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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凡变-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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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近半日时间过去,除了勉强采到两颗岑溪儿教他辨认的普通伤寒药,许落便再没有任何收获。

    反而是岑溪儿,攀爬悬崖峭壁如履平地,采摘了许多药草,只不过都是俗世里的寻常东西罢了。

    这一刻,心浮气躁,郁闷非常,若不是岑溪儿尚且年轻,驻颜、延寿之事并不急于一时,许落哪怕爬,也要爬回空冥宗去。

    “相公,我把药草丢下来。你看着些可行?”

    足有七八丈高的崖壁之上,岑溪儿身系绳索,立在一棵崖柏上面,向下喊道。

    “好”,许落应道,“溪儿你小心些,最好尽快下来,反正也已经不少了。”他其实还想着,太危险了,以后采药这事,怎也不能让岑溪儿再做了。

    “好呢,我把眼下看到这几株采了,就下来。”

    岑溪儿伸手指了指她所在位置左上方的一个灌木丛。

    许落抬眼看去,顿时定住。

    “蛇?”

    “赤火蟒?”

    “怎么可能?”

    山河志异兽篇有载:有巨蛇名赤火,红目,独角,有翼,乘风可翔,凡二百岁而生灵智,嗜食人,必先嬉之。饮其血,服其胆,皆大益,不惧热。肉不可食。桀曾养之,饲以人。

    这是许落在宗门藏书阁中见过的记载,稍加辨认,便可知道,那灌木丛中所藏,确是一条赤火蟒无疑。

    “这等异兽,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样寻常的山林?”

    许落困惑,但已然来不及再加思索,眼见的这条赤火蟒,看身形与独角,还在灵智刚觉醒的阶段,不算太强,但就是这样,现在的许落也打不过。

    “溪儿,下来。马上。”许落神情目眦欲裂。

    “怎么了?”岑溪儿浑然不知为何。

    “下来再说,马上。”许落说得声色俱厉,他不敢说破,怕说破后岑溪儿更不敢动,只好加强语气,压着嗓子喊道。

    索性岑溪儿乖巧,“嗯”了一声,不再追问,便向下爬来。

    待到她离崖下只余两丈

    许落眼见赤火蟒动了动,钻出灌木丛。

    “跳。”

    许落张开双臂。

    岑溪儿看了看他。

    “跳。”

    许落压着嗓子急吼。

    岑溪儿应声跳下。

    许落将她接在怀里,就地一滚缓冲掉下坠之力,抱着她站起来。

    “相公,你没事吧?怎么了?”

    岑溪儿问了一句,发现许落目光犹在崖壁上,疑惑一声,跟着转头看去。

    “嘶嘶”,微风拂面而过,送来两声轻响。

    岑溪儿听在耳里,最初还道是风打草叶的声音,不以为意,但只抬头看了一眼,心顿时便慌了,额头上一时间冷汗直冒。

    在她原先所据的那株崖柏上面,此刻正缠绕着一条青色红斑的巨蟒。此蟒身长数米,颈部至腹部处,青皮皱成一团,顶上有肉角一枚,呈火红色,如镰弯曲,扁平三角头摆动不停,其上一对可怖的血红巨目,此时便直直的盯在她和许落身上。

    “嘶嘶”,“嘶嘶”,蛇信狂吐。

第16章 人世间蛇行草长,杀人,救命(二)()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许落没跑。

    赤火蟒乘风可翔,它颈部至腹部处,皱成一团的那两块青皮,打开之后便成一对肉翅,可以短途飞行。

    所以,它此时完全可以轻松从崖上跃下,而之后,要比速度,许落和岑溪儿怎也比不上它。

    “可惜今日,溪儿的宝贝发簪舍不得带到山上来。”

    看着犹在崖上兴奋狂舞的赤火蟒,许落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溪儿你先走,我挡它一会儿,随后就来。”许落把岑溪儿放下,挡在身后,说道。

    “我不。”巨蛇窥视之下,岑溪儿微微颤抖的双手在身后揪住了许落的衣摆,说话时声音有些哽咽,但是答案,却没有丝毫犹豫。

    “我身上这件衣服,鬼狼都咬不破,你忘了吗?”许落不敢分心回头,急切的低声解释,“你先走了,我不必分心照顾,才能安然无恙。”

    这话听来确有道理,但是事实上,这赤火蟒和许落先前遇见的那头鬼狼,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

