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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凤兮夜为了保全自己的唯一的女儿几乎赔上了整个帝国。
“叶儿姑娘……”铁柱敲了敲门，发现没有人回应，在门口踌躇了半天才推开门，“我……进来了。”
进门便看见药叶儿怀里抱着白狐，坐在窗户前的软塌之上，她的额头靠着窗棂，眼睛看向远方，神情淡然。
白狐听见铁柱进来，动了动耳朵，抬起头，看着铁柱。
但药叶儿依然没有反应，眼睛没有焦点。
“呜……”白狐轻轻的叫了一声，似乎是在提醒药叶儿，有人来了。
药叶儿忽然动了一下，目光缓缓的转向铁柱。
铁柱傻傻的笑了起来，走过来把手上托盘放在药叶儿面前的矮桌上，“吃饭罢，吃了饭才有力气想事情不是？”
药叶儿看着铁柱，心中一片怅然，如果她也是一个与铁柱一样生来命中注定是一个平凡的人，她是不是也会如他一般，无时不刻都能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
铁柱见药叶儿盯着她，久久不动，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吃饭罢？”
药叶儿听铁柱这么说，才把目光转向桌上的饭菜，只是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挪开，“我不饿。”
“怎么可能不饿？！你在牢里就就没吃东西。”铁柱看了看她蜷在衣袍下的腿问道，“你的腿怎么样了？”
“没事了，用荀药谷的秘药，好得很快。”药叶儿淡淡的回答。
药叶儿甚少这样对他冷淡，铁柱忍不住问道，“你有烦心事？”
烦心事？
算不上烦吧，只是有些迷惘，不知道应该怎么抉择。因为自己从今以后做的每一项抉择都可以决定许多人的生死。
回朱雀帝国，继承帝位，那必然是要接下那无数人心中怨恨。那怨恨会变成滔天的巨浪，变成无数讨伐的声音，要消除那些人心中的怨恨，她自问自己没有那个本事。
不回朱雀帝国，等到凤洛守的灵力耗尽之时，就是那边凤城破城之日。十九年前的屠杀将会再现，朱雀王族最后仅存的那一片土地也将变成废墟。而在那里日夜祈盼着她归去的人，又将遭受新一轮的灭顶之灾。
无论她回不回去，她都不能阻止杀戮与仇恨。
过去的一年里，她跟着玄沐、玄然还有邵子牧一起目睹了两大帝国权力的更替，她清楚的知道身在那个位置上有多少无可奈何，又有多少的阴谋算计。
也清楚的知道那些人到底有多么的凉薄。
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踏上那个凉薄之地，成为凉薄之人。但她的骨子里，似乎就有帝王的血液，促使着她踏出那一步。
九、知晓身份（6）
“你不会怨恨我吗？”药叶儿看着窗外苍蓝色的天，缓缓问道。
“怨恨？”铁柱摸了摸头，“从何说起？”
“因为算计了贺家，差点让你与铁大娘无家可归。”药叶儿眉头微皱。
铁柱缺是笑了笑，“怎么会，我还要感谢你吧？”
“在你眼里，这是值得感谢的事情吗？”药叶儿回头。
铁柱点头道，“是啊，虽然一开始我很愤怒，但是后来我想了想，你其实是为了镇上的人好。你不忍心看贺家人欺负我们，所以设计了他们。哪怕这次我跟我娘都难逃劫难，我觉得也是值得的。”
“哪怕因为这次事情，让你死了，你也觉得值得？”药叶儿皱眉。
铁柱嗯了一声，“是啊，因为这件事情的结果是好的，无论如何，镇子上有了可靠的药铺，最少其他人再得了病，就不会被人坑了。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一下子就变好的，要花时间，慢慢来，从现在开始，一点一点的改变，那么明天一定会更好。”
“从现在开始，一点一点的改变……吗……”药叶儿重复着铁柱的话，心中似有一滴泉水落下，那滴水滴到了一片旱禾龟裂已久的土地之上，使那片土地瞬间春暖花开！
铁柱轻轻地握住药叶儿的手，“是的，只要从现在开始一点点的改变，总有一天，会达成心中所愿。”
药叶儿抬起头，看着铁柱，“我有这种能力吗？”
铁柱点头，“你有。你拥有改变世间能力，你可以创造奇迹。你看你不就改变了镇子上人的生活了吗？你没有发现吗？镇子上的人，每每路过荀金药房的时候，都露出欣慰的笑容。那笑容里包含了对你的感谢。无论多大或者多小的改变，都会停留在人们的心里。变成他们脸上最美的笑容。”
