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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止看出了他的意思,笑道:“无妨,无妨,无需担心,这并不是坏事,而是好事,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了。”
他的话带有一种奇特的韵律,那兵卒听了之后,混乱的念头被梳理下来,随后就下意识的躬身领命,顺势退去。
不过,此人来的突然,又跑到陈止身边低语传信,明显的不合常理。
更不要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乃是一场大胜过后,威严肃穆的公堂,审讯和审判的是那些战败者与内奸,这种场合别说一个兵卒,就算是朝廷的官吏,没有特殊的底气,也不敢贸然就闯进来,结果这个兵卒不光来了,还能得陈止几句安抚。
再联想到此人前前后后的表现,更说明情况不对。
不要说公堂上的宿老和世家头领,就连那门外的张景生等人,都意识到这个突然到来的消息,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看着这些人的样子,陈止却笑了起来,他会让一挥衣袖,说道:“好了,如今围城解除,贼人皆有其归,诸君疲惫半日,心力交瘁,还是回去修养吧。”
这就是要散会了。
但就在众人犹豫着,已经有人要离去的时候,陈止忽然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明日处刑皆会如期,到时候我希望能见到诸君一个不差的抵达现场,否则的话……”
第六百三十二章 赶紧去交投名状()
“这到底是何物造成的?莫非真是那些胡人口中的妖术?”
代县城外,唐典正与两人同行,这两人中的一个,是他在族中的兄弟辈,另外一个,则是下一辈中的佼佼者,唐资。
在三人之外的不远处,跟着不少孔武有力的大汉,都是唐家的护卫,虽说敌军退了,但依旧还有零散贼兵,他们这些人当然要做好防备工作。
在公堂审判结束之后,唐家诸人归于其宅,还没过盏茶时间,唐典带着人手直奔城外战场,仔仔细细的探查起来。
徘徊在城外的大地上,三人正在感慨。
在他们周围,能看到不少被烧焦的土地,荒草散去,显露出一片漆黑。
此时,距离那一场声势浩大的攻城战,不过只是过去了半天时间。
半天时间,对于一个人而言,也不过就是一个瞌睡的功夫,而对于一场战役来说,却足以决定生死成败。
当然,如果这场战役是攻城战的话,那情况就又不同了。
“攻城征伐,最是残酷,动辄就是死伤过半,无论是守城之人,又或者是攻城之辈,都要承受巨大的损失。”看着看着,唐资忽然说了起来。
唐典点点头,随后眉头一皱,打了一个手势,三人与诸多护卫便一同朝着远方一大片漆黑的土地走了过去。
一边走,唐典一边对唐资说道:“你过去行商,不是也碰到过战乱攻城的时候么,现在听你感慨,似乎今日这代县之战,果然有许多异样之处么?其实今日在公堂之上,我等就觉得这时间实在是太快了,有些不合常理!连几位长者都满脸诧异,以至于进退失据。”
“岂止是不合常理,简直是让人难以理解了。”唐资苦笑着摇摇头,“我过去行商,碰到过战乱,但都是尽量避开,而且这战乱多数是集中在塞外草原之上,也就是最近几年,我大汉的河北之地有所混乱,我也曾经在冀州经历过一次贼军攻城。”
说话间,几个人越发接近那一大片被烧得焦黑的土地,唐典则问道:“那次攻城持续了多久?”
