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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蝉那把剑-第5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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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之间,都天印剧烈颤鸣,颤抖不止。

    尘叶的双手上顿时出现雷电交加的骇人画面,这位黑衣掌教猛然跺脚,竭力试图止住都天印的迅猛去势。

    只是可惜徒劳无功,都天印好似受到莫大创伤,竟是不顾尘叶的“苦苦挽留”,径自脱离了他的掌控,往道门玄都方向而去。

    尘叶满脸错愕,继而既惊且惧,“怎会如此!?”

    刚刚递出了半剑剑三十六的冰尘又是一剑斩出。

    站在白龙大舟甲板上的尘叶一闪而逝,任由这一剑直直斩向白龙大舟,脚下的甲板早已是破碎不堪。

    一剑之下。

    整艘白龙大舟被一斩为二!

    这一剑的余韵去势不止,还将大舟之下的海面也一分为二。

    上官云和青叶面面相觑,视线交错后,几乎同时激射远遁。

第四百四十二章 女子白发如飞剑() 
    冰尘一剑之后,冷笑道:“想走?”

    不见冰尘如何动作,她的发髻自行散开,万千银白发丝激射而出,又何止百丈千丈?

    青叶身为符篆派的顶尖人物,以一气乾坤符飞快挪移身形,几个闪烁呼吸之间,遁出十余里的距离,堪堪躲过白色发丝的追杀,可上官云却没有这般好运,被一缕白发缠绕住脚腕,白发堪比利剑,瞬间勒入血肉,除非是立刻壮士断腕,否则万没有可能挣脱开来,上官云终究不是可以血肉再生的大地仙,就在这稍一犹豫的瞬间,又有几缕白发追上,瞬间刺穿了上官云的手腕。

    上官云喟叹一声,心知难逃一劫,干脆大袖一挥,以揽雀尾之势将所有白发都抱在怀中,任由一根一根白发刺穿他的胸腹。

    事已至此,再去怨恨已是于事无补,他不愿坐以待毙,就尽其所能地做些事情,拖延冰尘一息片刻的时间,毕竟一人身死总是好过全军覆没。

    上官云的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青叶回头望去,刚好看到这一幕,蓦然升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前不久,李清羽死了,死在徐北游的暗算之下,如今上官云也要死了,死在曾是太乙救苦天尊的冰尘手中。

    将来呢?

    是不是就该轮到他这位道门大真人了?

    青叶的脸上忍不住露出戚戚之色。

    此次不过是走个过场的佛门盂兰盆节法会,怎么就沦落到如此惨淡境地?

    再一细想,从这场不义之战起始,一直追溯到那场圜丘坛之变,已经死了多少人了?死的人哪个不是地仙境界大修士,哪个不是寻常人眼中的高人神仙?可他们还是都死了,死得悄无声息你,远谈不上慷慨壮烈二字。也正因为死了如此多的人,那个姓徐的年轻人才能踩着这么前辈的尸骨登顶天下。

    到了此时此刻,青叶忍不住扪心自问,“为了所谓的千秋万代,死上如此多的人,真的值吗?”

    就在此时,上官云的身后忽然出现一面等人高的镜子。

    正是道门秘术太阴月镜,当日江都一战时,慕容萱便是以此法从徐北游的剑下救走了尘叶。

    一股无形之力拖曳着上官云往镜中而去。

    冰尘见此情景,冷笑不止,一手扯过自己的白发,连同被白发束缚的上官云一同后拽,任由镜面上生出阵阵涟漪,竟是又将上官云又从镜面中拉了出来。

    镜中传出一声幽幽叹息,“冰尘师叔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冰尘冷然道:“各为其主,自当尽人事。”

    两人说话之间,镜面上浮现出一个女子身影,正是被徐北游称作道门“太上掌教”的慕容萱。

    慕容萱沉声道:“冰尘,莫要自误。”

    冰尘举起手中三尺,指向镜中倒影,缓声说道:“慕容萱,到底是谁在自误?出现今日之果,是谁种下的昨日之因?”

    慕容萱双手交叠笼于大袖之中,神态端庄,平静道:“佛家讲因果业力,所以逆来顺受,儒家讲事在人为,所以坚信人定胜天,我道家修道,顺其自然,一切都是顺势而为,何来因果?”

