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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王兄一定不愿意乖乖受审吧?”白驴仙低声道。
天一道!
尚国各州府衙门供奉院里,皆有天一道修行者!
天一道与尚国是什么关系?
再次听到天一道这个修行宗派,竟是与尚国联系在一起,王安有种迷雾重重,黑暗遮蔽前路的毛骨悚然之感。
他沉默良久,抬眼看着白驴仙,问道:“赵兄有什么办法?”
“这便是我送给二位的一份大礼。”
白驴大侠从怀中摸出两块金属质地的令牌。
黑沉沉的令牌上,掺杂有细碎的斑斓光点,不知是以哪些金属合成。
令牌正面,都有阳神化府三个字。
背后一则是阴刻的北郡钦差字样。
一则是北郡行走字样。
“神化府?”王安接过令牌,磨砂着其上字迹,有些奇怪地问了一句。
这神化府一看就像是如悬济府一般的修行者势力。
但其背面刻有南郡钦差的字样。
又像是尚国朝廷的一个职能部门。
尚国二郡,依地理位置区分,亦将以南平为首府的尚河郡称之为南郡。
南郡钦差更像是朝廷钦定派到南郡巡检诸事的临时官职。
“神化府是由尚国少报于廷益奏请尚王,设立的一个机构。
专为监察各地供奉院,节制诸供奉权力而设。
机构草创,尚未划分出具体官职品佚,以钦差、行走区分上下级。
神化府钦差,侦缉一切修行者不法之事,对修行者、各地供奉之一切刑狱缉拿事可不关白各地府衙!”
白驴仙说着话,眼中闪烁亮光。
王安攥紧令牌,心神顿时激动起来。
92、崔元召
仅听神化府的智能,简直就和明朝的锦衣卫一般!
若神化府早些出现,似唐云鹤这样的修行者又怎么可能猖狂地下去?
胡瑞祥安敢联合供奉院,无视治下百姓死活!
但是,白驴仙怎会有神化府的令牌?
莫非创立神化府的那位少保于廷益,乃是悬济府的修行者?
这么一想,王安心中又生出些不舒服的感觉。
倘若于少保是悬济府中人,其于尚国创立神化府的初衷就不太可能是为黎民百姓谋福祉,极可能是要借助神化府,令自己背后的悬济府能插手尚国国政,与天一道打擂台!
这是修行者的宗派法统之争!
却要将一国千百万无辜民众裹挟其中!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此绝非王安愿意看到的场面。
他把令牌顿在石板上,面色淡淡,向白驴仙问道:“赵兄手里怎会有尚国神化府的身份令牌?
莫非那位于少保,是咱们神化府安插在尚国朝廷的修行者?”
话一说完,他就紧紧盯着白驴仙的眼睛。
看其眼神有无异样。
白驴仙听言,微微愣神,旋即眉毛压下,摇了摇头。
其没有立刻回答王安所言。
沉默了好一阵,才道:“于少保为人刚直不阿,秉正义烈,自身无有任何修为在身,只是武道中人。
他甚为厌恶修行之事,自然不可能为悬济府所拉拢。
至于我手中为何会有神化府身份令牌,实因我原本就是他派来尚河郡考察诸事,顺便招揽人手,为神化府所用。
此中渊源颇多,我不好透露太多。
还请王兄谅解。”
王安注视着白驴仙的眼睛,观其情绪、气息都没有太大波动,便知其没有说谎。
于是点了点头,道:“我信你。”
他拿过南郡钦差那一面令牌,又问:“赵兄既是为神化府招揽人手,在府中职司该比钦差还要大一级吧?”
“不曾。”
白驴仙摇了摇头。
亮出一块令牌。
其背面阴刻有南郡行走的字样。
竟比钦差要低一级。
“咦?”王安顿觉奇怪,“于大人叫你一个行走来挑选自己的上司,难道他不怕你结党营私,私相授受吗?”
