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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师靖纵然伶牙俐齿,也无法在这个时候与尹檀师姐争论了,她已经被这双眼注视了。
不,不仅是注视。
她几乎确信,这双眼睛是来找她的。
这一刻,她的脑海里回想起了一段对话。
“小姐,不要去了,你应该明白,时空魔神是一个诱饵,它是识潮之神的子嗣而已,它们根本不在乎时空魔神,只想杀掉你。”
“我知道,可如果我不去,会死很多人。”少女回答。
“小姐,此去凶多吉少,您远远未恢复到真正的境界,现在的祂们有能力杀掉你,你当以大局为重。”
“死亡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场沉眠,又有何惧?”少女问。
“一梦千年,醒来又是沧海桑田,值得么?”
“一千年远不够沧海桑田。”少女说。
“邪神与你不共戴天,那些叛类也想将你杀死,恶泉大牢还关押着那种东西……您若死去,它们将永远传颂你的故事,可您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它们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将您杀死。”
“有人不想我死。”少女说。
“谁?”
“人类。”少女平静道:“世人爱我,我岂忍见生灵涂炭。”
“人类早就将小姐忘记了。”
“他们会想起来的。”少女悠悠道:“墙壁是神明给人类建造的摇篮,摇篮里的婴儿尚且幼小,我会等他们长大。”
……
黑暗中。
一只利爪伸了过来。
慕师靖能感知到那利爪的存在,却看不到它。
她不断后退。
一直退到了悬崖断壁之处。
“小师妹,你到底怎么了?”尹檀更觉莫名。
呼啸的风声再度响起。
天空中,黑云被斩开。
黑色的眼睛下意识望向天空。
苍碧之王俯冲下来,将那对黑色的瞳孔撞得粉碎。
所有人都听到了琉璃破碎般的巨响,可没有人知道它来自哪里。
只有慕师靖看到了。
她还看到了那双黑色眼睛破碎时的愤恨与怨毒。
神守山之巅,巨龙翻动身躯,几乎贴着悬崖飞过,龙躯上,林守溪对着慕师靖伸长了手臂,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慕师靖一跃而起,凌空抓住了他的手臂。
少年少女再度坐在了一起。
巨龙升空,这一次,它没有再飞入黑色云海,而是劈云而去,一路往北。
“你……你们也看到了?”慕师靖问。
“没有,”林守溪说:“但你看到过。”
林守溪顿了顿,说:“在神山印玺的秘境里,你当时好像看到了什么,很恐惧,发自内心的恐惧,我想起了这件事,就让小三花飞下来看看,幸好……”
慕师靖张了张口,想对林守溪道谢,却又说:“好呀,原来你一直在偷偷观察我,果然狼子野心。”
“……”林守溪自讨没趣,不理她了。
慕师靖看向了那颗鳞片覆盖的心脏,说:“谢谢你呀,小家猫,你真是只好猫。”
三花猫暂时无法口吐人言,只能吼出几声龙吟。
宫语被视为厄难之花,必将成为无数人眼中的心腹大患,他们无法再留在故土了——在离开之前,他们甚至来不及真正地告别。
苍碧之王振翅飞过禁制暂解的墙壁,载着他们去往远方。
这也是三花猫故事的结尾。
在它的结尾里,它神兵天降,荡平一切妖障,杀灭一切魔鬼,然后,它会挺立在他们面前,为这对少年少女张开双翼,那是它为林守溪与圣子永恒撑起的堡垒。
从此以后,它是真正的苍碧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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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师徒同戒
慕师靖跪坐在苍碧之王白骨嶙峋的背部,俯瞰着厚重的大地,耳畔风声沉雄。
“楚楚与小禾还在城里,我们……”慕师靖忧心忡忡。
“不必。”宫语打断了她的话,平静道:“既然你大师兄二师姐来了,她们就不会有事,西疆远离神山,是你师兄师姐的地盘,很安全,更何况……”
宫语低头看着掌心,说:“更何况,他们说我是厄难之种,若此言不虚,那还是不要连累小禾与映婵的好……总之,我想先安静一段日子。”
“……”
慕师靖打量着师尊如今这副娇小可爱的模样,忍了又忍,还是问:“所以徒儿就可以被连累嘛?”
