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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子道:“首先,把你剑上的玉牌摘了。”
熊清默默摘下玉牌放进怀里。他手中只有剑了。
“然后,等太阳出来,你就拔出剑刺向太阳。”逍遥子对熊清说:“把这个动作练二十万次,你就是一个高手了。”
熊清傻了:“怎么拔剑?怎么刺?刺哪里?师父你什么都不教我,我怎么练?”
逍遥子道:“你不需要知道怎么练,只需要练,在练的过程中自然就明白要怎么练了”
熊清道:“一直刺太阳吗?”
逍遥子道:“嗯,早上朝东刺朝阳,中午朝天刺艳阳,傍晚朝西刺夕阳。你问题太多了,都问的我忍不住作诗了。”
熊清道:“你练了多少刺了?”
逍遥子眼睛都不眨:“十一万四千八百六十三刺。”
熊清震惊。逍遥子补充道:“你比我幸运,我的剑只能叫斜阳剑。”
熊清问:“你的剑为什么叫斜阳?”
逍遥子平静道:“因为我发现可以这样练剑的时候,就只能看见斜阳了。我渐渐明白斜阳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因为它之后就是黑夜。死一样的黑夜。”
熊清忽然一阵战栗。他想起九道山里的山洞,逍遥子在里面躲了整整五年。他记得那个山洞顶上有条缝隙,会透下一点亮光。山隙向西,透进来的只能是斜阳余晖。
一个身中剧毒,双眼几近失明的人,躲在空无一人的山洞里,只能每天朝着短暂夕阳刺出手中长剑。
这样练成的剑法,该是多么绝望,多么冷酷的剑法。
………………………………
第十二章 追杀
天色渐明,深蓝逐渐褪去,流云转白,漫天柔黄。远处山巅上慢慢腾起金色光芒,群山间白雾飘荡,晨风习习。
逍遥子盘腿坐在山顶,凝神遥望日出。山风吹起他长发,他将右手放在剑上,任晨光盈满双眼。
站在他身边的熊清,向着徐徐升起的朝阳拔出剑。
一剑刺向太阳。
逍遥子起身离开,他已不必再说话。
夕阳完全沉入远山时,熊清下山回到木屋。木屋前,逍遥子坐在石上喝酒,神情寂寥,目光空洞。两间屋子灯也未点,他们昨天砌起的灶台冷冷清清。
熊清默默转身,淘米做饭。
逍遥子终于有了一丝生气,晃晃酒坛,问熊清:“练得如何?”
熊清想了想,觉得比起当奴隶作苦工,练剑并不算太累。况且山顶开阔,四周景色宜人,除了正午阳光太刺眼外,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很好。”熊清轻松道。
逍遥子点头:“明天先把饭做了再去。”
一连三天,熊清凌晨起来做饭,然后去山顶练剑,直到夕阳西下才回屋。他每次回来,逍遥子不是在坐门口喝酒,就是喝地酩酊大醉躺在屋里。他那一排酒坛本来已空了一半,现在几乎全空了。
逍遥子好像有无限心事。但他不说,熊清也不敢问。
第五天傍晚,逍遥子没酒喝了。
砰砰砰砰砰!
熊清拖着疲惫的脚步从屋中出来:“做什么?”
逍遥子道:“跟我去买酒。”
熊清叫苦连天,被逍遥子一路拖着下山,走到小镇上时已累得两腿打晃。小镇街道上各家铺子都关了门,街上空无一人,唯一一家酒馆还透出灯光。
但这家酒馆往常热闹非凡,常有醉汉在门前晃悠,但此刻店里却十分安静,似乎一个客人都没有。夜风吹动门口两盏灯笼,嘎吱作响,莫名诡异。
逍遥子在街头站住。熊清强打精神,想问他为何停下,忽见他右手扶在剑柄上,慢慢握紧。熊清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往前看去,也发现酒馆异样。熊清小声道:“师父?”
