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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一直在放弃。”
主持人再一次哑口无言。
“作家的定义，不在于写出多精辟生动的文字，而是你能否把一个故事写完，我实在称不上一个作家。至于记者，我曾经想过好几次放弃，所以我也不能称作一个记者。很多事情，我会向家人妥协，向生活妥协，向现实妥协，也习惯了妥协。我就像我写的书一样，我就是一只困在盒子里的猫，自愿地困在盒子里，畏缩在小小的空间里，不敢探出脑袋看一看世界。这样胆小的我，我自己都讨厌。害怕失望，害怕失败，于是连第一步也不迈出。曾经我遇到过一个人，顽固不堪，却在不断地向我妥协。他和我说，人这一辈子看着很长，其实又很短。没必要一直本本分分，马不停蹄的，也不能原地踏步。如果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那就每种生活都去体验一下。就算是闯祸，也是一种本事。”
“他人呢？”
“不知道。”叶嘉树沉吟了下，又道：“不知道他是在某个角落看着电视里的我，还是死了。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
主持人尴尬地笑了笑，道：“你很幽默。”
“这个节目国外能看见吗？”
“能。”
“我今天好看吗？”
“好看。”
“那就好。”
叶嘉树采访结束后，看了眼手机， 很好，没有一个未接来电，甚至连短信也没有。他们才结婚一年，陆奈便被派去美国学习半年。陆奈已经去了三个多月，之前每天无论多晚，他都会给她打电话，最近一个星期，他已经没有给她来电话了，就连她的短信，他也是简单回一两个字。
叶嘉树直接拖着行李箱去了机场，她要去美国找他，要是他不给她一个很好的解释，他就不用回来了。再去机场的路上堵了两个小时的车，来到机场已经晚上九点了。叶嘉树坐在机舱里，当空姐提醒关机时，陆奈的电话打了进来。叶嘉树故意恶作剧地不接，把手机关机了。叶嘉树不知道，她没心没肺去美国的途中，陆奈快把A市找了个天翻地覆。
叶嘉树在到达机场，开机后，跳出陆奈几十个未接来电，叶嘉树勾了勾唇角，终于打了过去。
“陆奈，你来机场接我。”
“你去哪里了？”
“我来美国找你了。”
“你去的时候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陆奈轻声的询问里带着几分责备，叶嘉树心里不是滋味，置气道：“那你别来找我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陆奈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下午就到家了，不小心睡着了，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有接。”
“……”所以她为什么不接电话？叶嘉树欲哭无泪，道：“那怎么办？”
“现在是早上，我会买最快的机票过来，你不要乱跑。”
“不要那么折腾，我自己回来。”
“还是我来吧，我可不想再出什么乱子。时间还早，你现在附近吃个早餐，不要饿着肚子。”
叶嘉树点头，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她终于等到了陆奈。当他叫唤她的那一刻，她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陆奈大步跑过去，打量她个遍，叶嘉树狐疑问：“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怎么这么傻。”
“你才傻。”
“不知道谁傻，一个人闷不做声来美国，高兴了不？好玩不？”
陆奈淡淡地讥讽，叶嘉树白了他一眼，道：“特别好玩！”
陆奈无可奈何地牵着她，妥协道：“没丢就行。”
“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吃饭。”
“我不饿。”
“我饿了。”
“那好吧。”
叶嘉树就这么乖巧地被他牵着往前带去，陆奈道：“你本来就傻，可别饿地更傻了。”
“我哪里傻了？”
叶嘉树不乐意了，陆奈好笑道：“你这种连饿都不知道的人，可不就是傻？”
☆、番外二 他眼里的世界（上）
“你从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你喜欢她什么？”
这个问题，有很多人都问过他。包括和陆奈一起长大，形影不离，知根知底的晏清，也问过他很多次。陆奈其实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直到他和叶嘉树结婚一年多，叶嘉树又问他，在这之前那么久，她从来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
