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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与陈牧相爱后,她倒是很向往这样的生活,期望能隐居在偏僻之所,远离尘世喧嚣。
可惜这种生活也只能想想罢了。
望着无忧无虑的小女孩,犹豫片刻,她终是迈步走了进去。
“你好……”
白纤羽的脚步很轻,轻的就像是鸿毛一样,走到女人面前,后者才惊觉,神情愕然带着迷茫。
毕竟这样偏僻的地方,平日里很少有路人过往。
突然出现这么一位漂亮的女人,任谁也会觉得惊讶。
“我可以讨碗水喝吗?”
白纤羽收敛起自己的波动的戾气情绪,水润的唇勾起和善迷人的笑,对妇人说道。
妇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忙放下手里的鞋底:“可……可以,姑娘您先稍等,我给您取碗水……要不您进屋吧,我泡杯茶水给您。”
或许是从白纤羽的气质与装束认为她是某位富家大小姐,女人神情很是卑惶与恭敬。
就连说话时都刻意压屈了些身子。
生怕惹得对方不高兴,给自己的家庭招惹来麻烦。
“不用那么麻烦,我只是渴了偶尔路过此地。”
白纤羽坐在旁边的木椅上,柔声说道。“我还有急事,很快就走,您只需倒碗水就行。”
“好,好……”
妇人连连点头,匆忙进了屋子。
目送着女人进屋,白纤羽继续近距离打量着这座很普通却蕴着温馨祥和的小院。
一草一木、点点滴滴都于每一次日落日出时记录下家的温馨。
“大姐姐……”
耳旁小女孩清脆的稚嫩嗓音响起。
白纤羽转过娇躯。
刚刚还在斗着蛐蛐的小女孩此时一脸好奇的望着她,怀里抱着那个装有蛐蛐的罐子,澄澈的大眼睛一眨一眨,脆声问道:“大姐姐,你是仙女吗?”
白纤羽莞尔,抬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发髻:“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大姐姐你好漂亮啊,楠楠从没有见过像大姐姐这么漂亮的仙女。娘亲以前告诉过我,天上是有仙女的……”
小女孩目光闪着明亮的光泽。
小丫头长得很可爱,但因为生活环境的原因,皮肤略显得黑一些。
却也更衬托出那双大眼睛清澈如镜湖。
白纤羽笑道:“你娘亲说的没错,天上是有仙女的,不过姐姐可不是仙女,姐姐是坏人。”
“坏人?”
小女孩神情迷茫。
她显然不相信,这么漂亮的大姐姐怎么会是坏人,肯定是心地善良的仙女。
“对了,你爹爹呢?”白纤羽换了话题。
小女孩指着连绵的山脉,小脸透着兴奋之色:“爹爹去山上打猎了,很快就会回来。大姐姐你打过猎吗?可有意思了。爹爹经常带我去打猎。”
“姐姐可不敢打猎,那里野兽多,姐姐很害怕的。”
“爹爹就不怕。”
女孩挥起小拳头。
白纤羽微笑道:“这么看来,你爹爹很厉害了。”
“那是当然了。”听到有人夸赞她的父亲,小女孩顿时兴致高昂的比划起来。“爹爹用一只手就能把这么大的野狼给抓起来,他还能用剑——”
“楠楠!”
突然,一声冷喝传来。
只见门口妇人手中捧着一只碗,眼神凌厉的瞪着小女孩。
后者吐了吐小舌头,低着小脑袋不敢再吭声。
妇人朝着白纤羽尴尬笑了笑,将端着的水碗递给对方,歉意道:“不好意思姑娘,小孩子太淘气打扰了您。”
“没事,我也挺喜欢小孩子的。”
白纤羽接过瓷碗,轻抿了一小口便放在粗糙的木桌子上,随口问道。“大姐,为什么你们要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离镇子又远,买什么东西也不方便。”
妇人捋了捋耳旁的发丝,坐在旁边重新拿起了纳至一半的鞋底,笑着说道:
“离近离远其实都一样,只要能平安生活下去,累一点也没什么。再者我丈夫性格内向,不喜欢与人交往,就这么一家三口平平淡淡的生活挺好,不烦心。”
被母亲呵斥的小女孩闷闷走到旁边,继续斗起了蛐蛐。
白纤羽看着她,微有出神。
妇人偷偷瞄着身旁气质高贵婉雅的女人,犹豫了一下,半是胆怯半是紧张的问道:“姑娘,我看您并不像是双鱼国人,是从外地来的?”