说着铁柱笑了起来，他黝黑的皮肤，衬托着他的牙齿格外的洁白。那笑似乎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力量，能够让药叶儿感受到铁柱内心的喜悦。
他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她拥有那种改变世间的能力。
是啊，原来她心中那些执念都太过于偏执——若不是她率领朱雀王族一统幽荒，那便是邵子牧带领着青龙王族一统幽荒。
她从未想过一个折中的办法，一个不让四圣王族继续杀戮就可以止战的办法。
在她原本的世界里，只有两种颜色，不是黑，那便是白。
可是铁柱却告诉她，白色里面是可以掺杂着黑，黑色里面是可以掺杂着白的。只要它们相互接受，就可以共存！
如果这一切都是她无法推卸的责任，如果这一切都是她的命运，如果这一切必将由她来继承，那么为什么不去尝试着拿起这足以改变世界的权杖？站在命运的长河中，搅乱那单一的结局？！
如果他们的前任者没有做到，那么就由他们这些继任者来继续做下去罢！
药叶儿忽然笑了出来，“谢谢。”
“嗯？”
铁柱不明白药叶儿想通了什么要跟他道谢，但是她既然已经想开了，就好。
“那吃饭罢？”铁柱把面前的饭往药叶儿身前推了推。
药叶儿拿起筷子，“我已经让金哥哥去置办治疗铁大娘风湿的病症的药材了，如果药材到了，铁大娘的病应该就会痊愈了。”
“谢谢……”铁柱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药叶儿。
药叶儿咬着筷子，“你想留下来吗？想自力更生也可以，荀药谷名下有许多产业，你挑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干活，想必大家应该都会很喜欢你的。”
“不会给你或者是金方公子添麻烦吗？”
铁柱只有在进城易货的时候才会到城里去，他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在城里住下。
药叶儿轻笑，“怎么会，你上午在后院劈柴，干活那么利索。”
“你看见了啊？”铁柱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着不能在这里白吃白喝……”
“当然我还是希望你能去荀药谷帮忙，因为只有在那里，铁大娘才能安心养病。”药叶儿吃了两口饭，便把碗放下了。
她吃的一向不多，但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确实是要与铁柱告别。
“后面的路，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吗？”铁柱皱眉。
药叶儿摇头，“后面的路，凶险万分，我不能让你跟着我白白丢了性命。”
“是这样啊……原来你身边不需要没有本事的人……”铁柱眼眸低垂。
药叶儿缓缓闭上了眼睛，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身边也不需要没有能力自保的人了呢？
她从没有现在这样，深深体会到邵子牧在乱政之中的心情。
那句话问的真白痴——若是她没有医术、没有本事邵子牧还会不会喜欢她。
当然不会了，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人，如何在那种复杂的环境中生存下去，又如何能让他一目倾心。连活着的能力都没有，又如何让他一个人中龙凤动心？！
说到底，邵子牧更喜欢的是拥有这些能力的她。
呵呵，真是讽刺啊，现在细细想来，她的这些谋局之道、为王之能，居然是因为邵子牧才一点一点的开悟的。
而她却一直误解他，恨着他。他却一点都不替自己辩解一分一毫。
“抱歉，铁柱。”药叶儿许久才吐出这句话。
似乎她面对铁柱，只有歉意。
就好像邵子牧面对她一般，只能说抱歉一样。
铁柱讪讪一笑，“我早就知道你身份不一般，身上有着常人没有的使命。我也知道我能力不足，帮不上你多少忙。”
“不，铁柱，你不用妄自菲薄，你救了我。这便是对我最大的恩惠，你要相信，你这一次无意的援手，将会改变整个世界。”药叶儿粲然一笑，笑颜似若释然。
