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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忆(重生)-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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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兄此次督军,立有一功。”
“何功?”
“往说敌军,分而间之。”
“所以?”
“衑自小最喜读山川游记,各国风情。此次听闻兄长之事,更是心生仰慕,不愿困于闺阁之内。”
“你可是不喜未来夫婿的人选?”
“非也。”宋衑认真道,“衑其实有一惑。”
“说。”
“为何女子十五岁及笄后便定要议亲?”
南意想了想:“千百年来,熙国之风俗皆是如此,我亦不知其渊源。”
宋衑微微颔首:“衑知晓世俗之事,姑能理解。但衑私以为年岁浅薄,连自己的孩童心性尚不能猜透,遑论明白何人可依,又如何能选出佳婿?”
“长公主不允你?”
宋衑面露愁苦:“家父家母皆不愿。他们说,延迟议亲无碍,至于出游使外,却全无可能。”
“他们晚来得女,对你爱重些,也是情有可原。”
“衑明白。”宋衑微微皱眉,“但仅因衑身是女子,便不能遨游天下,未免以为不公。”
南意微微一笑:“这世间对女子不公之事,远甚于此。”她望着宋衑,语气温和,“右相当初既授你经史子集,便该想到会有如今之景。”
寻常女子从小学习女戒绣工,心中所向者,自是相夫教子,举案齐眉。宋衑眼下有如此之志,绝非偶然。
“这话衑亦对家父相言,他却说 ,其本意只是为了令人开阔眼界,行事稳重而已。”
南意抿了一口茶:“我能明白右相大人的苦心。”
宋衑面有沮丧之意。
南意放下茶杯,看着她捏紧的拳头,慢慢道:“但我想,右相大人与长公主,更能明白你。”
宋衑一怔,抬头不解地望着她。
“小时,母亲要我学古琴,我却更喜欢弹琵琶。父亲在小事上都听从母亲,是以也要我学古琴。我性情中的执拗多半来自母亲,所以你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我与她一人执古琴,一人抱琵琶,谁都不肯退却一步。”
“那姐姐是如何说服令堂的呢?”
“练习。”
“练习?”
“论琵琶之艺,当年江南十府的姑娘,无一人能胜于我。”南意淡淡笑道,“言辞虽美,但较之事实,仍旧稍逊一筹。”
“可我要如何做呢?”
“朝廷设有鸿胪寺,掌外使之职。”
宋衑眼光一亮:“姐姐你是要我参加科举?”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可至今未有女子——”
“疾风将军谢萝,字青林,平民出身,十六岁时入行伍,十七岁时第一次上阵杀敌,二十岁时成为了熙国唯一的女将军。如今统帅大军三十万,阻倭寇于海,护我熙国之东。”南意不徐不疾道,“战场厮杀,女子本就有天生的劣势,但她亦能于万千匹夫中脱颖而出。你身为当朝右相之女,自小熟读四书五经,若连科举这一关都过不了,何必谈甚鸿鹄之志。”
宋衑起身,朝南意拜道:“多谢姐姐提点。”
南意笑了笑:“右相与长公主实乃世间难得的明理之人,衑儿回府后,不若将此意告知他们,好比定下一个赌约。”
成则随心,败则随世。
宋衑长揖方起。
宇文凉与木木方出密林,便看见了骑在马上的司徒钊。想必早已等候多时。
司徒钊驱马上前,露出怀里的小依米。
“我想你们或许急着见她。”
依米一看见木木,忙探出小身子,要人抱抱。
木木连忙从司徒钊手中接过了她,用力地亲了好几口。
依米咯咯笑出声来。
宇文凉凑到依米眼前,做着鬼脸吓她,熟料她却笑得更开心,直伸出手要去摸他的胡渣。
……
因宇文凉需先回军营,便在岔路口下了马车。
司徒钊笑道:“紫笙与方嬷嬷应当已将饭菜备好,你们自先用饭,不必等我二人。”
“多谢司徒将军。”
目送着马车离去,宇文凉方才翻身上马。
“我计划让木木和孩子随我一同回到昌邑。”
司徒钊并未惊讶。
“你要如何同陛下说?”
宇文凉眸光微闪:“实言以告。”
司徒钊沉吟片刻,慢慢道:“你在车前时,陛下曾派金吾卫送来了一封私信。”说完便从袖中拿出信封交与他。
“唔。”宇文凉很快就看完了信,眉头一皱,“你就这么将信扣下来了?”
