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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唐-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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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寂静无声,众人惊极愕然。
“朝义!”安庆绪闷声。
“两面三刀,密报左相,此人差点坏我大事!”史朝义轻吹袖上星点血迹,两人对视一眼,一立手刀,扑扑扑声不绝与耳,断臂残肢横飞,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我猛一闭眼,捂嘴狂奔,脚下刺痛钻心,我跌于地,再忍不住,哇地一口,翻江倒海,狂呕不止。
我真是太天真了,他二人笑面藏刀出手无情,视人命于草贱,敢谋反叛乱,敢弑父篡位,区区温柔让我云里雾里心存幻想,什么历史重写,什么止戈为武,历史永无改变!
当夜,我高烧,呓语,辗转,呻吟。
迷糊中有人扶我起来,药味扑鼻,温热液体滑喉而入,苦不堪言。
“你都看见了……不是你想得那样……”温言软语耳边呢喃。
我闭眼推开,一侧脸,苦汁喷口而出,颤不可控,苦不可言,只身倒去,宁头破血流,宁不复前忆。
这一觉无梦无星无刀无剑,朦胧中,微凉的气息吹在耳边,那处果然舒服至极,我贪婪索求那片清凉,温凉如玉的源头任我牵引,予取予求。
“珍珠,醒一醒,喝药了。”身边的人极有耐性,一遍遍轻声唤我。
我不要,我摇头,我呻吟,“一定要喝!”有力的臂膀越过床塌收拢我腰背,将我扳起,药味扑鼻。
我无力反抗,只紧紧泯唇,任温言安慰,沉声命令,偏无声无息,不启唇齿。
钉铛调匙作响,药味果然远离。我方一松懈,身边一声惊呼,背脊猛靠向塌,肩腰控于人掌,灼热唇瓣火烫压下,强启开我牙关,苦药滑喉而入。
“不……”一得自由我立时惊呼,方启齿唇已接,又一口苦药入喉,如此这番,几灌几入,苦不堪言,如雷轰顶。
愈挣扎躲避愈紧紧钳制,双腕交扣,压于身侧。愈咬紧牙关愈辗转吸允,追根究底,毫不怜惜。是安庆绪,只有他,才如此不容置啄,如此势在必得!
我睁眼,咫尺之间,面面相贴,我哀哀望他,泪如泉涌。
“珍珠,我不该如此逼你,我是无法,我不忍看你病痛……”他与心不忍,与情有愧。
越过他的肩,一道复杂而深隧的目光收入眼底。笑面如刀,铁拳成风,我的九连环,该解开了。我伸手,轻轻拢住他腰,“安二哥,别离开我。”

第十四章 花田错 (1)

不知是解了心结,还是因强灌的药发挥了效用,这场病好得奇快。第二日,史朝义领一半人马先行,三日后,我几痊愈,安庆绪北上。
“公子杀的都是该杀之人,要不是公子,小姐早已凶多吉少。”薛朝英口中的公子是史公子,她认的主子是他,打抱不平也是为他。
“呸,呸,乌鸦嘴呀你。”我一拉她辫子,一笑置之。
至史朝义临行,他来看我一次,我再无只字片语。他杀郑巽是因为阿波达干认了李林甫为义父,郑巽与其暗通款曲,是以安庆绪袭击右相之事泄露,(奇*书*网…整*理*提*供)阿波达干对我狠下重手。此事本极为隐秘,不知史朝义是怎么知道的,居然冒了李林甫之名救下我。他果然是呲睚必报,郑巽一行无一生还,一刀震慑幽州守将,薛嵩拖了尸体到荒芜之地,报称御史大人一行为突厥匪人所杀,此案了了,一石二鸟,他实在是高。
他所谓的“机会”,我不会给,因为,他从不曾给他人机会。
相较与之安庆绪,他更深不可测,因此,我刻意亲近安庆绪,他知难而退。至于这唇舌之事么,我不是古人,没那么想不开,何况,他吻技一流,呜,我脸红。
“珍珠,你在想我二叔么?”
突兀的声音惊得我狼狈跳起,我狠狠盯着这个半大不小的死小孩,安允汶,安庆崇与荣义郡主的宝贝儿子!
安禄山共有三子,长子安庆崇、次子安庆绪为结发妻卢氏所生,卢氏早亡,三子安庆恩为段氏所生,年仅八岁。据说安家老大老二与段氏一族关系不好,我在安家住了这么久还从未见识过他们三代同堂,想想也是,老父少母,安庆恩比自己的侄儿还小两岁,连我这个现代人都感觉怪怪。
“叫我姐姐,听到没!”我恶形恶状,叉腰大叫。
“姐姐?错了。”安允汶抬手在我头顶比划,一本正经地说,“别说我二叔心急,连我都急死了,你这么个长法,哪年哪月我才能叫你二婶?”
