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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这套衣服怎么样？”
听到红柳的问话，夏觅抬头看了那衣服一眼。粉嫩的浅红色上精心绣着花样的图案，只一看就知道穿上后能将人衬得水灵异常。心中一叹，夏觅看了眼红柳，向她招了招手。
虽然满心疑问，红柳还是跟着走了过去。
“小姐？”
略带疑问的尾音说明了她心中的不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家小姐的神态看起来有些沉重，就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一样。
她心底想着什么，脸上就都写了出来。夏觅看得心中再次一叹，她上一世做了两年太子妃，五年皇后，红柳在她嫁给楚栎的第二年就丢了性命。当时她只以为红柳是一时不慎才误食了汤药，眼下再看，说不定红柳的死也和楚栎有关系。
夏觅知道自己的想法肯定有一些是错误的猜测，却仍旧克制不住内心的想法。勉强将心中的杀意压下去，她抬起手摸了摸红柳额前细软的碎发，“以后离太子远一些。”
愕然抬头，红柳想要从自家小姐脸上看出些什么。无奈夏觅的遮掩实在做的太好，她什么都没看出来。不过她一向以夏觅为先，自然不会有太多意义。
镇定了一下，她问道：“那小姐，今天的赏花宴您穿什么？”
红柳一贯沉稳，见状夏觅安下心来，思索了片刻，她伸手向着一套衣服的方向一指。红柳抬头看去，却发现那套衣服是一套鹅黄的襦裙，简单的绣着几朵式样精致的小花，远远看着只觉得素淡。
心中大致清楚了自家小姐的意思，红柳一言不发的伺候自家小姐穿衣，而后动作麻利的梳头上簪。
直到夏觅扣好荷包准备出门，红柳这才迟疑问道：“小姐，您和太子殿下是吵架了吗？”
前世种种不能对别人说出口来，夏觅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笑弯了一双桃花眼，“日后你就清楚了，现在就别多想了。”
说罢，也不等红柳回答，她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
赏花宴备在凤仪殿的暖阁中，虽然赏花只是借口，面上的工作却仍旧是要做的。因此，当夏觅随着宫人进入暖阁时，映入眼帘的就是各色珍贵的花朵。然样子虽然繁杂，花香却出乎意料的很是好闻。
显而易见的，这些花都是精挑细选之后的。
屋中坐满了官家小姐，宫人显然也害怕会冲撞到了人，一路只管埋头将夏觅往座位上领。直到夏觅坐稳了，这才发现她的位置和众人的都有所不同。
即便是礼部尚书和太傅家的小姐，都是规规矩矩坐在下方的，她的座位却被设置在了诸位的侧边——
看起来，就好像她是来帮助皇后相看的一样。
众位小姐显然和夏觅都有一样的想法，见到她坐了上去，登时一个个都摆出了官家小姐的姿态，一举一动拿捏的恰到好处。
借用茶杯遮住脸，夏觅半垂着的眼中却有一种莫测的神色。眼下这幅样子几乎是眼巴巴地告诉所有人，她这个太子妃是内定的了。但想到皇后的身份和皇帝离开时的脸上的神色，夏觅又觉得应该等一等。
这一等，没有太久，不过一盏茶的时候，一身凤袍的皇后便从后殿绕了出来。。
众人见到，立刻俯身行礼。
保养得宜的皇后摆手示意众人起来，而后伸手拉住了夏觅的手。
第一百八十六章 各方暗涌，佯做不觉
许是年纪逐渐大了的缘故，皇后这些年来逐渐开始吃斋念佛。夏觅离得近，隐隐闻到了皇后身上传来的佛香。
略微分辨了一下，夏觅发觉那香气竟是菩提子的味道。常年在外征战，夏觅原本并不知道菩提子这种佛香，但巧的是，上一世她有一段时间心绪不宁，前往佛寺祭拜。
说来也可笑，一个常年战场征战、身上染满血污的将军居然会以佛陀为寄托。然也就那次，她无意间听到了一个和尚训斥小徒弟的话——“都说了多少次了！菩提子不能和佛兰放在一起，香气混合是一种慢性毒药。你怎么就是记不住？！”
小和尚记住没记住夏觅并不知情，她自己却是记住了，甚至还研究了好一阵子。此刻再次闻到了熟悉的香气，自然也将深埋在心中的记忆勾了出来。勉强将心中的情绪压下去，她顺着皇后的力道抬起了头。
皇后年届四十，却保养得十分之好，一眼望过去，不过三十出头的样貌。更勿论，因着常年斋戒的缘故，她身上还带着寻常宫妃所没有的平和温润，看着就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想到总是眉头紧皱的老皇帝，夏觅隐隐清楚皇后无子却仍旧这般受到宠爱的原因究竟在哪里了。