“拉你上来还不是为了救你?”宫语没好气地问:“你现在要是想下去,我可以送你下去。”
慕师靖回想起那双诡异的眼,不敢再去看下方无边的黑暗,忙向师尊表忠心:“徒儿愿追随师尊左右,不离不弃。”
“你这卦变的倒是快。”林守溪靠在白骨上,笑了笑。
“哼,我与师尊情深义重,是你可以比的吗?我与师尊可是真正的师徒,再看看你,你和你的师父徒弟干的都是什么?干过哪怕一件和师徒有关的事吗?”慕师靖冷嘲热讽道。
林守溪觉得她说的甚是有理,也没想着反驳,倒是小语沉下了小脸,冷冷地问:“你这是在指桑骂槐?”
“我可什么也没说啊,师尊大人不要胡思乱想。”慕师靖摆了摆手,一脸无辜。
“你现在说话倒是客气。”小语说。
“徒儿何时不客气了?”慕师靖战战兢兢。
“你说呢?”
小语始终忘不了慕师靖刚刚洞悉真相时的嚣张劲,那时的她在这徒弟面前低声下气的,生怕她去林守溪那检举揭发自己。
如今她破罐子破摔,倒是浑身一轻。
当然,小语暂时还没有勇气在小禾与楚楚面前摔一摔,她甚至有些怀疑,将小禾楚楚托付给檀儿去照顾,是不是也是她下意识的逃避。
不管怎么说,她反正逃开了,这种逃避让她不至于受慕师靖的气,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反正她现在是小语,小语只是个八岁的小姑娘,不需要深谋远虑什么。
小语也不去与慕师靖怄气,她重新扑回了林守溪的怀中,小脑袋在他的怀里蹭来蹭去,一口一个师父地喊着,乖巧甜美,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位竟是清冷孤高的道门楼主。
慕师靖在侧,林守溪也更拘谨了些,他一时分不清该拥抱还是推开,只好任由小语蹂躏自己,在他的脖颈间又蹭又亲,一副要将他吃干抹净的样子。
“真不知羞……”慕师靖见了这幕,不由面颊微红,她捧着脸颊,侧过头去,却还是时不时往那里瞄几眼,看他们会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慕师靖越看越是感慨,心想自己在师尊身边长大,竟这般纯白善良,实在是出淤泥而不染之典范了。
最终,林守溪还是抱住了小语。
先前,小语折腾得很,她顺着他的脸颊一路亲,亲过他的下颌线与脖颈,一直亲到了他线条分明的结实胸膛上,被抱住后,小语一下子乖了下来,她紧紧抱住林守溪,汲取着他胸膛牢靠的暖意。
“师父开心吗?”小语问。
“开心的。”
林守溪点点头。
纷繁复杂的心绪淡去之后,林守溪还是感到了馨宁,他虽无法在短时间内完全接受师祖与小语是同一人这件事,但没关系,来日方长。
“唉,擒贼先擒王,道门这下真的被一网打尽了。”慕师靖很伤心。
“慕姐姐,你说,谁是贼谁是王呀?”小语转过头,奶声奶气地问。
“哼,徒儿与林守溪一同来救师尊,千里迢迢,千难万险,结果呢,师父对林守溪这般好,对我却这般差,偏心偏到这个份上,你让徒弟怎么安心?”慕师靖咬着唇,委屈地说。
小语听了,亦感到一丝羞愧,过去,她对于慕师靖与楚映婵的教育都是严厉的,她的确应该好好反省了。
小语走到了慕师靖身边,坐下,扯了扯她的袖子,说:“好了,这次多亏了师靖,以后为师会温柔一点的。”
“说话算数吗?”慕师靖将信将疑。
“当然算。”小语说。
“你到时候不会说,这话是小语说的,不是为师说的吧……”慕师靖弱弱地问。
“……”
知师莫若徒,小语的退路被慕师靖一句话封死,她看着这个小徒弟委屈巴巴的样子,回想着将她拉扯长大的经历,也生出怜惜,觉得师靖也十九岁了,该对她更好一些了。
“好了,你们先闭上眼睛。”小语柔声道。
林守溪与慕师靖乖乖闭眼。
再睁开时,小语已消失不见,宫语斜坐在那里,将这身雍容褒博的裙裳完美地撑起,一双玉腿自裙摆下斜斜探出,晶莹胜雪,清艳不可方物。
慕师靖见到师尊,如见天敌,本能地向后缩了缩。
宫语揉了揉慕师靖的脑袋,柔声道:“以前是师尊不对,师尊教书育人的经验太差,险些误人子弟,实在惭愧,今后只要你不犯大错,为师一定好好待你,好不好?”
