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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刃生光,映出了殊媱煞白的脸。
“好了,不用了结她的性命。”
黑暗中,另一个声音响起,不冷,还带着几分慵懒散漫。
那人打了个响指。
院子里的灯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
殊媱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方才与她战斗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这小姑娘身穿青裳,额生犄角,看上去也是龙属。而她的身边,立着一位身段颀长的红裙女子,女子长发银白,有倾城之色,唯一显得违和的,是那四只手臂。
也是这四只手臂,让殊媱想起了某些事。
“魂泉?!”殊媱童孔骤缩:“你是魂泉?”
“不错,还知道我的名字。”魂泉微笑点头,表示赞赏。
“你,你怎么在这里?”殊媱诧异。
她听过魂泉的大名,魂泉曾经是龙主殿实际的掌舵人,来历神秘,境界深不可测,但很多年前,这位传奇女子忽然不知踪影,任由大祭司如何占卜,都占卜不出她的去向。
殊媱怎么都想不到,今夜会在这里碰见她。
“这是我现在的居处,我住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魂泉反问。
“你的居住?这里明明是……”殊媱欲言又止。
“哦,你就是那位殊媱殿下啊,你的实力远比传闻中强大嘛,今夜若非我出手,我家小行雨恐怕真要吃苦头了呢。”魂泉微笑。
“行雨?”
殊媱默默记住了另一个少女的名字。
“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行雨说。
“你才是贼!”殊媱恼道。
她同样没想到,自己只是离开了两个月,回来后家都易主了。
“好了,既然是误会,殊媱殿下请回吧,如今我们才是这里的主人。”魂泉摆了个送客的手势。
“你身为龙殿前辈,竟这般欺负晚辈吗?”殊媱质问。
“世间万物唯强者居之,大雪王宫不知换了多少主人,你也只是其中一位罢了。”魂泉始终带着微笑,说:“把你从宝阁中取的宝物留下吧,否则,你恐怕无法全身而退哦。”
殊媱本以为魂泉是个德高望重之龙,如今一看,魂泉的泼皮无赖程度比她而言还犹有胜之。
“哎,小殊媱呀,你也不能怪我哦,我要是能回龙殿,也不想占你的家呀。”魂泉说。
“前辈回不去龙殿?”
殊媱大惊,以魂泉的身份回去,应该是龙殿长老夹道欢迎,恭迎女王归殿的盛景啊。
“龙殿封殿了,你不知道么?”
魂泉向着龙主殿的方向看了一眼,摇头叹息:“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在搞什么明堂呢。”
殊媱在原面教的这段时间,消息闭塞,对于龙主殿封殿一事并无耳闻。
“好了好了,不与你废话了,将东西留下,快快离去吧,我还要去睡回笼觉呢,你若再敢搅我的回笼觉,恐怕只能回笼子里睡觉了哦。”魂泉半点不像是在开玩笑。
殊媱不敢挑衅这个喜怒无常的前辈。
她将浑天圈、颠倒散、灵拟镜等宝物一一放下。
正要离去时,行雨叫住了她。
“那里面装的是什么?”行雨问。
“这是我自己的东西!”殊媱据理力争,并打开了包裹。
“这些是……”魂泉也愣了愣。
“石凋工具!”殊媱羞耻地说。
“石凋用具?”
魂泉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留下吧。”
“啊?”殊媱木立原地:“这真的是我自己的东西啊,它没有一丁点灵力啊,前辈慧眼如炬,不会瞧不出来吧?”
“我的确瞧不出它的端倪,但……”
魂泉话锋一转,幽幽地问:“你大半夜偷偷熘入大雪王宫来刻石凋?这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你若再废话,我就让你净身出去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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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神女约见之夜
月光洒落,雪花萧瑟。
殊媱子然一身地立在雪地里,仰望苍穹,心中空无一物。
她不仅没能从宝库里取出任何东西,还发现自己家都没了这件事,最过分的是,她的石雕工具还被没收了。
眼看长夜就要过去,她该如何完成慕师靖的任务?
要是让小姐知道她顺路去干别的事。。。。。。
总有办法的!
