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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的意思是……”约翰劳懊恼的抓抓头，“如果以后我们定居到国外呢？你对离开巴黎离开家人生活是怎么看的？”
“离开家人？”安吉利亚吃惊极了，“我的姐妹中也不是没有嫁到外国去的，你知道我们这样的贵族家族为了联姻经常会远嫁，可祖父最喜欢我了，他可舍不得我离开家。”
约翰劳不说话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想定居国外呢？”安吉利亚反问道，“巴黎有什么不好？欧洲最繁荣的城市，这儿要什么都有，高档的剧院、音乐会和凡尔赛宫的舞会、巴黎港停泊着全世界的船只，奢侈品、日用品一切应有尽有，国王陛下又非常器重你。哦！可怜的劳，你一定是给那些围堵你的投机客弄怕了，我知道这很令人苦恼，不过热情总有一天会淡下来的，他们也不可能一辈子这么疯狂的追堵你的。”
是的，热情总有一天会冷淡下来的，到时候他们就只剩下仇恨了。
眼镜男无奈的对自己说，最终他还是未能向安吉利亚吐露实情。当天晚上他回到居所，从围堵的人群中挤进屋内，便对老乔吩咐：“你先尽快撤离，明天公司的船就要起航，你随船先返回圣彼得堡。”
“少爷，我怎么能先走呢？我要陪少爷到最后。”老乔表示反对。
“老乔，我一个人撤退更容易，你先走，别到时我们两人互相牵制。”约翰劳打定了主意让老乔先行，他准备冒险再留半个月，至少等到新婚蜜月结束吧？到那时恐怕他也能说服安吉利亚了。
突然，门口传来了马车声，侍从进来通报说：孔代亲王的大儿子、安吉利亚的伯父孔缇伯爵登门造访。
都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孔缇伯爵亲自造访是为了何事呢？他和约翰劳算不上太熟啊，约翰劳与老乔相互对望，心中一紧。
孔缇伯爵进门就张开了双臂，大笑着与约翰劳相拥行礼。
“约翰，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我只是想购买点密西西比公司的股票，这股票实在是太紧俏了，市面上都涨到三百法郎一股了。很快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作为你未来的伯父，我是否有特权以内部价格买一部分股票呢？”胖伯爵说着眨了眨眼睛。
“内部价格？”约翰劳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也不会让你太为难，就以市价的一半怎么样？一百五十法郎一股，我想要三万股！”伯爵笑眯眯的说道。
第二百零九章 婚礼出逃
“伯爵阁下，我恐怕难以满足您的要求。”约翰劳说道，“我手上的股票都卖光了。”
孔缇伯爵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约翰，你真会说笑。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密西西比公司的幕后老板就是你，股票还不是你说发行多少就发行多少的。”
“近期公司真的没有发行计划。”约翰劳叹息道，对于孔代亲王家的人，他可不想他们陷的太深难以自拔。
孔缇伯爵的笑容从脸上消失了，他气狠狠的瞪起眼睛：“约翰，不是我说，你也太傲慢了。虽然你和我的侄女婚事已经定了，但也不是不会发生变故的。你不想想，即使你现在风头再健，但在法兰西还是缺少根基，有我们孔代家族的扶持你才能走得更高更远啊，约翰。”
“我恐怕真的非常遗憾，伯爵大人，国王陛下嘱咐过，密西西比公司发行股票都必须经过他审核。上次发行完后陛下就没再提出过增发计划，您让我现在到哪儿去找股票卖给您呢？”眼镜男仍旧表示拒绝。
孔缇伯爵的面子挂不住了，他满以为约翰劳不会拒绝他的小小要求，没想到眼镜男竟然如此强硬，都搬出国王来做挡箭牌。
“好……很好……你……走着瞧！”他说着便满面愤懑的转身离开了。
婚礼当天，巴黎的贵族云集孔代亲王的庄园。在这里，亲王的孙女安吉利亚小姐即将于帝国新星约翰劳结为连理。
