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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国为己,陈云甫现在都得先把这事理弄清楚才行。
《议迁民实辽疏》
洋洋洒洒三千字,陈云甫挥手即成,吹干墨迹,陈云甫捏着这道奏疏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
反手扔进火盆中。
这道疏他不能上,起码不能绕过朱标直接上给朱元璋,现在就辽东的事还在酝酿,风向尚未明确,此时此刻陈云甫不能开响这第一枪。
换言之,坚决不做出头鸟。
谨慎是官场立身之本。
满腔壮志豪情总也得先顾全自己。
张居正还读书的时候可不敢坐六十四抬轿。
闭着眼睛沉思了许久,陈云甫才睁开眼喊道。
“来人。”
“奴婢在。”
“去找通政使司经历胡嗣宗来见本侯。”
下人匆匆领命离开,半个时辰之后带着一脸急切之色的胡嗣宗赶到。
今日婚宴,胡嗣宗也来了,不过只是上了一份礼金后便离开,没有留下吃宴。
估计是觉得自己的品轶太低。
此刻的陈云甫已经换下了新郎官的装束,穿着轻便的丝锦,面沉如水。
“下官胡嗣宗参见侯爷金安。”
“坐。”
待胡嗣宗落座后,陈云甫才沉吟开口。
“最近些日子,可有云南方面的卷疏。”
胡嗣宗小心请示道:“请问侯爷说的,是哪一部分?”
“自云南设立三司之后,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关于汉土混居,德化教谕的成绩如何。”
“云南左布政使张紞政绩斐然,短短两年已将云南治理的井井有条,去岁底张紞上《治云南土司疏》还被陛下朱批‘西南贤政’,如今留档照磨所,侯爷若要看,下官这就去取来。”
陈云甫哪能让胡嗣宗去跑这个腿,唤来一名下人,提笔写下一份批条加盖印章。
“速去通政使司照磨所取云南布政使张紞的《治云南土司疏》来复。”
等到下人领命离开后,胡嗣宗才小心翼翼言道。
“侯爷怎得突然对云南土司感兴趣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一百六十章 辽东经略使
大红花烛的烛光下,美人如画,又比苍白单薄的画多了三分温润、三分神韵。
“娘子,喝完这杯合卺酒,咱们就该洞房了。”
“相公。。。嗯~!”
烛光摇曳着,似也是娇羞脉脉。
敦伦之礼,被翻红浪。
洞房中的桌子上,《治云南土司疏》在暧昧的烛光中忽明忽暗。
小两口的床笫之乐不足于外人道,只说转天一早,陈云甫先带着邵柠来到邵质府上回门,匆匆吃了一顿饭后便马不停蹄赶往太子府面见朱标。
“你这才刚成亲,就不能歇两天?”
朱标一见到陈云甫穿官袍而来就知道后者是来聊公务的,不由哭笑不得。
“放着娇滴滴的小娇妻不去陪,总来咱这成什么样子。”
“殿下,您先看看这个。”
“《治云南土司疏》?”朱标接过陈云甫这道由张紞所做之疏,不由得目露诧异:“你怎么又开始关注云南的事了。”
“臣在想,辽东的情况和云南偏差无多,张紞既然可以将云南治理的井井有条,咱们何不把张紞从云南调任辽东呢。”
朱标恍然点头,可随后又皱眉道:“父皇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在辽东设立布政使司,咱把张紞调往辽东做什么呢。”
如果辽东不设布政使司,那么就算把张紞调过去也是毫无意义。
这一点朱标明白,陈云甫也懂,因此后者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可以先按照陛下的意思,辽东仅设都司,但辽东也不能划归山东权管,调张紞去辽东任经略使。”
“经略使?”
