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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你是想感动我?还是只是想拖延时间?」
童鸾一头雾水,她很想把剑刃送入白祝的喉咙,但她又觉得,这样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不是的,我只是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很多事。」
白祝此刻浑身酸疼,四肢无法动弹,反倒回忆起了诸多往事,那时候,她还是一株小仙萝,每天晒晒太阳就能得到全部的满足。
她好想回到那个时候。
她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
人需要不断地修行磨砺方可破境,但她不需要,她是仙萝,阳光与雨水就在那里,她只需要对着明媚的阳光微笑。
无忧无虑地微笑。
「童鸾,你怎么还不动手,你不怕我悟道破境吗?」白祝问。
「你当这是在写故事呢?」童鸾冷嘲热讽,道:「你想我给你个痛快?我偏不遂你的意。」
白祝不再说话。
她闭上眼,不知在思考什么。
接着,童鸾发现,白祝的身侧,萦绕出了淡彩色的光芒,像是彩虹,也像是虚无的鲜花。
这是破境的前兆。
童鸾神色一颤。
「你还真想当着我的面破境?」
童鸾哪里还会惯着她,她握紧剑锋,向前一送。
刹那间,狂风骤起。
她的身侧,有什么东西朝她撞了过来。
童鸾的身躯被瞬间撞飞,砸在了一块厚重的岩板上,她艰难地爬了起来,想要挥刀迎敌,却发现自己的手臂突然不见了。
她瞳孔骤缩,惊然抬首,发现白祝的身前,竟立着一头器宇轩昂的大麒麟。
「这是什么怪物?」童鸾大惊。
「童弯,你比我还笨啊。」白祝说:「过去,我没有人神境,却闯下了不输人神境的赫赫威名,你以为我靠的是什么?」
「是它?!是它一直在帮你?」
童鸾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白祝随身携带着一位堪比人神境的'高手'。
难怪白祝可以说服楚妙与时以娆暂时撤离,原来她早有倚仗。
「你为何不早点将它唤出来?」童鸾困惑不解。
「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磨刀石了。」白祝平静地说。
她距离圆满只差一线。
她想借这一战破境。
童鸾自以为是在凌虐白祝,殊不知被对方当成了破境的垫脚石。
白祝盘膝而坐,开始破境。
她的契机已成。
她是原点的种子。
寒冬带来了冰雪,广天大师带来了龙的心脏,黑云带来了暴雨,邪崇带来了神浊,师父给她带来了光……
这是独属于她的五行,五行完备,列于星角,她如坐阵眼之中,随时要破境飞空。
在与童鸾的一战里,她补齐了最后的东西——心境。
大道在上,已为她敞开了门。
「你竟敢骗我!!!」
童鸾怒不可遏,被其他人算计还好,被白祝欺骗,总有一种让小孩子耍了的感觉。
她冲向了白祝。
她一边奔跑,一边将自己的全部献祭给了邪神。
童鸾的血裙顷刻干瘪,接着,一头青面獠牙的恶鬼从她的裙袂中复生,她持着刀刃发足狂奔,用尽全部的力气,朝着白祝斩去。
麒麟怒目以对。
风雷激荡,地动山摇。
一天之后。
慕师靖循着战斗的痕迹,在林子的深处寻到了白祝白祝依旧盘膝而坐,麒麟趴在她的腿上休憩,而她的身边多了一具尸体,童鸾的尸体。
红萝为刃,贯穿了童鸾的身躯,将她钉死在了大地上。
慕师靖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言。
许久,白祝抬起头,对着慕师靖柔柔一笑,略带歉意地说:「师娘,白祝……好像真的长大了。」
………………………………
第四百四十七章:万神同窥
云墓远比想象中更为厚重。
小禾提剑穿梭其中,左突右撞,许久都没能看到世界树的本体。
她倒是见到了其他光怪陆离的画面。
云壁之内,别有洞天。