殊媱重新振作了精神。
雕刻石头罢了,哪怕以真气为刃都可以胜任。
抱着这样的想法,殊媱来到了海边。
黑色的海浪一遍遍冲击堤岸,吞风噬雪。
沿着海岸线向前走去。
殊媱发现,沿着海岸的都是坚硬的血鳞石,它们被风浪的伟力冲刷万年也没有生出一丝裂缝,她虽然可以用真气将其撼动,但雕完一只老虎,恐怕要精疲力尽了,回去的路上若遇到些敌人,不堪设想。
大半夜跑出来搞雕刻,用光真气后被小喽啰撵着跑。。。。。这也太屈辱了。
殊媱再度陷入了两难。
她坐在海岸边沉思。
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涌来。
忽然,殊媱来了灵感!
—为什么一定要用石头来雕刻呢?
殊媱的思路一下子打开了。
她弄来了随处可见的雪,高高地堆在海岸边,用雪捏了只七分像的老虎,然后用弥合灵根稍稍将它压实,为了与周围的黑石头融为一体不被发现,她又在黑色的海水中捕捉了一只邪灵,将它开膛破肚,把被污染的黑色神浊浇在雪白的雕塑上。
很快,一只与海岸黑崖融为一体的黑虎就大功告成了。
真国入春后寒冷依旧,不要担心冰雪消融,同时,这地方偏僻,不必担心有人路过,即使有人路过,恐怕也不会觉得这个黑冰雕有何违和的。
殊媱为自己智慧折服的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回去交差了。天边渐渐泛起白光。
殊媱向着原面教的方向赶路。
这里离原面教并不算远,当初她是为了了解慕师靖,才带着她狠狠兜了几天。回去的路上,殊媱看到了一片扯开的布蓬,布蓬里亮着灯,里面隐隐有独特的乐曲声传来。
殊媱知道,这是真国的戏班子,他们正在为一个多月后的旧日祭奠准备表演。殊媱驻足看了一会儿。
简陋的演出台高高搭起,戏子带着各色的面具,挥舞着木制的武器,或呵斥,或吟唱,声音咿咿呀呀飘远。
这演的是囚王殿下镇杀灾厄邪魔的故事,那位囚王虽臭名昭著,但他极为强大,是真国大修士中最强的几位之一,当初灾厄邪魔祸乱真国,囚王扛着干钧巨斧与之血战,最后将其肉身腰斩于雪地,将其魂魄驱逐过远洋的故事。
殊媱对于囚王印象极差,所以对于这场戏目也兴致索然,她正要离开时,戏班子却爆发了争吵。
“我教了你多少次了,你怎么这都演不好?要不是老二老三生病,哪能轮得到你上台?你非但不好好珍惜这次机会,还错漏百出,到时候登台给囚王表演,我们整个戏班都要被你害死!”老人大声呵斥,拿拐杖抽打一个少年。
那少年骨瘦如柴,他抱着灾厄邪魔的戏服,被抽得满地打滚,他躺在地上,听着老人越来越难听的呵斥,涕泪横流,不停求饶:“再给我一次机会,再让我演一次,我一定能演好的。。。。。别打了。。。。。”
“机会?我给过你多少次机会了?你这种废物,就应该扔去喂灾雪兽。”老人打得拐杖都要开裂了。
扮演囚王的胖子在一旁坐着,臃肿的身体几乎将椅子彻底遮住,他对于少年的惨叫充耳不闻,只慢条斯理地品着热茶,一碗茶饮尽后,他才说:“可别打死了,要是把他打死了,我们可就真没人用了。”
殊媱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袖子里的拳头。
“等等,我生什么气啊?我也是坏人,和这些仗势凌人的应该是一伙的才对,在这里装什么正直?殊媱,寄人篱下没关系,邪恶的道心可不能乱啊。”殊媱如此劝导自己。
她正准备离开。
那老人却是注意到了站在远处的她。
“你是什么东西?在这里偷瞧干什么?”怒气未消的老人朝她大喝。
“我又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说话!”
