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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鸾看向逍遥子,扬起眉梢。逍遥子沉默片刻:“你记不记得荣引接的最后一个任务?”
谢良皱眉:“唐门三杰的老大。怎么?”
逍遥子咬紧牙:“唐锲今天说荣引没有好结果。”
谢良嘁了一声:“到了那里,能有什么好结果。”
逍遥子压低声音:“除了暗河里的人,谁还知道九道山庄!”
谢良张大嘴:“你是说唐锲找不到荣引就去——不可能。”他连连摆手:“赵婉是老大派人送走的,唐门不会知道她的行踪。”
逍遥子面色惨白:“他还有什么可信的。”
谢良沉默,同红鸾对视一眼,目光复杂。
到了山脚青城镇,熊清发现当日人声喧闹的小镇一片死寂。路上行人寥寥,风卷过路边落叶,时而传来小孩尖锐的啼哭。
天焚的浓烟散去,这里竟似变成一座死镇。
熊清惶惶不安,跟着逍遥子走到临江客栈。临江客栈大门敞开,白衣少年进进出出,瞧见他们过来,忽然都退回到客栈里。
一行人踏进门。白衣少年们簇拥着沈西楼,严阵以待。沈西楼一抬头,挥起扇子将跟班们驱散,笑道:“你们才下来?一开战我就走了。现在上面打得如何?”
没人理他,除了谢良。
谢良勾着他肩膀,两人躲到角落里窃窃私语一阵。沈西楼忽然扭头高声道:“沈永!”
沈永立刻上前,从怀中摸出一方铁匣,双手呈给谢良。谢良打开瞧了一眼,用力拍拍沈西楼肩膀:“痛快!”
沈西楼轻轻拿扇子挑开他的手,高傲踱到夏芸面前:“你想知道的秘密,我都清楚了。”
夏芸坐在桌边自顾自倒茶喝,看似从容镇定,双手却在轻微发抖。
熊清不忍,扭头对沈西楼道:“你就告诉她又能如何。”
沈西楼哼了一声:“你知道这个秘密值多少银子?”
熊清转头去盯谢良,谢良蹲在板凳上专心致志清点铁匣中的银票,一副闲人勿扰的模样。
熊清泄了气。谢良一向将生意和人情分得极清。若无银子,恐怕真不能从他嘴里挖出什么。
夏芸奔波几年都打探不到的消息,沈西楼居然这么轻易就弄到手,熊清一想,只觉满心不是滋味。
沈西楼偏还缠着夏芸不放:“喂,你跟我道个歉,我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夏芸手一抖,一点茶水洒到桌上。
沈西楼昂起头:“我知道是你弄翻了我的马。”他拿扇子点点自己胸口:“还没有人敢弄翻沈公子的马。送你个秘密,换你道个歉,这生意不亏吧?”
夏芸咬着嘴唇,眼中闪着一点晶莹的光芒。
熊清心里不悦,正要说些什么?夏芸却霍然站起,推开椅子走到沈西楼面前,直直跪了下去。
大堂里鸦雀无声。
沈西楼一下手足无措,僵在原地。熊清猛然站起来,怒目瞪着沈西楼,伸手就要拉夏芸起来。
夏芸抬手挡住他,直直盯着沈西楼:“对不住。”
沈西楼脸涨得通红,往后连退两步。熊清用力将夏芸拽起来,气道:“沈西楼!”
沈西楼窘迫不已,上前在夏芸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夏芸双眼一下亮了,她挣开熊清,快步向外走去。熊清一愣,跌跌撞撞跑出去时,夏芸已从白衣少年手中抢走一匹马。
白衣少年纷纷呼喝,沈西楼也冲出来,急道:“你现在就要去?!”
夏芸跃上马背,一拉缰绳,那匹马后足立起,嘶鸣一声,原地转了几圈。
熊清完全看呆,他已很久没有见过夏芸那样英姿飒爽的模样。夏芸骑在马上,低头看了熊清一眼。只看了一眼。
熊清说不出她的目光有多复杂,决绝和温柔混杂一处,她似将过去的日子全部忘记,又仿佛早将熊清记在心上。
熊清预感到什么?往前走了几步,急声道:“阿莲!”
夏芸转过头,猛地一甩缰绳,那匹马利箭一样窜了出去。
沈西楼一行人纷纷上马,沈西楼拿着扇子指了指夏芸背影,昂首挺胸道:“追上她!”