陆奈有些好奇，问她：“你怎么想起问我这个问题了？”
叶嘉树放下手里的书，望着他浅浅一笑，道：“我突然想到了，你就当我心血来潮吧。”
“……”
“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面对叶嘉树认真的眼眸，陆奈勾了勾唇角，突然想到不久之前，晏清也问他。陆奈有时候想，难道他喜欢叶嘉树是什么惊天动地，天理不容的事吗？
晏清那时候躺在病床上，脸上被好奇爬满，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陆奈，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喜欢嘉嘉啊？”
“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她？”
“我觉得你们天差地别啊，当然不是你不好，也不是嘉嘉不好，而是你们两个，给我的感觉，一个是杯子，一个人锅盖，怎么都不可能搭在一块去的啊。”
“你说我是杯子还是锅盖？”
“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嘉嘉哪点吸引到你了？”
陆奈沉吟了下，其实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叶嘉树哪个点吸引了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给了他心动的感觉，可能是很多个瞬间累积过来，他就喜欢她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才八岁，迷了路，绕了一圈，捡到了树下的叶嘉树。小孩子不会懂什么感情，他朝她伸出手，完全是出于仗义热心。从小到大，陆奈就是一个热心肠的孩子，他还幻想着自己是一个劫富济贫的侠盗呢。
他把她带出去，还没多远，她便晕倒了。他把她背去了医院，等她醒来，那时候他背着她，一步步走地有些艰难，心想看着瘦小的叶嘉树其实很挺重的。当叶嘉树醒来，便咬了他一口，陆奈觉得叶嘉树就是一个白眼狼。他气不过，回咬她，后来想想也不知道是和什么心态。
他们的父母是认识的，陆奈很快知道了叶嘉树当初在那托管学校的原因了。他不过见了叶爸爸几次，叶爸爸便过世了。她还那么小，就没了爸爸，可是她看起来那么地镇定。她总是很安静，没有一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她就像困在盒子里的猫，躲在自己的方圆，静静地看着别人。她总是很平静，即使他故意去闹她，拉她下水，闯祸了也一定会让她成为共犯。他发现，她其实还挺心善的，只是不会表达。她总是喜欢把所有的事放在心里，要说最开始，他靠近她，是因为同情她。慢慢地和她接触久了，对她的好奇更多，她越是对他淡漠，越会挑起他心里的胜负欲。可是，时间久了，他又开始心疼她了。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把惹叶嘉树生气的目标改为了让她开心。她不爱说话，他就习惯了研究她的每个表情，神色，说话的语调。他向来没心没肺，忘性大，也从来不是什么心细的人，可是他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知道她所有的行动路线，还有爱好。
她爱看金庸的武侠，喜欢宫崎骏的漫画，他就跑遍全市的书店，给她收罗她要看的书，送给她时怕她不要，甚至告诉她是他朋友送的，他不喜欢就只好送给她了。很多她喜欢他却不喜欢的东西，不过是他找了一个自认为最恰到好处的理由让她让她收下。
他见她总是一个人在外头吃着半冷的馒头豆浆，他便让妈妈多做了一份，以自己吃不完为由给了她。除夕那天，他本来已经和妈妈坐车离开了，听得妈妈提起叶嘉树一个人在家里，他便任性地和妈妈说自己忘了东西，要回去拿。也许他妈妈知道，才会那么撮合他们。
她从来没有收到贺卡，他便特意手绘了一副，他小时候学画画时都没有画地那么认真过。足足花了他三个晚上，才画好。然后他又买了很多贺卡，只是为了把那张特别的贺卡送给她。可是还是没有送到她手里。
☆、番外三 他眼里的世界（下）
陆奈细细地回忆着年少时干的那些傻事，有些好笑，再撞上叶嘉树圆碌碌的眼眸，他低声道：“有那么好奇吗？”
“陆奈，我突然发现除了你无故失踪那一次，你都没有和我说过。”
“说什么？”
“就是你喜欢我啊。”
“你也没有啊。”陆奈想了想，道：“女士优先。”
“……”叶嘉树不满地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即使你没有告诉我，我也知道你喜欢我。”
