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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蝉那把剑-第3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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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近之后,是一名婀娜女子,红衣红裙红绣鞋,面白如月,青丝如瀑,她在僧人的不远处停下脚步,嗓音清冷道:“和尚,你要去哪里?”

    僧人恍若未闻,双手合十继续向前缓行,所行之处,秋风不起。

    女子稍稍拔高了嗓音,“和尚,我与你说话呢!”

    僧人终于停下脚步,合十道:“回女施主的话,小僧要去往帝都。”

    红衣女子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正好我也要去帝都,我们结伴同行如何?”

    和尚微微皱眉,略有犹豫之意。

    女子见状不由嗔怒道:“好你个和尚,别不识抬举,不知道多少年轻才俊都想与本姑娘同行!”

    年轻僧人不解风情道:“那就请女施主去与那些年轻才俊同行,贫僧一人独行即可。”

    女子被僧人这句话顶得不轻,用手指着和尚,高耸胸口不断起伏,半天说不出话来。

    僧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正要离去。

    女子忽然笑道:“算了,本姑娘不与你一般见识。”

    一笑百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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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尚苦笑一声,“女施主何苦纠缠贫僧不放?”

    女子轻声道:“当初在巫教祖庭,是你救了我。”

    僧人摇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女施主不必挂怀。”

    女子骤然沉默。

    僧人再次想要迈步继续前行,却迟迟没有迈动脚步。

    两人就这么伫立在秋风中。

    过了许久,女子幽幽开口道:“和尚,你没做亏心事,为什么总躲着我?”

    僧人轻声道:“女施主是玄教弟子,贫僧是佛门弟子,道不同,不相谋。”

    女子名叫颜如玉,“书中自有颜如玉”的颜如玉,自小拜入玄教门下,虽然至今还没有正式挑明,但是玄教上下都看得出来,教主是有意将她培养成本代圣女的。

    这可是天大的殊荣。

    而那僧人法号金蝉,也不容小觑,乃是当今佛门方丈的最小弟子,被赞誉为有望证得金身罗汉果位。

    两人俱是登上了天机榜副榜,位列天下十大年轻俊彦。

    酷夏已过,来自北方的朔风吹过,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起来。

    帝都城里,大街小巷里飞舞着黄色枯叶,街道两旁的树木早已凋零了叶子,光秃秃的树杈如长枪一般刺向天空,更显秋的肃杀。

    一名头戴乌纱身着飞鱼服的年轻男子孤身一人走在街道上,踏着沙沙响的落叶,顶着萧瑟的秋风,又给这份秋意添了一抹苍凉。

    街道的右侧是数不清的官府衙门,有六部、宗人府、都察院、大理寺、太仆寺、五成兵马司,林林总总,整个庙堂十之八九的衙门都汇聚于此地。

    而在街道的尽头则有一道偏门,过了那道门之后还有一座衙门。

    那座衙门在私底下被称作白虎堂,而它的正式名称则叫做暗卫府。

    名叫陈陌灵的年轻人按着腰间绣春刀,走过千步廊,跨过那道门,来到暗卫府门前。

第九十九章 恍惚间垂暮之年() 
与许多年轻俊彦相比,徐北游实在不像个正派人物,否则也不会传出“卧虎好色,幼麒弄权”的说法。在许多人看来,这位江都徐公子行事酷烈,玩弄权术,在江都时交结权贵,铲除异己,尤其是在诱杀张召奴和驱逐江南道门之后,更让许多人对他生出忌惮,觉得此人定是表面上温和如春风,实际却冷酷如严冬的阴沉人物。

    这个说法的确不算错,甚至套用到历代剑宗宗主身上都不能算错,许麟和上官仙尘师徒不用多说,师徒二人早年时曾联手道门掀起过好大一场腥风血雨,不知多少地仙高人在其中身死道消,甚至许多宗门之主都未能幸免。

    然后是公孙仲谋,其实他只在徐北游面前才会显得和蔼可亲,从他早年时在草原上与萧皇争锋,到后来设局算计秋叶和尘叶两人,都可以看出这位公孙世家的家主绝不仅仅是一位单纯剑士,否则又怎么会被人誉为“天下无人不识君”?若无这点心机算计,又如何做得一宗之主?