    冰尘一剑在手,整个人蓄势待发,体内气机滚滚如大江东去,又似是惊涛拍岸,一身剑意虽然被她暂且压抑,但仍是直冲霄汉,她一字一句道:“慕容萱,道门走到今日这一步,秋叶固然是难辞其咎,可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天理公道自在人心,我不想与你争论什么,至于你日后会怎样,我也不想关心,只是今日你若要插手,那就休怪我刺你一剑,慕容萱,劝你一句,你这太阴月镜固然玄奇,可我也不是徐北游,他年纪稍轻,见识少些,不知道这门秘法的关键之处,让你屡屡得手,可我却是不然,一剑破去你的月镜,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话音未落,冰尘蓄势的磅礴剑意骤然消散,不见冰尘如何动作,手中一剑指出,在这海面之上掀起万重巨浪,海水激荡不休,幸而没有船只从此经过,否则定是以为有海啸发生。

    这一剑,轻而易举地刺穿了上官云的头颅不说,还狠狠刺在太阴月镜之上,使得月镜的镜面上荡漾起无数涟漪。

    整面月镜忽明忽暗,渐有飘摇不定之势。

    与此同时,上官云这位上官氏家主,堂堂的地仙境界大修士,猛然一个后仰,眉心上出现一点猩红,不仅仅是头颅,就连上丹田紫府也被这一剑中蕴含的磅礴剑意毁去,身死魂灭,可以说死得不能再死,这一刻,镜中的慕容萱终于有了无法掩饰的怒意,怒极而笑道:“冰尘,当真以为道门奈何不得你?”

    冰尘再次举剑,懒得跟这个藏头露尾的慕容夫人废话,就要一剑斩去这面月镜。

    若是这面月镜真被冰尘一剑破去,那么与之性命相连的慕容萱必然会遭受重创,如今上官云已经身死,再去维持月镜已经无甚意义,她脸色阴晴不定,最后还是忍下那口恶气,不再望向冰尘,干脆是大袖一挥,主动散去月镜。

    只见这面镜子越来越淡,最终化作点点流萤完全消逝。

    冰尘也不去纠缠慕容萱,甚至也不曾去追杀青叶,而是闭目感受尘叶的所在,如今尘叶失去了都天印,体内又有徐北游留下的一口诛仙剑气,既不是冰尘的对手,也走不远,只要被冰尘捕捉到些许蛛丝马迹,接下来便是一场猫鼠游戏。

    至于冰尘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其实也原因也很简单,随着慕容萱和尘叶先后离开湖州,道门在湖州的布置所剩无几,再加上赵青和魏无忌先后抵达湖州,冰尘已经不必继续坐镇湖州,于是她在返回江都与张雪瑶商议之后,决定北上佛门。

    冰尘此来的目的,本就是这位曾经在镇魔殿的老上司,至于青叶和上官云,不过是顺手为之,能杀便杀,不能杀也无甚所谓。

    约莫小半炷香的时间后,披散着白发的女子猛地睁开双眼,冷笑道:“找到你了!”

    她松开手掌,手中三尺如闻敕令,先于主人一步,一闪而逝。

第四百四十三章 藏经阁中阅金经() 
    道门和佛门有诸多不同,道门中的三大辈分,尘、叶、云,都是在道号的后一字,而佛门却是刚好反过来,辈分都在法号的前一字,故而才有了秋叶和秋月的“二秋”之说,实则秋叶是道门的叶字辈,秋月是佛门的秋字辈。

    叶字辈之下是云字辈,虽然剑宗并不取道号,但若按照辈分论叙,上官仙尘拜入剑宗后改名仙尘,名中有尘,无疑是尘字辈,公孙仲谋与秋叶同辈,是叶字辈,徐北游应是云字辈。

    佛门这边,秋字辈之后便是水字辈,若是张木暮取法号,也应当是水字辈中的弟子。

    水觉是藏经阁中一名不起眼的普通弟子,自小就被师父带入佛门受戒,这二十年来一直在藏经阁中负责典籍整理。

    虽然他只是一个不起眼到甚至一辈子都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普通佛门弟子,但他偶尔也会妄想,在这藏经阁中会不会隐藏着一位看起来平凡到了极点,其实是比方丈大师还要高的绝世高人?他或许只是一个扫地的老僧,也或许是个在经书夹缝中悟出佛法真滴的普通僧人,若是能被这样的绝世高人收为弟子,传授无上神功,怕是他也可以像寺中的长老们一样,披上一身朱紫袈裟,甚至是在方丈大师百年之后,成为真正的佛门之主。

