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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上立刻响起“哒哒”的清晰声鸣。
没过多久。
“谁呀”
府门内传来那熟悉的声音，于向前轻哼了一声，道：“我。”
片刻沉默，将军府的大门便迅速大开，福伯战战兢兢缩着脖子，垂头站在门旁，将脸深深埋下，似乎生怕被于向前认出来。
第252章 戏曲
于向前面无表情的走过福伯身旁，竟完全无视了其的存在，直接朝着将军府内走去。
此时，将军府内的每一个角落，却都挂着黑白两色的厚布，每一个奴仆的身上也都穿着白色的孝服。
于涛的灵堂设在府内最大的大厅里。
此时虽然已经是深夜，灵堂里却仍有守夜的人，其中哭声萦绕，不绝于耳。
当于向前牵着小玉走入灵堂时，那些哭声突然变弱，并很快就陷入了寂静。
正跪坐在灵堂中的众人，纷纷朝于向前投去了复杂的目光。
于向前回来了。
他只离开了不到一年，就这样回来了，带着一身让人无法直视的荣耀。
而曾经奚落过他，曾经对他恶语相向，曾经排挤过他，曾经小看过他，却又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们，一个个的心中都饱含着畏惧和惊恐，却又以带着乞求和期盼的目光，愣愣的看着于向前。
于向前已经是天柱大将军，自然也是将军府内的一家之主，将军府内的这些人们日后的荣华富贵，自然也是与于向前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
而这些人的身家性命，也都将由于向前一言而决，将军府内的长辈们在私下已经做了决定，将不惜一切代价平息于向前对他们的不满。
即使于向前要杀人，也会有长辈笑嘻嘻的将他们的子侄给献上去，毫不迟疑。
跪在灵堂中的人群里，曾挤兑于向前最厉害的周楚，张羽和于凤三人，此时浑身颤栗，将脑袋埋得很低，偷偷将身子往人群里缩。
于向前扫了一眼跪在大堂里的众人，观察到那几个正在颤栗的熟悉身影，心中生出了浓浓的不屑，便将视线从这几人身上移开，看向了一口立在大堂中央的棺材。
那是一口用翡翠做的棺材，通体碧绿，安放在一块石台上，其周围堆满了散发着幽香的薰蒿，以掩盖尸体的味道。
一个身穿黑衣，头上绑着黑色丝带的女人，正跪坐在玉棺前，这个女人是唯一一个没有看于向前的人，而在这女人和那玉棺之间，摆放着一个燃着纸钱的火盆，以及安放着于涛灵位的牌匾，插满了香烛的香炉。
这个女人是于涛的妻子，这女人和于涛的儿子，于向前的弟弟于真，此时正捧着香烛，安静的跪守在一旁。
于向前牵着小玉走了过去，并在玉棺前停步，然后让小玉站到一旁，主动的从于真手里拿起三只香，借着香炉上的烛火点燃，再将香插在了香炉里。
“我知道你会来，便让真儿一直守在这里。”
身穿黑衣的女人，此时俏脸上有着明显的泪痕，神情显得格外憔悴，仿佛受了很大打击般，再没有往日的贵气，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于向前一眼，便撕起些许纸钱投到了火盆里。
“以前，母亲对不住你，不奢求你原谅，你若是看不惯我和真儿，我便带真儿去将军陵守墓，一辈子不会再出来。”
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中隐隐有着了无生趣的味道。
于向前微蹙起了眉头。
“母亲说的那里话，你们继续住下便是，一切如常，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们的事。”
“呵。”
女人微微一笑，脸色很是惨淡的道：“于向前，我直说了吧，我在你出生时就不喜欢你，因为你的母亲。”
闻言，于向前微微一愣，立刻凝神静听。
于向前从记事起，就很少听到他亲生母亲的消息，此时这女子的话，无疑让他颇为的激动。
“我本来是瑜国中以富裕而著称的天赐郡的郡主女儿，家世显赫，地位尊崇，又有一副享誉瑜国的美貌，但却得不到一个男人的心。”