所有的达官贵人都前来庆贺，并被要求：今日，至少今天不要提任何有关股票的问题。
庄园内花团锦簇，身穿米白色制服头戴白色假发的侍从们川流不息，贵族们三三两两的聚作一团，谈论着新娘和新郎。突然庄园外的马路上响起了大声的吆喝：“让让！都请让让！这是孔缇伯爵的马车，请诸位让让！”
人们不由自主的将注意力转移了过去，之间两辆马车横冲直撞的从马路尽头驶来，到达庄园门口，孔缇伯爵就从马车上利落的跳了下来。
“约翰劳！约翰劳呢？先生们！你们瞧，这都是约翰劳的纸币，所谓‘见票即付’的纸币。那好，约翰劳，你现在就给我换成硬币吧！”他大叫大嚷着拉开了车厢：两辆马车竟然满满的都是法郎纸币！新郎约翰劳迎了出来，他身边是孔代亲王，看到儿子如此不顾体统，亲王气的脸都青了。
“混账！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是你侄女的婚礼！简直不成体统，你带这么多纸币来闹事的吗？”老亲王怒火冲天的指责儿子。
“父亲，对此我并非事出无因！”孔缇伯爵似乎没有收到任何影响，“约翰劳他决绝向我出售股票！就在两天前！他竟然如此侮辱我们的家族，因此我才会特意来侮辱他的婚礼！”
“胡闹！”老头扬起手杖准备教训儿子，却被约翰劳一把抓住了。
眼镜男推推眼镜柄笑着说道：“无论什么时候，银行都应该见票即付，即使是我的婚礼也不能作为延迟兑付的借口。亲王大人，请允许我先离开两个钟点，我现在就去法兰西第一银行兑付伯爵的法郎。”
随即他又转过脸礼貌的冲孔缇伯爵说道：“见票即付是我们银行存在的宗旨，但阁下至少应该给我几分钟向我的未婚妻请个假吧？”
随即他文雅的行了个礼，转身朝新娘化妆室走去。
前来观礼的贵族们纷纷热议起来，人们那眼神来回扫视相互怒视的父子俩，议论纷纷。大多数人都认为孔缇伯爵的做法太不合情理，亲王家的这位继承人真是没有头脑！
而快步行走于长廊间的约翰劳脸色却非常难看。他心中明白：撤退计划必须提前了。
孔缇伯爵此举事出突然，但是此时高涨的股票价格已经将市场上的风险推倒了顶峰，任何轻微的风吹草动都会引发不可估量的后果。孔缇伯爵此举会在民众的心里播下了怀疑的种子。恐怕所有人都会想：如果有许多人都要兑换金币，那会出现什么情况呢？银行会有那么多的黄金吗？如果没有那先兑付的人和后兑付的人恐怕就是天壤之别了！
我必须马上撤离，一旦挤兑的狂潮开始，那留在巴黎势必将陷入死境。而安吉利亚又该怎么办？我还未来得及和她说清楚实情呢。
眼镜男的汗水珊珊之下，浸湿了他的衣领。他猛然推开化妆室的大门，呆呆的望着镜子前美丽而欣喜的新娘。
“劳！你怎么来了？”安吉利亚羞红了脸，“等下我父亲会牵着我的手送至你身边的，在这之前你不应该到我的化妆室来见我。”
约翰劳挥挥手，示意房间内的仆从都出去。
等人都走完了，他返身关上了门。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安吉利亚察觉到不对劲了。
约翰劳冲上前执起她的手吻了又吻。
“劳？”安吉利亚的眼神凝重起来。
“你相信我对你的爱吗？”约翰劳开口道。
“当然！”安吉利亚笑了，“说什么傻话呢？我们今天不就要结婚了吗？”
“若是我现在不得不离开呢？”约翰劳躲避开她的眼神，终于咬着牙说出了口。
“离开？去哪里？”安吉利亚瞪大了眼睛。
约翰劳深吸口气，说道：“回圣彼得堡。”
屋内瞬间安静无比，安吉利亚吃惊的捂住了嘴，她脑袋中一团乱，但似乎又有一条隐藏的线索突然跳跃出来，她立刻明白了约翰劳话中暗示的含义。
“你……你是个骗子？”女孩眼中瞬间储满泪水。
“是的，我是个骗子，我骗了国王、骗了贵族和资本家，我欺骗了整个法兰西。但是我对你的爱却是真的。”眼镜男沉声说道，“事实上我大可以一走了之，但是我却无法这么做，因为我不愿你再度受到伤害。我爱你，安吉利亚，现在我将我的爱和我的性命送交在你的手中，由你来选择。若你愿意跟我走，我们就一起去圣彼得堡，我敢向你保证那儿比巴黎、比任何一个你曾见过的城市都美好的多！若是你忠于你的家族胜过你对我的爱，那就叫警察来吧，我为了你愿意束手就擒。”
