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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凡变-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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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奔原把手从被子底下抽出来,摆了摆,把这件事情揭过去,“好了,说第二件事吧。”

    “第二件事”,马当关脸上神色又沉重了几分,“逃兵、贼匪他们近几日打下的村子,都把村中男丁,尽数砍杀了,一个不留。”

    劫掠,即便都说是烧杀抢掠,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何况其中有些村庄,并未强力反抗,夏谷颤声问道,“这是为何?”

    “我原先也想不通,后来找了一个夹在流民里的兵士询问,他说”马当关咽喉动了动,“他说,朝廷这几日刚下了旨意,对之前战事败降不计,溃逃不计只要那些溃兵、逃兵可以斩首而回,不但免罪,还有封赏。他们不敢去惹燕国军队,就斩杀村民与流民中的男丁,割去头颅充数,领赏。”

    “”

    整个屋子一时间充满寒意。

    “天下间,竟有这等丑恶之事。”夏谷气得整个人都有些发颤。

    “好”,这种时候,马奔原竟突然叫了一声好,“这样也好,我出圣村绵延不知多少年,今番正好,生死存亡那就决死一战。此番若得延续,我出圣村必然不同。”

    “嘣”

    “嘣”

    他正说到这里,两声沉重的弓弦颤响,空气间余音振动,嗡嗡不绝于耳。

    “原爷,就这把,正好。”沈春生双臂舒展,正咬牙将一柄长弓拉成满月。

    所有人震惊侧目。

    “两石弓?!”

    “春生才十一岁。”

    “这是”

    “怎么可能?”

    马当关也是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在旁道:“春生前些时候,拜了溪儿那个秀才相公为师。”

第22章 不念长生() 
在场能开,或曾经能开两石弓的人,有三个。

    但是不论夏谷、马奔原、马当关,能开两石弓当时,都已是二十岁上,最是青壮的时候——沈春生才十一岁。

    出圣村的人对于“开弓射箭”这件事的敏感度是超乎想象的。这不单因为他们是个猎村,更重要的,还因为村中祠堂一直供奉的那块石牌。

    别看出圣村里现在姓氏驳杂,实际上,他们中绝大多数人的祖辈,源自同一个宗族。

    而这块石牌,在这个宗族漫长的延续史与迁居过程中,一直被保存,供奉。

    虽然他们已经做了一个平凡的猎村很久,虽然石牌上所记载的那段话,已经越来越少人相信,但是像村长夏谷,马奔原这些人,其实始终坚信,自己所承续的宗族,并不平凡。

    他们艰难而努力的生存着,绵延着,同时也不甘着,期待着期待某一天,会有一个宗族的后辈,挽起千钧长弓,重现那近乎神话的“矢射之道”,重现,祖先的辉煌神迹。

    正是因此,他们一代一代保持着狩猎的传统,没有如大多数村庄一般,渐以躬耕为主业。

    正是因此,马奔原才会在合村生死存亡的关头叫一声“好”,因为出圣村人,需要血性。

    也正是因此,此一刻,村老们怔怔的望着立步开弓的沈春生,有些个,几乎禁不住就要老泪纵横——他们在他身上,看到了希望。

    “十一岁,开两石弓。这是多少代没有出过的事了?!”

    是两石弓没错,是十一岁没错。

    “祖宗保佑。”

    “还有当关,你是说,溪儿的丈夫,小仙师?”

    马当关点头,“是。”

    “春生拜他为师多久了?”沈春生是村老们眼中出圣村下一代的猎头,他原先的气力,村老们自然是清楚的,大虽大,却怎也不是现在这般可怕,所以,原因自然就落在了“师父”身上。

    “不足半月。”

    “”

    一阵愕然,一阵低声的惊叹,一阵沉默的思索,还有眼神交流。

    出圣村人对于许落的认识,其实是分好几个层次的。

    有些所知少些的,认为他是一个会画真符的秀才道士,但也就只是这样而已,就像传闻中别处灵验、厉害的“仙师”一样,是同一个范畴。他的符,一样镇不住鬼狼,就算他最后杀死了鬼狼,但终究是挺狼狈的,而且据他自己解释,其中运气的成分很大。

