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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妃不为妾-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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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我有些迟疑,连忙把碎玉藏在背后,她轻快跳过来,将瓷碗放在一旁,玩闹似地打开我紧紧攥着的手。

红线串过金银指环,安然躺在我手心。许是怕触到我的伤疤,不等我言,她脸一白,慌忙跪下:“哈斯知错了,公主恕罪!”

深吸一口冷气,还好我动作快,把袖子里的指环换到手里,要不这一捧碎玉,真不知该如何解释。

“起来罢,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装作是思念孟恩被打断,无心谴责她的样子。末了,只是往门的方向望了望,又看看她放在一旁的瓷碗,语带平淡地问道:“到时候喝安神汤了么?塔娜跑去哪了?”

“回公主,听闻公主前些天想吃果子,刚巧有个农妇路过站赤,塔娜挑几个梨子给公主解馋。”见我抬手,哈斯颔首应而站起:“路上的果子不见得可口,公主再等几天,到了鄯阐就多了。”

我点点头,刚想转过身接碗来喝,却忽的一阵肩痛。

“公主,怎么了……”

正纳闷这几乎快遗忘的伤口近来却经常发作,哈斯已经凑过来,轻手轻脚帮我打开衣襟。我摆头向右肩一望,竟吓得我一头一紧——先前没入皮肉中的金荼蘼暗器似乎在我的皮肤下溃烂,原本光整的肩膀突兀出一块青紫色的荼蘼花形状。血液和骨骼、神经和皮肤,到了此处只是有种独自寒冷的痛。

“怎么会这样……?”

轻叹口气,慢慢拉上乳白色的底衣襟,对久久无言的哈斯说:“叫塔娜煮几个鸡蛋来,上次那么一滚,要好得多。 “诺。”哈斯扶我喝完那碗温淡的汤,方得令告退。

桌上的油灯芯烧得“噼啪”作响,许久却无人进来。我蜷在床榻上,把自己抱得很紧,又爬到床脚拉过被褥披上,却仍是感觉异常寒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脑子一下子激励得清楚了许多。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冷了呢?明明没受过寒,也没感觉特别累啊?

莫非……我眼前突然浮现出每次哈斯端来安神汤后,看我喝下眼里隐隐闪现的莫名喜悦……

说到这“汤”,我竟然现在才察觉这样一个细节,她口中那活血助眠的“安神汤”,只在她一个人的时候随之出现过!而服药的时间,塔娜都有事离开,要么是制备东西,要么说成管事找,要么是在厨房做明日路上的糕点。当夜把奸细定在哈斯与塔娜两人之中一个,抑或两个都是……怎么可能两个都是呢?我当时如何没有反应过来,她们两人的性格,截然不同!

有的人聪明得像天气,多变;譬如哈斯。

有的人傻得像天气预报,变天它都看不出来;就像,塔娜。

回想几个月前,除我以外与萨仁最亲近的就是哈斯,她牵马出厩的动作现仍历历在目;而我和塔娜在宫中之时,府院中一切都是哈斯一个人在置办,收理家物,管理院事,我早就为她的早熟侧目……敢问一个没有经过系统培训,年纪又不出十七的婢女,如何能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一丝不差? 

贫穷,罪恶,放纵 ,都不是错,只有愚蠢才是!饶濒,你何其愚蠢?一个普通的蒙古粗使丫头,腰间怎么可能悬挂元朝少有的琉璃珠?! 

一口怨气腥涩地涌到舌根,我反胃地一呕,竟吐出暗红色的血……这应该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桥段吧?我心里滑稽地想着,陡然间,四肢冷冻麻木到不听使唤,眼前只剩一片漆黑。

整个世界就这样不顾一切地黑下去了吗? 

我知道,现在只剩下我了。

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了。

第四十二章 月夜之变

冷,唯一的感觉只是冷,万劫不复的寒冷。

汲完最后一丝气力,狠狠咬住下嘴唇,温热的血腥混合自嘴角流下。唯有如此一刺激,我才有生的几率,我的眼睛,也才能够渐渐看到一丝光亮。

“置之死地而后生”,自我唤醒,自我挽救,现在我只有靠自己了。

黯然间,喉头一动,咽下一些自己口中的血,好像四肢也逐渐有了活动的感觉。哈斯还没来,应该快了吧?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争取时间了。我心急如焚,手指颤抖,探了探耳垂,又把手忙不迭顺着枕头侧面摸去,一阵冰凉带来狂喜:它们还在!第一个布囊里的终极“武器”,也是我此时最后的……救命稻草。

最干脆的杀人,是把自己置之死地,这或许不是杨渊海设置布囊时的初衷,却是我此刻大胆的想法。不是说“雪参玉蟾丸”吃了能强身健体百毒不侵么?那么“软魂煞”应该也“侵”不了吧!古代的广告词应该没有现代说得那么夸张,现在已经半死的我就姑且试试!

