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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余神很想哭,但恩师说她不喜欢看人哭,于是她强忍下了眼泪。
宫盈向着夜空走去。
与哀咏之神的一战掏空了她的一切,她又要沉眠,再度苏醒不知何日。
“真盼明月长在,夜夜清皎。”
宫盈缓缓走入空中,她曼声而吟,飘然起舞,淡缈清影渐渐散去。
原本在荒原上打着盹的白祝突然惊醒,她睁大眼睛,看向天空。
天空中掀起了一阵星雨。
一阵前所未有的绚烂星雨。
星雨逝过长空。
所有醒着的人皆抬头仰望这一盛大之景。
神守山巅每年的流星雨已是奇观,与之相比却是不值一提,它如此地美,美地就像星空正在死去。
楚妙看着灾难过后的美丽景色,莫名地流下了眼泪。
接着。
有歌声从天空传来。
听到歌声,人们一脸惊恐,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片刻之后,人们才缓过神,意识到,这不是邪神的歌曲,而是……摇篮曲?
“秋月清,秋月明,秋月照我薄梦醒,我逐水流去,水流沾花影;风儿轻,风儿静,风儿追我上天去,我在月宫里,徘徊听瑶琴;琴声远,琴声近,琴声不合我心意,我与瑶宫别,归去看星星……”
歌声一遍遍唱着,温柔似水,聆听的人们跟着哼唱了起来。
“秋月清,秋月明……”
远在真国的人也听到了歌声。
只是,真国终年冰雪,甚至不知道,何为秋天,但他们能领略到歌声中的婉转凄清,也与之一同合唱。
宫语听到了歌声,她四下搜寻,喊着某个名字,失魂落魄。
从神山飞来的星雨也划过了真国的天空。
这是星星的迁徙。
歌声与它一同远去。
宫语仰头望去,一双秋水长眸被星雨点亮。
琴声远,琴声近,琴声不合我心意,我与瑶宫别,归来看星星……
轻若呵气的歌声绕过她的耳朵,飘入雪山深处。
宫语去追,却是追之不到。
她跪在雪地里,满脸清泪。
这是哄她入睡的摇篮曲。
但今夜,她注定无法安眠,可听过此曲的人间,却能拥有一个难得的好梦。
……
世界树之巅。
铜铸的神殿里。
林守溪与另一个自己对视着。
他太像太像,像得连他自己都无法分辨。
“他不是你。”小禾却笃定道。
被钉死在铜柱上的人听小禾这样说,白生生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命运般的笑。
林守溪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神。
他的确不是自己,他是……
“你是九明圣王?”林守溪问。
“是。”
钉死之人说:“我是过去的九明圣王。”
“过去的九明圣王?”林守溪困惑。
“嗯。”钉死之人颔首,问:“你看到星空上的场景了吧?”
林守溪点了点头。
星空之上布满了邪神。
不断靠近的邪神。
钉死之人见他点头,终于开始缓缓说起了准备已久的故事:
“这个宇宙诞生于一场爆炸,一个诞生于原点的爆炸,原初之点是一切根源,但它在燃尽一切,引发了那场爆炸之后,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原点陷入了迷茫,它开始游荡,在宇宙中漫无目的地游荡,接着,它发现,宇宙由它而诞生,但宇宙的延续,好像并不需要一个所谓的原点。”
“它不甘如此。”
“于是,它试图重新成为万物的原点,统率整个宇宙。在那场与宇宙为敌的大战中,原点落败,残破的它逃到了这里,逃到了这株世界神木之上。”
