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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酒-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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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救他。多年前谋逆旧案一定是当今圣上的一块心病,本就是他对不起萧家在先,又让萧家两个儿子逃掉了,他会不会偶尔噩梦缠身?现在自己落网,又背上了伙同逆贼、谋害王爷的罪名,简直太适合斩草除根了。
只是不知道许青寒要多伤心。沈辞不敢想下去了,一想就鼻子酸溜溜的。当年爹娘相继凄惨离世,他难过得了无生趣,若不是还有沈澈要养活可能就真挺不过来了。
可是许青寒没有什么牵挂了,他要是做出什么傻事来可怎么办?那时候自己已经不在了,都没有办法拦着。浓重的无力感涌上沈辞心头,他突然发现自己是怕死的,他怕死后只能躺在棺材里慢慢腐烂,什么事也做不了。                        


☆、第64章 要虐一起虐

听闻许青寒在外等候,午睡的皇帝猛然坐起身掀开被子; 鞋袜也顾不得穿; 光着脚蹬蹬大步走出门去,惊得老太监王喜捧着靴子跟在后面迈着小碎步紧跟上去。
许青寒站在门口; 明明身旁有不少随侍的下人,他却偏生散发出孤独死寂的气息。他瘦了许多; 单薄得仿佛能被凛冽的寒风刮走。他失魂落魄的低垂着眸子; 脸色苍白,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疲倦。听到脚步声后他抬起头; 眼中的脆弱让皇帝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本来他对小弟和乱党的私奔颇有微词; 想着见面时定要狠狠训斥他,结果刚一见到人心就化成水了。
许青寒撩袍跪下; 端端正正的行了个大礼; 双手按在地面上,以额触地拜道,“臣弟不肖; 整整一年没有侍候皇兄膝下; 在此向皇兄请罪。”
“哎; 朕还能让你侍候吗?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比什么都强!怎么瘦成这般模样,那个反贼欺负你了?”皇帝满脸疼惜的双手扶起许青寒。
许青寒一听到皇帝提起沈辞; 不可自已的红了眼眶,颤抖着声音道,“没有; 阿辞没有欺负臣弟,他对臣弟比对自己还好。”
“你看你憔悴成什么样子,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都证据确凿了还要为他说话!”皇帝连连叹息摸着许青寒脸颊安慰道,“算了算了,不提那些没用的了,你回来就好。以后可不许一声不响的跑出去,你知不知道皇兄多担心你?”
许青寒余光扫到皇帝没穿鞋袜,踩在冰冷石阶上的赤脚已经冻得泛红。圣上和殿下兄弟二人说着话,王喜猫着腰站在后面不敢插话打断,只能默默地把那双精致的绣金丝靴子捧得高了些。许青寒从王喜手中接过靴子,蹲跪下去伺候着皇帝穿上,乖顺懂事得反常。
皇帝穿好靴子,警惕的问许青寒道,“无事献殷勤,有什么事要求朕?”
许青寒闻言双膝落地,“噗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声音萧瑟得宛如秋风中落叶,“皇兄,求求您,放过沈辞好不好?他没有要害臣弟,您看臣弟和他同床共枕、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他可曾害过臣弟一根手指头?他也没有要谋反,臣弟那段时日和他吃住不离,他根本就没有和人通过信。沈辞是冤枉的,皇兄您高抬贵手!”
皇帝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咬牙切齿的道,“许十二!你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除了那个侍卫心里就没别的了?你堂堂王爷成天困在儿女情长里,连精气神都被掏空了?”
许青寒叩首道,“皇兄,我和阿辞就像两个泥人,已经打碎揉在一起重捏了,我中有他他中有我,您杀他和杀我并无区别。皇兄,求您开恩,放他一条活路,也放臣弟一条活路。如果他死,臣弟也要追随他而去!”
“你……”皇帝虎目圆睁,抬起巴掌向许青寒脸上照顾。许青寒微微阖目,不闪不避的吃了这一耳光。他身子本就熬得犹如风中残烛,挨过打后连跪姿都维持不住了,单手撑地轻轻咳嗽两声。他并不知道自己唇角已经挂了血丝,皇帝却在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清晰的看到了那丝艳丽的颜色。
皇帝心中升起悔意,微微软下语调恨铁不成钢的道,“为了个微不足道的奴才,你就自甘堕落,寻死觅活,卑微得跟被抽了骨头似的?朕的十二弟以前的骄傲从容哪里去了?”
“臣弟愿倾尽所有,换沈辞一条命。”许青寒再次俯身叩首。
皇帝俯身去扶他,身为九五之尊的他先退了一步,“天寒地冻的,石阶上甚是寒凉,快起来说话。”
许青寒咬着下唇,倔强的道,“臣弟跪求皇兄开恩,若是皇兄不答应,臣弟就跪死在您殿前!”