    鬼狼只是魔化的野兽,凶戾但无灵智,而眼前的赤火蟒,说是异兽,不如说灵兽更准确些,而且岁过二百,灵智已生。

    一条这样的赤火蟒,纵是百十条鬼狼,也莫能奈何。

    许落没有赢的可能,最多,也就借着身上青衫,有几分保命的机会而已——若他能找到机会用青衫罩住蛇头,绑缚住的话凭青衫坚韧,赤火蟒短时间内挣脱不开,许落或可逃生。

    “我不信,它这般大,整个把你吞下去可怎么办?总之我不能走。不然我来替相公挡住它,它吃了我,兴许就饱了。”岑溪儿辩说不过许落,但仍坚持,情急与恐惧之下,说话反而幼稚。

    许落一时间深感无奈。

    凡人女子真是麻烦啊,一点都不理智,不晓得权衡利弊和得失。这情况若是换了一般女修,听到我这样分析,肯定立马御剑就走了。死一个,怎也好过两个都死不是?何况这样留下的也还有生机。

    俗世里,女子都是这样的有情感,没脑子的么?

    他头痛这一会儿,肩头上突然被岑溪儿轻轻拍了一下,“相公,那蛇怎的好像听得懂人话啊?你看它,你看。”

    她带着哭腔说话,似乎对于面前这条怪蛇不但大,还这般聪明这一点深感不公和委屈。

    许落对此倒并不意外,二百岁上赤火蟒,本就是生了灵智的,能听懂一些人言,也不算什么。

    他抬头看去,果然,崖上赤火蟒似乎对于两人顾自生离死别,一点不关心它兴奋蛇舞的表现,很是感到失望,兴致颓然的垂下头,无力的搭在树杈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似乎,它还有些失落和委屈。

    下一刻,更让许落意外的,赤火蟒又看了看崖下两人之后,竟自掉头,慢慢悠悠的爬回了那个灌木丛,围绕着一株手掌高的药草,盘起身子,把头埋进去。

    “它它好像不饿。”岑溪儿一边忍着抽泣,一边哽咽说。

    好像是这样!

    可是山河志上记载,赤火蟒嗜好食人,秉性凶戾,难道都是假的吗?不饿,就不能先咬死放着吗?许落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但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不在这上面了,因为,他看到了被赤火蟒盘绕守着的那株药草。

    其实那株药草所在位置,因为角度的关系,被一块凸出的岩石遮掩了大半,平常很难被发现,此时若不是因为赤火蟒这样刻意,许落也绝对看不到它。

    那是一株二百岁生凝灵草。

    放在以前,许落不太瞧得上,但是现在,垂涎欲滴若有它,许落便可在封印之外,凝聚出些许灵气,虽远不足以冲开封印,但总好过没有。

    “它这是在向我炫耀?”许落突然萌生出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

    但是,无论如何,他眼下都拿它没有丝毫办法。

    “相公,趁它不吃我们,我们偷偷走吧,好不好?”岑溪儿在他身后说道。

    “好。”许落无奈,有赤火蟒守着,他除了回头拿来银簪,拼上性命搏一把,半分机会都没有。

    问题是,那样值得吗?

    两个人下山的一路,走得多少有些心有余悸。

    许落此时已经不难想通,为什么这样的普通山林,会有一条罕见的灵兽赤火蟒存在了——是因为那株凝灵草。但是随之而来,他想不通的事情,变得更多。

    灵兽,伴生灵药应当就是这样。

    两百年,这么说来,它在这里已经两百多年了。

    “溪儿,你确定,你曾攀过那处岩壁很多次?”

    “嗯,我这两年,爬过那里不知多少次,但从来不曾见过那条怪蛇还有那株药草,那是药草吗?我都没见过,也没听过。”

    岑溪儿不认得凝灵草,这不难理解,但问题,赤火蟒竟从未伤害过她?甚至躲着她?

    “那,溪儿听说有别人也爬过那里吗?”

    “怕是没有的。我也是后来才听说,村里人都说,那地方人去了就回不来。因为村里以前死过两个人在那里,后来便没人敢去了。可是,我听说当时,已经爬过好几遍了呀,都没有事。我就存了小私心,故意不告诉别人,留着那里,自己采药。”

    岑溪儿说到这里,稍稍有些尴尬的望着许落,解释说:“采药人太多,告诉了他们,我就挣不到钱了。”

    “嗯,这个我知道。”许落笑着安抚了她一下,他并不期待岑溪儿是一个多么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的人,许落本身,也不是这样的人。

    然而问题又出来了,看样子,别人去了,是会死的。那必然是因为赤火蟒。那么,岑溪儿为什么没事?