    所以说,徐北游的心性变化即是必然,也是一脉相承。

    所谓赤子心性,能在浑浊俗世中保持赤子心性的是圣人,可惜徐北游不是圣人,也做不了圣人,甚至连君子都算不上。

    秦穆绵希望徐北游能做个君子,只是徐北游知道自己做不到,最起码现在还做不到。

    两人进入燕州境内之后,没再遇到什么变故,这里没有什么神仙打架,也没有需要徐北游去走访的香火故旧,一路波澜不惊。

    这一路行来,两人相处得很好,秦穆绵就像个年纪大不了多少的长辈,没架子,打打闹闹,甚至还有些小孩心性,能跟徐北游斗嘴不亦乐乎,词穷之后就要“以力服人”,一点也不像个快要迎来百岁大关的老人,倒像是个与徐北游年纪相仿年轻女子,只有她喝酒之后,唠唠叨叨说起那些藏在心底的陈年旧事时,才会让徐北游猛然惊觉,如果不是地仙境界的修为,她已是人间的垂暮之年。

    一路上,徐北游仍旧练剑不缀,每当这个时候,秦穆绵就会在旁边指指点点,评头论足,鼓励很少,嘲笑很多,说徐北游的剑道修为比起上官仙尘差了三十六条街,比起公孙仲谋也差了十八条街,不要觉得被蓝玉评为年轻一辈第一人就有多厉害,她当年也是做过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后来还不是被秋叶反超过去,然后又被他甩了十八条街,现如今就连一个小小的青叶也打不过了,放在几十年前,她能一只手打三个青叶。

    徐北游有点分辨不出秦穆绵到底是在吹嘘,还是确有其事,只是看她一个人喝闷酒时候,那张绝美面庞上的神情似乎有些失落,忽然觉得她其实有些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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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觉到徐北游的目光后,秦穆绵迅速收敛了那点失落,笑骂道:“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花怎么的?练你的剑。”

    于是徐北游就收回目光,继续运转气机练剑。

    相处时间久了之后,徐北游也愿意对这位秦姨说些自己的当年旧事,虽说比不上秦穆绵那般波澜壮阔,但秦穆绵却是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再就某事对徐北游无情嘲笑一番。

    她从不会在徐北游面前展现自己的温柔一面,说话刻薄,喜怒无常,似乎很没心没肺,就像一个损友。

    也许她那仅存的一点温柔,在几十年前的太清宫中就已经消耗殆尽。

    也或许,如果她没有在幼年时就被带去玄教,而是生在寻常人家,这时候的她就不会是这般模样。

    徐北游一直相信他小时候从一位小方寨老婆婆那里听来的说法,什么样的眼睛就是什么样的天性,所以桃花眼肯定多情,丹凤眼必然强势,所以徐北游不相信一个生就了杏眼的女子会天性薄凉,会是世人口中的妖女。

    一次醉酒之后,秦穆绵玩笑说道,“小北游,你要是早生几十年,也许就没有萧煜什么事了。”

    果然还是上了岁数的女子,百无禁忌。

    徐北游呐呐不知所言。

    好在秦穆绵只是随口一说,接着就转而问道:“南归,你跟秦姨说句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欢萧家丫头?”

    徐北游有点摸不准秦穆绵是以什么立场来问这个问题,是林太后的对手?还是萧家的皇太妃?若是后者,萧知南也算她的孙女,这番问话就有点娘家人的意思了。

    最后徐北游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道:“喜欢是肯定喜欢的,毕竟她乃倾城之姿,又极是聪颖,很难有男人能对她不动心,我不是断情绝欲的圣人,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喜欢是一回事,喜欢得多深又是另外一回事,想来她也是如此,我们两人之间最多就是互相欣赏,谈不上如何刻骨铭心。”

    秦穆绵轻声问道:“我记得你在去江都之前与一个叫知云的小丫头关系不错。”

    徐北游点头承认。

    秦穆绵接着问道:“那她人呢?”

    徐北游轻声道:“去了道门,拜了秋叶为师。”

    秦穆绵轻轻叹息一声,没再继续追问下,不知是失落还是失望,“你和萧家丫头都是聪明人,也是一路人,我预祝你们夫妻二人日后能鹏程万里,不要辜负了今日的一番心思”

    气氛骤冷,徐北游默然不语。

    两人继续前行,走了三天的功夫,快要走出燕州时,秦穆绵忽然停下脚步问道:“你进帝都后会先去韩瑄的府上?”