“恩。”
“那就说是这封信在传递途中不慎遗失。”
司徒钊平静道:“若陛下追究起来,岂不是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伯麒只是想要我前去解释罢了,毕竟我拖了这么久。”宇文凉拍拍司徒的肩,“一切交给我,不会有事的。”
司徒钊微微一笑:“就算有事,也无什么。”
宇文凉听出他话中深意,将信收好,笑道:“你我之间的人情,恐怕是分不清了。”兴之所至,索性信马由缰,“你与紫笙可还好?”
“这正是我想和你说的。”司徒钊看着他,“我想带她回府,去见母亲。”
“若是老夫人不同意——”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司徒钊慢慢道,“但是我以为你说得对。”
宇文凉眉梢一挑:“恩?”
“喜欢一个人,并不容易。”司徒钊嘴角微翘,“尤其当她也喜欢你。”
宇文凉无声地笑:“不瞻前顾后了?”
“我一直以为三思而行或将减少许多麻烦,但后来却发现,它亦可能带给别人伤害。”怎么能伤害,最不想伤害的那个人。
“所以。”
“就算母亲反对,我也要娶她。”
“若你母亲为难她呢?”女人之间的争斗,同男子一般无二,只是不见血罢了。
司徒钊淡淡一笑:“我非独子,在昌邑城中又专有府邸。总归是要搬出去的。”
“你可对紫笙说了这些?”
“未曾。”司徒钊低头拨了拨缰绳,语速缓慢,“实不相瞒。既旻,我时常觉得,自己不如你勇敢。”
宇文凉还未见过这样的司徒钊。
想了想:“那是因为你上有高堂,下有弟妹。责任既在身,如何能轻言果勇。”记起什么,又忽地摇头,“你肯为我压下陛下的私信,几与抗旨相类。若是我,未必能如你这般干脆。”
司徒钊笑道:“我倒觉得,你会和我做一样的事。”
宇文凉哈哈大笑:“晚上定要好好喝一杯。”
“自然。紫笙做饭的手艺极好。”司徒钊颇有些同情地瞧着他,“至少不是顿顿喝汤。”
“我乐意。”宇文凉收起笑,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以后老了别到我家来蹭饭。”
司徒钊一愣,继而大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1、日常么么哒~冬至快乐哟~
2、感谢小天使 戚柒77、绯淮°、襄投掷的地雷,很抱歉前几日忘记了,未能及时在作者有话说里表示感激~么么么么么哒~
3、感谢小天使@巫灌溉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56章 告白
木木一下马车,立时有人迎了上来。
是熟悉的桂花发油的香气。寻常她只会觉得浓腻,但在方嬷嬷身上,她却会以为恰好。许是闻久了的缘故。
木木抱着依米,惊喜地打量着方嬷嬷:“您竟然肯穿我买的衣服了。”
方嬷嬷用帕子沾了沾眼角。
“您真是的——怎么能那么久不回来呢。”
木木忙转了个圈:“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不欲惹她伤心,笑道,“我在车前可想念您的糕团了。”
方嬷嬷虽仍在流泪,嘴角却是一扬:“这是家传的手艺,别处都寻不到的。”
木木低头,对女儿道:“依米快对方嬷嬷笑一笑。”
方嬷嬷收好帕子,嗔道:“您怎么为难小孩子。”
玩笑之间,紫笙也走了出来。“木夫人。”
木木第一次听见这么有趣的称呼,笑道:“你不必多礼,唤我木木就好。”
紫笙并未推辞,婉约一笑:“木木。”
木木与紫笙之前虽互有耳闻,却未能得面。此次一见如故,相谈甚是投机。
“看不出来,司徒将军竟还会拾花赠美人。”
紫笙面颊微红:“哪里及得上宇文将军为你发兵车前。”
木木忙摆手:“紫笙你误会了。这种大事,怎么能因小小的我而妄下决断。”
紫笙但笑不语。
木木喝了一口水:“不过我确实喜欢他认真的样子。”
紫笙一时还未适应木木直接而大胆的表白,顿了顿,语气中隐有羡慕:“若我能得你三分的无畏,该有多好。”
木木撑着脑袋想了想,慢慢道:“但那就不是你了。”紫笙微怔,听木木继续道,“你看,宇文凉身上就有一些小毛病,他不记得我会做花茶,吻我前还要擦我的嘴,经常自以为是得很——但我还是很喜欢他。”
紫笙失笑:“是因为宇文将军瑕不掩瑜吧。”
木木睁了睁眼睛:“瑕不掩瑜?”