“我都没告诉你，你怎么就那么笃定我喜欢你？”
叶嘉树歪着脑袋弯了弯眼角，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与生俱来就知道你喜欢我。”
“自恋。”
“那你快说，你为什么喜欢我？”
“也许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陆奈想了想，补充：“我现在还记得，你周一到周五，每天早上6：50从家里出来，7到小区门口一家包子店买早餐，7：15到学校。周六早上8：30你会从家里出发，在小区门口吃一碗青椒肉丝粉又或是馄饨，9：00到金色屋顶补习物理和数学。中午12：00下课，你会去附近的书店呆半个小时，然后才回去，到家大概1：00。”
“你很好养，什么都吃，除了生姜。但是我也觉得很好奇，你能吃香菜为什么又不吃姜呢？零食我没怎么见你吃过，但是我知道你喜欢吃牛奶巧克力双旋冰淇淋。你喜欢金庸的武侠，宫崎骏的漫画。你想事情的时候爱咬唇；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转笔；托着下巴的时候代表心情不错，可以打扰；要是你在咬笔，那你一定在发呆。”
叶嘉树诧异地看着他，观察地那么仔细，有些细节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不是他是陆奈，她还真会把他当成一个变态。
“叶嘉树，向我这么忘性大，心思也不细腻的人，能记得你这么多事，能观察你这么仔细，要不是喜欢的话，也许我该有病了。”
前头煽情的话，让叶嘉树心情荡漾，陆奈却偏偏要来一句煞风景的话让她哭笑不得，她道：“陆奈，有你这么告白的吗？”
“不是你问我的吗？”
叶嘉树心里美滋滋的，心情大好地问：“陆奈，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为什么？”
“因为你总是闯祸，我总要替你收拾残局。我就想，你这么麻烦，要是没有我，谁给你收拾烂摊子？”
“……”
叶嘉树望着他，又问：“你知道南风说这是什么吗？”
“什么？”陆奈虽然深感不妙，却还是顺着她问。
“南风说，我这是母爱泛滥。”
陆奈：“……”那孟清淮对她瞿南风，岂不是父爱泛滥？
本来窝在沙发里看书的叶嘉树来了聊天的兴致，干脆把头放在陆奈的腿上，横躺在沙发上，把书搭在膝盖上，和他聊起在学校的日子。叶嘉树突然想起军训的时候，她讲的那个故事，问的那个问题，好奇再次席卷而来，拿食指戳了戳他的肩，望着他问：“还记得高一的时候我讲的故事吗？”
“记得。”
“我当时的问题你还记得不？”叶嘉树见他不吭声，补充：“我当时问你，如果是你，你愿意用眼睛作为交换吗？你当时说你有两样东西不会交换的，是什么啊？我记得被南风他们打断了。”
“……我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你不是说我说的话，你都记得吗？”
叶嘉树不依不饶很久，陆奈才无可奈何地回答她：“那时候我想说，我有两样东西不会去交换。一个是能看清你的眼睛，一个是我眼里的你。”
叶嘉树愣了愣，心里泛起点点悸动，又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直呼肉麻。
“叶嘉树，你大学是不是每年新生报道的时候都在找我？”
“我、我不记得了。”
“叶嘉树，你在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和林伯郴喝过几次酒？”
“……”
“你和他说了什么？”
叶嘉树莫名地觉得他有一种秋后算账的意图，她讪讪笑了笑，道：“我真的不记得了。”
“叶嘉树，你问了我这么多，我总要回问下才公平。”
“都喝醉了怎么会记得？”
“那你当时喝醉了，还记得我亲了你的眼睛，甚至知道我对你说的话。”
“那是和你啊。”叶嘉树想了想，道：“我真的不记得了。我不知道我说了什么。”
“我知道。”陆奈想起林伯郴朝他说的话，勾了勾唇角，叶嘉树见他那副怪笑模样，狐疑问：“你笑什么？”
陆奈伸手毫不客气地捏了捏她的脸，道：“以后不许随便和别人喝酒。”
“……”
“告白的话，应该对着当事人说。”
“林伯郴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他只是说你很喜欢我。”
“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叶嘉树，请不要质疑你对我的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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