“安允汶!”我忍无可忍,抓弓贴面,指压扳机。
“姐姐饶命,允汶不敢了,哈哈!”安允汶嘴上打哈哈,脚底下溜得比谁都快,我轻哼,三点一线,金箭离弦而出,扑地一声,正中雕花木门上盛放牡丹花心,精准无比。
“好!”安庆崇踏步进门,鼓掌称好。
“安大哥。”我收弓,呐呐开口叫他。今儿是哪阵风把安家老大吹来了,一来就见我拿弓追杀他儿子,汗呐。
“让我瞧瞧这弓。”安庆崇取了弓细细看了一会,“这似不是中原之物啊,也不象是回纥人惯使的弩机。”
当然,郭氏分号,只此一家!
此乃回纥贵族使用的弩机,我大哥着人送了来,我重画了图纸,请了巧匠依图改装,如今,它已不是一支普通的弩,而是一支配瞄准器的全自动弩弓!
整张弓由机簧牵引,一发而发全局,弓身暗注三支小箭,扳机一扣压箭上膛,二扣张弦两翼,三发离弦而出,弓身架一具折叠式圆型瞄准器,不说百步穿杨,也称得上是百发百中。二十一世纪的射击原理结合了古老唐朝的机械技术,我得意非凡,郭家祖传奇淫算术大放异彩,我的射击功底也算有了用武之地。
“怎么没箭簇?”安庆崇听我讲解完这些原理,一扣门板,那支箭应声而落,只入木毫余。
“这是特制的箭,没箭簇,伤不了人。”我交弓给朝英收好,张罗着砌茶端糕点,一回头,安家老大若有所思地打量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仿佛我是他最心爱的帐簿。
我一楞,再看,死小孩又回来了,站在他老爹身边,一个德行,钻研打量我。
“安大哥,我脸上没花吧。”我摸脸,照镜子,确定漂亮宝宝依旧。
“珍珠,你快十五了吧。”安庆崇转换话题。
“还有五个月就十五了。”郭珍珠的生日是十二月初一,而郭清河的生日是十月初三,现在已是七月了,洛阳真是个好地方,乐不思蜀,日子过得跟飞似的。
“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才十二岁,允汶满府叫喊,说二叔带回来个小女孩……”
“爹爹记错了,允汶说的是二叔带回来个天底下最好看的小女孩。”安允汶纠正。
我翻白眼,我十二岁时你才八岁,屁大的小孩,敢说我小,看我待会不把你屁股射穿。
“这两年我顾家甚少,府中一切都交由庆绪打理,他一介武夫脾气耿直不知温柔,你多少受了些委屈,我是知道的。”他云里雾里绕来绕去,我开始头晕。
“幽州一事庆绪已禀明我,他的心思我早已知了,你既有心于他,又有如此心肠,”他一掂无簇之箭,“庆绪是我嫡亲弟弟,我一直担心他杀戮过重,有你在他身边,我放心,也欣喜。”
不好不好,不妙不秒,我结结巴巴截住他话,“幽州,我不是有心,是无心……不是那个意思……头疼脑热的……不用负责任……”我怎么这么后知后觉,这是一千两百年前,女儿家给男子看到脚都要非君不嫁,何况是唇齿相接,真是被他害死。
“小姐不知么?小姐那曲《出塞曲》已是传遍北疆,二公子承你吉言扬名漠北,小姐是二公子的福星呀。”锦绣伴着荣义郡主施施而来,俏皮一句。
“陇西大捷,你大哥大败阿波达干,突厥已名存实亡,我已叫庆绪去九原了。”安庆崇接口。
“去找我哥哥做什么!”我快抓狂了。
“提亲呀,等你及筓安家立刻风光娶你进门,你我姐妹也好朝夕相处。”荣义郡主笑得雍容华贵。
花田错,花田里犯了错,呜,不是我做的。

第十五章 花田错 (2)

七月十五是佛教的盂兰节,也是道教的中元节。民间七月初一开鬼门关,七月三十关鬼门关,十五便是举行两教普度法事、超度亡魂,施食济助的日子。
鬼节是过了一半,两个丫头斗法也斗了半个月了。
锦绣是安系,朝英就是史派,一个嘴尖牙利,一个直肠直肚,这两人一碰头我就关门放狗,徒个清静。比如这会儿,初夏风起,荷塘蛙鸣,一红一黄人影乍分又合,抵头抵尾,我敲额,又来了。
“小姐练琴么?二公子托人从京中带回一座曾侯乙墓古琴,端得是无价之宝,小姐来试试琴色。”锦绣这边厢拉我。
“小姐前些日拆下的环还没装上去呢。”朝英那边厢拽我。
“吵什么!你!本小姐弹琴要收出场费的知不知道!还有你!九连环就是给人拆的,拆下来就是本事,还装回去干什么!”我多日烦躁,一朝发火,撂下一句“不许跟着我”,转身走出洛阳行宫。
