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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人人都说大公子是谪仙人,是真仙转世,我便想看看,他究竟有多强。”
“结果呢?”林守溪问。
“有些失望。”小禾说。
“那真可惜。”林守溪说。
“倒是不可惜。”小禾笑吟吟道:“因为我见到了其他惊喜。”
“什么惊喜?”林守溪明知故问。
“你猜猜看呀。”小禾笑意不减。
“我猜不到。”
林守溪不敢乱猜,生怕是自作多情。
“笨蛋。”小禾敲了敲他的头。
林守溪被她盯得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侧开目光,说:“毕竟是真仙转世,其后定然牵扯因果,小禾还是小心些为妙。”
“嗯。”
少女随意颔首,她坐在床边,轻轻晃动着晶莹的小脚,雪白的发丝间,那犹若雕琢的耳朵亦是晶莹剔透的。
林守溪正盯着她的耳朵看,小禾又转过了头,问:“看什么呢?”
林守溪移开视线,说:“这红绳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
小禾伸出皓白手腕,说:“我体内有髓血之力,这力量我自己都没办法完全掌控,所以姑姑以羽给我编了这红绳,封印我体内的力量,嗯……你当时若敢不听我话,调皮解开这红绳,那我可能就要变成妖魔鬼怪,把你一口吃掉了。”
林守溪假装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但他心中知道,封印是何其重要的东西,她将这个交给自己,试探之余更多的其实是信任。
“所以小禾师妹到底是什么妖怪变的?”林守溪问。
“你猜猜看?”小禾眨了眨眼。
“你不是巫家的女儿么,按理说应是人才是呀。”林守溪好奇道。
“我确实是人才呀。”小禾骄傲地说。
语言果然丧失了交流的作用……林守溪心想。
小禾莞尔一笑,她伸出一截手指,戳了戳林守溪的脸,“我看师兄有时候挺机灵的,怎么一到与这个世界有关的东西上,就变得傻乎乎的呢?”
“我可能是摔坏脑子了。”林守溪认真地说。
“是么?”小禾捏着他的脸,说:“若不是师兄长得像个人,我都要怀疑你是域外天魔了。”
“域外天魔?”林守溪问:“真的有这样的存在么?”
“我不知道。”小禾说:“但传说中,远古神灵掌控着诸界的大门,世界可能不止一个,它们以某种怪异的形式连通着。”
“那对于其他世界的人来说,我们不就是域外天魔了么?”林守溪换位思考。
“你是域外天魔。”小禾指着他,说。
“那你呢?”
“天外飞仙。”小禾不容置疑地说。
林守溪点头,宠溺地笑了笑,表示赞同。
小禾收敛了笑意,她开始解释起自己的血脉,“你难道不知道人可以修妖么?”
“人修妖?”林守溪疑惑。
小禾似也习惯了他的无知,叹了口气,“我稍后带你去巫家的……嗯,地狱看看。”
“地狱?”
“嗯,我让你看一看,巫家豢养的鸟,都是用来做什么的。”小禾的话语似淡淡的叹息。
风吹开了窗户,彩羽小雀恰好从窗外飞过,屋檐上的鬼鹫望着阴云飞雨,沙哑地叫着。
两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一会儿。
小禾拢了拢衣裳,她真正露出真容后,稚嫩眉目间的天真娇俏褪去了不少,取而代之是清冷与微微的媚意。
“凶手找到了吗?”林守溪问。
“没有。”
小禾摇首,“天黑雾重,高楼林立,昨夜太过混乱,根本无从查起。”
“可以用真言石一个一个问么?”林守溪问。
“可以。”小禾说:“但真言石在云真人手中,得看他愿不愿意帮我们。”
“……”
林守溪心一沉,立刻做出判断:“云真人不会帮我们。”
“为何?”小禾问。
林守溪盯着小禾,缓缓道:“若要杀我的人,也是神选者呢?”
小禾明白了过来。
若那个杀手也是神选者……不,只要杀手有可能是神选者,云真人就不会动手!