数十匹马绝尘而去,踏出飞扬尘土。
马蹄声渐渐远去,客栈门口恢复安静。熊清失魂落魄站在门边,痴痴望着夏芸离开的方向。
沈西楼追上去了,他没有。
不过只有一瞬犹豫,却已足够。
熊清垂下头苦笑。
他无法像沈西楼那样恣意潇洒,挥挥手便能帮上夏芸。除了一把剑,他什么也没有。
谢良从客栈匆匆出来,经过他时停下来,瞧了他两眼。
熊清没好气道:“看什么。”
谢良摇摇头,找到同类似的辛酸长叹:“我懂。”
熊清语塞,半晌问道:“你去哪里?”
谢良更是悲苦:“替你师父找你师伯的女人去。”说罢快步离开。
熊清满心怅惘回到客栈,跟逍遥子连喝两天的闷酒。客栈厨子早就跑光,红鸾亲自下厨。熊清一边吃着师娘做的好菜好饭一边醉生梦死。
逍遥子同样愁肠百结。
这两日从青城山上逃下来的人一波波进到青城镇,喧闹一阵又迅速离开。
熊清没有看见一个熟悉的人。那些掌门和门下弟子似乎长留青城山中了。
那片幽静远山如今看来有几分森森鬼气。
两日后一匹马嘶叫着倒毙在临江客栈门口,满嘴白沫,没一会儿便命归西天。熊清匆匆迎出来,见谢良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走了两步,又摔倒在地上。
熊清忙叫道:“师父!”
逍遥子下楼出来,和熊清一边一个将谢良搀进屋。谢良坐在桌边,整个人立刻软倒在桌面上。
红鸾捧出一坛酒,谢良立刻爬起来咕噜咕噜灌下一半,而后竖起两根指头,面有得色:“两天。只用了两天。”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纸片拍在逍遥子面前,又趴回桌上,痛苦叫道:“沈西楼那笔生意的银子全花光了,我还倒贴不少。”
逍遥子一手拿起纸片,一手拍拍他肩膀:“多谢。”
谢良有气无力地哼哼:“替你办事,能不卖命。”
熊清凑到逍遥子身边,见那纸片上只潦草写了两个字:外江。
熊清皱眉:“这是个地名?”
谢良挥了下手,嗯了一声。逍遥子忽然闭起眼睛,双手支着头长长松口气。红鸾默默倚靠在他身边,看起来也是轻松不少。
良久,逍遥子抬起头,脸上有了几分笑意:“她就住在那里?现在还好?”
谢良瞧着他,忽然犹豫了。
逍遥子笑意凝固:“怎么?”
谢良吞吞吐吐,又喝了一碗酒才道:“我还没有见到她本人。而且,而且——”他咬着牙,仿佛很痛苦地下了决心:“唐门以前在外江县城有个分堂。后来废弃了。”
逍遥子一下站起来。熊清吓了一跳,逍遥子眼中杀气陡盛,右手甚至扶上了剑柄。
红鸾握住他的手腕,柔声道:“我们去外江看看。”
逍遥子沉默一会儿,慢慢坐下,一言不发。
数日后,一行人辗转到了外江。这个县城深藏在连绵群山里,若不是谢良找到当地人引路,他们定会陷在茫茫山中走不出来。
熊清走在县里泥泞小路上,仰头望着路边一株株高大的银杏,忽然觉得有几分熟悉。
四个人找了一处客栈住下。谢良当天就出去打探消息,夜里也没回来。
熊清孤零零一人坐在房中,想起以往和夏芸嬉笑打闹的时光,不由惆怅不已。
逍遥子忽然推门进来,手中拿着一壶酒,看起来比他还惆怅。
熊清站起来:“师父?”
逍遥子摆摆手,走到桌边坐下,苦笑道:“你师娘不让我再喝了。”
他潦倒地自斟自饮,一杯杯猛灌,到最后连眼神都迷蒙起来。熊清看不过去,上前拿开他的酒壶。
逍遥子看着他拿走酒壶,坐着没动,半晌喃喃道:“这件事太蹊跷。我以前竟没想过。”
熊清只有默默听着。
“**声名赫赫,是唐门数一数二的高手。当时荣引只排到杀手榜上十二位,周天海怎么会将这个任务交给荣引。”他凝神望着桌上一点烛火,又一次沉默。
良久,逍遥子继续道:“荣引还算幸运,活着回来了。可偏偏是在他去蜀中的时候,周天海把赵婉送走,送去唐门的地盘。”
熊清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送走赵婉?”
