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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蝉那把剑-第3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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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人话音刚刚落下不久,在视线中就出现一艘快舰如飞驶来,转眼间就已经不足十余里许,船上打起一面旗帜,白底黑字,写了一个大大的“郑”字。

    自承平十年以来,江都沿海一带海寇聚众结党,称王称国,其中以杨二和钟大会等最强。承平十六年,后军都督陈琼挂镇南将军印奉旨剿灭海寇,招抚了杨二,钟大会外逃,算是稍稍遏制了海寇的气焰。

    然而到了承平二十年,郑魁奇和钟大会等股海寇又寇掠沿海,江州沿海受其荼毒最深,仅仅是一年的时间,一众港口出洋的海船就因为畏惧海寇掳掠而少了三成。

    在两大海贼中,郑魁奇虽然是后起之秀,但却是个有魄力有手腕的枭雄人物,先是收服了杨二的旧部,后又在几大势力之间辗转腾挪,最终脱颖而出,聚众万余,船只上百,驰骋东海,而且在江南陆上也颇有影响力,已是一方诸侯,势力比起前辈钟大会还要大上几分。

    当初前陈琼被罗列数宗大罪,第二宗大罪就是承平二十年十二月内,海贼聚众千余,抢夺船队,掠夺财物达三十万两白银之巨,死伤数百,陈琼竟隐匿不报,全不以边务为事。

    这桩让陈琼丢了官帽子的壮举就是郑魁奇所做。

    老书生语出惊人,“原来是郑大王的人,老朽虽然久居内陆,但也听说过这位郑大王的威名,据说他本是市井出身,不过不知怎么攀上了魏王的高枝,这才有了今日的威风。”

    年轻人笑道:“老先生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老人一笑置之,然后望向年轻人腰间的佩剑,问道:“老朽冒昧问上一句,小友的佩剑可曾取名?”

    白头年轻人按住剑首,笑道:“剑名天岚。”

第五十九章 剑问不平平不平() 
背着书箱的老儒生稍稍咀嚼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但又没能想起到底在哪里听过,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个“好名字”。

    年轻人说道:“听说郑魁奇如今也不过是而立之年,一个贫寒出身之人白手起家,无论是攀了谁的高枝,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殊为不易。”

    老人皱了皱眉头,略微有些迂腐气道:“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无论英雄也好,枭雄也罢,只要心怀天下就万没有一味欺压良善的道理,这位郑大王欺软怕硬,恐怕还算不上枭雄,最多算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而已。”

    年轻人一笑置之。

    此时船上的海客们也已发现了这艘挂着“郑”字大旗的不速之客,顿时船上一片大乱。

    为首的一名海客脸色大变,大声呼喝道:“快!,加速!”

    众多船工将风帆扯满,无奈这艘半是客船半是货船的福船吃水太深,不管如何加速都相当有限,反观那艘快舰却是轻便快捷,须臾之间已是距离福船不足三百丈,隐约可见舰首上立了许多持刀之人,个个以红巾蒙面,在船上还配备有铁炮和木炮,已是有手持火把的海贼站在一旁严阵以待。

    下一刻,几门火炮轰然作响,声音倒是不小,就是准头差点,大多落在了周围的海面上,溅起一道道水柱,仅仅有一炮落在了甲板上,还是实心弹,只是在木质的甲板上砸了一个大洞,一个倒霉鬼被四散的木头碎屑刺伤了脸颊,与明尘炮轰圜丘坛的威势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可就是这种威势,已经让船上的众多海客们彻底慌了手脚。

    又是一轮炮轰之后,那艘悬挂着郑字大旗的快船已经靠了上来,上头大概能有近百号人马,人人持刀,只等接舷之后,便要跳将上来大肆厮杀一番。

    老书生轻轻感慨道:“瞧这架势,这大海之上又要平添许多冤魂,小友既然佩剑,难道还不出手?”

    白头年轻人依旧没有急着出手,手掌按在腰间青锋的剑首上,望向那艘海贼的快艇。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两船已经完全靠拢在一起,领头的海贼头领朗声大笑道:“儿郎们,给我杀!”