他为了镇守之神的继承已经忍了太多太多,绝对不允许更多的意外与矛盾发生。
哪怕……只是可能性。
“你怀疑王二关和纪落阳?”小禾问。
“你怎么看他们呢?”林守溪反问。
“嗯……不好说,论境界来说,我觉得纪落阳动手的可能性更大,但……”
小禾顿了顿,“王二关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富家胖子,可在没有真正水落石出之前,你永远不知道谁藏了什么。”
“嗯。”林守溪闭上眼,沉了口气,“或许还有思维的盲区……还有什么人,我们没有想到。”
小禾也想了一会儿,她觉得疲倦,坐在床边,轻轻摇首。
“其他弟子呢?他们怎么样了?”林守溪又问。
“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但性命无虞。”小禾说。
“那就好。”林守溪松了口气,问:“你姑姑呢?”
“姑姑走了。”小禾说。
“节哀。”
“仇已报,愿已达,何哀之有呢。”小禾反而浅浅地笑了起来。
只可惜她没能看到姑姑临死前温柔的笑,在她的记忆里,姑姑的形象永远定格成了那阴鹜的模样。
这十四年来,她大部分时候都度日如年,但真正过去了以后,她反倒觉得一切只是眨眼之间。苦难已暂时历过,她没有只鳞片羽用以怀念,便要面对白雾弥漫的未来了。
“这段日子,是我十四年来最开心的日子。”小禾微笑着说:“能遇到师兄很开心。”
“遇到你我也很开心。”林守溪由衷道。
“但从今天起,你就不要喊我师妹了。”
“嗯……我们不是要四年之后么,师妹这进展……是不是快了些?”林守溪还不知道声之灵根的事。
小禾努着嘴,清冷的脸上再度露出小姑娘的情态,她扬起手,屈成板栗,在林守溪的脑袋上敲了敲。
“这次可是你误会了哦。”小禾取出了一块木牌,亮到了林守溪面前,“你现在是我的神侍了,以后要叫我……”
少女红唇抿了抿,一板一眼道:“主人。”
………………………………
第四十一章:雨凉歌哀思更稠
“好的,师妹。”林守溪说。
“师妹?”小禾一怔,很快板起脸,凶狠地说:“你可不要后悔。”
“后悔?”林守溪疑惑地问。
小禾取出了一片彩色的羽毛,在林守溪面前晃了晃,林守溪立刻想到了某种刑法,微慌,问:“你……你是要拿这个对我……”
“这是彩幻羽。”小禾说:“我先前就是借助它的力量遮掩容貌,你要是敢不叫,我就利用它变成凶神恶煞青面獠牙的模样,天天吓唬你。”
“哦,那你变吧。”林守溪一下放心了下来。
“你……不见棺材不落泪!”
小禾很生气,她将彩幻羽贴在锁骨下端,彩羽融入肌肤,小禾轻声念咒,开始变幻。
林守溪平静地注视着她,仿佛眨一下眼就算自己输掉。
小禾变了许许多多的模样,林守溪都不为所动,她很生气,质问道:“哎,你是瞎子吗?”
“表象皆为执迷的虚妄,它遮不住小禾光彩之万一,更何况我若这都无法勘破,又如何能心平气和地喊你师妹?”林守溪说。
小禾睫羽轻颤,眸光闪动,又迅速平静了下来。
“油嘴滑舌。”小禾伸出手,去揪他耳朵。
林守溪躺在榻上,体内封印未消,只能任人拿捏。
裹着浴袍的小禾欺负了他一阵后起身,赤着足走到了窗边,将帘子落下,屋内一下昏暗了下来,光透过帘的缝隙,在她肌肤上画出光影分明的线。
“师兄不是向来谎话连篇,能屈能伸的么?怎么让你喊一声主人,你就这么宁死不从呀?”