云墓并非是死气沉沉的墓地,相反,其中的云朵演化出了许多截然不同的生命,它们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领域。
「咦?怎么有东西闯进来了?外面的前辈们失守了吗?」幽灵状的云朵发问。
「前辈?一群外强中干的东西罢了,它们快些去死吧,它们死了,我们就可以顶替它们,看外面的风景了。」花瓣状的云说。
「不行,我们皆为云国中人,敌寇来犯,我们岂能视而不见?快,随我上去,一同拦住她!」虎鲸状的云朵怒吼,号召大家集结战斗。
「云国?」
小禾环视四周。
氤氲的云气里,飘荡的云朵揉作千奇百怪的形状,它们仰起一张张风云变幻的脸,齐齐望着这个外来者,议论纷纷。
很快,激烈的议论变成了谩骂与进攻,这些云中的生灵从四面八方涌来,义愤填膺要将她驱逐。
小禾也没有想到,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云海中,竟已孕生出了崭新的生命王国。
众云朝她扑来。
小禾消失在原地。
扑空的众云撞在了一起,一时间,它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竟是难舍难分,有的云被抢走了肢体,有的云受挤压而变形,它们再分开时,各自又是迥然不同的模样。
小禾没有与它们纠缠,她身形一折,向上飞去,甩开了它们的追击。
上方。
几条数十丈长的云蟒在云海中穿梭,它们探出了白色的尖锥状的头颅,对着这个擅闯者吐信子,发出嘶嘶的威胁之声。
小禾从它们身侧掠过。
所有的云蟒皆拦腰截断。
「女施主何故造此杀孽?」
云中,一个洪亮而厚重的声音响起,似在规劝。
小禾停下了身形。
她的前方,停着一个白云状的人,它只有人的形状,没有雕琢任何的五官。
「你是谁?」小禾问。
「我是豢蛇僧人。」云僧说:「你杀了我养的蛇。」
「那又怎样?」小禾问:「你想与我为敌?」
「女施主误会了,我们与外面那些云不一样,外面那些云都是自在派的,而我是守山派的,我与它们势不两立。」豢蛇僧人说。
「自在派?守山派?你们云墓里的云还分派别?」小禾倒是觉得有趣。
「当然。」
豢蛇僧人解释道:「自在派的云大都去了外层,守山派的云大都坚守内层,我是恪尽职守的云,与它们不一样。」
「你为何要恪尽职守?这对你有何好处?」小禾问。
「贫僧也不知道,但贫僧知道,我们所遮蔽的,是一个毁天灭地的恐怖之物,它一旦暴露在外,整个界都会遭劫,世界毁灭之后,身为云的我们,也不会再有容身之处了,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离开这里。」豢蛇僧人说。
小禾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是苍白的终极封印之物,是原点最核心的秘密。
「你们能守多久呢?」小禾问。
「不知道。」
「能守到那东西彻底沉寂吗?」
「也不知道。」
豢蛇僧人不停地摇头,它直指坚守,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世上无恒常不变之物,风一直在吹,云总会散的。小禾轻声说。
豢蛇僧人没有
反驳也没有赞同。
「别想拉拢我,我是你们的敌人。」
小禾最后说了一句,继续向上飞去。
她还见到了不少守山派的云人。
这些云人无视了小禾的到来,它们自顾自地坚守在原地,仿佛是在对着世界树面壁,一眼不眨,一刻不离。
上方。
雷声鼓噪。
云如同一道道股绳,拧在一起,形成了巨型的注涡,中空的漩涡缓缓转动,细长的闪电沿着云海的中心闪烁。
七颗威严的龙首从云海漩涡中探出,它们是各色云彩拼凑成的龙,这些龙衔着丹宝,绕着世界树游曳,口鼻喷吐光尘雷屑,对着小禾发出沉雄的吼声。
「一口一个女施主,到头来不还是想除掉我么。」小禾轻轻摇头。
小禾再度跃起。
诛族之剑对空砍去。
剑刃所至之处,云层皆被犁出了极深的沟壑,其中最恐怖的一道沟壑纵贯天地,几乎要将整座云墓一分为二!