逍遥子盯着那酒馆,压低声音:“你别进去。”
熊清按捺不住好奇,逍遥子走过去之后悄悄跟上。逍遥子走到门口,脚步一停。摇晃的灯笼将昏暗光线投到他脸上,熊清心头一紧。逍遥子只有在要杀人时才有这样森冷的神情。
酒馆里有人呵呵大笑:“终于等到你了。”
逍遥子面无表情,一步一步走进酒馆。
熊清溜到酒馆门口,贴着墙悄悄往里张望,险些惊叫出声。酒馆里只有一个客人,店小二和掌柜都没了踪影。这个人衣襟大敞,坐在桌上几乎占满一整张桌子,像堆白花花的猪肉。王府的王员外同他比起来,也可算苗条了。
这光头胖子满脸堆笑,右手抱着酒坛,左手粗壮的手指一下一下抚弄腰间挂着的一团黑色东西。那个东西在他拨弄下渐渐转过来。
熊清几乎要放声狂嚎。那东西转过来后,竟是张苍白的没有眼珠的人脸,死前的惊恐还凝聚在脸上。
慕容幽的头。
熊清退开两步,贴着墙慢慢蹲下,浑身发抖。他拼命捂住嘴免得吐出来。
逍遥子一字一顿的声音传过来:“金面佛,你找的是我,为什么杀慕容。”
金面佛笑道:“我跟了你半个月,实在累得很,不想进山了。谁想看见这婆娘疯疯癫癫从山里出来,我还当她得手了。”他低头拍拍慕容幽的头颅,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啧啧叹气:“逍遥子,你还真是多情公子,连暗河纹都剐给她了,怪不得她要同我拼命。”
接着又是一阵大笑,金面佛全身肥肉都在抖动:“多谢你先废了她妹子,不然我这老四要挤掉老三,还得花些功夫。哈哈哈。”
熊清捂着嘴,又回到门边,战战兢兢探头。逍遥子站在金面佛面前,一动不动。等金面佛笑完,逍遥子缓缓道:“话说完了?”金面佛拍拍肚子,斜着眼道:“说完了,你快自己把头割下来,我懒得动。”
他话音未落,逍遥子已出剑!
金面佛呵呵冷笑,一吸气,身上肥肉突然绷紧,显出玉石颜色。熊清心头一沉,这胖子不知练了什么邪门功夫,浑身倒像刀枪不入。
逍遥子剑尖逼近,直指他颈项。金面佛浑然不惧,笑嘻嘻扔了酒坛,赤手抓向逍遥子长剑!出手速度之快,竟不输袭来的剑光。就在熊清以为逍遥子要中招之时,逍遥子突然急转剑锋,一剑削断桌腿!
此刻金面佛已抓住逍遥子左臂,他猝不及防滚下桌时手中已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逍遥子未待落地反手一剑,剑光一旋,金面佛一颗眼珠已被挑在剑尖上!金面佛狂吼一声,猛地将逍遥子掷出去。逍遥子凌空一翻落在地上,晃了两晃。
熊清看得心都揪紧,直后悔没将天焚带来故技重施。
金面佛呵呵喘气,站直身子。他有九尺来高,一只粗肥的手捂住右眼眶,血流满面,更显可怖。他一步步朝逍遥子走去,每一步都震动屋顶,灰尘簌簌落下。熊清疯狂四顾,竟想不出一个法子,只有拼命期待逍遥子刺瞎他另一只眼睛,然后赶紧逃命。
逍遥子慢慢横剑,再出手,果然刺向金面佛左眼!
金面佛怒吼一声,右手一把攥住剑尖,左手一挥便扭住逍遥子肩头将他提起来。熊清心头霎时凉了,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谁料逍遥子突然弃了长剑,右手在金面佛脸上一拍。
金面佛双手抓住他,竟来不及挡下。逍遥子一掌击中,又是一拳狠狠砸在他嘴上。金面佛眼睛一鼓,突然抛下逍遥子,回手掐住自己喉咙,嘶声喊道:“什么东西?”
逍遥子脱身出来,更不答话,捡起长剑。剑光一闪,金面佛惨叫一声,脸上又多了一个窟窿。他踉跄两步撞翻桌椅,满脸鲜血,不顾双眼已瞎,还在大吼:“什么东西!”
逍遥子喘着气,笑道:“荣引配的药,我随手拿的,不知道是什么。”
金面佛显出惊恐的神色,厉声大叫,朝逍遥子的方向猛扑过来。逍遥子轻易地闪开,金面佛一头撞在墙上。轰隆一声,那面墙活活被撞塌,金面佛半个身子都埋在了砖石之中。整座屋子摇摇欲坠,逍遥子几步掠到柜台边,抓起酒坛和一盏油灯扔向那堆砖石。
火焰噌的一下烧起来。金面佛狂叫着震开砖石,浑身都是火焰。他往外跑了两步,又被绊倒在地,在火中痛苦地翻滚,很快没了声息。
熊清还惊骇交加地跪坐在门口地上,逍遥子走出酒馆,一脚将他踹起来。熊清昏头昏脑跟着逍遥子往回走,路上许多人悄悄开了门板,在黑暗中恐惧地瞪着他们。
熊清咽了口唾沫,牙齿还在打战:“你你到底给他吃了什么?”