两人之间再次出现了寂静，约翰劳说完后就紧紧锁住安吉利亚的眼睛，大而明媚的眼睛中水光淋漓，令他的心都痛了。
“股价会暴跌？会跌倒多少？”最终安吉利亚问道。
约翰劳愣了下，他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至少百分之八十以上，事实上北美密西西比根本没有开公司，但这仅有我和国王以及寥寥几个人知道。最主要的还不是股票的暴跌，而是法郎。起初我们是一比一的兑换，为皇室提供了高达两亿多金币的巨额资金。但后来随着股价的暴涨银行又增发出三倍以上的纸币，因此法郎会迅速贬值，甚至变得一文不值，整个巴黎都将陷入混乱。”
“这就是你的女皇陛下希望看到的？”安吉利亚的脸涨的通红。
“对敌人从不留手，我们的座右铭。”眼镜男刻板的回答道。
“她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如此效忠？我们法国人对你不好吗？你的家乡大英帝国不值得你留恋吗？你对我的爱又究竟有多少呢？”女孩逐渐变得歇斯底里。
眼镜男正色回答：“忠诚无关利益，无关国籍，我曾对自己说：约翰，如果你不想平淡的过完一生，那么就去追随一位伟大的领袖吧，只有能令我诚服的领导者才能实现我的理想。我曾自诩为金融方面的杰出者，可在她面前却简直不值一提。只有这样的女皇陛下才配作我约翰劳的君主，无论是英国傀儡式的乔治国王还是你们法兰西沉迷女色路易十五，都不能令我信服，这就是我背叛的理由。至于爱情，我很抱歉，我可以为了爱情去死，但是只要我活着，那么我的生命中就不仅仅只有爱情。”
安吉利亚垂下了眼帘，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滚落。
“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责任。我对于家族对于祖父都有应尽的义务。我不会跟你走，否则我的家族势必成为法兰西的罪人，成为你的替罪羊。但是我也同样爱你，所以你走吧，就让我独自经历婚礼。”
约翰劳闻言，灰头土脸的退出了房间。她终究还是没有答应他！安吉利亚太聪明，也太理智，她无法像普通女人那样为感情抛弃一切。但这不正是他所爱的特征吗？眼镜男安慰自己，二十九年来的第一次爱情，终究还是宣告终结了啊。
他调整好心态带着一肚子火气的孔缇前往法兰西第一银行兑付金币，随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宾客们从早晨等到了中午，从中午等到了晚上，孤零零的新娘跪在圣坛正前方，再一次的被新郎抛弃。
最终，当夜色降临时，人们突然意识到他们的金融天才失踪了，在嘲讽和猜疑之后，巨大的恐慌袭入每一个人的心头。
约翰劳跑了，那密西西比公司的股票会如何？
第二百一十章 暴跌
约翰劳宇婚礼上失踪的消息传开后的第二天，密西西比公司的股票就开始暴跌，从每股三百法郎一路下滑连破两百法郎、一百法郎，一周的时间就跌至五十法郎一股，并且还是没有丝毫企稳的迹象。股票交易所内挤满了急于出售股票的人群，人们高叫咒骂着约翰劳，冲破了孔代亲王的庄园，搜索眼睛男每一处曾经住过的地方。
结果令他们惊讶的是：约翰劳的住所、法兰西第一银行的金库以及孔代亲王的庄园后花园都没有那些增发新股所得的法郎纸币，一亿多法郎的纸币似乎都与眼镜男一同蒸发了。
精明的人已经开始大额兑换起纸币，他们还是尽量收购白银与珠宝，并把贵金属装进马车，覆盖上干草与牛粪，逃往国外。那些留在国内的人也逐渐对法郎失去了信心，他们将仅剩的金属货币藏在床垫下或者地窖里，胆战心惊的祈祷上帝。
一时间整个巴黎、整个法兰西都出现了硬通货的匮乏，人们对纸币嗤之以鼻：连最低贱的修鞋匠和挤奶工都拒绝收取法郎。法兰西第一银行门口排起了兑换的长队，路易十五国王在全国范围内搜缴约翰劳未果后，不得不责令原法兰西驻俄大使，也即是推荐约翰劳的那位胖大使阁下主持第一银行的基本事务。
在紧急情况下，胖大使采取的应对手段实在是算不上高明。他公开将纸币兑换硬币的比例调高了百分之五，也就是一法郎可以兑换一点零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