    不得不说,他想的很美,可惜只能是不切实际的妄念。他走遍了藏经阁,可是没有发现一个绝世高人,即便是有,恐怕也看不上他。

    虽然这个本就不切实际的妄想如镜花水月般破灭了,但却让他在藏经阁的各个角落里见到了不少佛门大人物们的身影。

    而那些身影对他来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方丈大师来的很少,更多时候是由他身边那个叫张木暮的小和尚来把书借走。

    偶尔见到几位长老,披着象征其无上威严的朱紫袈裟,在诸位长老平静走过时,身上如山岳的威势,让低头合十行礼的水觉甚至没有抬头直视的勇气。

    当然,最值得一提的还是那位让水觉最为心生向往的龙王大人,佛门中最年轻的长老,也是统御八部众的八部之主,仅次于方丈大师,水觉已经记不清多少次做梦,在梦中自己变成了龙王大人。

    今天轮到水觉在当值,他所负责的地方所放典籍多是金刚经、法华经等普通经,并没有什么修行法门、神通秘法、前辈感悟,甚至奇闻秩事、诸般游记也不多见,故而除去和他一样普通的年轻弟子,鲜少有人前来。

    不过水觉很庆幸自己被分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来的人少就意味着清静,同时也意味着他可以偷空读一点书。

    水觉悄无声息地走过一排排书架,沿着已经有千年岁月的楼梯登上二楼,循着熟悉的路径来到一座高大书架前,就在他在刚抽出一本地藏菩萨心咒,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与他仿佛年纪的年轻人正在他身后不远处。

    似乎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

    这名年轻人明显不是佛门中人,因为他有一头很扎眼的白发,他此时正在翻看一本经书,神情专注,兴许是感受到了水觉的目光,年轻人抬起头来,对着水觉淡淡一笑,继而重新低下头去。

    虽然是笑,却淡漠而疏离。这幅神态让水觉想起了那些威严的长老们。

    水觉表情僵硬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目光飞快的掠过年轻人手中所捧典籍的封面。

    金刚经。

    水觉心中有些了然。

    如今正是举行盂兰盆节法会的时候,这段时间里大小宗门云集佛门,虽然这里算是禁地,但有几个例外也实属正常就在水觉打算拿着手中经书离开,找个安静地方好好读书的时候,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一名披着宝蓝色大氅的女子走上二楼,正要下楼的水觉刚好与这名女子走了一个对面,刹那间,水觉只觉得自己脑海间一片空白。

    虽然水觉久在佛门,但这几日也见过许多美貌女子,不说远了,就是那后建玄教来人,就有一大群莺莺燕燕。

    他所见过的女子,或妖娆、或婉约、或清冷,但从未让他的心境起过太大波澜。

    兴许是平日里读书多的缘故,读书养气,水觉虽然也有爱美人之心,但大多都是过而无痕。直到今日,水觉才深切体味到书中所写的惊为天人的四字含义。

    女子的气态,就像是天空中高悬的一轮明月,纯净皎洁,让人自惭形秽,又让人遥不可及。

    在这一瞬间,在水觉的心底生出这样一个想法,若是能与这样的女子相守一生,就是给个佛门方丈也不换。

    “这位师傅,你见过一个白发之人吗?”女子开口问道,脸上没有太多笑意,只是如水无波般平静,礼貌且淡雅。

    水觉僵硬地点头,手指微不可见的颤抖着,指向自己身后。

    那名白发年轻人正拿着手中的金刚经朝这边望来。

    他合上手中的经书,淡笑道:“你怎么来了?”

    同样是笑,这一次的笑多了很多真诚意味。

    女子可爱地皱了皱鼻子,反问道:“怎么,我不能来吗?”

    这一刻,水觉感觉整个藏经阁的二层楼都变得明媚起来,春暖花开一般,好像在这大雪天气中吹来了一阵和煦的春风,春风过后,心田中百媚自生。

    水觉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两人轻声细语,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低下头,看了眼手中的地藏菩萨心咒,沿着楼梯缓缓下楼。

    有时候,情字刚起,转瞬间便已是破碎不堪,只剩下一道深刻痕迹,留于心底。

    走下楼梯的水觉,难掩脸上落寞神色,抬起头茫然四顾。

    接着他猛然睁大了眼睛。

    一楼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身披月白僧衣的年轻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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