逍遥子出神很久,方才苦涩道:“暗河的规矩,杀手不能有女人。荣引原本将赵婉藏起来了,可惜还是被周天海发现。”
熊清道:“那你跟师娘……”
逍遥子叹气:“我是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别叫她师娘。”
熊清愣住。他这时才想起逍遥子和红鸾相会时,不是在荒无人烟的山中,就是双双易容。
逍遥子不说话了,慢慢伏在桌上,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熊清守着他,枯坐一夜。
第二天清晨红鸾猛地推开门。熊清一惊,忙推醒逍遥子。逍遥子抬起头,满脸憔悴地看着红鸾。
红鸾深深吸口气,缓缓道:“小谢回来了。”
………………………………
第五十七章 报仇
逍遥子霍然起身,冲出门。
熊清紧跟在他身后,跑到楼下大堂。谢良坐在大堂一角,身边堆满酒坛,他正抱着一坛拼命猛灌,仿佛恨不得当场醉死。
逍遥子停在楼梯上。熊清望望他,又望望谢良,顿觉不妙。
谢良终于放下酒坛,抬头扫了逍遥子一眼,转开目光。
熊清胆战心惊地看着逍遥子一瞬间面无表情。他一步步走下楼梯,站到谢良面前。
谢良低下头,轻轻敲打那只酒坛,半晌,苦笑一下:“咱们回去吧。”
熊清便知事情不好了。逍遥子坐到谢良对面,也拿过一坛酒,拍开泥封,仰头灌下,而后将酒坛往桌上一顿:“说。”
谢良咳嗽一声,目光躲闪。熊清还未见他如此窘迫过。
红鸾也走下楼梯,坐在逍遥子身边,轻叹道:“小谢。”
谢良局促地盯着地面,压低声音:“赵婉……早没了。”
桌边一时寂静无声,连熊清也觉颈后汗毛根根竖起。
逍遥子出奇的冷静:“继续。”
谢良望着门口,手抓紧酒坛,飞快道:“赵婉刚到外江就被唐门发觉。唐门买通县令,把她扔进大狱。然后她在牢里被、被十来个囚犯,那个什么?弄死了。”
啪啦一声,逍遥子捏碎桌上一个酒碗,碎片和着鲜血落下。他盯着谢良,一字一顿道:“赵婉的孩子呢?”
谢良咬牙:“据说跟着赵婉一起下到死牢,后来就不知道了,多半……”他顿了顿,仿佛用尽所有力气才说出来:“跟着赵婉走了。”
逍遥子猛然站起身,快步走出客栈。
红鸾和谢良都没动,熊清忙站起来要追出去,红鸾道:“熊清坐下,让他去。”
熊清仍被谢良所说弄得毛骨悚然,实在放心不下,出门跟上逍遥子。
一路上秋风瑟瑟,逍遥子径直走到县衙门口。
熊清绝没有想到他居然去击鼓鸣冤,顿时愣在街头。
一连串沉闷急促的鼓点响彻整条街,行人纷纷侧目。县衙大门吱吱嘎嘎打开,逍遥子扔了鼓槌,闪身进去,两扇大门忽然关闭。
熊清慌忙跑到县衙门口,听见门里传来一叠声的惨叫。更多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不少人大声喝骂,却又迅速转成短促的惨呼。
一门之隔,便是人间和地狱。
熊清站在门前等逍遥子,只觉腥气和寒风从门缝里刺出来,迫得头皮发麻。他背后已有许多行人汇聚过来,指点着衙门交头接耳,惊异万分。
凄厉的惨叫终于停息后,两扇大门砰的一声打开,一颗还戴着官帽的人头飞出来,随即浓烈的血腥气喷涌而出。
熊清稍微一惊。
那颗人头落到衙门外的街面上,还鼓着一双惊恐的眼睛。
看客们惊叫着一哄而散,整条街上霎时一片混乱,路边小摊被撞翻不少,叫骂惊呼此起彼伏。
熊清望向县衙里面,立时心中一跳,仿佛又回到当初的王府。
逍遥子静立门口,右手提剑,一身白衣都溅满鲜血。他身后处处横尸,血流遍地。整个县衙已变成一片寂静鬼域。
熊清忽然一阵战栗。
不是因为尸山血海,而是因为逍遥子那双空洞恍惚的眼睛。所有光彩都消失了,甚至连一丝杀气,一丝愤怒都不复存在。
他死气沉沉地望着前方,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熊清迎上前,小心翼翼道:“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