    几十名持刀海贼呼啦一拥而上,没有什么章法阵形,比之真正的军伍相去甚远,但有一股悍勇狠辣之气,对付这些海客已经是绰绰有余。

    就在两名海贼举刀当先冲上甲板的一瞬间,两人毫无征兆地向后倒飞出去,好像撞在了一面无形墙壁上,头破血流,坠地死绝。

    为首的海贼有些眼界,认出这一手是有人以气机外放成墙的手段,不敢有丝毫马虎大意,立刻示意众海寇停下动作,然后团团抱拳道:“不知是那位前被高人在此?在下郑龙王麾下马董,这厢有礼了,出门在外,混口饭吃,还望前辈看在郑龙王的面子上,高抬贵手,不要与我们这些穷苦人计较。”

    老书生有意无意瞥了眼白头年轻人腰间的长剑,察觉到不知何时已是出鞘半分,嘴角微微勾起,“郑龙王,倒是好大的名头,也不知那位魏王殿下对此有何感想。”

    白头年轻人淡然道:“以魏王的胸襟,想来不会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老儒生笑道:“老朽这次若是平安抵达魏国,想去见一见这位魏王殿下,与他讲一讲老朽的道理。”

    不得不说,这老儒生的口气委实有些大到不能再大了,与坐拥魏国一国之地而虎视中原天下的魏王讲道理?恐怕只有天机榜十人才有这个本事和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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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人正是告别了萧知南独自前往魏国的徐北游,他这趟先去魏国,先是秘密见一些人,魏国毕竟是剑宗的老地盘,师父和师母在那儿旧相识众多,许多人只是在表面上臣服于魏王萧瑾,实则大有可为,接下来他会再从魏国转道去往碧游岛,如何从碧游岛上取回本就属于剑宗的东西,这也算是公孙仲谋最后留给徐北游去解决难题,徐北游若是能解决这个难题,那便真正打开了剑宗的新局面。

    之所以徐北游孤身一人,谁也不带,倒不是怕累赘,而是因为江都的形势也不容乐观,道门有所动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由萧知南留在江都坐镇,有她的公主身份,禹匡那边必然不敢袖手旁观,有了江南后军,不敢说高枕无忧,徐北游也才敢放心前往碧游岛。

    至于眼前的老书生,徐北游竟是有几分看不透深浅的感觉,不敢妄下断言。

    就在这个时候,那名喊话的海贼头领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下意识地握紧手中刀柄,萌生几分退意。

    他算是“龙王爷”郑魁奇的嫡系心腹,很早就追随在郑魁奇的身边,一次次血拼厮杀走过来,如今也算是小有地位,有自己的一条船,也有自己手下的一班弟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资格接触到一些旁人不得而知的内幕消息,如今魏王殿下与朝廷的关系急速恶化,说不准哪天朝廷就要再来一次清剿海域,虽说如今的江都水师几乎名存实亡,但只要朝廷肯下决心,在一年半载之内就能重新组建出一支新的江都水师,这支水师兴许不会是魏王殿下麾下精锐水师的对手,可对付他们这些海贼却已经是绰绰有余。

    难不成这条船上有朝廷的人?

    海贼头领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脸色又是阴沉几分,不敢再有半分托大,从牙缝中缓缓挤出一个,“走!”

    他的众多属下有些发愣,有人略有不甘道:“头儿,咱们就这么走了?这可是条大鱼!”

    海贼头领咬牙道:“鱼再大,也得有命去吃才行,走!”

    不过就在这帮海贼想要退走的时候,一名白发年轻人挡住了他们,或者说一人一剑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名年轻人平淡说道:“诸位且慢,我有话说。”

    这些海贼都是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不把别人性命当回事的同时也不怎么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未等海贼头领说话,就已经有四名悍勇海贼抽刀朝这名拦路的年轻人冲杀过去。

    然后就听得砰然一声,这四人连人带刀一起炸裂开来,好似是普通的血肉之躯正面撞上了从雷霆弩车射出的弩箭,直接变成一团血雾,尸骨无存。

    徐北游微笑道:“敬酒不吃,偏偏要吃罚酒。。”

    海贼头领看到这一幕后,竭力平静道:“刚才就是前辈出手?前辈当真要郑龙王为敌?”

    徐北游呵了一声,“龙王爷,真是好大的名头。”

第六十章 身怀利器杀心起() 
海贼首领脸色难看,死死握住手中的刀柄。

    徐北游淡然道:“龙王爷再厉害,也是在海里称王称霸,如果遇到了天上的神仙,那又该怎么办呢?”