“我来自大炎。”
“大炎啊,那可真是好地方。”
妇人感慨道。
白纤羽收回眸子,纤嫩的手指缓缓扣着瓷碗,望着碗中层层荡漾开的波纹,淡淡道:“你丈夫什么时候回来?”
“他呀,有时也说不准,一般都是在这个时间就回来的。”
妇人堆着笑脸,因常年干活而粗糙的手不时擦着自己的衣衫,说不出的卑微。
看白纤羽只喝了一口便不再喝,妇人小声道:“姑娘,这水是用山上的泉水烧开的,可能喝着有些不习惯,要不我给您泡点茶叶吧,润润口感。”
“不必了,我没那么娇气。”
白纤羽婉拒。
闻言,妇人刚准备站起的身子又稍稍佝偻了一些,想要找些话题聊,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便拘谨干坐着。
不过一会儿,一个男人的身影在斜阳的映照下渐渐清晰。
男人身材匀称,看着四十左右,粗布短褐、皮肤呈小麦色,外貌五官十分平庸。
可白纤羽一眼便识出,此人带着易容面具。
男人虽然从表面看着老实巴交,沉默寡言,可一双眼睛却时而闪动着摄人的精芒。
这是一个精明冷酷的人。
男人手里提着两只被利箭贯穿脑袋的野兔。
裤管上还染着几滴干涸的血液。
“爹爹!”
正忙着斗蛐蛐的小女孩看到男人后,杏眸亮起,立即雀跃着朝着对方奔去,脸上洋溢着喜悦。
但因为没注意脚下,女孩被石头绊了一下,整个人朝前栽去。
眼看就要栽倒在尖锐的篱笆裂枝上。
“楠楠!”
妇人吓得惊叫起来。
离小女孩最近的白纤羽下意识身形一闪,伸手去抓。
却抓了空!
小女孩竟已经被男人抱住。
“好快。”
白纤羽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芳心微微一凛。
男人同样诧异的看着她,幽墨如点漆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便默不作声的将小女孩扶起,捡起地上的猎物。
妇人慌张跑来抱住小女孩,拍了对方一下,生气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
小女孩却不知道自己差点破相,撅着小嘴委屈巴巴道:“楠楠是因为看到爹爹很开心,又不是故意的。”说着,挣脱开身子跑去抱住男人的腿。
回头还朝着妇人做了个鬼脸。
妇人无奈摇了摇头,看向自己的丈夫说道:“夫君,这位姑娘是路过前来讨水的。”然后又对白纤羽介绍男人:“这是我夫君。”
男人嗯了一声,便带小女孩走向空旷之地处理猎物,没说一句话。
妇人歉意的对白纤羽笑了笑,解释道:“不好意思姑娘,我这丈夫不善与人交谈,性子太内向。”
“没事,你丈夫身手很好。”
白纤羽口吻平淡。
妇人一愣,面色稍稍有些不自然,继而堆笑道:“经常在外打猎,年轻时也练过些把式。”
白纤羽看了男人背身一眼,又端坐回椅子,随手拂去肩膀上落下的一片枯叶,拿起水碗,嗓音清冷:“你丈夫是哪里人?看着也不像是双鱼国人。”
“他父亲曾是大炎的百姓,后来在这里落根,所以我夫君也算是大炎人。”
妇人回答道。
“倒是运气不错,遇到了老乡。”
白纤羽绝美的容颜泛起一丝浅笑,雪白的裙衫沐浴在赤云红霞中,仿佛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色彩。
任谁看到这一幕,皆会恍惚错认为是仙女下凡。
妇人笑了笑,没有接话。
缄默片刻,白纤羽忽然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这是茶水钱,谢谢你的好心。”
妇人一怔,吓得连忙摆手:“这……这就一碗水而已,不值钱,姑娘您快收回去……这我们不能要……”
叫楠楠的小女孩怔怔看着桌上金子。
在艳霞的晕染下,只觉那锭金子被镶嵌上了一圈金黄,好看极了。
男人依旧拿着小刀处理着猎物毛皮,不发一言。
白纤羽笑道:“世间万事皆有因果,有时一碗水可救人一命,价值不菲,有恩便要还。同样……有仇便要报,你说呢?”