    许落带着满心困惑,低头跟在岑溪儿身后走着。

    突然,一个拐角处,一声怪叫。

    “哎哟,岑小娘子这是要往我怀里钻?”

    一个鼻头长着痦子,满口黄牙的四十来岁男人突然从山道一旁跳出来,看了看及时停住脚步的岑溪儿,又看了看她身后的许落,“这小白脸是谁?哎哟,你这三贞九烈的,结果还是找了姘头了呀?”

    许落往前一步,挡在岑溪儿身前。

    男人背后也走出来四个人。

    “相公,我们走,不用理这无赖。”岑溪儿拉了许落的手,从旁绕过。

    许落搞不清情况,一时间没有说话,耳听得身后五个人中,有人在说:

    “不错,不过还不是时候。”

    “过些天。”

    “白面书生,到时一刀砍了就是。”

    “那个小娘子嘿嘿。”

第17章 人世间蛇行草长,杀人,救命(三)() 
许落被岑溪儿用力拉着,脚步匆匆。

    稍稍走得远了些。

    在他们身后,先前突然跳出来那个男人气焰嚣张的喊了一句:“岑溪儿,老子今个儿不怕告诉你,别以为老子当真怕了你娘家那几个臭猎户。敢打刘爷我?!过些天,爷就让你知道,爷如今的靠山到底有多大。”

    岑溪儿没回应,仍旧拉着许落快步前行,一直到家,而后匆忙把门关上。

    许落这才问了一句:“刚刚那人?”

    岑溪儿转回身来,抬眼看了看许落,跟着,一下就要跪倒在他面前的样子。

    许落连忙一把扶住,慌张道:“怎么了?什么事这般严重?”

    “溪儿怕相公误会,以为溪儿不守妇道”,岑溪儿泛着泪花,颤声道,“这事,我原也没想隐瞒,只是本想晚些再告诉相公。因为,因为,他本也不敢来了。谁知,谁知”

    “他曾来过?来做什么?”许落问道,“我没别的意思,更相信溪儿。只是问问,具体是怎样一件事。”

    “嗯”,岑溪儿勉强镇定了一下,“那人,村里都叫他刘癞子,是个无赖闲汉。去年,因为溪儿一个人住,大家又都说闲话,说相公不要我了,不会回来了,他就跑来,跑来”

    “他跑来做什么?”

    “他,跑来问溪儿要不要改嫁。我把他骂出去了,他就不时的,夜里来敲门,还往屋里丢石子。后来,溪儿没办法,只好回了趟娘家村子,叫来春枝家里三个兄弟,还有几位叔伯,将他拎去揍了一顿,警告他再不许扰我。”

    “做得很好啊。”师门里年轻弟子打架,拉帮结伙,找修为高的师兄帮忙,都是再正确不过的道理,许落赞许了一声,又道:“那这么说来,溪儿前一晚听见敲门,拎着柴刀出来,也是因为这个了?”

    岑溪儿点了点头,“嗯。相公,你相信溪儿,溪儿后来真的就一句话都没再和他说过。之前也只道他是村邻,才没有防备对不起,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啊”,许落上前一步,将人往怀里搂了搂,惭愧道,“若不是我丢你一个人在家里,你又怎会受这样的委屈。”

    “呜”被许落温言软语这么一哄,岑溪儿反倒一下哭了出来。人忍着委屈久了,往往就是这样。

    任凭怀里人抽泣了一会儿,听得她呼吸稳定了些,许落才又边思索边问道:“这么说来,他后来应该怕了?”

    “嗯,那无赖其实好没用的。春生说,他力气小得很,胆子也小,被揍了以后,只敢哭着求饶,赌咒发誓,再也不敢扰我。后来这一年多,他也确实没再来过直到今日。”

    “今日,他好像寻着靠山了,对吧?”

    “嗯”,岑溪儿点头,正色说,“我正想与相公说这件事呢。刚刚,我之所以着急,拉着相公就走,是因为,相公有没有发现,他身后那四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

    许落回想了一下,点头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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