“不怕。”白驴仙毫不犹豫地回应。
但个中原因,却并未多说。
王安亦未再问。
见王安、墨云各自接过令牌,白驴仙眼中流露一丝笑意,向二者一拱手,道:“以后我们三位便是同僚了。
要先见过钦差大人。”
“诶,免礼免礼。”王安看白驴仙装模作样就要向自己行礼,亦是应和似的摆出钦差的派头。
三者玩笑似的互相见礼过后,又一齐哄笑起来。
“王兄日后总有机会,去往悬济府总坛述职,亦或协调其他修行者镇灭一方祸乱。
悬济府中人多不以真面目示人,会给自己起一个花名。
王兄、墨云兄可想好各自的名号了?”
“自然是想好了的。”王安含笑应声。
墨云微微思忖,亦是点了点狗头。
两者未对白驴仙说起自己想好了什么名号。
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也是防备二者以后套上马甲办事的时候,被太多人认出。
“我如今身负要务,却不能以真面目示于二位。
待此事了后,我会亲自向二位请罪。”白驴仙又是郑重稽首,语气歉然。
天色渐近黄昏。
荒郊野岭,一座破败小庙里。
庙中供奉的山神画像已经破烂,供桌、香炉等物什早没了踪影。
王安盘腿坐在小庙角落,默默调整自身气息。
他与白驴仙、墨云约定好明日于衙门碰面之后,并未第一时间赶回家中。
而是就近找了这么一座破庙,先把自身情况整理清楚。
从包袱里摸出一颗荡浊丹吞服下,片刻之后,王安身周萦绕的那一缕灰黄气息就渐渐变淡,消失不见。
同时,他亦感觉到身体轻盈了稍些。
“果然有用!”
王安赞叹一声。
不知为何,此种丹药他吞服下去,并不像温补方的那三道药方一样,激发自身对药性的强力增幅。
不过荡浊丹主要是为了祛除自身被铁刹山妖魔附化的灰黄气息,只要能有这种效果也就可以。
吃下丹药后,回家就不必担心灰黄气息会牵连到郑伯了。
王安把十里堡之事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心中亦觉满意。
周铁虎、唐云鹤俱死。
方重捕头大仇得报。
但潜身于方重捕头这件事后,充当幕后黑手的刑房官崔元召、府尊胡瑞祥还未收到惩处。
王安想到那夜追着李清儿,将要追到城外时,城内蓦然冲天而起的一道道火箭。
如今终于可以确定,那些火箭信号并非提醒方重这一班捕头。
而是为了告诉早已准备好,最后出场为整件事结尾的刑房官崔元召:可以行动了!
民妇失踪案从开始到结束,整个透出一种诡异感。
现下想来,诡异感正因为这案子本身就是胡瑞祥为收编唐云鹤这位修行者,设下的一个局!
为了完成这个局,他不仅把方重及手下一班捕快当做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更以那数十个民妇的生命来引诱唐云鹤上钩!
唐云鹤、李英之流固然丧心病狂,死不足惜。
胡瑞祥、崔元召等棋手更是泯灭人性,无法无天!
该杀!
王安霍地起身,从怀里拿出了那面神化府的令牌。
而今纵不能直接斩杀胡瑞祥,也得叫崔元召身死,剪除其之爪牙!