怕死不能免我一死,早该死过几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把“软魂煞”密不透风的小瓶子攥在手心,又取下一只耳坠子,抠开一粒“仙丹”塞进嘴里。身旁没有水,我便试着汲起唾液把那纯白的,不大不小的丸子软化,待完全咽下,约莫也几分钟过去了。

我颤抖着抱起双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战栗着。所幸古代宣传真的没有夸大,“雪参玉蟾丸”进入体内便渐渐起了作用——我的呼吸可以慢慢绵长,而不似先前一般急促;一股温热的气流,开始在我的五脏六腑间移动!身体大好的迹象一度几乎让我喜极而泣,我把自己的膝盖抱得更紧,充分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暖流。

现在就守株待兔吧,离棋盘收局,只有一步之遥!抑住了即将上扬的嘴角,悄悄在心里轻笑,等这寒毒告一段落,好戏就是时候上演了。

大概十来分钟过去,屋外终于响起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是她,我笃定,唯有哈斯,才有那种处变不惊的大气;也只有哈斯,才会自始自终用一种低调生分的态度,彻底卸开我的心防。

“公主。”她进了门,仍是一副无事的语调,好似那些居心叵测都与她毫无瓜葛。

“嗯?”我慢慢把眼皮撑开,费力地往她的方向看了看:“怎么去了这么久?鸡蛋煮来了没?”

“是有些事拖滞了时间的。”

打了个冷噤,我缓缓道:“好冷……”

她走近几步,语气还是有关切的成分:“公主,如何会冷呢?”

“冷……太子送本公主的手炉呢?哈斯,拿我的手炉去热了来……”

她听着我的话,又朝放置东西的柜子踱了两步,却没有低头寻找的样子。这……距离好像还是不够,我颤着嘴唇,艰难地指了指受伤的肩:“手炉呢?这……这里冷,哈斯……”

许是看见我四肢已经无措僵硬,嘴唇越来越白,努力想要装作很镇定。她看着我,没有了婢女的摊眉顺目,她笑:“手炉?都春暖花开时了,公主还用什么手炉?”

我不可置信地轻轻看着她,又低头无语,静静沉默着。

她收了笑意,悠悠走过来,仔细端详着我颤抖的头顶,忽的一把扯开我的衣领,关切的气息换成了侥幸:“哟,金荼蘼开在押不芦花的冰肌玉肤中,原来是这个样子……”

我闻声抬头,直直瞪着她,亦是不语。

哈斯的眼神如暗夜迷雾般斜睨着我,像是在欣赏我惊愕的模样。“公主莫怪,”她用冰凉的手指滑过我脸庞轮廓,突然缓和了语气:“哈斯舍不得啊!”

我摇摇头,装作一副无知的样子,她看不到我藏在背后满是鲜血的手掌。

因为她不知道,此时我已经咬紧牙,用力攥碎手中的瓶子,装着“软魂煞”的器皿。她也不知道,我可以号称暂时性“百毒不侵”,而她不是!

这“软魂煞”,以前海侃的时候叶榆功不是没有提及过,遗志、悴心、夺魄、软魂,步步深入旨在置人于死地,居家旅行必备的四大毒药而已。浅粉色小瓶里的毒气缓缓从我指尖散发,杨渊海说,从吸入到发作大约是半盏茶的时间,我想,对于哈斯这种能暗隐功夫深藏不露的人,或许还要更长时间吧?

唯今之计,拖延时间是关键。听她莫名其妙地问起“还记得过去吗?”,她最后一个字的读音好像是第三声。我立刻柔和了目光,柔和得没有半点“杀意”。“过去”是吗?我不是过去的押不芦花,我肯定不会“记得”……马?我只知道她过去是骑马好手。 

你要问这么无厘头的问题,就不要怪我无厘头地答你。“记得啊!萨仁是匹好马!”我装傻充愣,呆呆仰起头拼时间:“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屎!”

