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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剑-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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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清拼命揉着眉心:“我还有件事要办——不,不能带你——我办完了就去青城镇跟你们会合。”

    夏芸和沈西楼先后离开,茶馆里除了熊清,一个人也没有了。熊清望望外面阴沉沉的天空,出去买了几坛酒回来,下了门板。

    店里安安静静,他靠墙坐在地上,抱着酒坛一阵猛灌。

    借酒消愁,愁上加愁。

    熊清想一想青城镇的状况。瘫痪的逍遥子,杨孝行,红鸾和谢良同处一室,而今又被他塞过去了夏芸、沈西楼和一大帮奴隶。

    他只有一下一下撞墙。

    可除了去青城镇,他不知要如何支开夏芸和沈西楼。沈西楼也罢了,他实在不敢想象带着夏芸去九道山庄找夏岚的景象。

    熊清又拍开一坛酒,继续灌。

    何况他还要回山看看。他和逍遥子隐居的那座山上,有两间木屋,一间是逍遥子的,一间是……

    他抓紧裹着赵婉骨灰的衣服,手指泛白。他还是不愿意想起那个名字,但他始终想回去看看。那个他曾忽略甚至有些厌恶的地方,是不是还留着什么过往的痕迹。

    大醉一场后,熊清独自上路了。

    再一次回到山下小镇,走在镇中熟悉的街道上,熊清一阵恍惚。他记得他在这里的米铺里买过米,肉店里买过肉,还在酒馆中同杀手榜上排行第四的金面佛干了一架。

    当然,那一架是逍遥子打的。

    那会儿他还是个躲在师父背后的缩头乌龟。

    熊清踏进酒馆,又喝了个烂醉。酒醒后天已向晚,他晃晃悠悠爬上山。山中依然幽静,崎岖小路上只有他一个人慢慢前行。

    走了一程,水声传来。熊清停在一道山泉边。泉水在山石上奔腾,坠落断崖,激起一片蒙蒙白雾。熊清轻轻叹口气,沿着山泉一直往前走,走到断崖边一块巨石旁。

    他摸索一阵,石头上果然还绑着一条铁链。

    那个时候,慕容幽一路追杀他们到了这里。逍遥子背着他跳下断崖,扯住的便是这根铁链。

    熊清不由笑了一下。现在回想,逍遥子实在是个有趣的人,竟能在这里绑条铁链,想出这种法子糊弄慕容,又把他吓个半死——

    他的笑容凝固了。

    当时他和逍遥子走到这里,逍遥子一点也没犹豫就跳了下去。这条铁链早就在这里,显然不是专为对付慕容幽绑的。

    逍遥子怎么会无端端在这里绑条隐蔽的铁链?

    熊清跳起来,把那条铁链从水光白雾中拉上来,一截一截查看。铁链就是铁链,除了水锈斑斑,与其他铁链并没有什么两样。

    熊清心里砰砰直跳。他站上巨石,把铁链放下去,见它垂进瀑布溅出的水花里。

    难道这瀑布里有什么东西?

    他一不做二不休,拉住铁链,踩着岩石,小心翼翼地向下滑去。轰隆隆的水声很快包围了他。熊清拼命睁开眼,眼前只有白花花的流水,将他浇成一只落汤鸡。

    熊清不死心,继续向下攀爬。一直到了铁链的尾端,他发觉岩石向内倾斜,与奔腾而下的瀑布隔离开来。岩石层层叠叠,一道裂缝赫然横亘在岩石间。

    熊清一手拉紧铁链,一手伸进裂缝中摸索。摸了半天,他的指尖果然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然而要抓住它却力有不及了。

    熊清呼吸急促,解下自己的剑探进去把那个东西拨出来。

    冒出裂缝的是一个锈迹斑驳的铁盒。熊清叼着自己的剑,一手抱着铁盒,拉住铁链奋力朝上爬去。

    到了瀑布上面,他已累得手臂发酸,脸颊僵硬,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拿过铁盒,翻来覆去查看。铁盒被锁上,一晃动里面便发出沙沙的声音。