天色至暗。
一道身影昂然走出破庙,大步流星而去。
须臾间影踪全无。
崔府。
三进的大院子里,丫鬟仆役来往穿梭。
一座座石灯被点燃,映照得整座府宅美轮美奂。
正堂里,丫鬟们扯下几乎未怎么动的剩菜剩饭,府上的主人们早已各自离席。
一个俏美丫鬟提着灯笼,为崔元召引路。
引至偏僻假山后,崔元召把她脑袋按在身下,直把她噎得双眼泛白之后,方觉神清气爽,由丫鬟给自己系好腰带,神色端正地步入游廊,转去书房。
每天晚饭过后,他都要在书房呆一个时辰,这段时间任何人都打扰不得。
在书房稍坐了一会儿,精神恢复。
崔元召又去了后院,开始练习拳法,精进修为。
他将一套崩山拳演练得虎虎生风,每一拳击出,便发出石裂土崩般的声音。
周身隐然透出气息,致使四下空气都隐约扭曲。
93、吓杀
每将拳法演练一遍,崔元召都会停下来,喝下一碗人丨乳。
乳丨汁内兑有种种名贵药材,最能壮化人之精气。
接连练过六遍拳法。
崔元召脱下上衣,周身筋肉虬结,好似血液流过表皮一般,泛着亮泽的鲜红色泽。
他拳势尽收,猛然朝前吐气:“哈――”
一道白气骤地自其口中射出,朝前冲出三五步,又在他耸鼻吸气时,倏然回转,涌入鼻孔,刹那消失无踪。
武夫炼血境时,淬炼一身血液,以蕴生催养精气。
精气逐渐凝练成形,张口喷吐犹如气箭,则可以准备踏入炼窍之境。
“大人,您已能张口吐出气箭。
想来是该准备炼窍了吧?”后院阴暗角落里,传出一个毕恭毕敬的声音。
崔元召皱着眉,摇了摇头:“我熬炼的精气还是有些不足。
典籍上有载,武夫张口吐出气箭,能有七尺长短,方为上乘。
若能气若盘蛟,兼生或白或青或黑或赤或黄等诸色之光,那便是天赋异禀之辈,将来鬼神境亦指日可待。
我如今却只是凝练了一道三尺来长的精气而已。
还早,还早。”
“大人也是天纵之才。
旁人从蕴养精气直到凝练精气,少则花费二三载,多则载。
大人却只用一载便能有如此成就。
想来以后练成气若盘蛟,兼生奇光之异象亦不在话下。”角落里那人又恭维道。
好话谁都爱听。
崔元召亦然。
他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故作谦虚道:“呵呵,我这般成色都是天纵之才了,那些供奉院里的修行者又该如何形容?
修行者从踏入门槛开始,就比咱们武夫高上数层!
还是比不得呦”
听得此言,阴影角落里的人却是沉默了下去。
世人皆知修行者强横,无可辩驳。
那角落里的人大概也是不知该怎么拍这个马屁了。
其不言语,反而教崔元召心里有些不舒服。
崔元召抬眼看向阴暗角落,哼声道:“你小子,平常不是挺能说会道,挺会拍马屁的?
眼下是说不出来话了吧?
可是觉得本官比不得修行者?
嗯?”
一个嗯的鼻音,带出了微微的怒意。
角落里再度传出声音。
声音却与往常大相径庭。
“崔大人若是觉得自己能与修行者相提并论,何不亲自去比一比?
反正你身在衙门,近水楼台,随便与供奉院哪个供奉打声招呼。
你与之过一过手,岂不就明白自己的斤两了?”
角落里的人边说边迈步往场中走。
面孔轮廓渐渐从黑暗里浮现。
周围几座石灯勾勒着他的身影,英姿挺拔,带有一种直要捅破天去的锐利昂然。
“你是谁?”
崔元召眼睛微眯。
发觉那人虽朝自己走来,却时远时近。
像是猝地走进,又似倏然远去。
又仿佛四周尽是对方的影子。
一种捉摸不透,不知如何应对的棘手感蓦地浮现于崔元召心头。
他已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被对方拳意精神感染,致使自身完全陷入了对方的气势之中。
当下欲借助对方的回应,判断声源,锚定敌人真实位置!
王安对崔元召的心思一清二楚。
但他也并非狭隘之辈,自觉可以满足崔元召的这个心愿,于是开口道:“我又想岔了。
崔大人大抵是绝不敢与修行者过手的。
不仅不敢,对方犯了事,还要忙不迭地跑去为之擦屁股,收尸洗地。
譬如前些时日的那桩民妇失踪案。
崔大人还记得吧?
方重究竟因何而死,崔大人没有忘吧?”
声音忽远忽近,忽左忽右。
又似从四面八方到处传来,魔音般流入崔元召的耳朵。
他心下慌张已极,却又不敢呼救,叫来府上武夫来援。
生怕如此作为会更激怒敌人,令之很快对自己下杀手!
心念急转之下,抓住对方言语里的线索,连忙道:“你是方重的朋友,是方重内子请来的人?
方捕头一心为民,不幸为唐供奉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