“宇宙的众神为了斩草除根,一直在寻找它的存在,苍白遮蔽了它,但这种遮蔽只是暂时的。云墓消散之日,这个世界就会承受整个宇宙的注视。”
钉死之人诉说着这些,语气飞快,像是在与时间赛跑。
“吹散云墓的我们是世界的罪人?”小禾问。
“不。云墓一定会被吹散,你若不诞生,灰墓之君就会诞生,即使它不诞生,未来……算了,总之,结局不会有任何区别……云墓的消散是必然,是铭刻于时间之上的必然。九明圣王察觉到了这份必然,他想拯救这个世界。但……”
钉死之人顿了顿,继续说:“但是,这个拯救的念头却出现了分歧,九明圣王本就应意念而生,意念的分歧也将他撕裂成了三份,三份念头为了实践自己的方法,一份回溯过去,一份停留当下,一份去往未来。”
“我是过去的九明圣王,也是黄昏海真正的缔造者。”
“黄昏之海,那不是苍白创造的吗?”林守溪问。
“苍白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钉死之人说。
他还想解释什么。
却是不停地咳了起来,咳出的鲜血溅到了满是铜锈的剑上。
“好像说不了那么多了……去黄昏之海,去见真视神女,她会告诉你一切。”
钉死之人盯着林守溪,语气透着悲伤:“总之,我失败了,过去的九明圣王失败了。”
“我会成功么?”林守溪问。
“我不知道,但……”
钉死之人露出悠长的微笑:“但我知道,你的结局最终会与我一样,会被这柄剑钉死。我是第一个走到结局的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结局。”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说这番话仿佛已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他不再言语。
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了歌声。
宫盈的歌声。
过去的九明圣王在歌声中微笑,然后陷入了永眠。
他存活至今的意义好像就是见到他。
过去见到了现在。
于是,过去彻底成为了过去。
林守溪立在空空荡荡的殿里。
歌声在大殿中环绕。
然后散去。
他看着小禾,小禾也看着他。
最后,他们一齐望向了空洞的夜空,那是琉璃铸成的夜色,有星辰闪烁,星雨飞卷,美轮美奂。却也是真正的无底洞。
夜色里,已然成为神祇的他们可以看到长空中的万神。
“祂们,正在靠近。”
……
(诸神启示,完)
………………………………
第四百四十九章:人约黄昏后
云墓散归天下。
接下来的几日,云海笼罩人间。
云与云无休止地碰撞,大风日夜喧嚣,雨与雪不断肆虐,一切都像是末日到来的前兆,人心惶惶之时,忽有无数道金色的光束切开云层,从天而降,在云海的窟窿间穿梭,将狂风与雨雪一同斩灭。
金光璀璨,仿佛有佛坐在云的上面。
真国的人们铭记了这一幕,多年之后依旧将它流传。
一月。
灾劫已过,新雪初霁,天清气朗。
王主城中,道门恢复了课业,穿着道门衣袍的弟子们来来往往,让这清冷了许久的门庭恢复了一些生气。
林守溪穿着内门弟子的白衫,也混在其中。
“你就是师尊亲收的弟子?”
有人戳了戳林守溪的后背。
林守溪回头望去,看到了一个扎着马尾辫子白裙姑娘上下打量着他。
“是。”
“我是大你一年的师姐,我叫陶素素。”
“师姐好,不知师姐寻我……”
林守溪原本以为,这又是师姐刁难晚辈的戏码,谁知这位名为陶素素的小姑娘手里捧出了一叠绘画精美的纸,她递了一张给林守溪,问:“你有兴趣加入我们的教派吗?”
“教派?”