小禾淡淡地转过些身,稚美的眉间写着不悦。
“因为我知道小禾师妹不会拿我怎样啊。”林守溪说。
“哦……你这是有恃无恐了?”小禾细眉轻挑。
林守溪点点头,坦然承认。
小禾叹了口气,她双臂环胸,盯了林守溪一会儿,一时间确实没有太好的办法。
“没关系,来日方长,我可以慢慢调教你。”小禾甜甜地笑了笑,自信地说。
林守溪也没有反驳什么,此刻他无力躺着,无论什么话语都显得没有说服力。
“好了,本小姐要换衣裳了,你转过去。”
小禾一边说着,葱尖般的指已挑入雪白的束带间。
“你为何不去其他屋子?”林守溪问。
“这是我的楼,我去哪里用得着你管?”小禾不悦。
林守溪艰难地背过身子。
小禾浅浅笑道:“不许转过来哦,转过来本小姐就吃掉你。”
林守溪倒不是慑于小禾的威胁,只是他向来以正人君子自居,自不会做出这等有悖于礼节之事。
哗!
似雪不堪重负滑下房屋的斜坡,偏厚的浴袍就这般哗然落地,窸窸窣窣的声音随之轻轻响起,似冬日融雪,似展纸看信。
林守溪闭上眼,固守本心,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直到少女说了声‘好了’。
林守溪回过头,小禾正托着雪白秀逸的发落下,遮住后领露出的雪颈秀背。
背影偏瘦的灵秀少女转过身,她穿的是一身类似袆服的衣裳,深红色的衣裳褒博垂落,其上绣着金色的彩雏,少女身躯娇小,衣裳却也裁剪得体,其色不静不喧,透着雍容尊贵之意。
“这是我第一次穿这般好的衣裳。”
小禾踮起脚尖,身子轻轻转了半圈,话语悠悠。
“那你以前都穿什么?”
“自己缝兽皮的裙子穿呀,我还做过一身狐裘衣裳呢,也很漂亮的,那毛绒绒的大尾巴冬天抱着很舒服。”小禾回忆道。
“那你怎么会琴棋书画的?”林守溪好奇地问。
“琴亦可自制,不是难事,书画就更简单了,树枝为笔,雪地为纸,是用之不竭的。”小禾说。
“没想到你从小就这么朴素。”
“大山深处怎会有锦衣玉食呢?”
“小禾以后就可以穿好看的衣服了。”
“不会的。今日不过心血来潮,试着玩玩,这样的衣裳根本不适合战斗,如何用以出行?”
小禾轻轻转着身子,怜惜地看着身上的衣物,淡色的瞳孔遮掩在垂落的睫毛间,显得凄冷。于是整间古色古香的屋子也随之冷了下来。
她想学着起舞一番,但她所有的动作里皆杀意盎然,虽有独特的美感,却无多少柔弱意味。
她翩翩地舞了一会儿,只觉得索然无味。
“师妹先帮我解开身子的封印吧。”林守溪提议道。
“师妹?”小禾淡淡地问。
“大小姐?”
“嗯。”
小禾稍稍满意了些,她穿着走到林守溪身边,伸出手指点上他的胸口。
“在孽池时,你的境界至少是个苍碧上境玄紫初境的模样,可……为何没有气丸?”小禾也注意到了异样。
“我的气丸是黑色的。”林守溪没有隐瞒。
“黑色?”
小禾啧啧称奇:“你可真是一个大染缸呀,连气丸都在劫难逃。”
少女一边嘲弄着,一边伸出手指点中林守溪的胸口,开始移动。
云真人不愧是仙人手笔,封印落得很死,哪怕是此刻的小禾也颇难撬开。
“你如今是什么境界?”林守溪问。
“玄紫境上境。”小禾同样不隐瞒。
“若我将这个解开呢?”林守溪指着手上的红绳,问。
“你若胆大,可以试试呀。”小禾微笑道。
林守溪当然不会作死,他笑了笑,说:“这般重要的东西,你不收回去么?”
“因为若是有朝一日需要解开它,那我自己亦随时可能陷入疯狂,届时我需要一个人将它锁回我的臂上,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你最合适。”小禾淡淡地说着,似乎在陈述一件并不重要的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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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守溪听着她的话语,心情明朗了不少。
小禾开始给他解封印。
解封印之时,原本清冷的屋子一下子热闹了许多,小禾娇俏的话语时不时地响起,带着淡淡的调笑意味。
“你这里好像很敏感哦,是怕痒么?”
“这里也是哎……”
“我看你平时冷冷淡淡的,怎么现在眉头都蹙起来了?”
“是痛么?痛的话喊出来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