女人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伸手擦了擦眼角，神情颇显哀怨得道：“我十八岁时嫁给你父亲，你父亲却在我二十一岁时娶了你娘，然后，你娘先生下了你，知道吗在那几年里，你父亲一直就待在你娘的身边，完全忘记了他还有我这么个结发妻子，后来，你娘病了，在你娘生病的那几天，你父亲日夜不停的守候在其身旁，当你母亲亡故时，你父亲当时就像是发疯了般，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珠子提着一柄剑，满将军府的四处游荡，遇到人就大声呵斥，稍有不顺便提剑开砍，那一天里，将军府内死了二十六人，其中还有一名是你的叔伯。”
女人仿佛心有余悸，脸色颇显苍白的道：“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这也是将军府内的人为什么不敢提你娘的原因，于向前啊，你娘的身份只是个奴婢，地位就好像你身边的小丫鬟一样，呵，说起来，你和你父亲真的好像，但我想不通的是，你母亲为什么在死了后，还要霸占你父亲”
女人微微抽泣，语气颇显哽咽的道：“你父亲，你父亲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她，即使我使出了浑身解数，即使我为他生下真儿，他的心里，他所爱的，至始至终都还是她”
“呜呜”
女人捂着脸，开始哭泣。
于向前无言以对。
他突然发现，这个被他一直称呼为母亲的女人，竟然是如此可怜的一个人。
“我，我的一生便是如此，一直生活在你母亲的阴影下，却把所有的感情都灌注到了你父亲和真儿的身上。”
好一会儿后，女人缓过气来，脸上流着泪，嘴里却继续着道：“你可以为以前的事怨我，也可以惩罚我，我只求你能看在过去多年曾相敬如宾的份上，能够对真儿好一点”
“母亲”
一旁的于真大喊了一声，径直的上前抱住女人，母子很快就哭成了一对泪人。
于涛还没有入土，这对母子在搞什么
于向前一脑门的黑线，颇为无语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好一会儿后，才很是不耐烦得道：“好了我都说过一切如常了，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好吧，我这样说，以后你们干什么我不管，我干什么你们也别管，行了吧”
第253章 因由
于向前已经看透了这两人的把戏，无非就是怕他找他们算账，这女人故意当众说些悲惨的事，就是为了让于向前放不下面子，以后也就不好找他们麻烦了。
对此，于向前十分的郁闷。
至于吗
于向前自问非小肚鸡肠的人，总不能为了过去的过节，就把这女人和于真往死里整吧。
而在听了于向前的话后，那女人率先看向于向前，梨花带雨般的道：“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于向前用力点头。
“这样，这样，那好，我就说嘛，毕竟都是一家人。”
女人一边擦着泪，嘴角微微的朝上扬起，眼眸间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
这个女人
于向前捕捉到了女人脸上的神色变化，暗暗警惕，并暗自想道：“父亲的尸体回来的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吧，为什么还没有下葬，恐怕就是为了这场戏吧。”
于向前心中有了计较，却不动声色，只是默默的烧了些纸钱，才朝着已经止住了哭泣的女人道：“父亲的尸骨，什么时候下葬”
“明天，就在明天，夫君的尸骨明天下葬。”
女人有些慌乱，眼眸颇为不安的一阵闪动。
“好吧。”
于向前不好再多说什么，便起身朝厅内的众人道：“明天，父亲的尸骨便要下葬，你们到时候必须到齐，现在，你们便都下去吧。”
于向前的话，就是家主的话。
大厅内的众人一阵骚动，便纷纷起身，一个个的离开了灵堂，其中周楚等曾排挤过于向前的人都暗自的松了口气。
“母亲，于真，你们留步，我有事要问你们。”
就在身披黑衣的女人在于真的搀扶下站起来，也打算离开时，于向前突然叫住了他们。
“你，你，你有什么事”