“呵呵,公主好像忘记了。”她伸出手,用指尖抬起我的下巴,我痴痴地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她的笑容勾魂摄魄带着几分冰冷的恶意。忽然,她簌的扇了我一个耳刮子,速度之快,下手之重,难以想象。我右脸顷刻火辣辣地烧疼,抬起左手一触,已是发硬肿了半边,继而疼出了我右眼的泪。

我疼,我忍,生理现象造就的泪算什么?我怒,很快笑了起来,一只眼哭,一只眼笑,奇观难得,愤愤道:“哈斯!你在做甚?”

“作甚?”哈斯又笑了:“公主是瞎了还是傻了?哈斯在打公主。”她回答,故意把“公主”二字咬得很重。

我万没有想到她会如此阴晴不定,隐隐的恐惧感比先前多了几分:“我平时待你不薄,为何……”

还未说完,她又是一个耳光下来,速度没有刚才那么快,想来毒起效,她已经渐渐使不上真力了。可是尽管这样,我还是不争气地没闪过,一下子被扇得头晕眼花,间歇耳鸣。她看你着我的窘相,恨恨地说:“你以为如此,梁王所为我就能忘?”

这又是牵扯到哪儿跟哪儿了?她已露出狐狸尾巴,不,不止,已经露初狐狸吃人的獠牙,我也不再顾及,从后背拿出满是碎玻璃的血手,一边忍着疼用左手拈走手里的血玻璃,一边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嘶……既然不忘,又要如何呢?”

“不忘,所以……”她没觉得我的血手有什么好惊奇的,只是摇了摇有些晕乎乎的脑袋,仓促地坐到我脚旁的床榻上:“所以公主莫怪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我毫不忌讳地缩了缩脚,蹩手蹩脚地寻了块绢子将流血的右手草草包扎起:“嗯,我不怪你。”

“是么……”她的意识开始恍惚,眉目间早没有了先前的狠劲:“奇皇后说,你不死成不了大事……”

嗯?我一惊,敢情这“软魂煞”还包含着前三段毒的功效?不然哈斯怎么不打自招了?我止了手中的动作,楞楞地直对哈斯涣散的目光:“大事?什么大事?你怎么和她……”

“顺水推舟,而已。”

第一次给人下毒,第一次,置他人于死地,说实话,不怕是不可能的。我看着昔日朝夕相处的丫头,现在嘴唇张合却不再出声,眼睛用力凸着,表现出将死之人的惊恐,突然有些后怕。现在浑身彻底不冷了,手掌的伤许是因为“仙丹”的缘故,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疼,我速速穿好衣裤,绕开哈斯往外走。

有的时候,当你不要命了,你就活下来了。只奈何中毒这样的事情,此一时彼一时而已。那半死不活的现在是你,一个时辰前是我……哎,我最后看了一眼斜躺着的哈斯,心里惴惴不安着,这么长时间了,我都被逼得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了,怎么也没个人来问问,来帮帮……

外面静得要死,我打开门还没走几步,就被什么软软的东西绊倒摔了一跤。我爬起来揉了揉膝盖,转身一看,地上死死躺着的……居然,是吉子!我颤巍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活着。我轻轻推搡叫了他几声,丝毫没有叫醒的迹象。我大骇,站起身走了几步,却见人横横竖竖躺了一地……哈斯果然精明,对我下手之前,早已经把所有人的摆平了!只不过,也许是顾及平日情谊,她只是将他们打昏,并没有要他们的命。

她唯一想要的,只是,我的命!

我怕怕地下了楼梯,极尽全力搜索着熟悉的身影。塔娜横在站赤门旁的过道,她红扑扑的脸只有微微的颜色,眼睛闭得太紧。“塔娜!塔娜……”我伏在她身旁,用力地摇晃喊着,泪水啪啪地滴在地板上。

“咚……”楼上我房间的位置怎么突然有了声响?难道哈斯醒了?我陡然一震,脚空前瘫软,连忙止了哭声,用力咬住嘴唇。没有点灯,她会不会看不见我?弃塔娜而去,我爬到离自己最近的桌柜下躲了起来……说我懦弱也好,说我无能也罢!这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蜷缩在小小的空间里,不敢抬头,摒住呼吸,像只自欺欺人的鸵鸟。

“走!”不是哈斯,也不是夜,是个……男子。

话音间,我被一把拉出,陷入一个陌生的怀抱,然后狂奔,无所顾忌;然后上了马,短短一段疾驰。“走”,他说了,就这么做了。虽然只是短短一个字,但我听得出,他不会是要杀我的人,他是在救我。所以,我自始自终没有过问,更没有挣扎,如此跟着一个陌生人走了。

奔驰的马背上,时间终于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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