皇帝也没料到许青寒竟然这么不听话,他面带愠色的道,“不识好歹!你自己的命自己不知道爱惜,用来吓唬谁?爱跪你就跪着,什么时候自己想清楚了就起来了!”他一拂袖转身回到殿中。
王喜偷偷回头觑了一眼皇帝,走到许青寒跟前顿着脚挤眉弄眼的低声道,“哎呦,小祖宗你这是又又又闹哪出,圣上成天惦记着你寝食难安,你怎么一回来就这么气圣上!”他在许青寒身前转了几步,一甩拂尘道,“个小没良心的!”他在宫中当值多年,本是最谨言慎行的人,实在是气急了才能失了规矩说出这等话来。
皇帝余怒未消的坐在案前翻看奏折,一边看一边一杯一杯的喝茶水。结果奏折一个字没看进去,喝水倒是喝饱了,也不知是真喝水喝的还是被许青寒气的。
忽然殿外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陛下,不好了!王爷……王爷他晕倒了!”           

☆、第65章 哭唧唧

当今太子许致远年二十九,为人德才兼备; 博古通今; 早就是人们心目中继承帝位的不二人选。他和许青寒从小一起长大,和这位小王叔还是幼时好友;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个人开始有了各自的道路; 聚少离多渐渐的也就疏远了。
许青寒刚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许致远的长子许晨岚; 七八岁的小人儿趴在床边眨巴着眼睛盯着他看,看到他醒过来之后兴高采烈的扭头喊道; “父王父王,小叔祖父醒啦!”
许致远凑过来看许青寒; 微凉的手背在他的额头上贴了一下,“总算是退烧了。小王叔你自己不知道发烧了吗?”
许青寒头痛欲裂; 难受得蹙起修长的眉; 他望了一眼窗外浓黑的天色,声音因高烧嘶哑得厉害,“什么时辰了; 我睡了多久?”
“从你晕倒的那天开始算; 已经是第三天申时了。”许致远摇了摇头唏嘘道; “父皇都要急死了,一直怀疑是不是因为他罚你跪了一刻钟把你跪坏了。若不是所有太医异口同声说你只是太过缺乏睡眠; 父皇不知要有多自责。”
许青寒用手肘撑起上半身,靠在床头掐着眉心道,“这是哪里; 我想回王府。”
“这是东宫。父皇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照顾好小王叔,若是小王叔不胖回二斤肉就要找我清算。”许致远叹了口气道,“还请小王叔放宽心在小侄这儿住下,吃好喝好多涨几斤肉让父皇夸夸我,这一年见不到你他老人家烦躁得很,动辄骂我一通,我算是被小王叔你害苦了。”
许青寒没有心思听他叨逼叨,不耐烦的偏过头道,“也就是说不让我回府了?”
许致远被他问得微微尴尬,掩唇轻咳了一下含糊的道,“等小王叔养好身子,心态平和,当然是想去哪就去哪的,现在你这样需要人照顾。”
许青寒又问,“那我能去哪?”
这话许致远很难接,软禁的意图已经被他表达的这么明显了,说得再直白就会很难听了。他憋了半晌,然后无奈的道,“除了东宫,小王叔暂时哪里也去不了。听王喜公公说你以命威胁父皇,父皇是又生气又害怕,让你静思己过一段时间。”
“我知道了。”许青寒失落的垂眸,掀开被子向床下挪。许致远扶着他手臂问,“小王叔要做什么?”
“我想洗澡。”
东宫的汤泉池有两丈长宽,月季花瓣掩映下的池水氤氲着袅袅的热气,许青寒屏退伺候的下人,自己宽衣解带,脚踩着汉白玉石台阶缓缓没进池水中。
他白瓷似的后背靠在池壁上,心不在焉的撩水冲洗着手臂。温水驱掉寒意和疲惫,清淡的花香沁人心脾,在寒冬腊月之中绽放出春暖花开的惬意。许青寒心里反倒更加悲哀,他是舒服了,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心供奉着,可是他的心上人还在暗无天日的囚笼之中受罪。
许青寒怔怔的盯着水面上微微打旋的杏黄色花瓣,眼前浮现出一幕幕沈辞在牢里受苦的画面。他有没有挨打,有没有被欺负,有没有受冻,有没有挨饿?许青寒越想越难受,心口疼得直不起腰来,只得捂着胸口试探着吸入丝丝缕缕的空气。他眼前阵阵泛黑,过了好一会儿才头晕目眩的缓过劲。
要坚强,虽然他处处受限,可是他已经是阿辞最后的依靠了,他还不能倒下。许青寒咬牙扑了把水在脸上,水流激荡过脸庞使他清醒了些。他疲惫的靠着池壁向下滑了滑,长发浸入水中,像墨汁掉落进清水一般柔柔的散开。
许青寒伸出白皙修长的十指插_入头发之中,只轻轻一捋便带下满手的头发来,每个指缝间都挂着几十根长发,还有零星几根白发掺杂着。许青寒的头发一向是数一数二的漂亮,黑亮浓密得仿佛柔顺的绸缎,并不会经常掉头发,更没有生过白发,原来短短十几日时间就足够让一个人乌发染霜了吗?