唐资苦笑一声,说道:“那次攻城持续了一天一夜,最后的结果是攻城的一方,因为损失太大、折损的人马已经入不敷出了。”
唐典停下脚步,转脸看着唐资,微微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听说过这件事,当时攻城的是流民军,他们的首领好像是叫做王弥,这人同样出身世家,自小弓马娴熟,更读过书,是个不容易对付的这人。”
唐资点点头道:“不错,那王弥颇为知兵,过去更是在冀州一代有莫大名望,诸多贼军匪寇都尊他为大将军,纵横无忌,而且他深知流民军的不足,因此是用的偷袭之法。”
“偷袭之法?”唐典的表情有些诧异,随后露出了复杂的表情,“那和今日代县的局面,倒是很像,同样也是偷袭,同样也是失败,但他们却持续了一日一夜。”
忽的,他眼神一动,想到一件事来:“差点忘了,你刚才提到王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什么事,现在终于想起来。”
唐资依旧还是苦笑,随后说道:“不错,这王弥便是死在咱们的那位太守手上,这些事,在先前太守上任前,家族特地交代过,让我们了解太守生平。”
“是啊,”唐典忽然感慨起来,“这历任太守过来,家族都要有所准备,了解好恶,也好投其所好,又或者有所拿捏,如今那位太守来的时候也不例外,只是当时我看其生平,自从一鸣惊人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短短时间就有诸多事迹,更有著作,名扬各处,就是那王弥,都说是被他给说死的、骂死得,引为奇闻!连通后来那位匈奴王刘渊,据说也是被这位太守隔空气死,真是让人感慨万千。”
唐资摇摇头道:“但当时家族还是有所轻视,并没有真正予以重视,否则又怎么会有眼下这种被动的局面?”
这次轮到唐典苦笑了,他说道:“不是家族轻视,而是依照惯例,这太守毕竟是流官,给予重视也就是了,毕竟没过几年就有一位太守过来,过几年就走,这要给予多大的重视?又有谁能辽代,这次来的主,会是如此气象?”
听得这话,唐资不由点头,叹息道:“是啊,便是现在,我一样如在梦中,当今这位太守,是怎么高估,最后都要失算,这么一想,我等最初的轻视,又不算什么了。”
说着说着,他们同时低下头,看着脚下这一大片焦黑的土地,感受着泥土中残存的一点温度,一个个的表情都十分凝重。
“这便是天火留下来的么?”唐典说着蹲下身子,用手沾了一点泥土,放在鼻子边上闻了闻,眉头就皱了起来,“里面有油膏的味道,还有一股古怪气味,咳咳……”
说着,他忽然咳嗽起来,身子微微一晃,边上的唐资眼疾手快,赶紧过去搀扶。
唐典摆摆手,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又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这才说道:“看来这东西未必就是天火,也大概不是传闻中的妖术,很有可能是某种炼丹之法所造之物,靠着那城墙上的器械投射出来,那器械叫做单梢砲吧?”
说话间,几人同时转头,目光远望,事先落在那城墙之上。
城墙头上,一台台高高耸立的架子清晰可见,正是那十几台单梢砲。
唐资边看边道:“传闻之中,就是靠着这利器,因天火而落,将冲锋而来的敌军,一下子击退,烧死了大半,逼得那段文鸯不得不落荒而逃,但他也被天火追上,最后落得一个被生擒活捉的下场。”
“这火既然不是天火,街头巷尾的传闻,当然也不能为真。”唐典摇摇头,随后压低声音,“若是真如传闻所受,大伴兵马被烧死,那这里早就尸横遍野了,但你我来时候,也见到那正在清理尸身的车马,虽然人数不少,但也远远不能说多,否则的话,按着常理,战场必定封锁,以那位太守的作风,也不该放任自流,但能让咱们过来,无疑就说明真的被那单梢砲大败的人不多。”
“不错,这里还有许多铁蒺藜,按理说也不该允许咱们过来的,估计那位太守也想让咱们看一看,这边的情形,再震慑一番,”唐资点点头,正想要说什么,但忽然面色一变,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捂住了嘴,急切说道:“虽是不多,我也不愿意在这里待下去了。”
唐典顺势看了过去,却见唐资忽然踩到了一团血肉,这肚子里也不由一阵翻滚,随即点头同意,并勉强说道:“反正这事都确定了,确实是大胜,而且也知道传闻中的天火,并不是无中生有,那单梢砲的大名,想必很快就会传扬四方了吧,咱们先回去禀报家中。”
说话间,几人便掉头朝城门行去。
其实不只是唐家的人,其他几大家族,现在都派出了人过来探查消息,光是唐典他们就在这里碰到了其他几家的熟人,不过因为战场的特殊性,他们终究不会停留太长时间,要么是忍受不了环境,要么就是被过来维持秩序的兵卒驱赶、劝说出去。
等唐家几人赶回家中,便第一时间被唐太公叫了过去,这位太公反复询问,最后这问题的重点却落到了那单梢砲的上面。
“按着你们的说法,此战能胜,关键还在这个单梢砲上?”