“谢皇后娘娘。”
夏觅道谢的声音压得很低，一众官家小姐只见到夏觅好似说了些什么，皇后就伸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而后，更是将手腕上的一串菩提珠褪了下来，直接塞到了夏觅的手心中。
“你许久未曾回京，一切可好？”
心中一突，夏觅微微点了点头。皇后见状也没再说话，偏头示意了一下，凤仪殿掌宫女官会意，立刻浅笑上前。
“虽然是赏花宴，但娘娘喜欢热闹，诸位小姐有什么才艺的话，尽管表现出来就是了。”
话落，立刻就有一身着浅绿色长裙的女子说道：“承蒙皇后娘娘抬爱，邀臣女和一众姐妹赏这听闻已久的翡翠观音，不如我与众姐妹共同绘制这难得一遇的奇景。既附会了这赏花的名头保留下了盛开的景色，又可以表现出众姐妹在闺阁中所长之技以博娘娘一笑，不知娘娘觉得可好？”
这女子一副君君大方的模样，夏觅看得心中暗自点头。不由暗暗观察起皇后的神色。
果然，皇后虽是一副往常平常模样，但微敛的嘴角眉眼却不由舒展开。
夏觅心中安定，确认了这女子正是太傅孙女和礼部尚书嫡女之一。
心中思量之际，皇后侧头问夏觅：“这法子不错，你可觉得？”
夏觅自是微笑点头。
掌事宫女得令，即安排人准备作画所需要的材料。
各府小姐离开坐榻来至画布前，虽是没有人安排他们的站位，他们却像是商量好的一般在站好自己的位置。虽是赏花宴，但各府小姐想必各自心里也都清楚自己的位置，夏觅百无聊赖地想道。
离皇后这桌最近的正是刚刚提出作画的绿衣女子，夏觅自她一眼望去，真真的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正欲将视线收回，立于画卷尾部的湖蓝色女子不免又让夏觅多瞧了几眼，仔细一看，竟是刘婉！
前世重重，一瞬间浮上脑海。夏觅一瞬间情绪涌动，指甲一瞬间扎进了手心中。勉强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夏觅再度抬起了头。
她被皇后拉着不去表演画技，各府小姐却都或低头暗暗观察自己的仪装、或挑拣合适的画笔，一时间竟没有了声音。
想到各府的动作，夏觅知道这看似风平浪静、姐妹祥和的景象，实则波涛汹涌。
不知是谁低低的说了一句，花开了，夏觅抬头望去却发现那翡翠观音竟又开了一朵，在惊艳赞叹过后，各府小姐开始在画布上作画。
十几年养成的绘画之技只为这一夕，各家笔法虽是笔法娴熟纯炼，但一观还是有高下之分。其中尤以最前方的两位女子为最，作为家族重点培养出来的对象，她两人自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夏觅被皇后留在身旁，虽然一直在陪着她说话，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最后一排的刘婉。
虽然一早就要预料，夏觅却没想到刘妃居然这么早就将娘家侄女塞到东宫中。想到刘妃口口声声说的心疼她、喜欢她，夏觅心中不由冷笑。这所谓的喜欢，就是给儿子送女人，给她添堵。
皇后留意到夏觅的视线，不由向着刘婉的方向看去。
巧合的时，刘婉刚好完成了花的部分。枝叶灵动、花瓣舒展，晶莹的水珠映着点点漏进来的阳光，看起来栩栩如生。即便见惯了世家小姐们，皇后也不由微微点头。
她身旁的大宫女极有颜色，留意到自家主子的态度立刻弯腰禀明了刘婉的身份。皇后手中转动的佛珠不由一顿，而后又渐渐快了起来。
除了夏觅，几乎没有人留意到这一幕。
小半个时辰后，绿衣女子当先放下了画笔，在原地盈盈下拜：“禀娘娘，臣女的画已经做完了。”
说完，她若有似无的脚下一动，几乎对着夏觅也施了半礼。夏觅心中好笑，看来这些官家女子都把她当成铁板钉钉的太子妃了。即便如此，她脸上也没出现其他什么神情，借着宫女递上画卷的动作，她直接避开了下方众人或嫉恨、或讨好的的眼神。
皇后淡淡看了那画一眼，转手递给夏觅，这才夸赞道：“不错，赏。”
立刻有宫人上前，恭敬地端了一个红色的荷包上前。夏觅留意到，其他的官女子见状脸上都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由此推断，这红色荷包应该就是留选的信物。
后续的发展证实了她的猜测。
十六个人，皇后最后只发下了三个红色荷包，正是那太傅的孙女、礼部尚书的嫡次女都在这一行列，至于那刘婉……皇后只裳了一柄绿如意。