雷声渐歇。
一颗又一颗的龙首当空坠落,砸碎在云海之中。
「皇帝陛下,停手吧,云海如同瀚海,你就是再劳碌一万年,也是徒劳无功的。你破不开我们,我们也奈何不了你,我们就此罢手吧。」
一朵云前来劝和。
「你是守山派还是自在派?」小禾问。
「都不是。」这朵云说:「要走的拦不住,要留的赶不走,本就无需争执,我祖孙三千辈都活在这里,我不想无家可归罢了。」
「真怪,你们外面都是强盗土匪?里面又是一个个吃斋念佛的菩萨了?」小禾淡淡地问。
「那些强盗土匪不是被姑娘砍死了大半吗?说实活,我也看它们不顺眼很久了。我们是云,云聚散不定,当怀飘渺之心,它们那样的魔物,妄为云朵。」那片云朵缓缓说道。
「你倒是朵和平的云。」小禾说。
「当然,云墓里的云太多,我们本就是五湖四海聚拢来的,并非…」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没兴趣听。」
「为何?」
云朵好奇地问。
「因为,我不在乎你们。」
小禾漠然回答,她斩灭了七条守墓的云龙,一路来到了云墓的最高处。
云墓的尽头也是世界树的尽头,那里寒冷难喻,终年飞舞的冰雪扑面如刀,足以将钢铁切碎,小禾的目光穿透冰雪,隐约可以看到幽邃星空的一角。
星空一片黑暗。
星空瑰丽多彩。
「女施主,你看到了吗,纵使你成了皇帝,与整片星空相比,依旧微不足道,收手吧,云墓一旦毁灭,你就是万古的罪人。」云朵追了上来,苦口相劝。
「我说了,我不在乎。」小禾转身离去。
返回的路上,她遇到了一朵载歌载舞的云。
云有着数不清的手,数不清的头,它们一同摇晃,连成了快活的歌舞。
「你是什么派的?」小禾问。
「我啊…我是末世派的,云朵朝生暮死,变幻无常,生也瞬息,死也难测,何苦劳碌伤神,得不偿失?我只想一直唱歌跳舞,直到末日来为止哈哈哈哈——你要一起来吗?」
这朵云扭动着疑似腰肢的部位,旁若无人地歌唱,歌声难听却又自信。
「你是最清醒的…一直这样唱吧,唱的越高兴越好。」
小禾凌空孤立,目视下方。
时间到了。
黑色的太阳开始跳动。
心脏般砰然跳动。
跳动的声音
像是鼓声。
鼓声里,越来越多末世派的云跑了出来,它们手牵着手,在云国中放声歌舞,如痴如醉。许多守山派与自在派的云朵也被歌声吸引,加入了这场迎接灾难的狂欢。
歌声不歇。
小禾舒展开鸟雀般轻盈的身躯,她从世界的最高处凌空一跃,挥剑向下斩切。
剑光拖曳而出,贯穿天地。
守山派的云齐声叹息,自在派的云怒斥不已,末日派的云癫狂大笑,整片云墓都疯了。
黑色的太阳的触手朝着小禾伸了过来,妄阻止。
小禾挥舞着剑刃,将它们斩切粉碎。
嗤刺——
剑刃精准地刺入了黑色的太阳肉块里,借着惯性猛地一刺。
臃肿的太阳裂开了一道丑陋的口子,无数的黏浆与眼球从口子里倾泻出来,黑色的太阳痉挛般收缩着,不断喷吐着黏稠的黑暗,惨叫声凄厉欲绝。
小禾对此熟视无睹,她伸出纤美的双臂,刀刃般插入其中,一阵摸索后抓住了什么,猛地一拽。
无数纠缠的触手中,小禾捧出了一张苍白的脸林守溪的脸,他半睁着眼眸,凝视了小禾许久,漆黑无光的瞳孔中终于泛起了些许亮色。
「小禾…」
「嘘,别说话。」
小禾吻上了他的唇。
少女白皙的脸颊近在咫尺,黑色的荆棘王冠缠绕雪发,她淡紫色的唇依旧是那样的薄,那样翘,软的像是四月的云。
一瞬间,时间像是逆流而上的水,往日的一切都成了倒影。
他想起了武当山的夕色,想起了广宁寺的桃花,想起了妖煞塔的暴雨,想起了巫家断崖的初见…
落雨声在耳畔沙沙作响。
仿佛他只要睁开眼,就能看到青裙雪发的少倚门微笑,端静而温柔。
他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