妇人听着一头雾水:“就一碗水……”
“可否让您女儿进屋。”
白纤羽打断她的话。
妇人不知所措,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看着面前不复先前温和的绝美女子,试图想要搞清楚状况:“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您……”
“让您女儿进屋,别让她出来。”
白纤羽再次认真提醒。
一股冰冷的寒意由她周身散发出来,原本温馨宁静的小院此刻仿佛换了季节,从春夏到寒冬。
男人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
他沉默良久后站起身来,对妻子说道:“带楠楠进屋。”
看着自己的丈夫,妇人那张被风霜摧残过的粗糙脸颊上闪动着莫名的情绪。
犹豫数秒后,最终还是将懵懂的小丫头带进了屋内。
男人洗了洗手,坐在白纤羽的面前,淡淡说道:“在动手之前,我想搞清楚原因,你寻来的目的是什么?”
白纤羽拿出朱雀面具,放在桌上。
冰冷的金属面具折射出血一般的刺芒,让男人神情巨变。
“冥卫……朱雀使!”
男人死死盯着白纤羽,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平庸脸颊下的肌肉也似在抖动着。
周遭空间的空气在这一刻逐渐凝滞。
他下意识环视四周。
既然朱雀使出现在这里,那么会不会也有其他冥卫潜藏。
安置好女儿的妇人从屋内出来,刚关上木门便听到了白纤羽的名号,顿时呆在了原地。
从震惊的眼神来看,显然知道“女阎王”这个凶名。
“放心,就我一个人。”
白纤羽朱唇弯起好看的弧度。“而且我这次不是以朱雀使的身份跟你对话,而是以另一个身份向你求证一些事情。”
“什么身份?”男人皱眉。
“大云洲,东县白府白家大小姐。”女人一字一顿道。
喀嚓!
木桌裂开了道道痕纹。
男人猛地起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白纤羽,许久又缓缓坐下,看了眼妻子,神情复杂:“倒是让我意外。”
“意外我没死?”
“不是,很意外你能找到这里。”
“想要调查一些被尘封的秘事并非易事,好在我运气不错,得知这里曾有一位大炎冥卫隐居于此。而且那人……”
白纤羽唇角再次浮现笑容,只是这一次的笑让她看起来像是地狱里走出的阎王,令人不寒而栗。“参与了白家满门被屠一事,对吗?”
男人脸色阴晴不定。
他闭目长叹了一口气,遂又睁眼直视着漂亮女人:“所以你认为,我就是当年那个冥卫。”
“我不知道,所以我来求证。”
“如果我否认呢?”
“拿我会继续求证。”
“如何求证?”
“这张面具很好看,不是吗?”白纤羽拿起朱雀面具,玉指轻抚着。“哦对了,你脸上也戴着面具。”
男人眼皮一跳。
宁下十八层地狱,不入朱雀生死门。
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朱雀堂审问犯人的手段,也都知道朱雀使有多冷血狠辣。
她的求证方式……没人能抵抗。
男人转头注视与自己陪伴了许久的妻子,递给对方歉意一个的微笑,柔声道:“对不起。”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女人脸色瞬即惨白。
她用力咬着唇,指甲几乎抠入了门框。
男人将之前给猎物剥皮的小刀放在白纤羽面前,淡淡道:“没错,我就是当年那个叛出的冥卫,参与了你白家屠杀。既然你已经寻来了,那就动手吧。”
男人的利落完全出乎了白纤羽的预料。
尽管白纤羽已经有了判断。
可当对方亲口承认的那一瞬,好似有无数灼热的烈火凶焰涌向心头,化为满腔愤恨。
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家人,至少在遇见神女和鬼新娘之前没有。
她从未体会过亲情是什么滋味。
从有记忆起,她的每一天几乎都与鲜血和死亡陪伴,整个世界仿佛是扭曲的,血红色的。
如果不是大哥青龙,或许她的性格会彻底扭曲,坠入黑暗。
她恨自己!
讨厌自己!
尤其喜欢上陈牧后,更觉得曾经的那个她很卑劣,完全配不上心爱的男人,导致她一直苦心隐瞒。
说实话,她对报仇兴趣不大。
毕竟她与死去的那些亲人们没有任何记忆留存,也没有任何感情沉淀。
复仇倒像是一种刻在道德层面上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