林守溪对此并不陌生。
真国之人信仰颇杂,百年之前,大焚宗、原面教、龙殿、圣树院等不同信仰的教派不计其数,甚至有许多人可以光明正大地信仰灰墓之君,在大街上举办迎接黑暗降临的仪式。
百年浩劫动荡,真国许多古老教派皆已灰飞烟灭,但,旧教虽陨,总有新的教派诞生。
陶素素向林守溪推荐的,就是新兴的神灵。
林守溪接过她递来的纸。
“拜日教?”林守溪一愣。
“嗯,我是拜日教的教徒,我们拜日教可是真国近日最昌盛的宗门,无数人都曾见过太阳神的神启,太阳神真的存在哦。”陶素素殷勤地笼络他。
“我……”
“伱是害怕这是邪教吗?放心好了,我们拜日教已得到了道门的批准,所以我才敢光明正大地出来宣传嘛。”
现在的真国,任何新教派的成立,皆须先通过道门的审核与批准,确认其不是残酷血腥的邪教,唯有得到了道门承认的教派,才能光明正大地宣传教义,笼络教徒。
“玉烛长耀,金乌征穹,三光著象,六龙御天,颂我曙雀,千秋岁美……”
林守溪读着这纸上铁画银钩的文字,一时心绪复杂。
“太阳日日高悬,光亮恒古,何须劳心去崇拜,有这功夫,不如好好修道。”林守溪摇了摇头,想要拒绝。
陶素素不肯放弃,小声道:“我们教派很闲的,每个月参加一次祷告就行,还会发桃酥饼……”
乓——
道门的钟声清亮响起。
原本交头接耳的弟子们立刻噤声。
陶素素将纸张与拜日教的徽章塞到了林守溪怀里,转身就跑。
林守溪拿着它们,站在原地,有些木讷。
他看着纸上绘制的宝相庄严的太阳神,轻轻摇头,说:“一点也不像啊。”
但他没有将它们丢弃,还将那枚绘有古代太阳图腾的勋章别在了胸上。
这十来天,雪山动荡,风云无常,道门停了课业,今日一切恢复如常,弟子们各个精神饱满,早课念诵经文时,念诵声汇聚成雄厚的气浪,中气十足。
早课之后。
晴朗的天空又飘起了宜人的细雪。
弟子们正欲归堂。
远处,忽有雪影从雅致的殿楼间飘来,雪影淡似轻烟,空远寂寥,她飘至此间时,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
“弟子见过师尊。”
道门弟子齐声说道。
来者正是道门当代的门主,如今的真国第一仙子,楚映婵。
楚映婵白裙胜雪,气质极静,她飘入此间,清眸环视过弟子,恬静微笑,道:“不必紧张,你们皆是真国最好的修道种子,是真国未来的栋梁之材,我今日来,只是来瞧瞧你们。”
“多谢师尊抬爱。”
弟子们能得楚仙子重视,皆受宠若惊。
楚映婵缓缓走过人群。
仙姿窈窕,香风缭绕,弟子们纷纷垂首,连呼吸都滞了几分。
楚映婵忽然停下了脚步。
“你是何人?为何在我道门之中?”楚映婵问。
“门主大人,这是您亲自收的徒弟,您忘了吗?”旁边的侍女小声提醒。
楚映婵这才流露出了恍然之色,轻柔道:“那日他身负重伤,面容难辨,如今伤势痊愈,倒是秀气漂亮了许多,为师一时眼拙,竟没认出。”
“嗯……你随我出来。”
楚映婵玉袖微拂,淡然转身,将他领着走过人群,来到了众人面前。
林守溪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是新来的弟子,同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楚映婵柔声说。
“?”
林守溪一愣:“介绍……自己?”
“嗯,介绍一下自己,说说你的姓名,出身,喜好……嗯,什么都可以,总之,让大家快些认识你。”楚映婵平静地说。
林守溪看着楚映婵笑意盎然的眼眸,很想在此刻做一些事,做一些能让整个真国都记住他的事,但楚映婵柔美的微笑如此无懈可击,林守溪最终还是屈服,略显尴尬地抬头,对着众人挥了挥手,说:“大家好,我叫林守溪……”
这个亲自斩杀了灰墓之君与云墓之君的男人,此时说话却是磕磕绊绊,仿佛一个害羞的少年。
林守溪好不容易做完了自我介绍,楚映婵却又挑刺。
“你胸口别着的是什么?”她问。
林守溪看向了胸口的太阳神银徽,一时不知怎么解释。
“道门衣袍不可乱配饰品,更别提其他教派的教徽,你这样,逾了规矩。”楚映婵清冷道。
“弟子不知……”林守溪叹了口气,说:“这是陶素素师姐给我的。”
陶素素立刻慌了神,解释道:“我……我没有,我也没让他现在戴……”
楚映婵也不多言,责令林守溪摊掌,以木尺责戒了一番,打的他掌心泛红。
楚仙子离去之后,陶素素很是愧疚地来与他道歉。
“对不起,是师姐没与你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