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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是原本在低语的众多世家之人不再交谈,就连始终表现出悠闲、洒脱的陆建、顾恩等人,也一个个都是神色肃穆的看着陈止,眼睛里闪烁着思考的色彩。
随后,陈止站起身来。
他的动作,惊醒了正在沉思中的众人,但这些人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和陈止交谈,因为他们的思路,还停留在兵家阵法的上面。
“今日宣讲,便到此处,其实还是泛泛之谈,是为了让这些新来的武丁,能在心里树立一个概念,之后就要分门别类,让分属于不同位置的武丁,都能了解到各自的职责。”
他的话,是对着诸多世家之人说出来的,等说到这里,话中又有变化:“武丁在营中,确实也有其所得,相信这些兵家之阵带回各位族中,也是有帮助了,能为族中武力添砖加瓦。”
这话,无形中是在安抚众人,也是的王霍、朱宪等人的脸色好看许多,不过随即就又尴尬起来,因为他手上还压着一般的武丁没有贡献出来,这可和最开始的评论,有所不同。
陈止并不点明这些,话锋一转,又看向自己的诸多属下,并且说道:“好了,此间事了,我还有不少的事要处置,就先回去了,今日传阵,相信过了一夜时间,他们就该有些新心得,明日就得列阵了,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会亲自过来监督,所以现在回去,是把手头上的一些零散工作做个收尾。”
“一夜就有心得?这可不容易!”
众人想回对视,这心里都泛起相似的念头,可是回忆刚才陈止所言,他们一个个又都犹豫了起来,因为在他们的感触中,陈止说出来的话,倒是条理分明,寥寥数语,不光描述了阵型,还把许多的前因后果、历史缘由交代出来了,最重要的是,还能拿出过去的战事作为例子,增加了说服力。
不过,这其中最为重要的,还是陈止的话,伴随着他话语中的韵律,深深的刻印在众人的心中、脑海中和记忆里,让他们迅速记住了细节,几乎不会遗忘,而且还很轻松的就理解了。
以至于,连那陆建和顾恩,对陈止的兵家造诣,都有些惊疑不定了。
这一点,在杨宋走过来的时候,表现的尤为明显
陈止在交代过之后,就第一时间离开了,他身为代郡之首,真的是重压在身,尤其是当前这种情况,各个方面都有事要处理,哪怕陈止思路清晰、过目不忘,处理问题起来以一当十,但却架不住积压和新增的问题太多,又恰临战争将至,还有匈奴人的斥候现身,各个方面都要接触、都要安抚,也都要下达命令。
所以他必须争分夺秒,将诸多事情处理之后,才能全心全意的关注兵家之事。
苏辽、陈梓等人追随着陈止一同离开,而杨宋、杨元、冉瞻却留了下来,按着陈止的意思,这武丁的操练还是要由他们来主管的,具体的沙场事宜,也要由他们来介入。
因此陈止等人说了致歉,告辞离开之后,杨宋他们就成为了正主,只不过和陈止比起来,杨宋看上去就很是有些轻浮了,他看着陈止走远了,也不管下面的武丁兵卒,当先来到陆建和顾恩的面前,笑道:“怎么样?两位,我们太守这兵家军阵上,还是有一些造诣的吧?”