“就是一个名头而已,着张紞行使布政使和按察使之权,让他将辽东当成第二个云南来治理。
若是成绩斐然,便可以顺水推舟设立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如出不来成绩,那便恢复旧制,臣自请降罪。”
“你小子倒是个傻大胆,这不是拿自己的官位给张紞做担保吗。”
朱标摇头叹了口气,不过也是认真点头:“这样倒也是个办法,两边都能兼顾到,也全了父皇的圣颜,只是你既已经有了想法,为什么不具疏面呈父皇呢,这样的话,将来张紞若真在辽东做出成绩,你小子可是首功。”
陈云甫叹了口气,严肃拱手道:“圣明无过今上。”
“所以,做出成绩功劳归父皇,做不出成绩你担责。”朱标呀然后也是对陈云甫的高风亮节敬佩不已:“你这么做,就是为了确保父皇会同意你的建议,不使辽东托管自治。”
“辽东幅员广袤、地大物博,更重要一点,这里民族林立、胡风习气甚盛之,若是托管于山东,不消百年,辽东就会成为第二个漠北蒙古,到时候会养出新的外敌。”
陈云甫认真道:“解决辽东问题的重要性不亚于云南、贵州、两广问题,这些地方永远都是咱大明的国土,就要一碗水端平相同对待。”
“如此考虑,确也有理。”
朱标沉吟一阵,复犹豫道:“不过所谓经略使不过是无衔虚职,把张紞从云南左布政使的位置上调离,总不能只给一个平白冒出来的经略使吧。”
陈云甫遂笑了起来,拱手道:“那不如,给张紞加个都察院右都御史的衔?”
“你小子。。。。。。”朱标抬手指着陈云甫,哭笑不得:“你这不是给詹师添堵呢吗。”
张紞加都察院右都御史衔出任辽东经略使,那最恶心的就该是詹徽了。
万一张紞做出成绩的话,张紞凭此功就随时可能顶替他左都御史的都察院一把手职位。
将来的日子,詹徽估计就该茶饭不香了。
“詹御史最是深明大义,想必知道后也会倾力支持张紞在辽东做出成绩的。”
朱标低笑不止,片刻后才收住声点头。
“不过籍此敲打一下詹师也好,他近来确实有些私心过重了一点,希望这次他能警醒些,懂得公私分明,倾力支持张紞才是。”
有了朱标这话,詹徽这次算是恶心定了。
既害怕张紞做出成绩,又害怕张紞做不出成绩自己被被人议论挟私报复、扯朝廷后腿。
“那好,咱这就入宫和父皇说。”朱标也是个风风火火的实干派,这边一点头马上就要入宫,不过起来后还是迟疑了一下,看向陈云甫。
“如果张紞在辽东干出成绩的话,你确定不要这份功了?”
“与功劳相比,臣更在乎长治久安。”
“好小子。”朱标由衷感慨了一句,点头道:“这样,你也别瞎跑了,回头把咱弟妹接过来,咱今晚做东,请你伉俪二人吃顿便饭。”
“是,臣代贱内谢过殿下。”
陈云甫作揖送别朱标,独自坐了一阵,却没想碰到了联袂进来的齐德、黄子澄两人。
“见过侯爷。”
两人见到陈云甫在也是一怔,昨天两人才去到后者府上送礼道贺,都知道陈云甫现在处于‘婚假’当中,故而十分诧异。
这也太会卷了吧。
“本侯来此和太子爷汇报一些公事。”
陈云甫随口敷衍了一句,后言道:“昨日本侯忙于大婚,也忘了问二位,自打调任左春坊以来如何?两位皇孙的功课做的可还好。”
听陈云甫关切皇孙功课,两人脸上都露出一丝骄傲来。
“回侯爷的话,皇孙天资聪颖,无论背什么书都进展神速,令下官等赞叹莫名。”
这话回的还算有点情商。
明着是在夸朱允炆、朱允熥俩孩子,却是不忘凸显自己的教学质量。
“那可真是有劳二位了。”
陈云甫点点头后便起身:“二位且先忙吧,本侯先去把家妻接来。”
这是朱标要请吴中侯两口子吃饭啊。
齐黄二人对视,无不看出彼此眼中的艳羡。
他们啥时候能有这般恩荣该多好。
此二人想的没人关心,只说朱标那进了皇宫足足待了一个多时辰方出,和他一道出来的还有朱元璋加印的一道敕命诏书。
“。。。。。。加云南左布政使张紞都察院右都御史衔,调任辽东经略使,与辽东都司一道妥善处置辽东事宜,观其后效再思决策治辽事。”
笑到最后的,终究还是陈云甫。
第一百六十一章 除了我,没人可以缔造盛世!