逍遥子似笑非笑地哼道:“我买酒的银子。”他看着前方,右手拍拍熊清肩膀:“这招跟你学的。”
熊清想起初见时他把药丸按在逍遥子脸上的场景,简直觉得恍如隔世。
逍遥子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靠在路边墙上,右手按住左臂,咬紧牙一言不发。熊清隐约见他满脸冷汗,肩背一起一伏,不由担心道:“我背你回去?”
逍遥子简单道:“滚。”他靠墙站了一会儿,又往前走,喃喃道:“慕容也烧在里面了。”
熊清不知道他为何又提起慕容。逍遥子好像很愿意同他讲讲慕容,于是熊清顺着他的话道:“我以为你会把她的头抢出来。”他想起那个头,又是一阵恶心,赶紧闭嘴。
逍遥子倒并不在意这个事:“没关系,已经烧了。”熊清说不出话了,逍遥子一向觉得把人烧了就一了百了似的。
逍遥子接着讲下去,声音十分平静:“我见过她们一次,在她们还没被拐走前。那时候我正在那一带游山玩水,她和她妹妹同我争一条游船。”
他停了片刻,方才慢慢道:“我说我是个杀手,她居然一点也不怕,还问我当杀手有不有趣,然后和她妹妹一直笑。”
他不再说了。
熊清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不敢想象,当逍遥子发现慕容姐妹真正成了杀手时是什么心情。
两人一路沉默,回到凉亭边的绝壁,逍遥子按着左臂苦笑:“你自己上去。”熊清默默点头,抓住下来时的绳索慢慢往上爬。逍遥子坐在一边,等他上去后方才拉住绳索。
熊清蹲在山顶上,见黑暗中逍遥子的人影渐渐显现。逍遥子单手拽着绳索也比他快了许多。两人相跟着回到木屋,逍遥子坐在门前石头上,疲倦道:“去你屋里,把荣引的药箱找出来。”
熊清找出来,看着逍遥子自己正骨上药,脸色都不改,好像已经习以为常。熊清心里发沉,说不出什么滋味。慕容幽和逍遥子在他看来都是极厉害的人物,然而一个那么轻易就死了,死后还被人割了头,另一个看来已把伤痛和被追杀当成家常便饭。
还有金面佛,还有他手中这把剑的原主人,都葬身火海。
月色沉沉,熊清看着自己的剑,心里被巨石压得喘不过气。
………………………………
第十三章 练剑
第二日清晨,熊清如常起来,出门一看,吃了一惊。
他昨晚进屋时逍遥子坐在门前,今早起来逍遥子仍在原地,雕像一样望着远山。熊清不敢惊扰他,悄悄做好饭,悄悄拿起剑上山。
朝阳渐起,熊清站在山顶,只觉手中剑分外沉重。
逍遥子告诉他,刺向太阳的动作要练二十万次才能成为一名高手。而他昨夜目睹,高手死的死伤的伤。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能练成剑法,别人何尝不能?这世上终有比他更强的人。再者,他也极可能像荣引、慕容幽或者金面佛那样,死在更强之人手下。那他现在苦练,所为何来?何况他还不一定能成为高手。
朝阳已跃出山头,金黄光芒普照群山,熊清呆站着,思绪百转千回,一剑都未刺出。他干脆收起剑,躺在地上,拿手遮住眼睛。黑暗里熊清依旧烦躁不安,一时沮丧地想下山回屋,一时又不愿让逍遥子发觉他没练剑。
熊清左思右想,恍恍惚惚中忽然发觉自己回到一片昏黄的天空下,四周房屋破旧,空无一人。他依稀想起这里是九道山庄,瞬间惊恐万分。
他竟然还在九道山庄!
熊清下意识嚎叫,拔足狂奔。空旷的山庄里不知何处飘来嘤嘤的啼哭,忽远忽近,熊清疑惑地站住。他似乎知道是谁在哭,他模模糊糊想起一张女人的脸,却已想不起她的名字。
他走过一排排房屋,那哭声一直萦绕耳旁,但始终不见人影。熊清开始焦虑不安,拼命地奔跑寻找。死寂的山庄在天空下无限延伸,陡然间大地震动,天空塌陷!
熊清狂叫一声醒过来,发现逍遥子正站在他身边,一下一下踢着他的胳膊,十分专注。熊清连滚带爬离逍遥子远些,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
逍遥子抱着左臂,饶有兴致地低头盯着他。
熊清兀自惊魂未定:“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