    这部分人欢迎许落迁居出圣村,更多的,也只是找一份心里寄托,要说把希望全放在他身上,那是没有的。

    另一部分人是这些村老,包括夏谷和马奔原,他们多数阅历多些,能从许落身上看出一些不平凡来,所以,才不遗余力亲自出面去请他落户

    但是他们,也只是抱着这么一份期待而已。

    再往上,是马当关和春生,他们两个眼中的许落,比起别人所见要强大很多。

    只是无奈,他本人从未承认过什么,更不曾承诺会担起保住出圣村的责任。

    还有一个特例是岑溪儿,在她眼中,先入为主,相公首先是一个秀才,这是最重要的。然后若要说有些特别,那确实有,但也只是因为他认识一个道士老伯,蒙他教了一道符,送了一件衣服罢了。

    对了,还有一支他家当作传家宝的发簪,说不清,但确实是件宝贝,现在就戴在她的头上。

    “看来我们还是看走眼了。”夏谷一句话,率先打破房间内的沉默。

    余下众人纷纷点头,现在他们眼中的许落,无疑又被拔高了许多。

    “半个月不到啊!”马奔原是出去学过艺的,自然明白这事情本身到底有多么玄奇,多么不可思议,“春生,你师父都教了你些什么,是不是内家功夫?还是,难道是道术?能说吗?”

    沈春生摇头不语。自己到底学的什么,一方面许落叫他不许说,另一方面,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明白了。”马奔原低头想了想,“这样,关于这件事,大家都别出去多嘴,只凭小仙师个人意愿就好,千万不可勉强。他已经收下春生了,这首先就是好事一件。此外,他既是溪儿的相公,对她又好,那只要我们做得妥善些,他最后留下来的可能便很大。该帮的,我想他时机合适总会出手相帮。”

    “正是这个理。”余下的村老们也一样认同,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江湖传艺,本就是一件禁忌很多的事情。

    “可是,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表示吧?”沈春生的爷爷也是在座村老之一,此刻墙下站的就是他亲小孙子,他自是最激动,也最紧张。

    “倒也是”,夏谷想了想,“这样吧,索性年关将近,老沈你备上一份厚礼,带上春生,去一趟。到那看情况,说是谢师传艺或提前拜年都行。”

    “好,我马上去准备。”沈老头利落的站起来。

    “还有,当关”,夏谷跟着道,“你既是与小仙师兄弟相交,你也一起去吧。想想他家或缺什么,多带一些。”

    “好。”

    “那我能不能自己先去?”沈春生扬了扬手里的弓,有些兴奋道,“我想先去告诉师傅姐夫,我能开两石弓了。”

    “去吧。”夏谷笑着挥了挥手。

    沈春生背上箭囊,拎着长弓,一路雀跃着出去了。

    老人们望着他的背影,刚刚还笼罩在头上的阴云,一时间仿佛也消散了不少,纷纷感慨,“祖宗保佑,出圣村,大幸啊,大幸。”

    “当初是谁最先提的请他和溪儿迁居过来的?该记大功一件。”

    “正是,这回一定得把他留住了啊!话说他前番一走,可就是两年全无音讯。”

    “是啊,不过依我看,要留住他,怕还是得让溪儿来。”

    “正是这个理,话说溪儿也不知有孕了没有,这才是最好留人的啊。你们回去都记得跟自家婆娘,还有儿媳妇们说一声,让她们时不时地,多给溪儿旁敲侧击一下。”

    “说的是,说的是。”

    许落听到岑溪儿轻盈的脚步声,慌忙把案上的书拿起来,假装正在苦读。

    “这书,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啊!还不如看山河志。”

    其实只要岑溪儿没注意的时候,许落都会把那些傅山当初不知哪里弄来的俗世圣贤书放下,而后不管身体给不给反应,都把在空冥山上时每天该做的修行,仔细认真的做一遍

    只可惜,不但那封印岿然不动,许落连一丝气机都感受不到。

    “相公。”

    “”

    “相公。”

    “啊,溪儿来了。”

    “是呢,吵着相公读书了。”岑溪儿脸上满是安慰,自她那天说过之后,许落每天几个时辰勤学苦读,更不往外乱跑这样通情达理的相公,真是太好了。

    “午饭便快好了,相公学了一上午了,先喝杯茶。”