五月份的金陵已经开始宛如小火炉般炽热,晒在人身上,连五脏六腑都仿佛要灼烧起来一般。
一如此刻履足金陵的张紞,心头那是一片火热。
他是刚接到通政使司转达的朱元璋敕命诏书,随后在云南交接完相关事宜后便马不停蹄赶赴金陵,准备到吏部先行对接,而后即刻转任辽东。
从氤氲密瘴的云南到苦寒塞外的辽东,看似就职的地方都不咋地,但张紞还是很激动。
因为他从正三品的布政使变成了正二品的右都御史。
诶,升官就很舒服不是。
开心之余,这张紞也是吃水不忘挖井人,领完敕命的当天就拉着那个叫胡嗣宗的传旨官一通‘请教’,总算是弄明白自己这次突然升官是什么原因。
九卿之一、大明政坛眼下最炙手可热的那位吴中侯陈云甫向朱标保举的自己,要不然这般好事哪里能轮得上自己。
而对陈云甫这位九卿,张紞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最初听说的时候张紞只当陈云甫是哪家的勋后,可当弄明白陈云甫的出身后,张紞剩下的便只剩敬畏了。
什么样的佞臣能全靠着溜须拍马混到眼下这般高位,姑且就算陈云甫是个不世出的佞臣,那朱元璋呢?朱标呢?
这两位能是那么容易就被蒙蔽的主?
要说朱标还有可能的话,那朱元璋总不可能了。
因此,张紞从不认为陈云甫是靠着溜须拍马上位的。
这次到金陵,张紞从吏部一出来,便买了礼物一路打听来到陈云甫府外递了拜帖,打算专程感谢一番。
顺道也试探着看一下陈云甫到底是何方真神。
“藩台大人,我家侯爷请您进去。”
门房下人自然要尊称张紞一句大人,左右开了府门,不过还是拦了一句。
“请藩台大人将拜礼留在府门外。”
张紞明显一愣,这是什么操作,嫌弃他带来的拜礼寒碜吗?
不过好在门房的话及时赶到。
“藩台大人可能与我家侯爷不甚相熟,我家侯爷最忌讳别人携礼登门,为此都不知道赶走了多少多少批门房下人,请藩台大人还是不要难为奴婢等人。”
张紞这才明白,心里暗暗叹了一句清廉,随后便将礼品放置在府门外,两手空空跟着下人进了这吴中侯府。
一路穿过前院、中堂,抵制第二进院,张紞便看到一对年轻伉俪正在一处葡萄架下乘凉,各自一张竹藤做成的躺椅,二人中间还摆着条几,上面是琳琅满目的瓜果和小吃。
条几上还有一个小小的冰鉴,满满的冰块中插放着几个小壶。
而在这两口子正对面还搭建了一处小台子,上面吹笙鸣笛,却是一戏班正在唱着小曲。
好生惬意!
张紞知道,这位看起来也就不过二十岁许的年轻人便是保举自己调任辽东经略使的大明吴中侯陈云甫了。
快步上前,作揖拜礼。
“下官张紞,见过吴中侯。”
按说依着张紞的品轶比起陈云甫来还要高一品,似乎不应该自谦为下官,不过这里并没有呼错。
首先从官场实际职务来说,张紞挂都察院右都御史,但依旧没能算入九卿序列,另外,陈云甫是县侯,爵排在驸马、国舅之上,当初陈云甫在尚是永昌侯的蓝玉面前尚且要自称下官,何况张紞还不是九卿。
陈云甫还没说话,身旁的邵柠倒是先坐了起来。
“相公先忙,我去回房了。”
“大热的天回哪门子屋,这是咱家你回避个啥。”
陈云甫在家里堪称是解放了天性不屑此絮礼,不以为意的摆手道:“在这听你的戏,为夫去去就来。”
站起身,擦干净手上的西瓜汁,陈云甫自张紞身边走过。
“免了,随我来。”
张紞这便直起身子,跟在陈云甫后面亦步亦趋的跟随到一处凉亭内落座。
“去过吏部了?”
“啊、去过了。”
张紞本想着要不要先和陈云甫寒暄个几句,没想到后者却是如此开门见山的直奔主题,一时间有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感觉。
“这次调你去辽东主政,是因为本侯看了你去年那道《治云南土司疏》,写的非常不错,有思路、有想法、贴实际,因此本侯才向太子爷力保你来。”
陈云甫跟张紞也不熟,他也没有任何跟张紞说熟络熟络的打算,所有事都直眉瞪眼的挑明了说。
“本侯想听你说说,对辽东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张紞组织了一番语言,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下官对辽