女人颇有些畏惧，又十分疑惑的看着于向前，很不明白于向前为什么会突然让她留下来，很有些恐惧。
大不了去将军陵中守墓
然后每日粗茶淡饭，清心寡欲
开玩笑，女人只是说说而已，如果于向前真让她去了，女人恐怕会悔青了肠子。
于向前朝女人笑了笑，道：“母亲，你放心，我只是想详细的了解下我亲身母亲的事。”
闻言，女人的脸色稍缓，随即又变得略显阴沉，道：“你，你想知道那方面”
“所有关于我母亲，你所知道的一切。”
于向前面露肃然。
女人则抿了抿嘴，道：“你母亲在府里叫蝶兰，是被你父亲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据说是一个俘虏，人长的很普通，但性格却很，很怪异，来到将军府后没多久，蝶兰便成了你父亲的贴身丫鬟。”
“怪异”
于向前微挑了挑眉毛，道：“怎么个怪异法”
“就是，就是一种与众不同。”
女人微蹙起秀眉，似乎正努力的组织词语，却在好半天后，才道：“蝶兰的说话语气，平时的神态举止都与府里的其它下人很不一样，她仿佛性格里面就缺少一种卑微，没有那么多的逆来顺受，老是冒出些奇怪的想法，大概也是因为如此，蝶兰才会在一开始就被你父亲看重，然后，蝶兰与你父亲的感情日益深厚，很快就暗生情愫，每多久，你父亲就娶了蝶兰，而且不是纳为妾室，而是娶成了正房。”
女人脸色显得有些阴沉，这段往事似乎是她最不愿意提及的事，但她不敢忤逆于向前，只能继续的道：“后来，后来，后来你父亲便一直和蝶兰呆在一起，两人极为的恩爱，始终如影随行，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三年，你母亲怀上了你，然后生下了你，却在不久后便得了场怪病，咽关城里最出名的医生说你母亲得的是绝症，能不能活下来只有靠运气，但蝶兰却说她那是肠子坏了，让你父亲给她开刀将坏的肠子取出来，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蝶兰疯了，就连平常最信任蝶兰的你父亲，也认为蝶兰是被病痛折磨的失去了理智。”
“蝶兰不久后，便病逝了。”
女人轻叹了口气，停顿了一会儿，才道：“蝶兰的墓，如今就在将军陵里，埋葬的位置是你父亲选的，你父亲还为他自己在蝶兰旁选了一处位置，作为他死后的坟地，蝶兰的事，我就只知道这么多。”
“哦。”
于向前沉思了一会儿，道：“那，蝶兰死时，除了一块留给我的红玉外，还有没有其它东西留下”
闻言，女人摇了摇头，道：“你娘蝶兰死时，你父亲在她身边，她的遗物也是你父亲在收拾。”
“这样啊，好吧，母亲，你和真弟就先下去休息吧，我留下来，陪父亲一会儿。”
于向前朝女人和于真拱手行了一礼，便打发着两人下去了。
毕竟是亲戚，即使相互间的情谊很淡了，于向前最终还是给了他们几分颜面，打发他们走了。
“小玉。”
带女人和于真走后，于向前牵过小玉，站在了玉棺之前。
“父亲，我回来了。”
于向前跪在地上，眼眸表面析出一层湿雾，语气颇显沙哑的道：“前儿回来了。”
“少爷。”
小玉跪在了于向前的身旁，满脸担忧的看着于向前。
“御戎关，已经收复了，瑜国的国土，也被孩儿拿回来了。”
于向前紧紧的抿着嘴，心中泛起无限的悲痛，眼中涌出热泪，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少爷，你别太伤心了，老爷也不希望你这样啊。”
小玉攥住于向前的袖子，轻声的劝慰起于向前。
“呵。”
眼中有泪，于向前自嘲的轻笑了一声，道：“父亲为救我而死，我为他伤心一点，这不算什么。”
于向前起身走到了玉棺的旁边，低头看着躺在玉棺里的于涛。
虽然存放的时间有些久了，但于涛的尸体保存的却很不错，其表面没有任何的凹陷，但因为尸体放的时间有些久了，表面已显得有些灰白，许多地方也显露着褐色的尸斑，其的发须大多更已脱色，乱蓬蓬的如杂草一般。
第254章 秘密
人死了，究竟会不会有灵魂存在
于向前不知道。
“一生太短暂了，我究竟能做到什么”
于向前脸色颇显颓唐，轻叹了口气，便道：“身为勋贵，我应该负担起责任，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