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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奇提醒：“再不去，怕是没机会报仇了。”
黎小卯回过神，重新看向那击败她的对手，脸上气势如虹：“阁皂山闫成海道友，可敢再与我一战！”
点名道姓的叫阵，让对方有些抹不开脸。
闫成海不由冷笑：“道友不过是手下败将，败军何以言勇。”
黎小卯有了法宝傍身，胆气也足了起来：“闫道友如果觉得不稳，可以找其他师兄弟代替，我都接着！”
这话一激，闫成海脸上有点绷不住。
但他显得非常理智，嘴上却是说：“今日斗法，我已困乏，就不必再战。”
对方见好就收，黎小卯对此也无可奈何，其他亲传弟子也没人响应，都装作无事发生。
阁皂山装聋作哑的态度，让吴奇看笑了。
五大道门里居然有一个这样的奇葩宗派，门人都是明哲保身，丝毫不在意宗门颜面，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
幸运在于，阁皂山修士深暗自保之道，不应战，就不会战败。
不幸的是，他们缺少休戚与共的信念与认同，缺乏宗门荣誉感，归属感看起来还不如一些三流宗门。
这种宗门想要产生强大凝聚力，几乎是天方夜谭。
目前阁皂山有庞大丹药产业支撑，弟子们衣食无忧，尚且不存在矛盾，若是外部环境恶劣，怕是人心思变，宗门秩序就要出大问题。
“对不起，师叔，他们不和我打。”
黎小卯低下头，声音里带着哭腔。
原本想着一雪前耻，谁料阁皂山龟缩战术应对，让她又气又恼，偏偏又束手无策。
“无事，你的事就是武当的事。”
吴奇从她手里拿过神胜万里伏，往前方一站，看向阁皂山方向：“葛阳，葛道友，来斗一场。”
那边，葛阳强笑一声：“吴道友修为强悍，葛某却是不善斗法，就不必了。”
吴奇目光扫向另外两个结丹修士：“那就你们两位一起上吧，方陆远道友，蔡蜓道友，此前在「飞来峰」上的切磋才开了个头。”
方陆远和蔡蜓被点名，却沉默了下来。
他们看向葛阳，仿佛在看葛阳的意思。
四周鸦雀无声。
葛阳却沉默不言。
吴奇扭了扭脖子，目光投向阁皂山方向：“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一道阴狠目光迎上了吴奇。
“年轻人，戾气不要那么重。”说话的人是阁皂山应护法，他生得鹰目尖鼻，凶相十足。
吴奇不卑不亢道：“武当剑修，向来是以剑为媒，以剑问道，如此而已。”
“很好。”
殷罗浮也终于发声：“此事由他们小辈处理，我们不要插手，免得惹人笑话。”
应护法一时语塞，也不好再讲。
方陆远和蔡蜓彼此对视一眼，却是站了起来。
旁边葛阳依旧装没事人，稳坐钓鱼台，只是目光有几分阴沉。
方陆远和蔡蜓走了出来，齐声道：“道友请指教。”
吴奇点点头，赞道：“两位还是有血气与骨气的，此次切磋，无关私人恩怨，只为意气之争。”
方陆远口中吐珠，这珠子化作一尾白狐，灵巧绕着吴奇踱步，狐目中有妖异之相。
蔡蜓祭出一支药杵，药杵散出一道道细小绿光，这些绿光融入白狐，顿时让其浑身浮现出一道道花卉纹路，白狐气息变得深邃晦暗，双目也显出双瞳。
吴奇却只是祭出神胜万里伏。
神伏再次叫阵：“可敢与我一战！”
两人合力所塑的白狐妖顿时与银甲神伏扭打追逐。
吴奇身影一闪，一拳将蔡蜓打得直挺挺躺倒在地，回身一脚把方陆远踹得在地上滑出老远。
“还继续么？”
吴奇一手抓住一人，淡淡道。
蔡蜓浑浑噩噩醒来，声音不甘中又有几分黯然：“我……认输。”
方陆远捂着小腹，脸色煞白，嘴角溢血：“认输。”
吴奇突然一笑，郑重拱手：“得罪，勿怪。”
他低低传音道：“两位是阁皂山少有的血勇之士，若有朝一日两位没有合适去处，不妨来我所在的蜀县浮云观。目前地方虽小，以后却有前途。”
方陆远和蔡蜓默默回去，两人衣衫不整，又遭迎头痛击，显得颇为狼狈。周围有几个门人反而在窃笑。
葛阳这才低声安抚他们两个。