    这名海贼首领心头巨震。

    然后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尤其是海贼头领大惊失色,因为他手中之刀竟是不听他的使唤,强行脱手飞到那名白头年轻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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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柄沾染过许多鲜血的长刀此时没有半分嚣桀之气,温顺如奴婢丫鬟,围绕着徐北游缓缓旋转,微微颤鸣。

    海贼首领吓得肝胆欲裂,他跟随主人郑魁奇多年,眼力并不低,嘶哑道:“剑宗的御剑术!”

    在魏国地界遇到一名会用剑宗御剑术的修士并不稀奇,可如果跟一位能够御剑的剑士拼命,那无疑就很悲惨了。

    下一刻,他被自己的刀割断了咽喉,死得不能再死。

    徐北游再望向周围的一众海贼,稍稍有所犹豫。

    毕竟是一百条性命,若是让他一气屠尽,似乎有些太过不近人情。

    就在此时,老儒生开口道:“这位小友,行侠仗义没错,可如果为此造下太多杀孽就不好了,毕竟上天有好生之德,没有杀一人而救一人的说法,当年老朽曾经听高僧说法,有人问若是杀一人而救千百人,可否杀人,高僧点头,那人又问若是杀一人而救一人,高僧却是摇头了,再者说,圣人夫子也曾有五德四恶之说,其中四恶之首就是不教而诛,所以老朽此时想要劝小友一句,除去首恶就好,莫要造下太多杀孽。”

    在老儒生开口说话的同时,周围一切骤然静止,景象诡谲,船上海客和海寇对此浑然不觉。

    徐北游望向这位看似贫苦的老书生,眼神中略有几分警惕忌惮,儒释道三教并立,如今道门执天下修士之牛耳,门内高人如云,为当世之最。佛门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说不准就在祖庭藏着几位面壁参禅的罗汉神僧。唯有儒门,自大楚陆沉之后,江河日下,不过每逢百年必出一位或是立功、或是立言、或是立德的魁首人物,自上代魁首张江陵身故之后,儒门魁首之位就一直空悬,只有八位大先生共同执掌儒门,使得儒门仍是一盘散沙,极少有声音发出,只不过如今身在魏国,遇到一位负笈游学的老书生,即使这位老书生瞧着不像是心怀不轨之人,徐北游也不敢掉以轻心。

    老儒生轻笑道:“小友能够强自压下心中杀机,善莫大焉。”

    徐北游脸不动声色道:“方才老先生说除去首恶就好,可还有一种说法,叫做除恶务尽。”

    老儒生微笑道:“老朽在早些年的时候曾有幸见过江陵相公,也曾在一起谈空说玄,当时江陵相公已然是辅国摄政,却对老朽说过这么一番话,他说身怀利器,杀心自起,若有了生杀之权就嗜杀无忌,有了主政之权就作威作福,有了度支之权就大肆敛财,那么国将不国,然后江陵相公又问了老朽一个问题,他说我辈书生寒窗苦读数十载,一朝立于庙堂之上,手握天下之利器,可还记得它是一件公器?公与私,阳与阴,修己与安人,小我与大我,又如何区分?”

    徐北游心中震撼,默不作声。

    老书生接着说道:“这个问题,老朽想了几十年,终于想出一个答案,利器不由一人怀之,则杀心无以自起,杀心无以自起,众人也可得心安,群策群力,方能天下大同,小友以为然否?”

    不等徐北游开口答话,老书生已是自嘲道:“当年老朽将这番话说给了萧皇,然后萧皇就让老朽回家养老了。”

    徐北游轻声问道:“在下倒是很好奇老先生如今多大的岁数。”

    老儒生摇头唏嘘道:“老朽早忘了,老朽只记得自己经历了五代帝王,这天下也换了五个年号。”

    徐北游彻底震惊不知所言。

    老儒生接着说道:“老朽活了许多年,年少时按部就班,在科场庙堂上攀爬,这一爬就爬到了垂垂老矣,经历了许多事,也见过许多人,说起来老朽也曾与许麟、上官仙尘、公孙仲谋三代剑宗宗主都各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才能一眼看破小友体内的气机流转深得剑宗剑气之玄妙,就想与小友言谈一二,若是小友不嫌老朽啰嗦呱噪,倒是不妨听听老朽与你说些道理。”

    徐北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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