沾了荣义郡主的光,我一直住在洛阳行宫偏殿,衣食用度都是最好的,只是出门的次数扳手指头都可以数得过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洛阳乃大唐东都,士农工商,富庶一方,繁华似锦,人物风流。
我才逛了一条街,身后多了一串尾巴,安家的神通广大,总算有所认知。
“我要买衣服,买衣服要试,你也跟着?”我笑眯眯问安府家丁甲。
“小人等在门外,小姐只管安心挑选。”甲不卑不亢,刷地回身退到店外三尺,甲乙丙丁数十人啪地站定门外,站姿如松,目不斜视。安庆绪手下的人就这个样,跟特种部队似的,我见怪不怪,再看老板,张着嘴看得两眼发直。
专制御衣的,就是说给皇子皇孙量身裁衣的罗,我敲台面,老板始回神。
“小姐有什么吩咐?”他小心翼翼问,刚才的大队保镖恐怕令他误会了我是什么皇亲贵戚。
“我要一身跟他一样的,喏,就是他。”我抬手指向店铺深处,一人春风拂面,含笑向我走来。
“李太守,好久不见!”束上玉冠,白衣翩翩,我学着男子样拱手打招呼。
“我道你又把我忘了呢。”李豫一把拉住我,“这是做什么?翻墙?”他讶然失笑。
我一努嘴,他向外打量一番,做了个稍安勿燥的手势,片刻,四人大轿进铺,古时只有极为显赫之人才能抬轿入厅,他倒是有面子。
“你有没有钱?先借我?”我指一身行头,他点头,在我手里塞了个袋子,我张手,紫金鱼袋,金线密密,绝非凡品。
随我拿?都给我?我不确定。
“不是借,是送,只要我有的,但取无妨。”他肯定。
我要付钱,老板拒绝,大概是打听到了我是谁,只说安家的帐都无需付,本小号还是安大公子出资云云。我要还钱,李豫拒绝,阴着一张脸说什么他送人的东西还没人敢退还。买东西不用付钱,拿人钱拿了白拿啊,天底下的好事怎么都让我碰上了。我没贪心,还了他袋里的银票银子,只要了那只鱼袋。
“你还有真有眼光,这鱼袋,那么多人中也只有我们兄弟三人得了三只。”他牵我上轿。
听他这么一说,我定要还他,他强硬夺过,系于我腰畔玉饰。既是如此,再推辞倒显得矫情,我一摸索,身上倒也没什么有纪念性的东西,只得晒笑,“那我就拿了,不过我可没什么好东西回送你。”
“你早送过了,我才是回送。”他忍俊不禁,开怀大笑。
轿行至半路,一直守候轿外的仗剑男子来问去向何处,他看我,我对洛阳毫不熟悉,如何知道。
“向左为东市,洛阳城仿长安城而建,东市最为热闹繁华。向右宅院、寺庙居多,今日是盂兰节,盂兰盆会就在法华寺举行,赐福赦罪,以解亲人在阴间倒悬之苦。”他耐心介绍。
我何来亲人,我最亲的人是我哥哥,他在千年之后,我黯然。
“冯立,去东市。”他代我决定,指尖温暖,我低头,他中指上的玉扳指磨梭着我的指结,极温润舒适。
半个时辰后我已坐在洛阳城最富盛名的明月教坊中,唐兴歌舞教坊,尤以天宝盛年为最,此间教坊胡汉歌女皆有,且都容貌出众举止优雅,坊间雕栏玉砌金碧辉煌,门庭若市出入贵戚,真不愧洛阳第一教坊之名。
我刚才换男装换得真是英明之至,放眼坊间,或羽扇纶巾,或豪迈无匹,翩翩公子,英雄男儿,真是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不过倒有一个例外,就是她,一身火红胡服的异族女子。
大漠女儿既美且艳,令人目不转睛,身材高挑修长,五官动人立体,微呈小麦色的健康肌肤,尤其是这大胆的眼神,若我是男子必抢来亲上一口。
“她在看你。”我暗捅李豫,李豫的确是玉树临风气度出众,可这位小姐也不需这样看人吧,从我们坐下她就没完没了看,光看不止,我们桌边这几个形迹可疑的胡人估计就是拜她所赐。
“她在看你。”李豫否认,一脸你怎么那么迟钝的表情。
“有没有搞错啊,她看我做甚,我是女的。”我扔他白眼,他上下打量,哦,我穿了男装,刚才那店铺老板直说我气质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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