夏觅突然淡笑出声，皇后看向她，夏觅也不慌，慢条斯理地说：“娘娘恕罪，臣只是看这位小姐很是合眼缘。”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宫中密谈，再遇青禾
简单的一句话，有时候能改变的东西却有很多。有人怨恨夏觅多嘴，有人却对夏觅的这一句话极为满意。很显然的，刘妃和刘婉正是其中之一。
赏花宴后，刘婉刚回到家，第二天便又递了牌子进宫。抵达刘妃所在的凝玉殿时，刘妃午睡刚醒。宫女伺候着刘婉在殿中坐下便一一退下，瞬间，偌大的宫殿里就只剩下了刘婉一人。
看着凝玉殿中处处精巧的摆设，刘婉心中满是激动和兴奋。曾几何时，她也曾想过自己是否能成为一宫之主，而现在，她显然已经离这个目标的距离更近了一步！
心情可以勉强压制，身体上的反应却无从抵抗。刘妃从后殿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刘婉捧着茶盏，双手发抖的蠢笨样子。在宫中呆了近二十年，刘妃的眼界自是比刚进宫的时候开阔的多，故而反倒是开始看不起刘婉身上时不时流露出的小家子气。
心中窝着淡淡的火气，刘妃面上却带着笑容。在她看来，夏觅是她为了捧自己儿子上位的工具而已，待到事成之后便可以舍弃。而想要母子亲近的话，她少不得要有所依仗。刘婉就是她精挑细选下的选择。
“你今天来得倒是早。”
刘妃的声音娇中带媚，听起来霎时动人。刘婉却无心欣赏，对着刘妃盈盈下拜见了礼后，这才兴奋地蹿到了刘妃的身旁：“姑母。”
看着刘婉和自己年轻时有几分相似的长相，刘妃神色柔和了几分。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坐到了桌边。
“皇后发留牌给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过了。”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令刘婉红了脸颊。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面前的刘妃不仅是从小看她长大的姑母，更可能是她未来的婆母。红晕一路从脖子向上晕染开，直到耳尖都红透了，刘妃才打破了窘境。
“夏觅倒是还有两分聪明。”
想到那个一句话就让她从落选变为留牌的女人，刘婉心中满是嫉恨，“她不过就是仗着出身好罢了。”
一句话，成功戳中了刘妃的心窝。进宫后，她才看清这炎凉的事态。皇帝寡情薄爱，后宫女子出身好的自然有外家依仗，无人敢欺辱。但像是她这种一没权二没势的小官女儿，一些大宫女大太监都敢欺辱。
她曾经在无数黑夜中含恨询问，究竟是为了什么老天才会如此不公平，凭什么是她遭受这一切。日复一日，她对世家出身的女子都有了一种畸形的痛恨，这也是她为何一直不喜欢夏觅的原因。
此刻听到刘婉提及，刘妃立刻伸手重重一拍桌子。
“女人最重要的就是把持住自己夫君的心，姑母告诉你究竟该怎么做，日后总有你翻身的机会。”
说着，两人的话题一转，刘妃开始将自家儿子喜欢什么、厌恶什么都一一仔细告诉了刘婉。末了，又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话：“夏觅军营出身，身上沾染了一身匪气，栎儿自然会喜欢你这般温婉的女子。”
说着，刘妃还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刘婉看似羞涩地低下头，低垂的眉眼间却满是勃勃野心和压抑不住的兴奋之情。
对于凝玉宫中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夏觅此时正在京中闲逛。
身为武将，戍守边关是她的职责所在。然谁也不清楚究竟何时战事会起，武将们休沐的时间自然少得可怜。她此次在京中一共能待半个月的时间，眼下倒是只剩下了七日的时间。
她许久未曾归京，此刻倒是细细打量了一番。为了避免麻烦，她还特意扮作了一身男装。没想到，就只是这么闲逛，都能让她遇到事情。
看着前方道路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熟悉身影，再看看那当街揍人满面通红的高壮男人，夏觅勾了勾嘴角，放在身后的手活动筋骨一般动了两下。
久未遇到故人，她倒是将这一茬给忘记了。心中尚在冷笑，站在夏觅身后的一个侍卫就走了出来：“将军，是否要将他……”
未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