“就是缺点盖不住优点。”
木木摸了摸下巴:“或者不若说,是我喜欢他的瑕疵,如同喜欢他的良善。”她放下手,神色正经,“或许将来他还会向我呈现不同的他,我想我都会接受。因为,如果只喜欢某一部分的他,是很不公平的……我要像他喜欢我的那样喜欢他。”
紫笙久久地注视着木木,惹得她竟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紫笙摇摇头,目光温柔:“只是觉得,有你这样的好友在身侧,世间的困苦好像皆失了颜色。”
就像仲夏的萤火虫,能在漫漫长夜中给予人安抚与慰藉。
草丛上翻倒着一排空酒坛。
宇文凉与司徒钊起初还装模作样地拿着白玉盏小酌怡情,不知是谁率先直接抱坛开灌,便都弃杯不用。
“仲勉,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司徒钊侧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宇文凉,眉梢一挑:“你今日怎么醉的这样快。”
宇文凉抱着酒坛,轻声笑道:“我没醉。”
听出其中的郑重,司徒钊沉吟片刻,方道:“我不信。”
宇文凉坐起身来:“为什么?”
“就算有前世,但我却早已尽数忘记。既然不记得,和未曾经历有何异?”
“那若是,你还记得呢。”
司徒钊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样的假设,并无意义。”
“我不过想知道,若你能带着前生的记忆重活一次,会当如何?”
司徒钊思忖道:“如果真能如此,或许我会早早替父亲延请良医,使他长命百岁。”
“只有这个?”
“在紫笙流落贱籍前找到她,然后带她回家。”顿了顿,“不过说实话,带着前世的记忆活着,难道不会是一种负担吗。”
越是知晓,便越是要改变,越是改变,便可能越不知方向。
宇文凉灌了一口酒。
“你怎么突然想起要问这个。”司徒钊眸中略有担忧,“难道那个梦还在困扰着你?”
宇文凉放下酒坛,揉着眉心,笑道:“许是久未尝杜康,心中甚慌,倒像是真的醉了。”
司徒钊不解:“心慌?”
宇文凉复又躺下,双手枕在脑后:“只是心中忽生忧怖。”
司徒钊了然:“昌邑之行,波折当不在少数。”
宇文凉静默良久,缓缓道:“我向来不懂如何去爱,但木木她教会了我。若有一日,她不在我的身边——”他仰望着头顶的灿烂天河,眸光星动,“便好似星辰离开了夜幕,如何能烂漫千年。”
……
半夜,宇文凉酩酊入室。木木早已熄烛歇下,朦胧间却闻得一阵浓烈酒味。睁开眼,宇文凉的气息已扑面而来。
她伸手摸了摸,知他果然未脱衣服。正欲起身,宇文凉却突然抬臂压住了她。继而似觉不够,更是直接将她连人带被一起裹进怀里。
木木被他抱在怀里,声音显得有些闷。
“宇文凉,你先把衣服脱了。”
宇文凉嘟囔了几句,酒气甚重。
木木无奈,只得道:“那你盖一盖被子。”夏日的雁城,白天虽热,夜里却有些凉。何况他身上还有伤。
“木木。”宇文凉忽然郑重道。
木木以为他醒了,下意识应了一声。熟料他仍在说胡话。
“木木。”他又唤了一声,这次带着试探与小心。
就着月色,木木发现他在皱眉,好像在做梦。她不喜欢他皱眉的样子,苦巴巴的,像个严肃的老头。
木木伸出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唔,有些热,但并不烫,因是单纯的酒后发汗所致。
他又抱紧了她一点,语气意外有些可怜:“木木,我很想你。”
这样的话,他在车前曾对她说过,但意味却大是不同。木木不知他此刻的脆弱由何而来,心中忽然一疼。
“你不是和司徒钊喝酒吗?怎么——”
宇文凉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
“你不要害怕,回到昌邑后,我会保护你的。”
木木一愣,小声道:“我为什么要害怕?”
宇文凉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是喃喃重复着:“不要害怕,木木……木木。”
月色入户,渐无人声。
木木抬头看着宇文凉,见他不知何时,已拥着自己酣然睡去。
宇文凉一行人于九月十二日抵达了昌邑,恰在中秋前夕。
昌邑的街道与车前大同小异,但两边的摊贩杂耍却比车前要热闹得多。
木木第一次来昌邑,神态举动几与依米无异。
“昌邑白日都如此热闹吗?”
宇文凉把玩着她的一缕长发,嘴角噙笑:“若你不嫌累,待我面见陛下之后,便带你去禹河。昌邑的夜色,在那里最好。”
“你不需要留下赴宴吗?”
宇文凉拍拍她的脑袋:“陛下力倡俭行,哪里有那么多的宴。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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