    熊清瞪着铁盒上的锁发呆。

    这个盒子被逍遥子藏在那么隐蔽的地方,想必是他十分珍视的东西。

    他好像不该随意打开。

    熊清抱着铁盒,站起来继续往山上爬,心头像有千万只小虫在乱钻。

    一直走到当日住的小屋,熊清还未决定打不打开。夜色已上,山坳里寂静一片。两间小木屋还在原地,却没了灯光,黑漆漆的仿佛两间鬼屋。

    熊清拿着盒子进了逍遥子那间屋,一边想着铁盒,一边摸索着点亮桌上半截蜡烛。烛光照亮屋子,熊清转头瞧去,桌椅酒坛都布上一层厚厚的灰。

    熊清忽然悲上心头。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

    借着这股汹涌激荡的悲伤之气,他拔出剑,一剑劈开了铁盒上的锁。

    当啷一声,断裂的锁掉在地上。熊清心一横,哗啦一下掀开铁盒。
………………………………

第七十八章 往事

    铁盒里是一叠泛黄发皱的纸。

    熊清一面同深重的内疚搏斗,一面把这些纸拿出来放在桌上,然后看见铁盒最底躺着一沓整齐精致的淡红小笺,飘着点隐约的胭脂香气。

    熊清开了逍遥子一坛酒,边喝边拿起第一张红笺看。红笺上只有一行娟秀清雅的小字:“峨眉一别,甚念。”

    熊清一口酒喷出来。

    再拿起第二张红笺,仍是只有一行小字:“君若无两意,我当长相随。”

    第三张:“下月十五,青凌客栈,略备薄酒,以待君来。”

    熊清的脸变得和这些小笺一样红。

    原来师父和师娘也有年轻的时候。

    铁盒里的红笺还有很多,可熊清实在不好意思看下去了。将这三张放回原处,他仰头灌下许多酒,压住负罪之感。

    喝了一会儿闷酒,熊清转向桌上另一叠纸。透过纸背能看见潦草的墨迹,想必也是别人写给逍遥子的信。

    熊清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好奇,随手从中间抽了一张出来。

    看到第一句话,熊清如轰雷掣电,当场愣住。

    “我明白你的好意,但孩子已经七岁,应该学剑了,不能再在馥香阁无所事事。你我这样的人,活不长久。若我儿子学成剑法,就算哪天我横遭不测,赵婉在世间也有个依靠。”

    熊清两手发抖呼吸急促,脑海一片空白。纸上这寥寥数语忽而变大,忽而缩小。过了很久,他才将这几行字看进眼中。

    熊清忽然放下信,仰起头拼命眨眼,而后狠狠擦了一下眼睛,又捧起信仔细读起来。信纸发黄,没有抬头,没有落款,但他明白这是谁写给逍遥子的。

    他哆哆嗦嗦捏着信纸,近乎贪婪地盯着信上每一个字。

    他自己当了多年奴隶,早将写字忘个一干二净。而后逍遥子闲来无事随手教他,教得潦草混乱的很。他还没见过有人能将字写得这样工整遒劲,仿佛纯绵裹铁,暗藏强硬。

    更何况,这一行行漂亮潇洒的字,写的是他。

    熊清伸手划过每一行,无声地念出来。他七岁之前一直住在馥香阁,和赵婉在一起。

    熊清闭上眼睛,用力回想,脑海里隐约出现一间灯火辉煌,五彩斑斓的大厅。模模糊糊的人影和喧哗笑闹闪过,而后再无其他。

    一股酸热涌进鼻子,熊清咳嗽几声,继续看下去。

    他七岁的时候,就该学剑了。

    可一直到十年之后,他才第一次拿起一把剑。

    当时在九道山庄,他冲进密道把逍遥子放出来……

    熊清忽然仰起头,深深地深深地吸气,拼命强忍,可仍有温热的液体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流下。

    那是荣引的剑。

    火光里坐在椅子上的安静的背影,从指尖一点一滴落下的鲜血,躺在血泊中沉默的剑。

    冲出密道的逍遥子捡起了那把剑,扔给他。

    仿佛冥冥中有什么牵连,他这辈子第一次拿起的,是荣引的剑。他拿起那把剑时,荣引已经死了。

    十年流离蹉跎,上天有眼还是造化弄人,他见了荣引最后一面,却是以那么卑贱的身份。

    荣引到死都不知道,从他面前跑过的那个年轻奴隶是他的儿子。

    荣引到死都不知道,赵婉没了。

    熊清拎起那坛酒朝嘴里猛灌,可半坛酒都泼泼洒洒浇在脸上。满脸水渍,分不清是酒还是眼泪。

    他拼命地拼命地回想,想不起荣引的模样了。只记得荣引断了一条腿,拄着双拐在九道山庄里走来走去。

    荣引那条腿多半是被周天海打断的。

    他记得随逍遥子去暗河时,周天海说,不让荣引再沾那个女人,所以把他支去唐门杀他杀不了的唐竭。

    熊清放下酒坛,在那堆信纸里一阵乱翻,终于找到一张,也是那样刚劲有力的字:“我要堂堂正正迎娶赵婉。这是她的心愿。决心已定,暗河那边我自会应付。不必再劝。”

    熊清突然将这张纸揉成一团,狠命扔出去。

    应付个鬼!