此言一出,顾恩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刚才他还说了,队列走得好,并不能说是精兵,还要看兵家法度、阵法掌握的如何,结果陈止当即就讲述阵法,头头是道,而且虽说这阵法并不完全,可单靠着透露出来的一些,就已经足以让众人明白,这个阵型绝不简单。
看着顾恩脸色突变,却无力反驳,杨宋感觉出了一口气,不由笑了起来,转过身,就要吩咐下面的队主等人,领着人马分散开来,各自熟悉阵型。
那顾恩这时候反倒是开口说道:“陈太守对军阵确实了解,刚才所讲,又有各家之史,涉及不同之阵,可谓是通古博今、信手拈来,他所传授的阵法,更是繁复而精妙,偏偏条理分明,虽然有些地方没有透露出来,但也看的出来,这复杂的阵型其实分成多个部分,由不同的兵卒掌握,各方只要记住相应部分的阵法,那就足够了,如此配合起来,通过几个阵眼、节点,就足以带动和调动整个阵图……”
“哦?顾君你果然是明白人,行家呀。”杨宋还以为顾恩这是在夸张,笑的更加开怀,但他话还没有说完,这顾恩后面的话就说开了
“只不过,越是精妙的军阵,越是珍贵,乃是兵家之秘,不可轻易外传,否则被这周边部族学去了,岂非就是隐患?这一点上,我觉得陈太守做的未免有些鲁莽了,今日在场几千人,他都讲出去了,这些人要是再往外面传,岂非传播的更广?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万,这就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露出了担忧之色:“此事,还望杨君能转告太守,让他三思而行,如今军阵已经传出去了,诸位世家的君子还好,必然都知道轻重,怕就怕这下面的兵卒啊,他们如果真的从中有所领悟,最后却又不走正路,岂非就是弄巧成拙了,里面的利害关系,相信不用我来强调了。”
说着说着,顾恩拱了拱手道:“言尽于此,还望诸位多多思量,我等先行告辞了。”话音落下,迈步就走。
陆建在他身后微微一笑,也朝着众人行礼,紧跟了上去,走的颇为焦急,他的心里,并没有表面上表现的那名从容,留在这里,如同坐蜡。
两人一走,与他们同行的其他洛阳、南边来客,也纷纷告辞。
那诸多世家见状,也各自起身,他们今日过来的目的颇为复杂,但听了陈止军阵宣讲,又不得不尽快回去禀报。
“今日演武,当真是别开生面,虽说兵卒舞刀弄剑的场景不多,但听得这般军阵之言,却也是收获匪浅,我等先回去禀报,诉说太守武功之盛,以安家中人之心,就先行告辞了。”
王霍等人礼貌的留下了几句,随后匆匆而去。
“什么人这事,先前说太守练不出兵,现在又借口军阵之秘,说完还就走,真个让人心中不快!”送走了众人之后,杨宋忍不住摇头抱怨起来,话中所指,明显是匆忙离去的顾恩等人。
“他其实也只是强撑着说些场面话罢了,”杨元走过来,面色略有变化,“太守的军阵之法,固然也有泄露的嫌疑,但这事又与他何关?这军阵并不是他们顾家传承下来的,乃是出自太守之言,如何处置,轮不到他来置喙,况且,他也就只能在这方面做文章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说的?先前轻视太守的兵略,如今却是被军阵当面反驳,已经没有脸面继续留在这里了,当然要走!”
“咦?”杨宋听到这里,却露出了诧异之色,“你这话不太对啊,我可是记得,你之前对太守的练兵之法,以及今日的演武讲阵,都不看好的,虽然说话没有顾恩他们难听,却也不是什么好话。”
杨元的神色有些尴尬,但最后还是直言道:“先前是我先入为主,而且身在营中,不见全貌,以至于话语上有失偏颇,如今亲眼见了这武丁整编之后,能如小溪汇聚江海一般行列,方知太守之法亦有其妙,再听太守讲阵,方知其胸中韬略,若今日宣讲,也能如之前那般,让这些武丁尽快掌握,那列与阵合,此军亦可一观。”
“哈哈哈!”杨宋听着,却笑了起来,指着自家弟弟道:“不得了,太守当真是不得了,先前你可是还要劝谏,如今反倒被说服了,真个是本事!”
第五百五十章 忧仆丁者,不忧士人()
杨元倒是放得开,反而说道:“太守有能,我则从之,无能,则谏之,无谋而不纳谏,我则走之,又有什么不对?只是这军阵上,太过泄露终究还有隐患,但太守行事当有章法,今日操练之后,我当请教。”
杨宋听到这里,又意外起来,随后点点头道:“太守所为,当然都有其目的,我等一时之间可能是看不懂,但只要事后思索,又或者过上一段时间,自然分明。”
杨元听了,笑了笑,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在心里默念着刚才听到的那个军阵内容,对面的杨宋倒是没有想太多,迈开步子,离开高台,要去整顿兵马了。
冉瞻紧随其后,还在询问接下来要做什么,在他想来,陈止都把军阵说完了,还说的那般清楚,这兵马肯定是战力大增吧。
“哪里这么简单的事?”杨宋闻言笑了起来,“太守今日所讲,虽然清晰明了,更深入人心,那言语韵味,更可加深记忆,但也不过是让这些从来、或者很少接触到军阵的人,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罢了,让他们以后行列之间,能有意识的朝着这方面思考,但具体要掌握战阵,还得是咱们亲自给他们操练,让他们知道所处之位,然后各司其职,整个的配合起来,方可成阵!”