长者的问题,第一时间就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于是,这位太公长舒一口气,摇摇头道:“如此看来,代郡的局面是稳了,有了这般利器,旁人再来攻城,恐怕是没有什么胜算了,这么说来,这位太守居然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说到这里,他沉吟片刻,随后露出一点兴奋之色,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唐典等人见他这个样子,也不敢上去打扰。
过了好一会,唐太公才平静下来,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唐家就得真正跟随太守了,不是要咱们的部曲名册么,都拿出来,写清楚了,交上去!”
“这……”唐典忍不住有些犹豫,似乎要劝阻。
唐太公看了他一眼道:“连段文鸯的几万大军都不是对手,咱们几家又能如何?武丁都有一大半被太守掌握了,难道还能有他念,倒不如争取做第一个交投名状的,彻底投靠!”
唐典终于还是说道:“但王大将军那边……”
“当下这个局面,就是王浚派兵过来也未必有用了,何况他未必能有这么大的魄力……”唐太公这边还在说着,外面忽有敲门声。
“进来。”唐太公眉头一皱,让人进来,随即就有一张纸条递过来,他低头一看,脸色变幻,随后将纸条展示出来。
唐典等人走过来一看,一个个面面相觑。
“阮豹领兵来了?要围攻当城?”
那纸条上赫然写着阮豹带领五万兵马,即将围困当城的消息。
蓦地,唐典明白过来。
“之前公堂之上,那兵卒突然过来,传递的莫非就是这个消息?”
第六百三十三章 刑罚与军争()
“王浚大将军麾下的几大战将之中,王昌、阮豹算是佼佼者,那王昌领兵围困棘城,而阮豹不是带病去追击那伙匈奴人了么?”
唐典看完消息,沉默片刻,吐出这么一番话来。
唐资则眯起眼睛,低语道:“那支队伍据说是羯人石勒率领,如今已经南下冀州,如此说来,阮豹先前说的追击只是幌子,实际上是带着人来攻打代郡?”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好家伙!”
连唐太公都不由惊叹起来:“老夫着实没有想到,那位大将军的魄力,居然到了如此地步!派出一个段文鸯也就罢了,毕竟是异族胡人,事后有朝廷追究,也能搪塞的过去,现在居然直接派来了阮豹,带着幽州兵马攻打当城,那可就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
唐典点头道:“段文鸯打代县,阮豹攻当城,这个手笔,分明是要一口气将陈太守彻底打趴下啊!”
唐太公跟着就道:“可惜,可惜啊,这事不是这么简单的,段文鸯都被抓了,这两边如何能够相互扶持?我听说,你们口中的那个单梢砲造好之后,有一部分就被拉到当城去了,想必那位阮将军未必就能有什么好结果!”
唐资则问出了关键:“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还要立刻献上名册么?”
“怎么不献?”唐太公忽然满脸笑容,“正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这种时候又有消息传来,正是考验人心的时候,我们拿出本钱献出来,太守岂不是一下子就知道我唐家心意了?”
唐典则问出疑惑:“但当城毕竟不是代县,就算有那单梢砲,也不见得有太守坐镇。”
唐太公听了,摇摇头,语重心长的道:“你们两人啊,若不是想套老夫的话,那就是有些想的太少了,老夫年事已高,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要走了,到时候家族传承还要看你们,又岂能如此短视?”
此言一出,唐典、唐资等人都是一脸惶恐的低头,就要告罪。
唐太公摆摆手,说道:“不用说什么了,你们的话不假,那当城不是代县,最大的不同就是没有太守坐镇,这就等于没有定海神针,杨氏兄弟出身不错,之前也有战功,那吴广书也算有点手段,但无论是哪边,他们都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