    他脑海里闪过暗河里那间阴暗的厅堂。逍遥子差点被活活打死在那里。荣引从唐门侥幸回来,是不是也去了厅堂,是不是也险些命丧棍下。

    当年的逍遥子不惜激怒周天海救下荣引,后来他也破釜沉舟救出逍遥子。

    难怪周天海说他们一个一个,都那么像。

    熊清慢慢跌坐到地上。拼命睁大眼睛,却流不出眼泪。拼命张大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躬起身子发抖,默默忍耐心口绞痛,痛不欲生。

    他们好像都被绑了一根看不见的线,让它牵引着一步步朝前走,最终踏进苦难的命运,辗转挣扎又无能为力。

    他也身在其中无可逃离。千回百转,他最终还是学了剑,还是成了暗河的杀手。烙在他颈后的暗河纹像一道可怖的咒语,要生生世世传下去。

    熊清抓起酒坛,将苦酒尽数咽下。

    夜色凄迷,孤灯如豆,山里回荡着若有若无的狼嚎。

    第二日凌晨,熊清醒来,头疼得要裂开。他晃晃悠悠站起来,把散乱在桌上的信纸放回铁盒,想了一会儿,拿起自己的剑朝山顶爬去。

    这条路他走了无数遍,今天却觉无比漫长。一步步走到山顶,太阳还未升起,他盘腿坐下,静静等待。

    天色深蓝,群山都被笼罩在薄雾之中。清冷的风吹过山巅,风里有他熟悉的木叶清香。这里一切都没有变,好像他昨天还在这里练剑,好像一回头就能看见逍遥子。

    熊清垂下眼睛苦笑。

    天边的云逐渐散开,朝阳光芒从群山背后云层深处透出,慢慢将整个天空都染成壮丽的金黄。白雾消去,山峦起起伏伏的轮廓在晨曦下愈加巍峨。

    朝阳终于跃出山巅时,熊清站起来,拔出长剑,一剑刺向朝阳。

    阳光太明亮了,万丈光芒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他站在漫天漫地的朝阳光华里,忽然觉得自己无比渺小,每一剑的剑光,都被阳光吞噬殆尽。

    熊清停下来,静默地望着朝阳。

    那是另一种更广阔雄浑的力量,包容天地山河,耀眼夺目。

    “如果你不想刺傍晚的太阳,那么就去刺早上的太阳。”熊清再次想起杨孝行在青城镇时同他说的话。

    那时他只以为看看朝阳,不过能散一散血腥杀戮带来的阴郁,而今隐隐觉出不一样的味道。

    熊清渐渐沉下心绪,全神贯注凝视那轮红日。良久,他举起剑,屏息凝神,缓缓刺出一剑。

    剑尖停在茫茫晨曦里。

    一股战栗从熊清头顶直滚下来。他忽然发现他的剑尖刺不中朝阳。

    朝阳从山巅慢慢爬上苍穹顶端。云开云散,阳光转弱转强,每一刻都有无尽变化,唯一变不了是朗阔白昼,黑暗无存。

    朝阳之后,只有光明。

    熊清心潮起伏,尽心揣摩朝阳每一点变化。一个时辰后,他又刺出一剑。

    平平常常的一剑。

    剑尖一向锐利冰冷,极易凝成一点的青芒消失了。长剑平静地迎向太阳,仿佛接纳包容了它所有的变化,仿佛要同这灿烂阳光融为一体。

    熊清收回剑,平心静气,再次刺出。一剑又一剑,极尽光华。仿佛在同暗河,同他痛恨的一切对峙搏斗,而现在他赢了。

    太阳刚刚转西,熊清收剑下山,回到木屋前。

    练了一上午的剑,他好像忽然增添了不少勇气,毫不犹豫推开了荣引那间木屋的门。

    他在这里住过很久,屋里每一样东西都很熟悉。桌上的笔墨纸砚,书架上成堆的医术,墙上挂的画。

    熊清看向那幅看过无数遍的画,一愣。

    画上是一枝娉婷荷花,花开叶展,正当风华。

    原来是这样。

    熊清悲哀地笑了一下。赵婉在馥香阁的名字是清荷。就像“熊清”一样,不算个好名字。但这画上的荷花出于淤泥,清净不染,像是荣引一点飘渺的愿望。

    荣引初识赵婉,大约就是在馥香阁。那个时候,清荷是不是也唱了那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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