说到这里,他又压低了一点声音,同时微微躬身,在冉瞻的耳边道:“况且,太守所说之阵法,虽然高妙,但并不完善,还有未尽之处,听他的意思,也是要分门别类,让兵丁各司其职的,这又要分队、分军教授,恐怕也不是个轻松的活计。”
冉瞻听着似懂非懂,只是点头。
另一边,疾步而行的陆建和顾恩,也不可避免的在探讨着今日的事。
“之前咱们的话,说的是有些满,不过终究只是口舌之快,不用太过放在心上。”
陆建与顾恩正同乘一车,缓缓前行,眼看就要入城了,顾恩的脸色却依旧没有起色,陆建遂开口出言:“咱们说的那些话,不会有人外传,你又何必在意?但必须要承认,这事你我是看走了眼,是说错了话,那位陈先生的本事是有的,恐怕那通典兵论一书,亦是值得看的,只是看他今日所为,不知道是否会在兵论上,也写上几家军阵之法。”
“他若是写全了,可未必是好事。”顾恩终于出声了,他看了好友一眼,“你以为我全是因为下不来台,拉不下脸,才留下那番话的么?错了,我是真的担心,陈止这一番通讲,让台下那些个连布衣都算不上的奴仆、家丁听了去,要造成多大的影响!”
陆建的脸色也不由凝重起来,点点头道:“这确实是一大隐患啊,而且陈先生所言之阵,还颇为精妙,对了,你觉得这阵法,到底是什么来意?我听八代称的时候,就觉得熟悉,似乎与过去学过的一个方阵相似,但再听下去,却有疑惑了,觉得似是而非,偏偏其中细节之处,又经得起推敲。”
顾恩点点头,说着:“恐怕还真是有些来历也说不定,你可注意……”
………………
“主上,今日当众宣讲军阵,虽说军阵不全,运转与司职亦不明晰,但骨架却很是完善,若是有人能静下心,推算一番,用上时日,说不定也能得军阵传承!这要是流传出去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陈止一行人,此时已经回到了衙门,在进门的间隙,苏辽也表达了自己的担心。
陈止回看了他一眼,却笑问:“你担心的是,我将军阵之法的一些纲要,传授给了台下的武丁?可是从来治兵,练阵都是不可或缺的,怎么不见旁人担心?”
陈梓就在旁补充道:“这当然不是不同的,旁人练兵布阵,往往是先告诉兵卒站在那里,要往哪里走,要向哪里变,然后号令下去,如臂使指,但凡有不尊者,便加以惩戒,久而久之,便练出了军阵,是以那些兵卒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而今日太守传阵,说跟脚、明过往,亦穿插诸多事迹,已经有了师者传道受业的意思了,下面的兵卒但凡有些聪明才智,就该有所领悟,到时候……”
“到时候,他们便会将之传到关外、塞外?泄露兵家之秘?”陈止不等其人说完,就摇了摇头,又问了一句,“其实,我倒是有一点不明,我讲阵之时,不光台下武丁听了,台上也有许多人听闻,为何你们不担心台上的人泄露出去,反而要担心台下之人会泄露?”
这个问题,让苏辽和陈梓都为之一愣。
苏辽随后下意识的回答道:“台上诸君,虽有对主上不敬者,但皆为身价来历清白之士,其家族亦有传承……”
陈止还是不等其人说完,就当先说道:“这军阵之法,其实也无甚神秘之处,其实就是战场、战后、后勤等等的统筹协调之法,是前人经验的结晶,中土能够总结,塞外部族一样可以,只不过他们或许不知道纪录,纵观历史,那塞外的兵家大师亦层出不穷,莫非都是偷学了中原军阵?”
苏辽闻言,低头不语。
陈梓却抬头出言道:“但武丁过去未曾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