殊媱忍无可忍,返身疾步,纵跃而起,一拳挥出。
搭起的简陋戏台寸寸坍塌,惊呼声里,老人被掐住了脖子,抵着碎裂的木头一路压至地面,殊媱右拳挥出,一拳下去,打得脖颈歪斜。
霎时间,戏班子乱成一团。
生了病的老二老三也闻声赶来。
“谁敢伤我们的爹?”两人抄起武器,大喊。
他们并非老人的亲儿子,却是老人一手抚养长大的,老人对他们视如己出,他们也将老人视为亲生父亲。
前去助阵的两人被殊媱一脚踢飞,倒在地上,捂着小腹惨叫不已。演囚王的胖子躲到一边,惊恐万分,不敢掺和。
倒是那个骨瘦如柴的少年前来劝架:“姐姐别打了,别打爷爷。。。。。你打死了他,我们都要死的。”
“你不会以为我是来给你出气的吧?”
殊媱狞笑一声,一脚将那匍匐而来的少年踢开,“我只是看不惯这种欺压良善的主子罢了。”
说到这里,这两个月里慕师靖欺凌她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她悲从心来,怒从胆生,连续几拳打歪了老人的下巴,之后,她又重重一拳直捣老人面门,骨裂之声里,老人鼻子、脸颊、眉骨被瞬间摧毁,向内凹陷成一个恐怖的大坑。
殊媱把她对慕师靖的怨怒之气都在此刻发泄了出来。她还没打爽。
忽然,殊媱心头生出了一声警鸣。有人来了!
她虽不知道来的是谁,但危险的预感催促着她逃离。“先放过你。”殊媱说了一声,扭曲就走。
老人已没法感谢她的不杀之恩。
殊媱走后,不成人形的老人直接轻飘飘地坠倒在地,抽搐几下就再也不动了。其他人心有余悸地凑了过来。
“爹这是。。。。。。死了?”老二问。
“那女的是什么人,怎么这般心狠手辣?”胖子还在发抖。
“爷爷要是死了,我们可怎么办啊。。。。”少年趴在地上哭了起来。老三看着死掉的老人,却是咽了口口水。
咽口水的声音很大。
其余人听到后也沉默了下来,没有去责怪老三,相反,他们纷纷弓起身体,蓄势待发,准备哄抢老人析出后的灵根。
不等灵根析出,他们的身后,问话声毫无征兆地响起:“这是怎么回事?”三人以为那妖女杀了个回马枪,吓破了胆,一个瘫坐地上。
可他们回头望去时又发现,来的不是殊媱。仿佛神女下凡,降临面前。
淡金长发的女子傲立在他们身后,轻铠下的白袍紧裹着连绵起伏的胴体,背负的金色重弓如收束背后的双翼,与莹润皎白的肌肤相映,透着清圣高洁的辉光,她的靴子踩在雪里,身后却没有来的脚印,仿佛真的是仙女凭空降临,了无痕迹。
“都是哑巴么?”女子又问了一声。终于有人说话了。
“是原面教。。。。。是原面教的青铜面具弟子,但她的实力绝不是一个青铜弟子该有的,她身上有种独特的气息,好像,嗯。。。。。与龙主殿有关。”
说话的是那个老人。
老人直挺挺地抬起身体,他面目全非的脸颊像是瘪了的球,这个球在充气后重新鼓起,凹陷的鼻子、眼眶都从里面挤压了回来。
“橡之灵根么。”女子说了一句。
那是一种常见的树,匠人从中提取树液,可以制成弹性极好的材料,无论如何蹂躏,都能恢复原形,老人的灵根以此命名。
“谷大人果然见多识广。”老人俯首跪拜:“若非谷大人途经此地,今日老朽恐怕要被那妖女活活打死了。”
谷大人。。。。。。
其余几人脑子活络,立刻明白了来者的身份。
圣树院的大圣女,与仙邀、鹿漱并称为天下第一美人的谷辞清!
至于那位原本也有希望让天下第一美人再多一席的殊媱,在他们眼中,早已葬身于召王仪式了。
老人虔诚地跪在地上,给谷神女讲述了刚刚发生的事。
“原面教,青铜弟子,暴起伤人。。。。。。"
谷辞清听过之后,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她低下头,目光锁定了那人逃走时在雪地里留下的痕迹。接着,谷辞清解下了背负的金色长弓。
重弓的一头插进了雪地里。
随着她拉弦的动作,金属质地般的箭由细变粗,凭空在弓架上生根,整张弓也一寸寸绷紧,风不再喧嚣,雪不再飘坠,世界诡异静止,又酝酿着无穷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