    岑溪儿把一杯茶放在许落身前,自在旁边站着。

    许落看她脸上有道黑灰,想是做饭烧火时不小心粘上的,便拉了她的手,笑着说:“溪儿走近些。”

    两人毕竟相处有一阵了,虽然许落不提圆房之事,岑溪儿也不好主动去提,但这些日常不经意的小亲昵,不自觉的已经越来越多,越来越自然平常。

    岑溪儿有些紧张,红着脸被他拉到身边。

    此时许落是坐着的,岑溪儿站着,于是许落的脸,便正对着她胸脯位置,险险的,便要挨上的样子。

    “相公,你,你要做什么?”岑溪儿心慌,为了掩饰期待,刻意微嗔着说话,像是带着点小威胁。

    许落伸手在她脸上细细的抹了一道,见没弄干净,又轻搓几下,才说:“这里适才粘了些黑灰,我帮你抹掉了。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他在她胸前仰着头说话,笑容温暖里带着几分狡黠和戏谑。岑溪儿又是羞,又是禁不住的有些情动不知怎的,好想一口亲下去。

    “师父姐夫师父姐夫”

    春生正自兴奋,跟岑溪儿许落也熟悉,没敲门便自一边喊着一边冲了进来。

    岑溪儿慌乱两步从许落身边退开。

    “溪儿姐也在呀。咦,怎的你脸红红的?这也不热啊。”春生看见岑溪儿,很熟悉的打着招呼。

    岑溪儿正自羞恼,慌张,不由得瞪他一眼,“往后不许这样乱叫乱闯免得,免得影响你姐夫读书,知道吗?”

    “哦。我下次不敢了,溪儿姐。”难得见一次岑溪儿训人,春生还真有些慌张。

    岑溪儿其实哪里是怪他,只不过心虚罢了,见状反而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犹豫了一下,便自转身说:“算了,我做饭去,你一会儿留下吃饭,但可别吵你姐夫太久。”

    “好的,溪儿姐。”

    岑溪儿出门没一会儿,春生便在许落面前,把那张两石弓拉成了一个满月,“师傅姐夫,我能开两石弓了。实则我最初上手,并不能拉开于是,我就按师父教的,把那个龙象诀的口诀走了一遍,跟着,一股气息涌起来,就好像这弓,这弦,都跟我连成一体了”

    他没说完,但许落已经听明白了。

    灵气

    这孩子竟然真的拥有修行的根骨,而且由时间判断,根骨奇佳。

    许落最初愿意教他试试,其实只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个天生战修的潜质,但这一刻,在知道他确能修行之后,许落反而犹豫了

    这是春生自己的路,不该我替他选。

    “春生,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凭真心实意答我。”许落表情郑重。

    “是,师父姐夫。”沈春生也不由得严肃起来。

    “修行两条路,你想要修长生,还是战无敌?”

    “啊?”

    “修者为长生,是人之常情。但若要成为一名战修,心中首先一条就是,不念长生。”

第23章 人情世故() 
“会飞是没错,修行到了一定阶段,修士便可御剑或凌空飞行,但是你说这是仙人,其实不对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修习仙道,走在这条路上,最后,才有可能飞升成仙,长生不灭。”

    许落没料到问题会变得这么复杂,单是一个修士的概念,便已经说得他口干舌燥。毕竟在俗世凡人的眼中,修士,就等同于仙人。

    好不容易才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跟着,许落还得向春生解释,战修与一般修士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

    事实上,两者之间并没有绝对严格的区分,修长生与战无敌之间,更不是一对完全矛盾的存在。他们最后会在某种程度上殊途同归。

    只是眼下,许落还是必须把两者之间存在的差别明确的告诉春生,好让他自己去做选择。

    说道修行事,一般而言,修士修行,其实就是修长生,哪怕实际上最后得以飞升,得以长生的人,万中无一,然则修士一世修行,终归是以此为目标、信念和寄托的。

    只不过事有反差。

    比如一个人若是自知只剩下三个时辰寿命,他做事一定会少了很多顾忌和苟且;反之,一个人若有机会长生不死,甚至以此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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