先生,咱们名人不说暗话,我为什么让人把你带过来,你心知肚明,这代郡的太守是我,不是你,你来代郡所为何事,我心里有数,本意就是要架空了我,难道还要让我引颈待戮?又或者举手欢迎?没有这样的道理!”
吴阶的心里本来打好了腹稿,要和陈止理论一番,争取改变局面,但当头就听到这么一番话来,立刻就有些心中打鼓,不知道陈止掌握了多少情报。
“我不明白太守的意思,”吴阶只能先装糊涂套话,心里准备好的一干说辞,被生生咽了下去,“这次过来,乃是大将军听闻有洛阳来客,又知道太守与郑家交恶,担心代郡局势变化,这才派我过来了解。”
“怕是要让先生过来做联络人,将我这个太守都给架空了吧。”陈止眯起眼睛,说起了王浚的打算,他的子鼠折纸还在蓟县活动着,比什么密探和眼线都要准确,有些细节,甚至比吴阶还要清楚。
而吴阶听了这话,却是在心里被吓了一跳,短短一句话,不过几个字,却与王浚所言几乎相同,一瞬间就让他的心里浮想联翩。
莫非太守那边,已经有了陈止的眼线,将消息透露出来了?
但转念一想,王浚派遣自己过来的事,不能说是绝密,但知道他吴阶目的的,无不适大将军府的高层,那要是这样的人里面有了陈止的眼线,那可是非同小可,却也实在是说不通!
“陈止到北地才多久?就算背后有杨家,有陈家,但权势就是那样,最多是未来有前途,而大将军如今大势已成,跟随大将军的人,岂会弃了这大好前途,转而投靠陈止?”
心里这么想着,吴阶也明白,那些迷惑他人的借口,不能在陈止面前用了,索性挑开了说话:“大将军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幽州,太守你为代郡郡守,那就是大将军的麾下,保境安民乃是本职,那就该兢兢业业的经营这代郡,你倒好,这才多久,就把郑家抓了,这郑家在代郡……”
他又是一副设身处地,为陈止着想的口气了,有一种苦口婆心希望陈止能明白其中心意的意思。
但陈止摆摆手,干脆止住,用平静的话语威胁道:“吴先生,你的时间有限,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些话的,那就免了吧,我这就让人送你去后院独居。”说是独居,其实就是软禁,吴阶到底身份不一样,就算是被关押,也不能放进牢里,给人以口实。
吴阶被打断了话,节奏已经彻底乱了,那心里的怒火终于压不住了,他的眼神瞬间锐利了起来,兵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要想清楚,陈止!大将军已经对你不满了,所以才会派我过来,你现在又将我抓起来了,难道不怕大将军追究?你不过就是一个太守,就算有些名声,有洛阳的人撑腰,又侥幸把代郡世家的武丁抓在了手里,但这些都不是你真正依仗!”
陈止的神色也渐渐严肃起来,却没有开口,而是听着吴阶说话。
吴阶冷笑一声,指了指门外,说道:“这代郡的底子如何,你我心知肚明,那草原上多少虎狼,在大将军的兵锋之下,都要俯首称臣,何况你一陈止?你现在抓我,不日就要有大军上门,不,根本不需要大将军发话,只是那汪荃有所动作,你这代郡上下就要作鸟兽散,这海水涨潮的时候,看起来是汹涌,但只有等潮水退下去了,才能知道到底有几块珍珠,几块石子!”
“没想到吴先生还知道海水,我还以为你久居内陆,不知天下了,”陈止摇了摇头,语气也严肃起来,“我倒是想要问问,这草原虎狼之乱,迫在眉睫,大将军会为了你一人,就兴兵代郡?将那宝贵的兵力,浪费在这里?”
吴阶一怔,心下了然,暗道陈止果是知道了北疆将战的消息,但也不意外,那慕容皝来拜访过陈止的消息,早就为王浚所知,陈止知道草原的一点动静,不足为怪。
不光不意外,吴阶反而平静下来,他冷笑道:“既知战乱将至,奈何还要执迷不悟?以你的见识,不难想到,这草原战乱之后,会有何等局面,代郡会遭受何等浩劫,正要与大将军精诚团结,结果你却要抓我,要和大将军撕破脸,这不是自寻死路么?是了,你能说通那些代郡世家,恐怕也是靠着威逼利诱,靠着透露这个消息,那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他们知道我被抓捕了,你和大将军不和,那必然动摇,旁的不说,你好不容易召集的武丁,顷刻间就要土崩瓦解,而你几天之后,也会被大将军问责,这么做,到底值不值?”
他越是说到后面,这声音就越高,语气也越发严厉。
陈止则是静静听着,等吴阶一番话说完了,他才淡淡说道:“几天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