许青寒面无表情的把掉落的头发搓成一团扔到阶上,他现在哪有心思在意这些,别说是掉头发,就算头掉了他现在也不会起太大波澜,他心里就只有沈辞。
结果扔掉一把头发,再去洗还是会掉更多,从上到下轻轻地顺头发都会抹掉一大把来。许青寒本就心情极差,当即气恼的拍了下水面,屏住呼吸把脑袋扎到水里胡乱涮了涮便匆匆作罢,湿淋淋的爬出池子穿上衣服出去了。
许致远还在他的房里等着,一边慢吞吞的吹着热茶一边翻看着桌上的几本佛经。他抬眼看到许青寒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来,站起身敲了敲桌角道,“小王叔,父皇要你每天下午抄十遍《大悲心咒》静心,否则没晚饭吃。”
“不抄,正好我也不想吃。”许青寒淡漠的瞥了他一眼,继续躺在床上悄无声息的睁着眼发呆。
许致远大为惊讶,他这位小王叔再怎么娇纵任性也从不妨碍他听父皇的话,以往只要搬出父皇的名号他就会言听计从,今天是撞了什么邪了?
于是这天晚上许青寒粒米未进,甚至第二天早上也蜷在床上没起来吃饭。许致远坐在他床头劝他道,“小王叔,你晚上不吃就算了,早上中午总要吃一点吧?父皇可没说不让你其他时间吃饭啊。”
许青寒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任凭许致远磨破了嘴皮子也没吃一粒米。灵狐奉圣命来查探许青寒的情况,一听这个情况真的好心酸,想他前些日子因为王爷不吃不喝愁成什么样子。
午时未到许致远又来好言好语的劝许青寒,“小王叔,父皇传令回来不用你抄书了,你起来吃点饭?”
许青寒摆了下手臂赶他,恹恹的道,“吃不下,你别来烦我,我头疼。”
许青寒三顿没有进食,等到晚上都惊动了圣驾。许青寒有气无力的从床上爬起来,敛眉微微躬身,虚弱的道,“皇兄。”皇帝又生气又心疼的按着他肩膀把他按回床上,“躺着吧。怎么不肯吃饭,致远照顾得不周到吗?”
低眉顺目站在一旁的太子无奈的苦笑,“回父皇,儿臣已经竭尽全力讨好小王叔了,奈何……”
皇帝一拍床沿瞪他,“问你了吗?”他拉过许青寒的手拍着他手背安慰道,“是不是致远欺负你了?你说出来,皇兄替你主持公道!”
许致远颇有些哭笑不得,他仗着比许青寒大两岁背地里使坏欺负他是儿时的事了,都二十几年过去了父皇还记得他这点旧账。
“太子有心了,皇兄不要责怪他。”许青寒勉强在床上跪起来,饿了太久的身体没有多少力气,他一直在轻颤着,言辞恳切的祈求道,“皇兄,臣弟是思念成疾,求您让臣弟去见沈辞一面,臣弟保证见过之后就好好吃饭。”
又是一年元宵佳节。
牢房靠近顶部开了个巴掌大的小窗用来透气,沈辞一抬头就能看到外面的天空。今夜江山又小雪,天色漆黑如墨,没有半点月光可寻。
沈辞困在着囹圄之中已有四五天光景,朝臣元宵前后休假,只能收押他待节后再审。狱卒从沈辞换下的衣服里没搜刮到半点银钱,也没有家眷特意来打点,沈辞零零碎碎吃了些苦头,吃不饱穿不暖怪可怜的。
这些天来许青寒不曾露面,沈辞还要玩无时无刻不担心着他。分别时他就许久不曾好好吃过饭,也不肯安眠,消瘦得眼窝凹陷,颧骨格外明显。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否则怎么忍得住好些天不来看他?
“哒、哒……”一片死寂的走廊里突然响起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急匆匆的走过来。
是许青寒,沈辞只凭这串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就能辨认出。他从稻草上站起身来,几步走到牢门处握着栅栏向外张望着,片刻之后便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越行越近。他招了下手唤道,“许青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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