吴奇看着阁皂山貌合神离的众人，心中不由想，阁皂山能延续至今，还混了不小名头，真是一个奇迹。
人心散失越是严重，越是证明阁皂山炼丹士能力之强。
依靠对丹药的垄断，阁皂山硬是坐稳了五大道门其中一个座位。
黎小卯此时也是一脸兴奋，与有荣焉。
空中浮现出几道微光。
白光一闪，杜慈心回到了武当门人之中。
一个声音传入吴奇耳里，却是一个陌生嗓门：“小友将丹灵留下，开个价。”
吴奇毫不犹豫道：“晚辈想试试培养丹灵。”
对方冷冷道：“两件法宝。”
“不卖。”吴奇坚持道。
突然他感到一股莫大威压迎面碾来。
杜慈心突然扭头，对吴奇微微一笑：“好好祭炼丹灵，不要浪费了。”
他只一眼，吴奇身上那压迫感顿时烟消云散。
“是，杜师祖。”
“回山。”
杜慈心轻飘飘飞起。
殷罗浮与文黎庶跟上。
吴奇等人紧随其后。
这就是五道七寺的威严！
宗门镇得住，哪怕强如龙虎山也不敢乱伸手。
……
云雾之间，「飞来峰」逆流而上，朝着襄州武当山方向一路飞行。
殷罗浮却头一遭找到吴奇。
这位持戒师君双目锐利，鼻子挺拔，不苟言笑，总给人一种森厉冷漠的印象。
“你找阁皂山修士斗法，是为黎小卯？”
“是，但不全是。”
吴奇坦诚道：“黎小卯是武当山的黎小卯，此番所有武当修士都代表了武当山五龙宫，不仅仅是个人斗法，也是宗门之间威严气度的对抗。黎小卯可以输，但武当不能败。”
“好！”
殷罗浮微微颔首：“杜师叔问起了你，能被杜师叔注意的结丹，只寥寥几人，你需潜心修行，不可浮躁。”
“谨遵师君教诲。”
吴奇嘴上应下，心里却有点愁。
被杜慈心盯着，他做很多事就麻烦了。
元神真人如果真要关注，那以真人化神相之能，说是明察秋毫也不为过。
但从好的方面来看，吴奇只要还是武当弟子，这就是一张强力保护牌。
吴奇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殷师叔，阁皂山如今人心分散，凝聚不足，难道仅仅是因为葛家与吕家的内耗么？”
这一点让他极为在意。
吕青青语焉不详，似也对其内幕存疑，但因吕青青也仅仅是如今吕家族长第三代嫡孙，并非吕家核心决策层。
“因为幽劫。”
殷罗浮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这一世幽劫即将来临，千年之期还剩不到二十年。幽王即将被天道抛出，他们随时可能群起作乱，最后往往十分疯狂。”
“阁皂山如今元神真人仅二人，掌教葛先与今次来的副掌门吕季书。加之宗门里都不是擅长斗法的修士，面临幽劫，阁皂山如今压力极大。五大道门里，幽王攻袭他们难度最小。”
他言语直白：“如今阁皂山虽然拉到了龙虎山这一尊盟友，却因龙虎山败给了青城山姚长盛，导致人心惶惶。”
吴奇恍然。
难怪阁皂山修士都在明哲自保，凸出一个漠不关心和各有心思。
“年比在明年一月初一开始。”
殷罗浮冷冷道：“不少杰出弟子在外游历和进修，年比较剑山问剑容易许多……你不要让我失望。”
“弟子一定尽全力。”
“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做到魁首，你才能直接留在武当。”
“是！”
吴奇改口：“弟子必将年比第一拿下！”
第209章 成熟的笔怪
龙虎山观礼后，已过三日。
回到吐雾山，吴奇就一直呆在宅邸里静修。
原本他还想要参阅一些武当藏书，结果听吕青青说，要翻阅武当群书，需到住见峰的洞府之中。即是说，要开洞符才行。
武当山对门人公开的资源都在这四座山上。
衣袂峰储备法器法宝。但弟子要领取法宝，要么是掌教首肯，要么是赢得年比或是剑山问剑。
食长峰提供日常食物与各式丹药，弟子日常可领取一定份额。只是高阶丹药却管制严格，须得宗门许可才能获得。通常也是年度大比与四年一次的剑山问剑获得好成绩，能得到额外配给。
住见峰上开辟了数百洞府，被七十二峰大阵加持，灵气充裕，可加快修行，其中更是藏有武当山五龙宫群书，可随意参阅。但若想参悟术法乃至神通，却需要机缘。另一个条件是，要手持开洞符才能进去。