“师尊说话算数哦。”慕师靖一边说着,一边瞥了林守溪一眼。她不确定,是师父真的变善良了,还是只是在林守溪面前装装样子。
“当然。”
宫语郑重其事地说着,还将慕师靖轻轻拥在怀里,为她整理凌乱的秀发。
如绸的秀发被宫语挽在手中,一绺一绺地打理着,慕师靖正襟危坐,心中感动,忽地,宫语对着林守溪伸出手,说:“给我。”
“我怎么可能随身带把梳子?”林守溪摇了摇头,说。
“不是梳子。”宫语说:“你将簪子还给我吧。”
“……”
林守溪与慕师靖皆一愣。
“簪子?师父要簪子干嘛……”慕师靖小心翼翼地问,柔软的身躯明显僵硬了几分。
“我给你挽个头发啊,而且,这簪子在林守溪那放了这么久,他没少用那簪子欺负你吧?”宫语微笑着问。
“是,是啊……他总欺负我,可坏了,师尊一定要擦亮眼睛,切不可被这师徒情谊蒙蔽了眼睛。”慕师靖这样说着,语气却是心虚。
“是么,看来我家小师靖真是受尽委屈了。”
宫语浅浅一笑,看向林守溪,露出疑惑之色:“这银簪为何不给徒儿,还要徒儿来求师父不成?”
“倒不是我不想给,只是……”
林守溪话还没说完,慕师靖立刻打断了他:
“算了算了,一枚银簪而已,就送给他吧,而且师父说,见簪如见面,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徒儿都会与师父在一起,这银簪要不要又有何分别?”
宫语可是大狐狸了,她听慕师靖这没底气的语气,很快猜到了大概,眯起眸子,贴近她的耳朵,凝视少女侧颊,缓缓地问:“簪子该不会是弄丢了吧?”
“这,这你问你师父去呀,我哪里知道……”慕师靖声音越来越轻。
“嗯,是弄丢了,慕师靖弄丢的。”林守溪说。
“哎,让你说你还真说啊!”
慕师靖又羞又急,想去捂林守溪的嘴巴,却被宫语抱了回去,见师尊一脸严厉,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使劲给林守溪使眼色,林守溪假装没听见,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地经过说了出来。
宫语神色愈冷。
“慕师靖,你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啊,连我的东西都敢丢?”宫语冷冷质问。
“我……那个……嗯……”慕师靖语无伦次,最后小声辩解道:“那个,我去把它找回来就是了,我……我在船上刻了记号的。”
此话不说尚好,说完之后,宫语彻底恼了,她揪着慕师靖小巧玲珑的耳朵,问:“你真将为师当傻子了?”
“弟子,弟子不敢……”慕师靖说多错多,抿紧了唇,不敢再言。
宫语盯了她一会儿,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趴下。”
“不要!”慕师靖立刻摇头,“师尊饶了我这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宫语摇了摇头:“你这小妖女的性子我还不懂?”
“那,那也别在这里啊。”慕师靖不断用余光去瞥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