    徐北游微微一怔,然后点头道:“不错,我会住在先生的府上。”

    黄昏中,女子转头朝帝都城方向遥遥望去,衣袂飘飘,轻声道:“快到直隶州了,你我二人就在这儿分别吧。”

    徐北游疑惑道:“秦姨你要去哪儿?”

    秦穆绵反问道:“你真不知道?”

    徐北游一愣,试探性问道:“你是要去梅山?”

    秦穆绵抬手欲打,“知道还问!”

    徐北游没有躲闪,笑道:“没想到竟然猜对了。”

    秦穆绵抬起的手始终没有落下去,甚至在片刻犹豫之后还收了回去,轻声说道:“当年我立下誓言,只要来帝都,我就去见他一次。”

    徐北游点点头。

    “走了。”秦穆绵转过身去,背对着徐北游挥了挥手。

    然后身形一闪而逝。

    徐北游背着剑匣驻足原地,望着秦穆绵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

    然后他紧了紧胸前的剑匣绳扣,大笑着向另外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恰好此时有秋风骤起,徐北游张开双手,虽然背着剑匣,却身轻如鸿毛,整个离地而起,随风飘荡,扶摇上九天。

    大真人可御风而行。

第一百章 太平二十年的冬() 
秦穆绵与徐北游分别之后,一路急掠,出燕州,进入直隶州境内。

    所谓直隶州,就是天子脚下,拱卫帝都之所在,此地由五大禁军之首的中军驻守,梅山帝陵就在直隶州境内,守陵之军同样出自中军。

    草木枯荣,生老轮回,这是人间的规矩,若是不合规矩,又无力抗衡象征规矩的天道,就只能以证道飞升一途离开人间,至于那些不能离开人间的人,任凭你是玄通盖世,修为通天,也终究难逃坐化一途。

    萧煜就是如此,哪怕他是九五之尊,是君临天下的大齐皇帝,也难免老去。

    世上没有长生的帝王,所以老去就会死去。

    萧煜走得很安详,在自己妻子面前睡着了,再也没有醒。

    遗体被整理好仪容之后,放入到金丝楠木的棺椁之中,因为他是在未央宫侧殿崩逝的缘故,所以也省了许多麻烦,朝臣们直接把棺椁放置在未央宫正殿的龙椅之前。

    皇帝变成了大行皇帝。

    皇后变成了太后。

    那时候还是太子殿下的萧玄身着白色孝服,伏在灵前哀切痛哭,哭声情真意切,神情惶然不知所措。

    萧玄是萧煜的唯一儿子,他知道这个帝位早晚都是他的,一点也不着急,还不到而立之年的太子殿下没想过现在就扛起一个帝国的重担,所以太子不能接受自己的父亲就这么去了,巨大的压力和丧父之痛压在他的肩上,让这个年轻人不知所措,只能是趴在父亲的灵前痛哭,已然是乱了方寸。

    在太子之后是同样身着白色丧服的文武百官,这群人既没有太子的悲痛,也没有太子的失措,他们各有各的算盘,以期在新老皇帝更迭中有所谋求。

    好在那个陪伴萧煜走过了一生的女子没有慌乱,在这个关键时刻站了出来。

    在小敛哭拜之后,林银屏在未央宫偏殿正式成为太后,接受百官朝拜,然后下达了自己身为太后的第一道懿旨。

    按照太后懿旨的旨意,太子殿下就在大行皇帝的灵柩之前继位,成为王朝新的皇帝。

    接着是百官朝拜新皇,然后新皇再以皇帝之礼祭拜大行皇帝,正式昭告天下发丧,将大行皇帝灵位迎入太庙,定庙号太祖皇帝,谥号启运立极光文肃武孝高皇帝,与宣祖景皇帝和武祖淳皇帝并列。

    最后是将太祖皇帝的遗体葬入刚刚修好不长时间的梅山帝陵之中。

    在帝陵东侧是武祖皇帝和孝慈皇后的合葬陵墓,加上刚刚葬入帝陵的太祖皇帝,一家三口算是在此间团聚。

    太平二十年年末的朝堂纷纷乱乱,分别以蓝玉和韩瑄为首的两党之争就在这个关头爆发开来,也就是在这个情形下,太后垂帘听政,平息两党之争,罢黜次辅一党,魏王上书请求入京祭拜皇兄,太后以宗藩法例不可违背为由拒绝,严加申斥,罚没魏王的半年俸禄,并密旨令中军左都督和后军左都督严密监视魏国一举一动。

    在太后的强势手腕下,新皇和朝廷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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