是，若是没有铁柱那一两句简单的话，她又怎么会想明白她一直在意的事情。
如果那是一件需要倾注精力与时间做好的事情，她不去试试又怎么会知道行不行呢？
十九年啊……
凤洛守，那个替她守护了那个帝国十九年的人，她也必须要去好好道谢。
十、泉州术杀（1）
北境黎将军府门口，一个小厮风程仆仆的从马上下来。
看见黎将军府，就准备往里面闯，被匿在暗处的影袭给拦了下来，“何人？”
来人显然不知道这里会有暗卫，吓了一哆嗦，还是颤颤巍巍的回道，“我……我找君储殿下……”
“何人？”影袭皱眉，又重复了刚才的话。
“哦，我是从林州城狩户镇府衙来的！是我们家老爷让我来这里找君储殿下的，老爷说，他知道君储殿下要找的人在哪里！”那小厮把贺官府的话重复了一遍。
影袭眉宇间立即凝结了一层疑云，林州城？离这里有些距离，药谷主坠崖居然漂到那里？
影袭怎么想都不敢轻易打发了这个小厮，搜了身，发现他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才敢把他放进黎将军府。
此时正是邵子牧下早操的时候，他一身素衣，从演武场走过来，他手上拿着一把黝黑的长枪，面目虽然淡然若清风，但是浑身散发出来煞气，足以杀死周围围绕着他的生灵。
小厮看见邵子牧一身煞气、却俊颜无比的样子，立即腿一软跪了下去，声音颤抖，“拜见君储殿下！”
邵子牧微微侧目，看向影袭。
影袭回道，“这个人说他知道殿下要找的人在哪里。”
邵子牧瞳孔一缩，“在哪里？”
那人立即回答，“在……在林州城的荀金药房里。”
荀金药房！
这个人居然回答的地方是那里！
邵子牧看向影袭，影袭立即领会，低头问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厮，“形容下那个人的样子。”
那小厮面对邵子牧的煞气与威压，浑身都在发抖，颤颤巍巍的回道，“那是一个女子，个头大约到殿下的肩膀，头发很长，长得很好看……还有……还有那个女子似乎会医术。”
说到这里，邵子牧心中已经有一种冲动将要破胸而出。
是她。肯定是她！
荀金药房、是女子、会医术、在北境的林州城！
这有这四个信息，就足以确认那个人是她！
没有想到啊，他便发北境的通缉令上写的明明是个男子，那个派人来通知他的，居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府衙里的小官。
那个人居然能够从那么少的信息里面，就得知他想找的人是谁，恐怕那个人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如此着急的来讨好他……
“赏。”
邵子牧丢下这句话，回了自己的寝殿。
他恨不得现在就奔去找她，一刻都等不了！
但是，他眼下有乌族议和收尾的事情要做脱不开身。
“邢武。”
邢武立即从屋外推门进来，抱拳，“殿下。”
“你先即刻启程去林州城的荀金药房找叶儿，找到了以后，不要打草惊蛇。远远地跟着就可以，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去跟你们汇合。”邵子牧脱下汗湿的衣服，去了屏风后的沐浴。
邢武低头，“是。”
邵子牧头闭着眼睛，靠在木桶的边缘，浮躁了一个月的心终于沉寂了下来。
一个多月了，她失踪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以来，他都没有得到她的任何消息。但是他坚信她不会有事。
若是她出事，凤洛守那里一定会有异动，若是有异动他必然知晓。
如今得到她的消息，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还记得她离去时的眼神，那种愤怒，仿佛她不压制，就会在一瞬间把他吞噬一般。
他知道他的父皇会不择手段的来杀药叶儿，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是算计她，让她自己离开他的保护。
这个月里，青龙帝派了无数的人，来请他回龙城。但是他总是以乌族议和的事情把回龙城的事情延期。
他在无声的抗议青龙帝做事的方法。
他想告诉青龙帝，如果他继续这样干涉他许诺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