行历峰为宗门任务发放处，最直接的奖励就是开洞符，此外还有法宝、法器、丹药等补充，不一而足。
吕青青给了吴奇一枚值两月的开洞符，吴奇收好了符箓，却没急着去。
修行什么时候都可以，眼下却还有更要紧的事。
重阳伤势得到了一定缓解，但依旧不宜动弹，吴奇索性将他收回无常图里休养。
此时，吴奇端坐桌前，手持朱笔，缓缓绘制道君符。
李宓在旁边整理符纸，调制朱砂。
吴奇一口气绘了十张符箓，这才稍微停笔。
成功蕴灵的只有五张，报废五张。
他倒不在意。
吴奇依旧在孜孜不倦画符，除去储备充足的道君符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加深对鬼神相的理解。
任何术法、符咒都需要熟练度。
吴奇虽已用道君符参与了诸多斗法，但他自从开启《地煞真解（道君符注）》，获得「如意玄坛真诰」后，就有了不同体验。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这句话确实有一定道理。
对道君符的认知在一点点重塑，推翻既有认知习惯，再建立新的观察与理解。
举例来说，最初吴奇认为，道君符劾召鬼神相原理就是以符咒之术将两名道兵与某个鬼神意念相连，然后短暂获得对方力量的投影，从而变成某个鬼神相模样。
「如意玄坛真诰」却阐述了道君符的两种方式。
合二为一，寻相性契合之道兵，劾召出鬼神相。
化三为一，以一名道兵为枢，两名道兵为辅，用「如意玄坛真诰」密文献祭一件法宝，入天道下众多神枢，勾连鬼神本尊，显化分身。
现在他知道，合二为一劾召鬼神相更像是一种高级模仿术，道兵契合，就更容易得到鬼神青睐。
譬如李宓和谁一起劾召，得出的都是孽龙，就是因为孽龙对她很满意……
化三为一，则是一种借神术，真正引鬼神分身入世。
吴奇反复钻研、描摹，很快意识到，道君符的合二为一，化三为一，更像是劾召鬼神的两个不同阶段。
合二为一近乎于新人练手，化三为一才是登堂入室的高阶用法。
更进一步，不知是否能劾召出鬼神本尊来。
这一领悟让吴奇更看清了一件事：基础无比重要。
如果连合二为一都无法纯熟掌握，化三为一几乎不可能成功，因两者步骤与难度差距极大。
道君符本身演化，就呈现出一种层层递进的形态。
……
吴奇放下笔，消化着这些天的感悟与新体验。
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稍做放松。
这才看向隔壁另一张桌。
那边，另一支朱笔也悬于纸上，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正操持笔杆，在纸上龙飞凤舞，挥毫洒墨。
笔千言正奋笔疾书。
成熟的笔怪，要学会自己画符写书。
笔千言并非鬼魂，只是它本体与寻常妖魄不同，而是一团墨汁，撰写文字让它能切身体会每一个符号文字的奥秘，将自己化作文字，才能更了解文字。
最初，笔千言对绘制符箓是隐隐抗拒的。
毕竟它是以文章化灵，更喜好此前那些骈俪辞藻，以此为傲。
吴奇对它这种故步自封的思想进行了批评。
“天下文章，显出天下变化，若是想要在既有笔墨之道上有所突破，那就必须创新！寻找揣摩新的形式文法，新的内容载体与表述方式。”
“你知道为何你此前文章会输给白玉箫么？就是因为故步自封，认为自己写的很好，是观看者不懂欣赏。可笑！”
“若是自娱自乐，孤芳自赏，那无问题，可你既然想要将笔墨流传于世，那就必须考虑文章的形式与内容，观者感受，乃至文章是否与读者共鸣。”
吴奇强调：“你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博览群文，不论什么笔墨，符箓、绘画、诗词、歌赋、志怪都要专注去揣摩，去理解，去熟练！”
“这些都将变成你此后悟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